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和太皇太后还没上朝,站在太和门两旁的满汉大臣们交头接耳,正在议论纷纷。

    满城被屠一事轰动京城,除了被愤怒的旗人堵住了府门的范文程一家外,所有京城的文武百官都到了,就连奉命赋闲在京城无所事事的图海和施琅都到了。

    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三名顾命大臣,老臣哈什屯、满人重臣图尔泰、佟国纲、噶褚哈、穆里玛、佟国维和纳兰明珠等人站在一起交头接耳,赋闲在京城的图海虽然也来太和门上朝,但那些满人重臣却把图海当成空气一样放在一边。而另外一边,是黄机、傅以渐、龚鼎孳、黄锡衮、王熙、杨光先、吴明烜等汉人大臣站在一起。

    而另外一批人站在后面的人,则是公子哥的队伍,有董额、吴应熊、耿精忠、索额图、鄂伦岱、洪士铭、诺敏等满汉公子哥。

    “皇上驾到!”里面传来一声长喝。

    满汉文武大臣纷纷跪地,口中直呼:“臣(奴才)恭请皇上老佛爷圣安!”

    清朝是不喊“吾皇万岁”的,某些垃圾电视剧里面误导太严重了啊!

    康熙坐在正中间,太皇太后坐在后面,下面站立着两排满汉大臣。

    布木布泰先是和三名顾命大臣说了一些别的事情,譬如说江南湖广税收,湖广和安庆的新军训练等事情,接着几名有事上奏的大臣轮番上奏。等这些“小事”都处理完了,布木布泰才环视一圈,问道:“范爱卿今天怎么没来?”

    宁完我站出来上奏道:“回老佛爷,范大人被旗人堵在府中,无法出门。”

    “竟然还有这种事?你们不会叫九门提督来帮忙?让他带兵来肛周闹事的旗人啊!”布木布泰装好人一样说了句。

    今天上朝,其他事情都次要了,最重要的是关于宁波满城被屠,这件事已经整个京城都知道了,朝廷不拿出一点处理方法来,很难让愤怒的旗人们平静下来。这不,连范文程都被堵在府中无法出门。

    但是没想到的是,为了这件事第一个上奏的,居然是吴应熊。

    吴应熊站出来上奏道:“皇上,老佛爷,宁波满城被屠,死了那么多旗人,这件事范家必须负责任!而且海寇已经发出警告,范承谟却一意孤行,皇上可知这是为何呢?”

    “为何?”康熙问道。

    吴应熊回道:“回皇上,海寇不是曾发出告天下贰臣书吗?范承谟列入海寇必杀名单,他自知自己必死无疑,这才拉上满城旗人陪葬!此人心里阴暗,以微臣之见,范文程管教不严,方才酿成如此大祸,论罪当斩!”

    原本宁波旗人被屠一空,和吴应熊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昨晚建宁公主哭闹了一夜,吴应熊被哭闹得烦心了,只好答应下来,要第一个上奏,必须严惩范文程。虽说是海寇屠城的,但剿灭海寇是鳌拜的事情,而导致海寇屠城的是范承谟。范承谟已经死了,皇上和太皇太后又没办法惩罚海寇,只能拿范文程出气。

    向来廉洁爱民的清官王熙也站了出来:“皇上,老佛爷,范承谟以百姓为人质,宁波百姓也是我大清的百姓啊!此人不顾百姓生死,更是不顾满城旗人死活!虽然范承谟已死,但子不教父之过,范文程必须严惩!”

    耿精忠、诺敏等人也站出来:“对,范文程该杀!”

    有两个人带了头,不少人都纷纷落井下石,一个对朝廷已经失去作用的范文程反正也翻不起什么风浪,墙倒众人推,不管满臣还是汉臣,都等着看范文程的下场。

    谁知道佟国纲却上奏道:“皇上,奴才觉得,范文程不该杀!”

    “为何不该杀?”康熙问道。

    佟国纲道:“皇上,杀人的又不是范承谟,是明狗!范公子以蛮子百姓为质,也是为了守住宁波城,此举虽有不妥之处,本意却是好的。只是范公子低估了王逆的心狠手辣,以为王逆不敢攻城,谁知这王逆不仅用大炮轰百姓,还屠了满城旗人,明狗犯下的罪恶,岂可怪罪到范家头上?”

