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听见这会儿早打起来了。”

    狼妖说了一声,可随即眉头微皱道:“押解一个死囚居然搞得这么谨慎,这罗刹城主究竟想干什么?”

    没等他话音落地,却见在通往罗刹城方向的道路上,又出现了两个身影。

    回来了?

    感觉着狼妖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我心头一凛,但是随着距离拉近,当看清楚来人相貌时,忍不住一松,二爷爷来了。

    二爷爷不缓不慢地踱着步子,顺着大路一直朝前走,而在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人,从脑袋到下巴全被一件黑色的斗笠披风遮的严严实实,看不清楚相貌,可是却能瞧见一条黑色的锁链耷拉在二人手臂中间,走起路来左右晃荡作响。

    有了方才的教训,我没敢第一时间出声,一直警惕盯着四周的动静。

    二爷爷带着那人径直来到我们身边,脚步微顿道:“各位大人,请上路吧。”

    随即继续往前走。

    我愣了愣,正要抓紧跟上去,余光中正看见金小发欲言又止的眼神,拍拍他的肩膀说:“放心吧,我会回来看你的。”

    一行人一路无言,直接回到了乌篷船上,大家都十分默契地没有开口说话,就一直任凭着二爷爷撑船在黄泉河中穿梭,仿佛一直看不到尽头,来来往往的巡河阴兵不计其数,拦在河间的哨卡更是数不胜数,俨然一副风雨将至,大厦欲倾的景象。

    黄泉河上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也分不清白昼黑夜,众人就像是在传说中的忘川河上飘荡,生无定所,死而飘零。

    “九泉河口到了。”

    二爷爷淡淡的话语将我从沉思中惊醒,发现乌篷船稳稳停在河面,河两岸雾气朦胧,也分不清是到了哪里。

    可是再顺着水流往前看,只见再往前不到十米的距离,是个巨大的河口。

    打眼一瞧,九条河流在此汇聚,浑浊有别,水势同差,全都汇聚在了眼前这个足有两个个足球场那么大的河口当中,却互不相搅,井然有序地朝着汇进了一条长河,缓缓流淌至天际。

    二爷爷站在船头,手中握着船蒿说:“怎么样,有没有觉得有些眼熟?”

    我木讷地点点头,口中呢喃道:“三岔湾。”

    可谁知二爷爷摇摇头说:“是分水剑。”

    “分水剑?”

    我诧异地再看向河口,大脑一时间有些转过弯来,不可思议地说:“天底下还真有分水剑?”

    “传言未必所虚,真相未必是真呐。”

    听二爷爷没头没脑地叹了一声,我不解道:“那三岔湾是怎么回事,分水剑不是传说被大禹沉在三岔湾河底,阻止黄河水泛滥么,为什么会在这儿?”

    二爷爷盯着没有说话,可是眼神中所包含着的复杂情绪,让我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猛地抬头,却见灰蒙蒙的天空看不出一丝光亮,再低头看向二爷爷,忍不住说:“是不是在这里?”

    二爷爷叹了口气,道:“当年要不是你爷爷白老鬼出手阻拦,镇在河口下面的分水剑,早就被那南蛮子憋了去,可以说你们白家继黄河古战场之后,又一次间接挽救九狱九泉于水火之中啊。”

    “分水剑?”

    连狼妖都有些谄谄地看了河口一眼,唏嘘道:“本以为只是存在于传说中的神器,但没想到竟然真的存在,是不是将这剑一拔,九河淹九狱,整个九狱九泉包括九泉府就全都废了。”

    二爷爷也随之一叹,“是啊,分水剑是九狱九泉的根源,只要剑还在这里,九狱九泉的根基就不会动摇。”

    “可是……”我打望四周,皱了皱眉头说:“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就不怕再有人来偷么?”

