“石矶道友,许久不见。”
    “昊天陛下,许久不见。”
    天上天下都看着他们,看着石矶下山,看着石矶所迎之人,再看着他们上山。
    对于需要石矶下山亲自迎接的人,天上天下各有己见。
    却与两人无关。
    骷髅山的白骨道,昊天并不陌生,骷髅山的骷髅崖,昊天更熟,到了这里,就如同回到了家里,昊天一身风尘也卸去了不少。
    朋友来了,有好茶,这是骷髅山的待客风格。
    茶香升,熟悉滚烫的苦涩入口,洗去一身疲惫,仿佛几经轮回蒙尘的道心都澄澈了来。
    昊天手把茶盏,坐姿疏散来,一如很多年前,他还是个少年,那时这茶他常喝,却没今天这茶这味。
    不知是茶老了,还是人老了?
    两人静坐喝茶,谁都没有说话,骷髅山的风很大,却吹不皱两人茶盏的水,两人眼里,天地就这么大,都在小小的茶碗里,心外无物,天下无事,大概就是这个境界。
    半晌,昊天回神,轻笑一声,道:“原来在道友眼里,神魔大劫,也就这么大的事?”
    石矶轻笑:“不然呢?”
    不然,她还得日日忧心,夜夜竭虑不成?
    那样她还能做什么?
    昊天哑然一笑,接着轻叹一声,道:“还是道友心大。”
    他在这里辗转不过四年,便觉杀心渐生,道心渐沉,更何况好友在这里一呆便是这么多年,还能如此心平气静,和坐镇四极的圣人还真有点相似。
    昊天想到这里,猛灌一口茶,抬头看着石矶眼神有些热切的问道:“道友现在什么境界?”
    石矶慢条斯理饮下一口茶,想了想,说道:“大概三十三重天上。”
    一个大概也就罢了,还加上了一个上,昊天大感头疼,这说了比不说还更让他糊涂,但他也没有再多问。
    因为他这位好友的修为境界,在没有打过之前,永远是个迷,谁也说不准。
    他甚至怀疑,连好友自己都说不清自己的境界。
    一壶茶喝完,又续了一壶,两人这才说了天外之事。
    昊天已去过四极,也拜访过了四位混元圣人,四位混元也对他说了一些他们对神魔大劫的预感。
    很不乐观,随着那位老人脚步越来越近,三千界的法则,已隐隐压了过来,普通修士还感受不到,但镇压此方界四极的四位老圣人岂会无感?
    他们可顶着天,三千界的压力首当其冲都是奔着他们来的。
    更何况还有那位老人的存在,不管他出不出手,对他们都是压制,都是压力。
    这才是三千界的可怕底牌。
    洪荒这边,道祖受制于天道,处境如何,无人知晓,到时候能不能抽出手,谁也说不准。
    如果到时候道祖无法出手,那位老人又不顾前约,那么洪荒六大混元只有拼死一搏,一斗一斗这位来自天外的神魔之祖了。
    到那时,三千界的压力,就要完全由洪荒众修接下。
    他们接得下吗?
    答案很是苦涩。
    两个战场,他们都胜算不大,甚至可以说希望渺茫。
    话题变得沉重,石矶却至始至终都是听着,喝茶,不发一言。
    这些她都知道,不仅她知道,去过紫霄宫的道人,多半心里都有数,道祖当日可把该讲的都讲清了。
    神魔大劫,便是混元大罗金仙,也有可能陨落。
    这可是道祖的原话。
    只是时间久了,很多人都淡忘了,也许是被胜利的喜悦冲淡了。
    “道友可有什么高见?”
    石矶摇头,“没有。”
    两个字,斩钉截铁。
    昊天肩膀一下子就跨了下来。
    他还是不死心的追问:“真没有?”
    石矶轻啜一口茶,“真没有。”
    “没有,你还这么淡然?”昊天深表怀疑。
    石矶轻轻一笑,“因为这是我的战场。”
    这淡淡的一句话,却透出了强大的自信和舍我其谁的巨大掌控力。
    昊天半晌无言,他还真被狠狠震了一下。
    他真想问一句: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自信?
    最后,他还是低头喝了一口茶,压压,算了。
    石矶嘴角溢出笑意,她这位好友,还是有点怂啊。
    石矶放下茶盏,轻轻一笑,道:“左右不过一战,不管你怕不怕,都要打,至于结果,打过不就知道了,所以不必多想,该做的准备,我们都已做了。”
    昊天语塞,不过仔细想想还真是这样。
    半晌,昊天憋出一句话:“这还真像道友会说的话。”
    人都认为石矶心思缜密,走一步看百步,算万步,从不打没把握的仗,其实只有熟知石矶的人才知道,石矶最喜欢冒险,火取栗才是她的所长,很多时候,面对比她强大的敌人,石矶往往都是打过了再说,至于后果如何,她很少会去想。
    当然,这里面也有个先决条件,那就是这一仗必须打。
    只要认定了,她便会全力以赴,再不做多想。
    所以,往往这个时候的石矶才是最强大,也是最可怕的。
    没由来,昊天一直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昊天轻抿一口茶,说了他轮回转这些年的经过,不可避免提了石矶的转之身。
    昊天问石矶:“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她回来?”
    石矶道:“看她。”
    昊天诧异,“你这是打算不管了?”
    石矶轻轻一笑,“我身在这里,想管也管不了了。”
    “倒也是。”昊天点头,但转念又不无疑虑的问了一句:“你就不怕她再不回来了?”
    石矶摇头,“不怕,只要我还活着,我自会去找她,我若死了,她会替我活着。”
    昊天微微一愣,仔细一想,咂咂嘴,还真是这个道理。
    他又有些佩服自己这位好友了。
    昊天竖大拇指,石矶笑了。
    “噢,对了,东海傲来国那块石头里蹦出了只猴子!”昊天说着还对石矶眨眨眼,打趣石矶有同类诞生了。
    “哦?那猴子现在如何?”石矶明显对此很感兴趣。
    昊天却皱了皱眉头,道:“消失了。”
    “消失了?”石矶不解。
    昊天点头,“我离开前用昊天镜查找它的踪迹,已找不到了。”
    “在此之前呢?”
    “此前它在海上漂过一段时间。”
    石矶心里大概有了数,应该是拜了师,又被遮掩了天机。
    “以后遇到了,多照顾些。”石矶没头没尾说了这么一句。
    昊天还是应下了。
    他也是因为那猴子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才多关注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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