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沉木中传来的声音很轻,但是在寂静的空气里格外清晰,就像是睡着的人梦呓般地翻了个身,接着便没了动静。

    三人面面相觑地站在竹筏上,瞪着眼睛都瞅了起来,不知道这声音究竟是活物,还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古沉木从水中上浮时,给带的摇晃作响。

    虽说筏上的三位也都算是见多识广,长着一身浑胆,可是在这地方,谁也不敢冒冒失失地去做一些舍身犯险的举动,稍有差池,可能就再也回不去了。

    没有过多的犹豫,在从失神中清醒过来之后,黄慈说了一声“走”,就挥动着手里的长蒿扎入水中撑着竹筏想绕过古沉木离开。

    在临走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再看了一眼古沉木的断面,毕竟这么大的巨木被整齐的拦腰锯断,就算是放在现在的社会,也不太可能。

    断面上的纹路很乱,除了第一眼看起来像是个人脸外,就再也难说出它像什么,却总给人一种另有所指的错觉,像是在昭示着什么东西。

    足足看了有十几秒,最后就听到了“嘎吱”一声,竹筏像是受到了剧烈的拉扯,正出着神,脚底下没注意“跐溜”一声,屁股直接摔在了竹筏上面。

    幸好当时没有站在边缘位置,摔倒之后赶紧爬了起来,才发现竹筏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动过,还紧紧挨着古沉木停在水中,疑惑地看向黄慈,就见他皱了皱眉头,握紧了长蒿在水中用力向下一撑,竹筏未行,原地再抖了一下,跟生了根一样,在水中挪不开了。

    “筏子被这古沉木吸住,走不了。”

    黄慈低声说了一句,迈步来到筏头,用手撑了撑古沉木截面,似乎想将竹筏推开,可是以他手中可在漩涡中能将竹筏掉头的力道,竟然一点作用都没有,二者相接,宛如连成了一体,不动分毫。

    “看来咱们这是遇到麻烦了。”

    我见状苦笑了一声,就知道这么大的古沉木突然从水中浮出来挡路,肯定不会是巧合,而在这里除了竹筏又不能下水去游,看来接下来要走的路,远比预想中更加艰难的多。

    随即问向黄慈:“你以前听说过这玩意儿没有?”

    黄慈摇了摇头,说道:“整个鬼门峡,除了那些生存在狼跳崖的水生物之外,还没有听说过其他地方会有什么东西存在,可能就是一块古沉木吧,并没有咱们想的那么复杂。”

    “是什么看看不就知道了。”

    红鲤说了一声,迈步来到筏前,打眼瞧了古沉木一眼,接着便施展出了壁虎游墙,悄声沿着断面直上,抓住顶口,轻喝一声,借着手上的力道一跃而起,稳稳落在了古沉木的上端。

    整个过程不到用了三五秒的功夫,面不改色心不跳,就连黄慈也都惊叹了一声:“好功夫。”

    红鲤在古沉木上站稳之后,转过头看了一圈,然后大声道:“是棺椁,上面被封死了。”

    听到这古沉木真的是棺材,我忍不住一阵吃惊,先不说什么人居然有这么大手笔能搞出如此体积的一截古沉木,单是从外面的体型来看,这里面躺着的那位主,恐怕得是个怪物吧。

    这个时候,黄慈将手中的长蒿递了上去,在红鲤的帮助下也上了古沉木,只剩下我一个,左右看了看,事已至此只能见山开山,见水抽水,先看看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东西再说。

    一手抓着长蒿被红鲤和黄慈联手给拽了上去,等到脚跟落稳,抬眼观瞧,才发现这古沉木却是一口大棺,周身漆黑,下圆上方,浑然天成,找不到一丝缝隙。

    可是既然如此,那人是怎么放进去的呢?

