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前阳用手去推开房间的门,稍稍一用力,两扇用竹子做的简陋门竟然直接倒在了地上,不知不觉他离开这个地方已经十年了,但仿佛一切的事情都发生在昨天。他慢慢的走进房间之中,缓缓地靠近一张桌子旁,用手一抹,桌子上的灰尘足足有半寸厚,以前他们三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星儿总是喜欢靠窗的那个位置。兰前阳朝那个位置望去,仿佛星儿此刻就坐在那里叫他:“前阳哥哥,肯定饿坏了吧,快来吃啊,这可都是星儿亲自做的呢。”以前易大师还未入魔道的时候,总是调侃道:“我的星儿越来越大可就是越来越不孝顺了,满眼都是我这个好徒弟,越来越不把我这个老东西放在眼里了。”往往这个时候,星儿总是十分的不好意思,拼命的往易大师的碗中夹菜,口中还念道:“爹爹快点吃啊,这么多好吃的,你又在瞎说什么呢。”

    兰前阳总是不说话,看着星儿一直傻笑,想到此处,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快乐的时光,沉浸在那美好的回忆中,脸上也露出当年那样的傻笑,伸出手,想去摸一摸星儿的脸,可是突然星儿和易大师都不见了,留下的只有满是灰尘空旷的凳子,兰前阳一阵失望。是啊,以前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以前的人也再也找不到了。

    转过身走进了星儿的房间,一切都还是原样,都还是星儿喜欢的那种陈设,以前星儿总是把这房间打扫的一尘不染,总是觉得梳妆台前的铜镜闪闪发亮,或许发亮的不是铜镜,发亮的是人,是那个美若仙女般的人,可是现在也布满了灰尘。那张床是再熟悉不过,深山的晚上,总有一些动物发出一些怪鸣,星儿胆子很小,经常被吓哭,小时候总是要把自己拉到她的房间一起睡。用她的话来说,只要抱着前阳哥哥睡觉,就算是魔鬼来了星儿也不会怕,后来她长大了一些,渐渐地懂事,虽然胆子还是没有大起来,可她总是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很坚强的样子,不能让自己看出她的懦弱。渐渐长大的星儿,对男女之事也懵懂了一些,再也不能和前阳哥哥一起睡了,伤心了好久,后来易大师告诉她,待她及笄之后,就让前阳娶她,这样就可以继续和兰前阳一起睡了,想睡多久就睡多久,一辈子都不会再分离。

    从那时起星儿就天天数着自己及笄的日子,好不易到了及笄的那一天,盼来的不是前阳哥哥对她一辈子的承诺,而是一柄剑,一柄兰前阳手中的长剑。当追魂剑一剑穿胸的那一刻,所有美好的幻想都在瞬间化为了乌有,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前阳哥哥这样对她,昏睡前的最后一个眼神都是满眼的失望。可是对前阳哥哥的情义却丝毫没有消减,当怜月把她救醒时,第一件事情就是看前阳哥哥在哪里,后来也偷偷的回过家,可是爹爹已经死了,前阳哥哥也不知所踪,后来在江湖上寻找了还几年,也没有他的消息,最后也彻底的绝望了。当最近两三年听说江湖上一个叫兰前阳的人声名鹊起,刚开始她还不在意,她的心中前阳哥哥早就死了,后来关于这个叫兰前阳的消息越来越多,当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个兰前阳既是易大师的弟子又是追魂剑的现任主人才不得不相信。无奈冷月宫宫规之严,一直没有机会下来求证,后来江湖出现了一系列的大事,皎月宫主无暇顾及太多,这才偷偷的溜出宫去找他,本想见一眼就心满意足了,无奈是人都挡不住自己内心的情感,见到的那一刻起,就再也不想离开他,哪怕是就在远处一直看着他。

    过去的事情始终过去了,该面对的事情始终会来,谁也改不了命运的捉弄。兰前阳来到墓碑前,两座坟墓一大一小,都是自己亲自把他们埋下的,一个是世界上最尊敬的人,一个是世界上最疼爱的人。兰前阳慢慢地走过去,摸着那块小一些的墓碑,久久不愿意放开,好像就抓住了星儿的手,一辈子也不放开一样。另一只手提着一坛酒,那坛酒是当年星儿亲自埋在地里的,笑着说那是他们的喜酒,等成亲的那天才把它挖起来。

    兰前阳面无表情,扯开酒坛上的封口,慢慢的倒在了星儿的墓前,又倒在了师父易大师的墓前,自己把坛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师父,星儿,虽然这酒是喝的晚了些,但最终咱们还是喝上了。师父,当年你说人若无情,天下无敌,最后你是做到了,可是后来你得到了什么?不过是一些虚名,但是失去了所有。那时年少,只觉得无论你做什么都是对的,无论你说什么都是对的,哪怕是你叫我去杀了星儿。可是我又得到了什么?”

