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州洲城,这是一座不小的洲城,城墙长四里半,城墙高三丈,厚一丈,东门阳春门,西门镇海门,南门文明门,北门凝秀门。崖州城内,驻扎有一千绿营清兵。但是这几天因为有西夷海寇的消息,崖州知州紧急招募三千民壮用来防备海寇登陆。

    凝秀门,经常来崖州卖菜的刘老汉带着儿子,准备进城。

    “刘老汉!今天怎么带着儿子来了?”城门口的绿营清兵拦住刘老汉的去路。

    “两位军爷,听说知州大人要招募民壮,犬子想进城混一口饭吃。”刘老汉战战兢兢的摸出三块铜板,塞到看门清兵手中。

    清兵接过铜板,在手中掂量几下:“就这点钱,老子买口酒都不够喝!”

    刘老汉的儿子连忙又摸出十块铜板:“两位军爷,草民一心报国,这次听说知州大人招募民壮,特意来应征的!”

    清兵接过铜板,正要放行,突然想起什么:“刘老汉,城门税还没交!”

    刘老汉又摸出五块铜板,塞给那名清兵。

    “好了,你们进去吧!刘老汉你和儿子身强力壮,如果运气好,就有机会成为和我们一样的绿营兵了!”那名清兵满脸堆笑的说道。

    东面阳春门外,一位得道高僧模样的老和尚带着两名弟子,正走向城门。

    “站住!从哪里过来的!”清军拦下了老和尚和那两名小和尚。

    那名得道高僧连忙拿出随身文牒递上去:“阿弥陀佛,贫僧应仁心寺住持邀请,特此前来拜访。”

    清兵检查了随身文牒,发现这名得道高僧是从广州过来的,顿生狐疑:“这几日不是海寇封了海路了吗?你们又是怎么过来的?”

    “阿弥陀佛!老衲十日之前就到了海口的积善寺了!那里的慧远大师挽留,因故今日才来崖州。”高僧合掌道。

    清兵仔细检查了随身文牒,然后伸出手:“进城要交城门税!”

    “什么?”一名小和尚瞪大眼睛,“我们出家人进城也要交城门税?你们就不怕遭到报应,遭到天打雷劈?”

    “阿弥陀佛!虚云!出家人不打妄语!既然要收城门税,我们给就是了!”老和尚双目微闭双手合掌,劝告那小和尚。

    小和尚从包袱中掏出五块铜板,塞给那绿营兵:“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绿营兵接过铜板,心中暗暗得意:本来和尚进城是不收城门税的。自己这样一收税,这钱就是白赚的外快。于是这绿营兵一扬手:“进去吧!”

    三名和尚进入城内,找到仁心寺,进入庙宇内。见到了住持后,那老和尚撕掉了假胡子,去掉脸上的伪装,原来这老和尚是洪熙官假扮的。

    仁心寺的和尚们都还是心向南明的,其实那个年代大部分的出家人,都是心向明朝。因为有很多人是被迫出家的,不愿意接收满清的剃发易服,于是采取消极的对抗手段,以出家来对抗剃发易服。

    蔡九仪和洪熙官几年前曾经来过海南,暗中发展反清复明组织。不过他们已经好几年没有来了,这里的和尚们见到洪熙官,自然十分高兴。

    特工队行动队的队员们,分批进入崖州城内,前后共有十八人混进城内。不过还有十人看城门不好混进去,就没进去。

    万州外海,德雷克号和她的姊妹舰正在用攻城臼炮猛烈轰击岸上炮台。周围还有四艘明军的大福船和十多艘小船拱卫,随时迎战可能闯出来的清军水师。但是打了半天,清军水师也不敢冒头,却是老老实实的龟缩在海湾内,躲在炮台的防护之下。

    南洋公司海军也不敢贸然进入海湾内,一来是不清楚水文状况,二来是海湾入口处极其狭窄,不到一公里宽,中间的航道完全在两岸炮台的火力覆盖范围内,只有摧毁了炮台,还有可能进去。

    王新宇坐在德雷克号的客厅内,在地图上比划着。

    共有一百名海军特战队员、一百二十名陆军特战队员和二十八名特工人员已经上了岸。两艘大舰在万州的炮击行动,其实是为了引诱清军的注意力,让清军误以为,“海寇”可能会从地势平坦的万州登陆。