    “国舅爷,如今京城旗人在皇宫外面聚集,希望朝廷能解决此事,那您倒是说一下,要如何平息旗人的愤怒?”班布尔善站出来道。

    “这个问题我还想问国公爷您呢!”佟国纲冷笑着把矛头直指属于鳌拜体系的班布尔善,“剿灭海寇,是你们几个的事情,为灭江南贼寇,朝廷出了多少人力物力!可是海寇却越打越强,越打越多!如今海寇屠了满城,若要追究朝廷大臣责任,恐怕国公爷和鳌少保大人都脱不了干系吧?”

    班布尔善愤怒的说道:“海寇火器精良,我旗人又不擅长在江南炎热水网地区作战,江南失利,关我们什么事?鳌大人正在任用能臣,组建新军!等待新军练成之时,便是海寇贼人授首之日!”

    康熙毕竟年幼,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舅舅和远房堂叔争吵,这时候的他毕竟年幼,还不知道如何应对此事。

    还是布木布泰制止了争吵的两人:“都不要吵了!两位朝堂之上争吵不休,是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两位可知道前朝如何灭亡的?就是大臣整天争吵不休,又不能做点实事,整天只会磨嘴皮子!”

    班布尔善和佟国纲两人停止争吵,跪在地上叩拜道:“太皇太后老佛爷恕罪!”

    布木布泰道:“此事该如何定夺,哀家自有分寸!好了,你们先下去吧!有本上奏,无事退朝!”

    “大事不好了!”外面一名太监气喘吁吁的跑进来,“皇上老佛爷,大事不好了!出人命了!出人命了!范大人驾鹤西去!”

    “范文程死了?”满城文武官员都愣住了。

    布木布泰和站在身后的苏麻喇姑嘴角露出一丝不为人所觉察的笑容:事情成了!这范文程果然是个忠心耿耿的好奴才,懂得处理这件事!昨晚只是随便找个人和他谈了一番话,他就懂得怎么做了。范文程年龄那么老了,都已经快七十了,这时候死了,也算是活够了,死了他一个,可以保住整个范家,还能平息旗人的愤怒,让布木布泰不至于那么头疼,这是一举三得。

    “既然范爱卿遭到不幸,那么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布木布泰站起来道。

    “有本上奏,无事退朝!”一名太监拉扯着不男不女的尖嗓门长喝。

    范文程是今天早上自杀身亡的。昨晚苏麻喇姑让一名心腹宫女去找了他谈了一番话,早上范文程就自杀身亡。

    两个时辰前,天还没亮,范文程起了个大早,起床洗漱完毕,还特意整理了一下花白的胡子和辫子,换上朝服,戴上官帽,打扮得整整齐齐的走进书房。

    望着桌子上的毒酒,范文程感慨万分:“皇上,老佛爷,当年老臣有幸得到太宗先帝(皇太极)赏识,老臣无以为报,唯有为大清建功立业,立下汗马功劳。如今老臣老了,也该去见先帝了!”

    可是当范文程端起毒酒的时候,手却哆嗦着,根本没有勇气把毒酒灌入自己嘴中。

    “没想到,这人要死,还要莫大的勇气!”范文程又感叹一句。自从苏麻喇姑的心腹宫女找他谈话之后,范文程知道自己必须死,才能保住范府一家大小的荣华富贵,才是报答朝廷最好的办法。

    至于要怎么死,范文程想过好几种法子:

    拔剑自刎?他那么贪生怕死,恐怕没有勇气抹自己的脖子。

    投水自尽?那么冷的天,水太冷了。

    悬梁?吊起来的滋味不好受。

    绝食?那要忍受多大的痛苦啊!绝食到后面,是不知道怎么样的折磨。

    咬舌自尽?别想了,拔剑自刎的勇气都没有,怎么可能咬舌自尽。

    最终范文程挑选了最容易的办法,用一杯毒酒来解决自己。可是到了真要喝毒酒的那一刻,范文程的手又发抖了,他实在是没办法喝下这杯毒酒。

    “阿福,看看外面那些旗人和包衣还在不在。”范文程叫来自己的管家。

    管家应了声,到了府门口。过了片刻,管家折回禀报:“回老爷的话,外面的旗人和包衣还在守着,外面范府的人都没办法随便出入了。”

    范文程长叹一声:“罢了,为了范家子孙,老夫还是喝了这杯毒酒吧!”

