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仲言的神色看起来十分疲倦。虽然他没喝醉酒,可看起来比喝醉酒还显得憔悴疲惫。
    究竟是出什么事儿了?
    让曹表兄和小哥都这么烦恼的事,感觉这消息可能就是跟田霖一起到来的,就算不是他送的来的消息,和他也脱不了干系……对了,林夙呢?刘琰忽然想起她从到行宫就没见林夙。
    刘琰自己琢磨了半晌,转头一看身边居然没人了——
    就一个毛德还兢兢业业的跟着她,另外两个人呢?人呢?
    见刘琰左右顾盼,毛德贴心的解释:“公主,曹世子和陆参判两个人好象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就先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我怎么不知道?”
    毛德十分尽心:“陆参判和公主说了的,公主还嗯了一声……”
    她嗯过吗?她怎么不记得。
    不过刘琰也知道自己有这么个毛病,如果想事情太入神,除非在她耳边敲锣打鼓她才会有反应,陆轶和她说话,她嗯了一声那是本能,但是完全没过脑子,也没有半点印象。
    怎么连陆轶都走了?
    这趟避暑好象有些不合时宜……
    不知道是不是正为了应合刘琰的想法,用过晚膳,刘芳来寻她,说:“咱们去散散心,我听说清凉殿后面不远的下溪亭正建在水上,挂上了灯笼之后,灯映着水,水映着灯,好看得很。”
    刘琰有些半信半疑的换上鞋随她出来:“那他们今晚挂灯没有?别去了之后扑个空。”
    “应该会挂的吧?”
    行宫的人又不傻,平时行宫空置,没人过来的时候当然不必白白挂一夜的灯白耗蜡,可现在不是有人来避暑嘛。
    刘琰又问:“要不要叫上刘雨?”
    刘芳不大情愿,要不是刘琰主动提起,她就打算把刘雨这个人给“忘了”。
    “叫了她也未必会去。”
    话是这么说,可人家去不去是一回事,你叫不叫又是另一回事了。
    叫了不去那是她的事,不去叫的话……两位姐姐怎么也理不直气不壮。
    刘芳就让春草去西侧殿问问,不多时春草回来了,刘雨也来了,已经穿了一身儿外出的衣裳,还披了件斗篷。
    虽然有些意外,不过刘芳毕竟没问出“你怎么来了”这种傻问题,她说:“那咱们走吧?”
    出了门才发现走不成了。
    刘琰才出殿门,一滴水珠从天而降,刘琰觉得脑门一凉,伸手抹了一下。
    旁边刘芳也哎呀一声:“这是下雨了?”
    这雨说下就下,三个人才转身回到殿内,外头就哗啦啦的下紧了。
    刘芳小声念叨了一句:“白天明明是晴天……”
    不能去赏灯的三个人只能待在殿内,帘子都放了下来,听着外头雨声愈来愈紧,刘琰翻出一套这次带来的琉璃棋子,三个人玩猜子,刘芳顺口问刘雨:“闻着你身上还是一股药气,你现在吃什么药呢?”
    刘雨说:“就是调理身子的补药。”
    宫里人有病没病的都吃药,一开始刘芳特别不习惯,总觉得这纯粹闲着没事自找麻烦,药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吃的?据说还贵的要命,味道不是苦就是酸,有的还带着说不出来的奇怪的气味,臭哄哄的都有。
    不过后来吧,她得承认这宫里的太医和乡下的土郎中确实不是一回事,起码刘琰以前入冬总是手脚冰凉,夜间咳嗽这毛病,调理了几年下来,确实见好了,以前天一冷,她那手脚冷得象冰坨子一样,在乡下的时候她手脚还都长过冻疮,不过到了京城之后就再未复发过。咳嗽也是一样,刘芳最清楚,她以前冬天里一夜能咳半宿,睡的特别不踏实,这几年都渐好了。
    还有刘芳自己……嗯,她没什么大毛病,身体挺康健的,就是从初潮之后,月信一直不太准,有时早,有时晚,有时两三月一回,极不规律,太医也给她开了方子吃药调养,也都养好了。
    刘雨嘛,她这身子确实也得好好调养调养,人瘦不说,气色也不好。而且这一年里刘雨个子没怎么长,她和刘琰本来差不到一岁,现在看来象是差了两三岁一般。
    刘琰有些心不在焉,屡屡猜错。以前玩儿这个她比刘芳还强些,今天连刘芳都总能赢她。
    这么玩了几盘,其他两个人都觉得有点奇怪。
    刘芳问:“你怎么了?想什么呢?”
    “没事,”刘琰转头看了一眼外头,雨这么紧……
    “不知道小哥醒了没有。”
    她想的不止是四皇子,还有其他人。
    曹表兄、陆轶、林夙还有田霖,这么大的雨,他们都在哪儿呢?在做些什么?
    “雨太大了,”她们过去探望实在不方便,刘琰打发了豆羹去,豆羹回来时全身大半都淋湿了,这样大的雨,撑伞或是穿油衣都不济事。
    “回公主,四皇子已经醒了,晚膳用了酸笋鸡汤、山药蒸排骨、豆腐羹,都是清淡解酒的的饭食。四皇子还让奴婢转告三位公主,这下雨夜里更凉,晚上要注意别着了风寒。”
    刘琰点头:“知道了,你赶紧下去换衣裳去,喝碗姜汤,头发也要擦干了。”
    毛德一出去,刘芳说:“问过了,你也可以放心了吧?”
    问是问过了,要说放心……却不能完全放心。
    似乎一直有个声音在心里不停的提醒她,不能掉以轻心。
    酒是醒了,可是小哥醉酒的缘由她可不知道。
    小哥几时这样失态过?即使是他坠马受伤,知道自己的腿以后不能恢复的如常人一样时,他也只是消沉了数日,后来渐渐就好了,而且比以前更加沉稳,象是突然间长大了好几岁,褪去了稚气和莽撞,变成一个大人了。
    这次是为了什么?难道还能与上次的坠马一事相提并论吗?什么事情能有这么严重?
    小哥是皇子,有什么事情会难住他,让他这么难受?
    刘琰隐约摸着了一点边缘,可是她不敢往下接着想。
    因为本能在提醒她,那个答案她一点儿都不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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