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玉辰看着一片整齐的军帐,仰首向天深深吸一口气,抛去满脑的顾虑,微微振作心神,大踏步前往自己的营帐。

    抬眼,见远处一道白色身影似朝自己飞奔而来——军营里这一袭白衣的非八哥莫属。

    “皇兄圣旨到了,十四你快去接旨。”官子然气喘吁吁,“十四可要想好……”

    官玉辰瞥他一眼,一丝坚冰般的寒意缓缓冰封眼底的复杂。

    官子然受惊的同时,却反倒有了一种安稳下来的感觉。

    …………

    军帐外,携旨的是皇兄身边的总管内监苏公公。

    官玉辰此时身着的还是便服,便先进入帐内整理服饰。

    待准备完毕,苏公公展开黄绢圣旨,高声宣读旨意:“奉天承运,皇帝敕曰,皇弟忠君忧国,为边境滋事,自请镇守,时隔年余,却初衷尽改,犹疑云安流言,行为有失,阵毁人伤,以致战约未至,军信军声军威俱损,幸国之荣辱觉悟尚在,着令,倾实力以振国威,代价所出,战不言败,钦此。”

    金乌渐渐西沉,隆冬时节的地面凉得入骨,寒风如刀,冰寒而锐利,

    唯宸王马首是瞻的人影如雕塑般跪在地,黑压压的一片。

    空气里弥漫着阴冷,官子然冷汗直流。

    皇兄字字不离军心,在十四麾下诸将士面前大有激拨之意。倾实力以振国威,分明是鼓励重兵踩阵,明日是战约之期,如此义愤之师大举扑近……而代价所出,战不言败,意思更加明显,钜子山阵瘫痪,相应的代价天启阵也要残废,稍有恍惚,小风可能顺利招架?

    十四身体名声俱损,战王付出的代价同样必须是身心皆伤。

    此旨接下,一场战约成了一场名副其实的报复性战争。

    此旨不接,重兵在此的意义被人揣测,十四与皇兄之间,一众将士眼里,不反也反了。

    拳头紧紧地握紧,心深深地收缩,官玉辰眼眸眯起,渗出肃杀之气,这不是皇兄的圣旨,这原是本王心底的怒喊,被隐忍着的情绪仿佛经这道圣旨完全挑拨出来。

    一年的心血尽毁换来的是心人的安危不明,一再的容让换来的是战约之前的颜面尽失……

    计毒本王在前,不顾风宁生死在后,本王与你公仪无影此仇的化解原本只能在天启阵里解决,雷霆之势的震慑也好,雁过无痕的教训也罢,一个形式而已。

    皇兄的居心要的是本王的自责,如今国内情势全因此战约而起,而本王此刻的污名拜你公仪无影所赐,解药与重兵之间,是你毫无考虑地选择后者。今日之事由你而起,便由你解决。

    天启阵……

    国内的情势所逼加对公仪无影的嫉恨,他强抑着可能的行为原只为了看到风宁清澈的眼神和欣然的笑脸,当唯一的牵制不再……

    “臣弟领旨,谢恩。”

    倾绝的容颜,几乎可以与皓月争辉,然此时却铁血而冷酷,不见一丝柔和。

    这一夜,很静,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官子然心忧如焚,不知小风此刻可是已经顺利回到了墨州?此旨落下,柳蓝想必也是重兵相应,这天启阵里的两个冤家王爷可把握得好?

    …………

    此旨落下之前,因为天宸宸王的重兵围守,柳蓝朝廷多方军队齐集墨州,防止天启阵破,镇守墨州城,而宁谷兵全数尽出,原是为支援天启阵,却因无战王之令,只好于墨州城静观候命。

    此旨落在墨州城外,事关重大,却得知战王还未归位,公仪无影之母公仪静儿火速赶往墨州,却是一心为揪回胆大妄为的女儿,此刻算再迟钝也知道可能战约有变。

    次日,官玉辰亲率大军强挑天启阵,以遇山移山,遇水填河,遇林火烧的摧毁性的方式对天启阵进行毁灭性打击,因此前已知天时地利二局,当幻境化实的景象了然于心,攻击之势如破竹一般。

    而天宸众士兵对公仪无影针对宸王的行径早已伏恨心,阵宣泄肆无忌惮,虽无明令,却默认口号生擒战王公仪无影,致使天启阵两军对应更加惨烈。

    空飘扬着宸王的旗幡,而阵柳蓝应对只在直接的攻守之,不见传闻的巧妙灵动……

    惊雷阵阵,战鼓连天,官玉辰眼如寒冰,漠视一路鲜血。

    当看到战马是一袭墨色戎装,戴着银面的人出现,天地间一切声音都似乎离他远去,战马紧随,却是一个又一个的幻影……

    幻影消失,所有的人影再不分明。

    似有无数个冷硬的声音在脑海里叫喊——官玉辰,我会要天宸付出代价。

    他一惊,天地一片漆黑。

    血映在黑色的地面,反射着积雪的光,竟是那般刺眼,又是那般失望。

    这到底是幻境还是真实?为什么我像没有见到我该碰到的人?为什么交锋的好像只有我军一方?

    如此这般,漆黑又变得明亮,明亮又变得漆黑,凄风怒雨、迷迷茫茫不知几日。

    紧急的号角恍若远远传来,愈来愈近,似见狼烟在云安空飘荡。

    官玉辰心神一凛,云安有危!

    …………

    直到战约过去整整一日多,官子然才灰然赶回云安,却得知一个惊雷般的消息——小风依然昏睡未醒。

    轰,官子然只觉得脑海一响,发出乱麻一般的嗡嗡声。

    小风尚未归位,这重兵入阵竟真的成了十四的独角戏,那天启阵……

    官子然顿感惶然无措,却在这无措隐隐感觉到这发生的事情蕴藏着惊天的心机,而大错已然走出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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