    真正的登陆部队,分乘十艘西班牙大帆船、四艘大福船、六艘蜈蚣快船和三十艘小船,正在崖州西南三十海里外的海面上等待。这个距离,清军无法发现躲在海上的船队。而执行封锁任务的四艘私掠船,在榆林湾外五海里处巡弋,一旦发现有清军水师船只出现,这四艘私掠船马上就会扑上去,一举击沉敌船。

    艾伯特走到王新宇身边,看了一眼地图,感叹的说了句:“老板您确实太谨慎了!在南方夏季不打海战,只在冬天行动,完全避开了台风季节。而我们西方人就不一样了,台风季节一样在大海上航行!”

    那年头,远洋航行的损失率是很大的,尤其是太平洋台风和大西洋飓风的季节航行,十有三成的船会在途中遇难。但是西方的冒险家们根本就不怕这些,再危险的季节,他们一样横穿大洋!其实从欧洲过来亚洲,任何时间都无法避开大西洋的飓风季节。当年还没有苏伊士运河,只能绕道好望角。北半球的冬季就是南半球的夏季,不管什么时候航行,从北半球航行到南半球,都有可能遭遇飓风。可是为了赚钱,为了掠夺殖民地,西方人一次次在大海上冒险,不知道多少人葬身海底,才为后来的资本积累了基础。

    但是王新宇不一样,他不能冒险,因为他一次都输不起!

    “艾伯特先生,并非是我胆小,而是我和你们不一样!我的资本太少了,哪怕我十次都是胜利,但一次碰到台风,我就很难有翻身的机会了!如果是单艘的船冒险,碰到台风,损失的只是一艘船。但如果一支舰队碰到台风,我就很难翻盘!我自己损失是小事,但是就不能赶走鞑靼人了!”

    北方的大海风浪大,但是台风少;南方的大海风浪小,但是台风多。

    大海是一道天然的屏障,阻拦了清军的同时,又给王新宇提供了运输的便利。但大海又是无情的,一个不慎,可能就会导致损失惨重。

    天黑下来之后,旗舰德雷克号转向,向崖州方向驶去,留下她的姊妹舰和两艘赶来的私掠船继续在万州海域牵制清军水师。

    凌晨,满载着南洋公司陆军和明军陆师的船队,向崖州海岸线靠近。

    清军水师大营外面,躲藏在树林中的蔡德忠开始动手。

    蔡德忠根据白天的时候记录下来的位置,悄悄向一名清军暗哨的位置摸了过去,在黑暗中,练过轻功的蔡德忠走起路来可以说是无声无息。可是在距离那名清军暗哨还有十多步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家伙鬼使神差的就转过头来。尽管是黑暗中,但十多步外有人,清兵暗哨还是可以发现有人靠近。

    可是这名清兵还没喊叫,就感觉自己的喉咙上一凉,他下意识的伸手捂住喉咙,拼命的想要喘气,却感觉气管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窒息得无法呼吸,也喊不出话来。随着脑部氧气的消耗,清兵暗哨全身的力气迅速流失,随即倒在草地上,脑中的意识逐渐消失,终于完全失去了知觉。

    蔡德忠的反应相当快,刚刚看到清兵转头,他就从嘴里吐出一枚铁弹丸,准确击中了清军暗哨的咽喉,无声无息的射杀了那名暗哨。

    已经潜伏了一天一夜的特战队员们,终于迸发出他们的能量。蔡德忠的其他几名手下,都轻轻松松解决了清军暗哨。

    不得不说,高进库是翻山鹞子高杰的麾下部将,那些常年刀口舔血的流寇警惕性十分高,和明军斗了那么多年,最后又投降了清军,继续和南明军对抗,高进库的警惕性高,而且防止夜袭也做得很专业。

    可惜高进库碰上了专业夜袭的特种兵,一支有着比这个时代领先了三百多年理念的特种战部队,这个时代的手段又如何对付。

    消灭了外围的暗哨之后,两名特战队员立即摸到大营门口。

    根据白天的观察,在清军的大营内也有流动的暗哨。

    已经换上清军绿营兵衣服的蔡德忠带着三名队员,悄悄越过了壕沟,趁着清军暗哨不注意,悄然无声的翻过木栅栏。等到面前一名清兵暗哨听到背后有动静的时候,一枚铁弹丸击穿了他的太阳穴,这名清兵连哼都没哼一声,太阳穴上迸出一股血剑,倒在地上。