    而且这棺材也太大了,整个面积放眼望去最起码得有个三室两厅,并且上面画山刻水,宛如利刃所雕,白色的印痕再配上黑色的底木,宛如一片水墨山水画。

    “到底是何人竟然会葬在鬼门峡,实在令人费解。”

    黄慈沉吟了一声,低着头踱步在棺板上走来走去,等来到了棺板的边缘,忽然轻咦了一声,道:“你们看这。”

    我跟红鲤连忙跟了过去,顺着他的眼神所指,就发现黄慈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脚底下的一处山水。

    白色的是山,黑色的是水。

    翻滚的河水从一处峡口中奔腾而下,沿着两边陡峭的山壁弯弯曲直,再往前,则是一个巨大的葫芦形的大峡谷,而就在葫芦入口处的上瓢中,水流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占据了所有的空间范围。

    “水葫芦?”

    我惊呼了一声,接着往下看,就见河水奔流经过水葫芦之后,便进入到了一片满是都用木中白丝给勾勒出浪花的巨大型水域,目及之处全是这种古怪的白浪,看都看不完,而白浪的尽头,则是一个由两座垂直险峻的山峰所夹而成的大峡谷,谷口极小,但是所有的河水都汇聚在此,光是看画都能感觉到当中的水流汹涌咆哮,顺着峡谷往外流,便是棺板之外了。

    这一处画的竟然是鬼门峡的完整平面图!

    我不禁到吸了口冷气,震惊地抬起头,就见黄慈也是满脸惊疑之色,口中喃喃道:“不可能啊,难道是古道那边的人被埋在了这里,可是这岂不是违背了他们当初的承诺,不怕被开馆鞭尸么?”

    “什么承诺?”我疑惑道。

    黄慈像是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脸上变了变说:“这是存在于我们排教跟黄河古道之间的一言之诺,不太方便告诉老弟,还望白老弟不要见怪。”

    我遗憾地应了一声,看着铺面整个棺面的水墨画,却忍不住有些兴奋。

    既然花了这么大心思,连一个棺面偏角都画上了整个鬼门峡的水域图,那这棺材里究竟藏了多大的秘密?

    站起身沿着鬼门峡的位置往前看,就发现鬼门峡是整个水墨画的终点,弯弯曲曲数不尽的河域全都汇集在此,不禁有些奇怪地问黄慈,道:“那这些河流,你都能分辨出来是指哪么?”

    黄慈点点头,说:“九狱九泉。”

    我张开的嘴顿时僵住了,呢喃道:“九狱九泉的河图?”

    黄慈应了一声,皱着眉头像还是有些不解道:“这尊古沉木棺看起来最起码也有几千年的时间,在那个时候怎么可能会有人对九狱九泉了解的如此清楚,而且当中有许多河域都是近百年才被发现的,难不成还有人一直在上面添笔不成?”

    说罢目光转向四周,淡淡地说:“看来鬼门峡近日不太平,我们还是趁早离开这里,不然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感觉肩膀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以为是红鲤有什么发现,可是赶等将脑袋转过一半想往后看时,就发现红鲤正站在一旁勾头盯着棺板上的画走神,离我有一段距离,压根就没站在我身后。

    我一下子愣住了,后背一点点地开始冒凉气,汗毛根根直栗,想起之前听到的声音,突然开始有很多种可能在脑海中浮现,而在这个时候,黄慈注意到了我的举动,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正想开口的时候,却突然眉毛一立,脚底发力,“蹭”地一下就蹿到了我的目前。

    黄慈的反应让我更是呆若当场,一动也不敢动,等他来到身边的时候,就听到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落水声,赶紧转过头,正看见一只跟婴儿一般大小的白色脚掌没入水面之中,溅起一阵水花,彻底销声匿迹。

    “我曹,什么鬼东西?”

    我惊愕地看着依旧在荡起涟漪的水面,转过头看向黄慈,却见他摇摇头说:“我只看到搭在你肩上的一只手掌,别的没看清楚,速度很快。”

    “是个小孩。”

    红鲤这时沉着眉走到身边,抬眼打量了我一遍说:“这水里有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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