    兰前阳一把把手上的酒坛扔向了易大师的墓碑,酒坛发出“哐”的一声,碎成了数片,仿佛是在嘲笑他。

    “我只不过得到了一柄杀人的剑和眼前的两座荒魂冢。我再也不离开你了,星儿,我要一辈子守护着你。”

    旁边灌木丛中的天星已经泣不成声。

    兰前阳发觉了那灌木丛中有动静,对着那个方向一声大吼:“是谁在那里?”

    没有人回答他,谁在这个时候都不能来打扰他,此时正是他和星儿成亲的时候,谁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他就是谁的死期。那人还在灌木丛中,兰前阳简直是怒不可遏,举起右掌,使出十层功力,即使灌木丛中哪怕是一头熊也会顷刻间毙命。

    兰前阳一掌击中了一个活物,抬头细看时有些意外。

    “是你?你怎么会……”

    躺在地上口吐鲜血不止的天星却笑得很灿烂。

    “前阳……哥哥,你刚刚说的话不会是骗星儿的吧?你知道吗,星儿等这一天已经好久了……”

    兰前阳立刻把天星拥入怀中,点了周周身的几处大穴,暂时止住了血,使劲点头道:“你怎么这么傻,我不会骗你,我不会再骗你了。”

    “我就知道前阳哥哥……不会再骗星儿了,前阳哥哥,星儿好……好累,让星儿在前阳哥哥怀中休息一会儿好吗?”

    看着慢慢闭上眼睛的星儿,有点绝望的大吼道:“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立刻用一只手从天星的身后源源不断的为她输去真气,为她护住心脉,不让她就此丧命。

    天星咳嗽起来,每咳嗽一声就有一口鲜血从她的嘴中冒了出来。兰前阳立刻停止了为她疗伤。

    “星儿,你感觉怎么样?”

    天星摇摇头,满眼都是幸福的神色。

    “我很好,星儿好冷,前阳哥哥抱紧星儿。”

    “答应我,你不要离开我,我不允许你离开我!答应我。”

    一颗颗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了天星的脸上,天星点了点头,突然感觉一阵剧痛传来,顿时昏睡了过去。

    兰前阳全身都在颤抖,手抖得特别厉害,鼓起勇气用手慢慢地靠近去探天星的气息,还有呼吸,不过极其微弱就像快要燃尽的蜡烛,只要有一点微风,都将是致命的伤害。

    冷月宫大殿之上,皎月神情冰冷。四大使者中的妙风、飞云、霖雨皆在,唯独少了天星。

    “你们有谁知道天星使者现在何处?”

    台下弟子数百,无一人敢说话。

    “妙风你可是像我保证过,天星使者会戴罪立功,可是如今音讯全无,你是不是该负点什么责任?”

    皎月右手一挥,一根银针突至,穿透妙风左肩,妙风一声轻喝,左肩鲜血直流,不一会儿就浸透了左臂的衣衫。

    飞云道:“妙风姐姐有伤在身,还望宫主手下留情!”

    皎月对着妙风询问道:“哦?你受伤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是被何人所伤。”

    妙风不敢隐瞒,如实禀报。皎月听后觉得不可思议,天下间竟然有人中了清风散之后还能沉着应敌,并且击败敌人。难道传言中无涯剑之中有着韩氏祖先的灵魂是真的?这怎么可能呢?皎月一直不相信世间有鬼神之说,难道是妙风在说谎?多年来的属下,皎月了解她们每个人,不可能对自己说谎,如今韩芮灼已在侠客山庄之内,看来这件事得亲自去了解清楚才行。四把剑中的秘密,一直是冷月宫的最大机密,切不可被历任宫主之外的人知晓。

    “如此说来,兰前阳还是毫无音讯?”

    霖雨上前道:“只要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属下必将全力查询兰前阳的下落。”

    “那如果他死了呢?”

    “这……这……”

    “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记住你可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皎月转过身,举起手中的一把剑,缓缓地用右手拔出它。

    殿中的人立刻跪下,沧月剑已经有几年未曾出鞘了,当沧月剑出鞘之时,就是皎月下山之日。皎月每一次在江湖露面,都会引起不小的轰动,除了她那惊世的容颜外,还有就是她那次下山的目的。迄今为止,江湖中知道的,皎月只在江湖中露面过三次,第一次是追杀长江十二帮会的总舵主,第二次是灭江南四大家族,第三次是单挑了西北塞外不可一世在中原到处生事的四大金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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