    说完,范文程端起毒计一饮而尽。刚刚喝完毒酒,范文程就感觉肚子一阵绞痛,浑身冒出冷汗,剧烈的疼痛下,意识逐渐丧失。

    “老爷!”

    “爹!”

    范府中响起了一片嚎啕大哭声。

    范文程死了,但那些旗人和包衣们还是不愿就这样放过范府,仍然围住范府不肯离去。直到皇宫中的圣旨下来,堵住范府的旗人和包衣们见到圣旨之后方才离开。反正范文程已经死了,这些旗人和包衣们继续闹下去也没意思,既然圣旨到了,他们也就顺着台阶下,不再围堵范府。

    随后范府的人大办丧事,但因为满城被屠的恶劣影响,满朝文武没几个人敢来吊丧,就算宁完我、佟国纲几个来的,也是偷偷摸摸的来范府。

    范文程被葬在怀柔红螺山。范家为了修建这座墓,耗费了大量银子,在墓中还放入大量陪葬品。上年后,康麻子为了表彰范文程为大清做出的贡献,亲自书写了“元辅高风”四个字,令人给范文程立碑。

    若干年后,琼州军攻入北京城,范文程的墓被人挖开,范文程的尸骨被挫骨扬灰,骨灰被人撒入粪坑中。

    后来又有人在被挖得只剩下一个大坑的范文程墓上修建起一座公厕,范文程的墓穴从此变成了粪池。这还不算,还有人在粪池边上立了范文程的跪像。公厕内,贴着范文程的简介,介绍了他罪恶的一生。公厕内每个蹲坑的位置上,都画着范文程的脸。人们在公厕中解手,放水一冲,粪便尿液就刚好从范文程的嘴巴进去。

    公厕门口,有人在收费:“欢迎来范文程公厕解手!你可以了解这个汉奸的一生,你可以在这里尽情羞辱这个大汉奸!”

    范文程公厕生意非常好,虽然如厕收费颇高,进入一次需要花费好几块铜板,但是并不影响游客们的热情。这里是风景区,每天来游玩的人很多,更多的人来这里,就是为了在范文程公厕拉一泡屎。

    三百多年后,范文程公厕也实现了现代化,所有抽粪车的吸粪口,都做成了范文程的头像模样,清洁工人开着抽粪车,一按电钮,范文程的嘴巴就从粪池里面吸出粪便。公厕内,还循环播放揭露范文程罪恶一生的片子。

    当然那都是后面的事情了。

    范文程死了,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那些有亲朋好友死在南方的旗人们一时找不到发泄怒火的地方,再围堵范家也不是个办法,毕竟范文程都死了。

    旗人们叫嚷着要报仇,可是他们自己又没办法报仇,只能寄希望于湖广的新军练成。这时候湖广的新军尚在训练之中,按照鳌拜的要求,要把一部分新军拉去浙江同明军较量一番,一决高低。按照周培公的说法,新军火器化程度高,士兵训练有素,只要新军投入战场,必然势如破竹。

    范文程死掉的消息传来南方,钱谦益听到了这个消息,欣喜如狂。当钱谦益听人说范文程在选择死法的时候,因为天气太冷了,运河的水过于冰冷,范文程不敢选投水自尽。听到这个消息,钱谦益哈哈大笑:“哈哈哈!老夫还以为,只有人会记得老夫水太冷,没想到啊没想到,鞑子的范大学士,也会水太冷!”

    “老头子,这样的往事什么值得光彩的!”柳如是哼了一声。

    钱谦益笑道:“你应该感激老夫当年没死成,把娘子你也从水里拉了上来。要不然,我们现在哪里有女儿嫁给南海郡王?不过话说,他更应该感谢我们吧!”

    连续几天,钱谦益都笑得合不拢嘴吧。可是乐极生悲,年迈的钱谦益居然活活笑死了!

    数日后,钱谦益笑死的消息传到王新宇的耳中,王新宇郁闷了:“眼看着那如花似玉的钱小姐却不能下手,心里痒痒的,这下好了,又要等三年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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