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傍晚时分,苏羡予才在丛林里寻着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的温青瑶,粉色罗裙被腿上流出的鲜血染红,毕竟也是小女儿家,哪里忍的这些疼痛。

    苏羡予神色焦急的赶忙跃下马背,跨步来到温青瑶身边蹲下,撩起她的罗裙,查看她腿上的伤。

    只见细嫩的腿上赫然有一条被树枝划破的长长口子,苏羡予神色凝重的眉头紧锁,似是能感觉到她的疼痛一般,心里也跟着隐隐作痛起来。

    温青瑶梨花带雨的扑到苏羡予怀中,一把鼻涕,一把泪,满满的委屈,苏羡予身上好闻的墨兰香,让她安心不少。

    苏羡予伸手将发抖的小丫头环住,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好了,没事了。”

    “苏羡予,我的腿好疼,呜呜~~~是不是要断了?要是断了可怎么办?呜呜~~我就成了瘸腿美人了,是不是就不能嫁给你了。”温青瑶的话带着哭腔,说的哽咽,泪眼汪汪的仰着头望着苏羡予。

    本来因愧疚就神色凝重的苏羡予不禁被她的话逗笑,便又继续宽慰道,“不会断的,只是被树枝划破了,等回府上,让你泽睿表哥拿宫里上好的金疮药抹上,便不会留下疤痕。”

    “那意思是你愿意娶我了?”

    原来这小丫头是在这里等着他呀,不禁莞尔。

    可心里的某个地方却不觉开始融化,变得渐渐柔软起来,甚至觉得今日的阳光也格外温柔。

    有些心动,一旦开始,便覆水难收。

    微风过,有点撩人,什么时候少将军身后跟上了这么一个小丫头,成日里嚷着要嫁给他。

    或许是那一日将军府的围墙上。

    只有五六岁的温青瑶,着了一袭淡蓝色的长裙,一只好看的粉色珊瑚珠花簪子将头发半束起,披下的头发迎风飞扬,站在墙头上,逆着光,看不清模样,只见的她调皮的笑着,像极了落入凡间的精灵。

    “你是哪家小孩?翻我家墙头做什么?”

    “我是温青遥,你以后的将军夫人。”

    或许是那日长街上。

    不知因何,小丫头竟同一个高过她许多的小公子打架,虽然半分也打不过,吃尽了苦头,却依然嘴不饶人,等他赶到到时候,她嘴角还流着血,小脸和衣服都脏兮兮的,冲他委屈兮兮的哭泣。

    苏羡予生气极了,将那小公子狠狠的揍了一顿却还不解气,竟有想将那人挫骨扬灰的感觉。后来却知那小公子是礼部尚书家的小儿子,为此苏羡予被父亲掉起来痛打了一顿,说他身为将门之后,拳脚只可挥向敌人,怎可欺凌同胞。

    苏大将军拎着苏羡予前往礼部尚书家登门道歉,可苏羡予却是打死不认错,惹的苏将军恼羞成怒又是一顿打,尚书大人看他实在倔得很,又已然被父亲狠狠教训过了,便扬手说算了。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苏羡予脑海里,那个或哭闹、或调皮的小丫头在他的脑子里刻的越来越清晰,不禁嘴角上扬,笑容轻柔。

    “你笑什么?你还没回答我。”温青瑶娇嗔道,打破了苏羡予的回忆。

    苏羡予未语,而是扯下衣角,替温青瑶包扎伤口,眉心微皱,动作轻柔的像呵护一件宝物一般。

    随后道,“你自己说说,这王城里有哪家千金似你这般娇蛮任性?成日里没点大家闺秀的样。”答非所问。

    若是此话换做别人来说,温青瑶并不会放在心上,还定是会还嘴,堵的他无话可说。可偏偏这话是从苏羡予嘴里说出来的,她竟半分脾气也没有。

    “怎么?你喜欢那些温柔体贴、知书达理的女子?”语气里是丝毫不掩的失落。

    苏羡予自小就在军营长大,那些哄女孩子的话一点也没学来,一时竟不知道怎么作答,只是依旧低着头轻轻的替温青瑶揉腿,不语。

    温青瑶见苏羡予低头不语,便又继续说道。“我这样的女子有何不好?等我的武功也学的同你一般好了,便可随你上战场,保护你。”

