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农历三月二十四,大婚之日。

    寅时刚过,就有喜嬷嬷来敲门,说是来伺候王妃妆扮了。

    顶着一双未睡足的熊猫眼,望着足足有八层之多的大红喜服,单月儿感觉自己快要晕倒了,这是要,捂死她?

    单月儿可怜兮兮地看着来为她梳妆的嬷嬷,问道:“呃,我说喜嬷嬷,真的有必要穿这么多层吗?”

    喜嬷嬷不愧为喜嬷嬷,她完全无视了单月儿的苦瓜脸,仍是乐呵呵道:“王妃啊,这嫁衣的层数越多,就代表福气越厚,王爷为您选了这有八层厚的折翼纱做嫁衣,又尊贵又体面,可见是真的疼您呢,平常人家的姑娘可没这等好福气!”

    疼她?单月儿不禁满脸冒出虚汗来,在这暑热难耐的茜香国逼着她穿八层衣服,还敢说是疼她?这分明是和她有不共戴天之仇啊!

    被迫穿上那层层复层层的红衣之后,单月儿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那喜嬷嬷还在询问她对发饰有何意见,单月儿长叹一声,道:“你做主就好了。”

    绾发,簪花,匀面,抹胭脂,点朱唇。那喜嬷嬷一边伺候单月儿梳妆一边说着些吉利话,单月儿却一句都没听见去,她觉得自己的灵魂轻飘飘的,仿佛要脱出这具躯壳想要乘风而去。

    可惜的是,此刻并无清风,只有闷热。

    一个时辰过去了,那喜嬷嬷终于对着自己的作品满意地点了点头,但还是谦虚地问:“今日可是王妃的大喜之日,您再瞧瞧,可还满意?”

    单月儿努力收敛了心神,机械的点了点头,问道:“好了吗?”

    那喜嬷嬷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新娘子她伺候多了,如这王妃一般满不在乎的,她倒是头回得见。

    终于好了,单月儿如释重负,忙对侯在一旁的彩裳道:“快,快,我要喝水。”

    咕噜噜灌了一壶凉茶,单月儿感觉胸中积满的燥热之气暂时被压制了下去。她对着已经看傻了眼的喜嬷嬷道:“嬷嬷,我们可以走了。”说完,就要出房门。

    闻言,那喜嬷嬷如刚回魂一般,忙道:“王妃且等等,还有这个呢!”说完,就要将手中同样是由八层折翼纱缝制而成的,绣着鸳鸯戏水图的红盖头罩在她的面上。

    单月儿忙往后退了退,不死心地问道:“还要盖这个?”

    那喜嬷嬷此刻已经略略习惯了这王妃的言语不俗,没再被吓着,只耐着性子答道:“折翼纱的嫁衣配上折翼纱的盖头,这样才相得益彰嘛!”说罢,也不等单月儿回答,就将那红盖头盖在了她的头上。终于完成任务了,那喜嬷嬷悄悄地舒了口气。

    全副装扮之后,单月儿感觉自己如幽魂一般,头脑发胀,脚底发虚。天呐,她感觉自己好像是,要中暑了。幸亏一左一右有彩裳和小巧搀扶着,她才不至于一头再到地上。

    反正罩着喜帕也瞧不清楚眼前的路,单月儿索性彻底放弃了看路,她闭目养神以换届呼吸不畅带来的窒息感。彩裳和小巧带着她往哪里走她就跟着往哪里走,让卖左腿迈左腿,让迈右腿迈右腿,完全如一只被牵线的木偶一般。

    喜堂设在玉清风居住的院落,曰清玉堂。

    来到被布置一新的清玉堂前,垮了火盆,喜嬷嬷将单月儿手中大红绸缎的另一头交到了玉清风手中,彩裳和小巧也退到了后面。

    突然之间失去了扶持的单月儿一时重心不稳,身子不由得晃了一下。

    玉清风看到单月儿的那一瞬间有一丝的恍然,这个女子真的要做他的新娘了吗?看她身形有些不稳,他隐隐的有些不悦,难道她又喝醉了?嫁给他就真的让她这么难以接受,非要在新婚之日醉酒不可吗?

    他用力握住她的手臂,沉声道:“站好。难道是又喝醉了不成?”

    听到玉清风的话,单月儿忙摇了摇头,想想隔着盖头对方未必瞧得见,又解释道:“热,我好热。”

    玉清风冷笑一声,心道,果然是又喝醉了,不然,哪个女人会在大婚典礼之前对自己的夫婿喊热?玉清风感觉自己的耐性快被这个女人磨光了,但仍是紧紧地扶着她,没有撒手。

    他可不会允许一个酒鬼毁掉自己的婚礼,即使那个酒鬼是他的新婚妻子。

    喜乐声起,在礼官的唱和声中,两人拜过了天地。

    就在礼官大声唱道:“礼成!”那一刻,单月儿感觉自己胸口的氧气全部被消耗殆尽了。她,华丽丽地在喜堂晕倒了。

    说时迟那时快,离她最近的玉清风一把将她揽在了怀里,转身对着玉太妃交代了一句“我先带她回房”,便头也不回地将她抱去了新房。

    将单月儿放在大红塌上,玉清风也顾不得礼仪,一把扯下了她头上的喜帕。

    感觉到新鲜的空气重新入肺,单月儿贪婪地猛吸了两口,随后,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睛。

    看到面前那张放大的玉清风的冷面,单月儿惊叫道:“你,你是谁?”

    玉清风放开了对单月儿的钳制,抖了抖身上的红袍,冷声道:“你说呢?”

    单月儿尴尬一笑,试探着问道:“你是王爷,玉王爷?”

    面前的男人只哼了哼,没有说话。

    单月儿陪笑道:“我说,王爷,那个,能不能打个商量?”

    玉清风终于纡尊降贵地回了一句:“何事?”

    单月儿觉得自己老脸一红,又道:“王爷能不能,呃,先回避一下,我,我想宽衣。”

    单月儿觉得羞耻极了,她在前世活到二十几岁,虽然谈过男朋友,却还从未在男人面前宽衣解带过。如今,如今虽与面前的男人成了亲,可,可她还是拉不下这个脸,来与他讨论宽衣这种敏感话题。

    玉清风挖了挖耳朵,万年不变的冷面上飘过一丝的难以置信。这个女人在说什么?现下日头还这么高,满院的宾客还等着他去敬酒,她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宽衣了?

    久久等不到回答,单月儿又试探着问道:“呃,不可以吗?”

    瞧着面前的女人妆容精致,面色微红,一副俏生生的小模样。玉清风的喉结动了动,他俯下身子,在她耳边问道:“你真的没有喝酒?”

    单月儿摇了摇头,道:“我好热,我……”

    她想说自己好像是中暑了,可是她还没有来得及说,就听得伏在她身上的男人说道:“我帮你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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