剔除那些令人头晕目眩的官场职务,九州列国的官级相对简单,文分“吏、丞、尹、侯/相”,武分“尉、将”。地方最高文官为侯,朝中宰执为相,虽然从地方调入朝堂不一定能当右相,宰执司内却是有一席之地的,而宰执司是国家首司。

    武虽只有“尉、将”,却有诸多等级,尉有“长、佐、裨、别、校、都、将”,将有“左辅、右辅、下、中、上、大、下柱国、上柱国、大柱国”。

    庄仁宣是“司内尹”,“司内”这个部门权力极大,即有监督众司之职也承担着“使者”的职责。庄仁宣与支勒川的交情显然很不错,否则,在小幢这个基层武职上有发言权的支勒川,也不会听了庄仁宣的推荐,就把刚入山没两天的胡山雕提拔上来。

    庄仁宣也没有想到自己随手一步闲棋居然这么快派上用场,他在颁布相关嘉奖后并没有象上次那样径直离去,而是与支勒川在“下珢村”内对坐饮茶。将手中精巧的茶杯放下,庄仁宣微垂眼帘,轻抚山羊须,思量着什么,坐于对面的支勒川却是不断有小动作。

    “你担心?”庄仁宣撑大眼帘,笑而问道。

    支勒川抓了抓自己的头,刮出一层飞屑后说,“总觉得太快”。

    “你是觉得快,还是觉得他无法胜任?”

    “嘿”,支勒川干笑着没有说话,然后,二人听到亲兵汇报说胡山雕到了,十数息后,胡山雕走到两人面前行礼问好。

    庄仁宣没有丝毫拐弯抹角的意思,他说,“我举荐你为总幢,你意下如何?”

    胡山雕吓了一跳,他曾听过一句话,“入径即入仕”。

    从夏启王朝尚未出现时,圣人就频频干预九州事务,而九州一统的背后,更是诸多圣人交锋的惨烈。三千玄径本来就是由夏、商、周三朝的官职演变而成的,也因此,踏入玄径,就不可避免要参与列国之争。

    列国之争太遥远,黑巾军内部的权斗却是近在眼前,胡山雕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他没有犹豫多久就立即回答“全凭大人吩咐”。话虽如此讲,胡山雕仍然担心自己无法应对。毕竟,穿越前,连新闻联播都不看的他,又如何能在诡秘多变的政坛中搏杀呢?

    “甚好”,庄仁宣拍了一下手,然后才开始解释其中缘由。

    支珢黑巾军的三军三十位总幢并没有殉职或去职的,胡山雕要去的是黑巾军新成的一个军,名为“圣从军”。此军同样设计十个幢,军幢是由“忽兀烈”担任,忽兀烈就是支珢黑巾军的创始人,具体情报不详。

    圣从军满编一千人,由各司推荐幢总的人选,但推荐归推荐,能否担任则就要看本事如何。考核的内容,庄仁宣并不知道,他是利用胡山雕这次立功的机会,将胡山雕推荐上去的,黑巾司并没有反驳。

    由于尚未确定是否能被选上,支勒川保留胡山雕后军九幢小三幢的职位,胡山雕之后就随庄仁宣离开了九幢驻地。在霭泉岭北部有一处“障眼法”遮蔽的地方,庄仁宣利用特殊的玄咒暂时解开,胡山雕随其进入后就张大了嘴巴。

    被遮蔽起来的空间非常大,但并不是建筑群而是“停机坪”,宽大的平地上停放着一辆辆如同缆车般的物件。抬头却是没有看到缆绳,胡山雕顿时知道这就是一直听说却没有见到实物的“云车”。

    粗略数了数,至少有三十辆以上的云车,胡山雕暗中感叹黑山军的财力雄厚,云车属于宝物,宝物就算拥有强大“玄修”团队也仍然需要大量财物才能制造出来。云车内部空间颇大,坐上十个八个完全不拥挤,但云车不是公交也不是客运,所以,内部装潢多以舒适为主。

    云车的速度是二十里,上限高度是一百一十丈,飞在空中时,置放于车内茶桌上的茶杯稳如山,杯中水连个波纹都没有泛起。但若是转向的话,杯中茶水就会出现晃动,茶杯依然稳丝不动。

    在胡山雕默算到两刻钟的时间后,云车降落,胡山雕随庄仁宣下了车,云车近处有一头巨兽正俯趴着。巨兽背宽十余尺,卧地高度达一丈,长约两丈,在其宽背上已是绑定数张背椅,庄仁宣是直接腾空落座,胡山雕加上三个随从只能顺梯爬上入座。

    巨兽起身时,众人随其身体而摇摆,随后就是极其稳当的一路坐“兽车”抵达目的地。

    落地可看到一座峭壁,峭峰直插云天,如有千仞之高,支柱苍天,气势畏人。鳞次栉比的建筑贴着峭壁,如如苍龙驾驭白云般,这些建筑并非在峭壁上凿开挖掘,而是悬空贴壁而立。

    建筑群百步之上有条瀑布浩荡湍急,俯冲而下,弧形瀑帘忽起铁落如同琴弦弹奏。瀑布坠落中段有座巨大雕像,远看若婷婷淑女,近看则因水幕腾腾仿如虚幻。绕峭壁一圈而巍峨屹立的建筑,即是支珢黑巾军的老营——云牢城。