    苏羡予一听,慌忙的抬起头道,“你一个女娃娃家的怎么能上战场,战场凶残可怕,只怕到时候你又要哭鼻子了,所以你还是乖乖留在家中便好,我自然也是不需要你保护的。”

    苏羡予话中的意思明明是想表达那些血雨腥风就让他一人承受就好,他的小丫头只需成日里欢愉便好,她若闯祸,他护着便是。

    可在温青瑶听来,却是,他果真还是嫌她是个麻烦精。

    片刻,温青瑶抬手搂住苏羡予的脖子,一阵好闻的墨兰香袭来,让人有些痴迷,她道:“苏羡予,等我笄礼你就上我家提亲去,不然我就去你将军府上提亲,苏伯伯向来对我极好,想必也是会同意我们的婚事,你不许说话,也不许拒绝。”

    苏羡予无奈的笑了笑,果真也没有回答,也没有拒绝,而是道:“走吧,不然他们该担心了。”

    说完便打横抱起温青瑶,小小的身子格外轻,不禁又搂了搂紧,将她抱上马背,自己轻松一跃也上了马,将温青瑶整个圈在怀中,拉上缰绳,前往集合点。

    远远的,凤泽睿便看见一马两人,缓缓的向这边走来。

    “青瑶。”凤泽睿焦急的骑马上前,南安羽紧随其后。

    看到温青瑶血染红的罗裙,南安羽眉头紧皱,愧疚道,“我们三个当哥哥的,竟然连你一个小丫头都照顾不好,说来真是羞愧难当。”

    “安羽哥哥,你也别自责了,都是我自己技不如人,日后必定更加勤奋练习马术。再说我现在也已经不疼了。”温青瑶回了一个甜甜的笑。

    “还要练习?我的姑奶奶你还是消停些吧。”凤泽睿道。

    温青瑶不服输的扬起小拳头,娇嗔道:“哼,凤泽睿,日后我必定打得你跪地求饶。”

    她的威胁在凤泽睿看来简直就是耍可爱,于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好呀,那拭目以待。”

    温青瑶随后又开口道:“泽睿,你可要拿出宫里上好的膏药,不可小气,别叫我留下疤,当不了这凤锦城里的美人。”

    “你这小丫头,扪心自问,我何时对你小气过。等我回宫,给你送上一箱上好的膏药,到时看你还说我小气。”凤泽睿爽朗一笑,又道,“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府吧,免得叫舅舅担心。”

    一听回府,温青瑶瞬间失了精神气,愁眉苦脸道:“我完了,这个样子回去,爹爹肯定是又要责罚我了,这才关了禁闭几日呀,又要关了。”

    温青瑶的父亲是天玄国皇帝亲封的太傅,在皇家私塾——御学堂,为王公贵族子弟们授教,德高望重。他一直希望自己的儿女也是知书达理,博学多才,可谁知生了个温青瑶这般的女儿,成日里同市井小民一般在长街上厮混,惹是生非一刻也未停过,常常气的吹胡子瞪眼,又无可奈何,只得罚她关禁闭,希望她能消停些日子。

    南安羽看着愁苦的温青瑶,轻声宽慰,“没事,自己的父亲终归都是为你好。”

    “就是,舅舅也不会把你怎么样,再说了,几日之后出来又是一条好汉。”凤泽睿跟着揶揄道。

    “凤泽睿我拜托你,在苏羡予面前给我留点好形象行吗?”温青瑶没好气的甩给凤泽睿一个白眼。

    苏羡予身边除了总有她这么一个跟屁虫外,还有一个说话令人讨厌的凤泽睿,回回都是半分女儿家的情面也不给她。

    “大家都这么熟了,装什么装嘛,你什么样,羡予怕是比我还清楚吧。”凤泽睿继续耍笑,又转身对苏羡予说:“羡予兄,若是日后你真娶了我这表妹,恐怕得像老父亲般操心了。”说完,便骑马飞奔而去。

    “凤泽睿,你找死啊。”温青瑶欲拉缰绳追去,却被苏羡予抓上来手的控制得动弹不得。

    苏羡予微凉的手心覆在青瑶温热的手背上,清风将女孩的发丝吹拂到他脸上,伴随着扑鼻而来的发香,一阵心痒痒。“我们慢些,不然又该牵动你的腿伤疼了。”

    温暖从后背慢慢包围过来,耳畔是他说话吐出的气息,竟让从不知害羞的小女儿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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