    另外三名队员,也用弩箭和匕首,解决了三名暗哨。

    大营门口,两名特战队员射出弩箭,精确的射穿了两名清兵的咽喉。

    解决了门口的清兵之后,藏在树林中的特战队员们纷纷冲出,点燃火把,向清军大营冲了过去。队友们先用火把点燃国姓瓶,然后把国姓瓶丢进清军大营内。

    只听到几声爆炸声,大营内发生了爆炸,几座帐篷被掀翻。随后特战队员们把点燃的火把丢了进去,顿时燃起熊熊大火。

    已经摸进大营内的蔡德忠和三名队员拿出国姓瓶,在篝火上点燃,随即投到几座清兵居住的帐篷内。

    耀眼的火球从帐篷内喷出,剧烈的爆炸声中,夹杂着几声清军士兵的惨叫声。

    蔡德忠等人在胳膊上扎上一块白毛巾,随后就在清军兵营内到处点火,一边点火,还一边嘴里大喊着:“海寇登陆了!海寇登陆了!”

    顿时清军水师大营炸了营,睡梦中的清兵纷纷被惊醒。混乱之中,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有多少敌人来袭,每个人都胡乱拿起兵器,向帐篷外面跑去。

    “海寇在哪里?”衣冠不整的清军水师守备从中军大帐中走出,拉过一名从身边跑过的绿营兵喝问。

    “回大人!海寇已经杀进来了!到处都在起火!”那名清兵慌慌张张的回道。

    清军守备拔出宝剑,大吼一声:“都不要乱!大家集结!”

    话声未落,从一座起火的帐篷后面“嗖嗖”射来两支弩箭,射穿了毫无防备的清军守备的咽喉。

    整个大营内已经完全乱了,大呼小叫的清兵根本就不知道敌人在哪里。

    大营门口,有清兵哭喊着逃出起火的大营,谁知道外面射来一排弩箭、袖箭和飞镖,还夹杂着几个冒着青烟的国姓瓶,冲出大营的清兵惨叫着倒下一片。

    国姓瓶在人群中爆炸,陶制瓶子内密封的火药气体剧烈膨胀,把混合在里面的铁珠射出。火光中,陶瓶碎片混合着铁珠,四处溅射,多名清兵被炸得血肉横飞。

    大营内乱成一团,绿营清兵自相践踏,甚至是拔出刀来,相互乱砍。

    由于蔡德忠他们是穿着清军衣服,清兵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每个人都以为自己身边的人是敌人,看到有人靠近自己,就拔刀相向。结果大营内的清兵自己和自己打成一团。

    特战队员们趁乱放火,水师大营内到处起火,被烧成一片火海。

    也就在蔡德忠他们动手的同时,胡德帝和他的海军特战队也动手了。

    胡德帝带着特战队员,先解决了炮台外面的清军暗哨,随后到了清军炮台下面。胡德帝他们把抓钩抛上去,很快就翻过了营墙,进入炮台的大营内。

    路上碰到的清兵,都被特战队员用弩箭射杀。

    等到驻守炮台的清兵听到水师大营内响起的爆炸声时,胡德帝的海军特战队员已经控制住了清军炮台。

    队员们把钢钉从大炮的火门钉了进去,让清军的大炮报废。

    “快!快上去!海寇来了!”一名清军把总挥舞着腰刀,吼叫着,让士兵上炮台。

    绿营清兵拥挤在台阶上,乱哄哄的向炮台爬上去。就在这时候,上面滚下一个火药桶,插在火药桶上的导火索还“嗞嗞”冒着火光。

    “啊!”前面的清兵纷纷扭头往后跑,可是后面的人却推搡着他们,把他们往前推。只听到一声巨响,火药桶爆炸,一大片清兵被炸得腾云驾雾,飞上天空。

    胡德帝带着特战队员,不断的把火药桶顺着台阶推了下去,也不知道炸死了多少清兵。黑暗中,清兵根本不知道来袭的敌人有多少。

    海面上,进攻的船队已经靠上沙滩。这时候,天刚刚蒙蒙亮。借助着微弱的亮光,护卫队陆军和明军陆师官兵们纷纷从小船上跳下来,踏着没过膝盖的海水,向沙滩上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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