    二爷爷轻笑一声,说:“千百年来想打这把剑主意的人不计其数,一开始九泉府也派了不少好手在河口看守这把剑,可是但凡能打它主意的,个个都不是凡人,在损失一批又一批高手之后,九泉府就发现,其实无论他们在这里布多少人都没用,因为古往今来,能击败这些位高手的憋宝人数不胜数,可是等下水之后能活着出来的,却一个也没有。”

    “老龙护剑!”我忍不住说道。

    “水底下是不是有真龙谁也不知道,迄今为止这把分水剑只有在你爷爷那次差点被憋走,那位憋宝人的手段当真是旷古烁今,分水剑松动之时,整个九狱九泉都为之颤抖,九泉府所有大人悉数到场,却拿他没有任何办法,要不是爷爷,恐怕现如今的九狱九泉,早就成一片汪洋喽。”

    听了二爷爷的话,我吃惊地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而在这个时候,耳边却忽然响起一阵陌生的声音道:“是不是我最后的葬身之所,也是在这里?”

    微微一愣,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头,发现说话之人竟然是那位从头至尾都一言不发的死囚,脑袋依旧被照在斗篷里,只是听声音,应该年纪不会太大。

    二爷爷淡淡道:“天下大事总要有人做出牺牲,你此次前往零雨城,开刀问斩也不过是时间问题,死在这九泉河口,既能免牢狱之苦,或许还有轮回转世的机会,总比一刀断魂斩,从此做鬼难要好得多啊。”

    那人的身体微微颤动,轻轻叹了口气说:“想当初我初入九泉时,还是白家先祖渡我过的河,一报还一报,了解因果,或许真的有投胎做人的机会。”

    眼前这个死囚说话的态度,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太平静了,感觉不像是去赴死,更像去赴宴一般,不免生出好奇,问道:“你是为什么被定罪死刑的?”

    “没什么,杀了些野鸡走狗罢了。”

    那人说完淡然道:“给个痛快吧,大仇得报,多活也是无异,只希望老天能给我一次投胎做人的机会,让我见一见妻儿老小来生的模样,哪怕只有一秒,也就足够了。”

    见二爷爷点点头,我急忙开口道:“为什么要杀他?”

    “杀了他,你代替他进入零雨城,这是唯一的办法。”二爷爷道。

    我一愣,随即不解地说:“那他们两个呢?”

    二爷爷摇摇头:“刚在城里得到消息,零雨城连我都不能进了,等到了地方会有城里的守军将你带进去,其他人,帮不了你。”

    “这怎么能行!”狼妖当即说道:“这不是送小乙去送死么,一个人去零雨城,以他的实力,莫说还要带上阴寒石镣铐,就算不带,等被关进大狱之后,咱再想办法救他么?”

    “这个你不必多心,零雨城的副监狱长每天晚上都会挑出三个囚犯到失乐园供他驱赶作乐,每次大约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是小乙唯一能救出他爹的机会。”

    我闻言有些犹豫道:“可是,我怎么从牢房里出去,还有那阴寒镣铐……”

    二爷爷摆摆手,说:“这个你不必担心,你进到零雨城之后应该会被关押在第四层,那一层的典狱长姓广,曾经是阴泉河上的摆渡人,当年受过你们白家不少恩惠,届时你只需要报上你的名字,他自然会帮你想办法。”

    说完之后,转身来到死囚的身边,说:“再往前就到了弱水河域,我不与你动手,你自己跳下河,是生是死,无我没有半点瓜葛,如何?”

    死囚没有说话,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接着就见二爷爷手中再次撑起了船蒿,将小船朝着河口赶了过去。

    黄泉河包括目光所及的八大河流到了河口都形成了一个壶口,勉强只能让一艘大型上船通行,当乌篷船顺着河口进入到回旋流的时候,二爷爷放下了手中的船蒿,小船就跟被人指引一样,避开了四周从其他河域来趟而来的河水,径直沿着黄泉河水往前漂,等到了九河交汇处,小船蓦的停了下来,二爷爷说道:“就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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