    胡山雕对庄仁宣敢将自己这个入山不到一个月的人带进老营甚是佩服,他却是不知道,支勒川对此也有过疑问,庄仁宣却是反问支勒川,“老营可有被破之前车?”支勒川也是老黑巾,听此反问后,大笑。

    就算不知道背后还有这个的小插曲,胡山雕在看到“云牢城”后,也知道想要攻破这样的险要,不是区区楚渭军能办到的,更不是说打探清楚内部防御就能里应外合。云牢城的建造从头到尾就不是常规的手段,而是由玄修施法花费数年时间才造出来的。

    云牢城本身就是一件“宝物”,若是继续对其进行提炼,它有可能提升为“法器”。万一背后有圣人出手,云牢城就可一跃为“灵宝”,此城也就拥有自己的“灵魂”,不谈威力如何,单是有自己的灵魂,此城就只有圣人才可攻破。

    云车固然可以直升而达,但没有谁敢搭乘,这从云车停在两炷香外的地方就可知晓一二。只要身临其境才能领会“云牢”的含意,四周全都是云彩,光彩炫目,但似乎并不“灵动”反而有种被约束的空洞感,由此也就知道,云牢即是彩云之牢的意思。

    庄仁宣在入“云牢”前已告诫过胡山雕,不可触碰那些彩云,胡山雕自然听话,入城后再看到这些“彩云”的空洞,也就知道这里的“彩云”与天空中的云彩肯定是不同的。

    云桥是云牢城随处可见的建筑,它是整座云牢城的交通纽带,但人并非直接踩在上面,云彩上还铺着一层纹量清理的“黑砖”。砖虽黑,却因下方有彩云衬托而不显黑,反而透露出别样的光芒,人行于上有种“虚空踏步”的恍惚。

    胡山雕隐约有所感悟,被他称为“八景步”的步伐中最后一步就是“虚空降落”,而此时踩云桥跟虚空降落极为相似。吊威亚的虚空降落,与真正的虚空降落,不管是动作还是感觉必然都是大不相同的,胡山雕是不可能以吊威亚的方式来进行的。

    “如果我能拿到一片合适的彩云,让它形成类似威亚的辅助,就可以弥补我不能飞行的缺陷,从而完成八景步最困难的一步”,胡山雕琢磨着。

    初入云牢城,两眼一抹黑,胡山雕不敢太过走神,紧跟着庄仁宣的脚步,沿途可看到没有车辆只有行人,更不可能看到飞来飞去的。一是能飞的玄修最少也是六梯数,一是云牢城似乎只允许步行,内里应该是有什么顾忌的。

    庄仁宣走入一条较为狭窄的街巷,巷口处竖立着一块云碑,云碑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它确实是由彩云形成的,碑上同样由“云彩”书写四个字“彩云之南”。庄仁宣显然注意到胡山雕停在云碑处的时间,特意缓下脚步等胡山雕走近。

    “莫看云牢城似乎与渭城一样大,但很多地方仍属于禁地。因此,云牢城没有通常意义上的街,更多的是我们此时所走的巷,无街就无市,云牢城禁止易市,私下易市是重罪。”

    胡山雕愕然,这特么什么规定?他还以为能在云牢市找到玄修材料,没想到这鸟地方居然禁市。细想一下,胡山雕觉得外界传言“黑巾军看似谋逆实则盗径”是对的,盗径就是非常挖掘玄径遗迹之类的行为。

    “禁地,禁市,再加上布满整座城的彩云以及稀少的行人,哥们有个大胆的猜测,云牢城就是那个遗迹”。

    “禁地”必然是尚未挖掘的遗迹区域;禁市则是防止遗迹之物被外界所得。如此也能猜测进出“云牢城”都会有相关的探测,继续深想的话,胡山雕觉得庄仁宣举荐自己,是不想让自己带“货”?

    庄仁宣的住宅非常大,大也使得整座宅院非常冷清,除了庄仁宣及其三名随从外,整个宅院就无其他人。宅院内最常见之物就是“彩云”,不计其数,大小不一的彩云或飘于屋梁,若散于厅堂,或悬于庭院,但与外界彩云不同的是,庄仁宣说这些彩云无害。

    为什么宅院外的彩云有害,宅院内的无害?胡山雕偷偷敲了敲脑袋,每逢难题思老板啊!让胡山雕没想到的是,食物居然也是彩云,握了个草,不会连擦屁股的纸也是彩云吧?为此,胡山雕特意去了一下“恭所”,麻了个鸡爪,居然是真的。

    庄仁宣显然接待过不少人,见胡山雕一脸懵逼的回来,颇有深意的说,“云牢城,彩云之牢”。

    胡山雕惊惧的望着庄仁宣,“会转化?”

    庄仁宣眼露意外之色,“你倒是才思敏捷,确实会转化,但时间颇久,所以,云牢城不是久居之地,偶尔也是要出去散散心的”。

    胡山雕心想,这就难怪了,厕纸肯定是有的,但却被彩云转化了,换个意思说,沿途看到的那么多彩云,前身必然是常规之物,但因在城内时间久了就变成彩云了。那庄仁宣宅院内的彩云,显然也都是如此出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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