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门前,斐南徽上了斐南衾的车辇,皇宫禁城侧门深处,一位面甲女走入了锦衣卫所内堂。

    徐帘幕依旧是刺绣牡丹花袍,比女人都艳,面甲女却是整身的紧甲,一丝肌肤都不外露。

    徐帘幕似乎没有料到这人会来找自己,微微抬了抬头,很诧异。

    面甲女入屋,关门,上前两步:“你不该为小皇帝织网,那网挡得住飞蛾,却扑不灭圣火。我知你修不言道,既然你悟透了影子活于不说,为何要这样?”

    停顿片刻,面甲女道:“太子妃很生气,她对你的选择很困惑,你不应该知恩不图报,这锦衣卫所的网更不是属于你一人!”

    徐帘幕眼眸盯着面甲女,起身,伸出手,似乎想要抚摸一下那冰冷的面甲,瞧一瞧那面甲后的容颜,可手伸出去了,面甲却退了一步:“太子妃说了,你回头,我就是你的!”

    徐帘幕皱了皱眉。

    面甲女:“太子妃也说了,你若不回头,你与我,早晚只能活一个。锦衣卫所与东蝶卫所,唐国只需要一个,主母念旧情,才许你选。”

    听完这些话,徐帘幕也后退了半步,坐回正椅,手边早就备着纸笔:“这些年,帘幕从未忘却太子妃的恩情,所以,锦衣卫所才会沉网藏蛛,我才会去修这不言道,影子活于不说,可我若想死呢?”

    落笔不停,徐帘幕单手落字,眼眸却看着面甲女:“这锦衣卫所的网确实不属于我,可也不属于太子妃,这一切都是属于太子。那些年,那些恩,也全都属于太子,没有太子,哪里有太子妃呢?你的面甲是太子妃戴上的,可你的人又是从何处来的?你该不会忘了吧!”

    手指微抖:“我回头,你就是我的?难道在我徐帘幕的心中,你是可以用来交换的吗?你一直都在我这里,不管你人在何处!主母念旧情?她的旧情念到了何处?她的心,将太子放在了何处?”

    面甲女冷声打断:“太子已经龙御归天了。”

    徐帘幕与面甲女口中的太子,自然是唐国的先帝,李天意的父皇李玄民,无论是锦衣卫所还是东蝶卫所,最早都是李玄民创建的。徐帘幕与面甲女也是他一手扶持起来,所以这两位从来都是称呼太子、太子妃,虽然后来这两处都交给了斐南衾。

    可是这追本溯源在何处?

    有些人忘了!

    有些人却没忘!

    徐帘幕的纸上出现了几行字:“太子的猫,回宫了,太子唯一的儿子受了委屈,太子妃却过的很好。我的网,从未伤过太子妃,有何错?哪一点违背了锦衣成立的初衷?若太子能见到,你觉得他会怪谁?还是说你真的以为所有的锦衣都只听我一个人的话?他们自然有他们的想法,或者说有太子的安排,我做的对,他们才会不言。”

    久久无言。

    阴暗的堂屋中,两人对视,一人坐着,一人站着,一人牡丹锦袍加身,一人紧甲裹面。

    面甲女终于还是不以为意,也不知是真的听不懂,还是懂了却装作不懂,反正是转移了话题:“城南多了一座知足常乐楼,是你的手笔?主母知道了这事!”

    徐帘幕落笔:“陛下需要些零花钱,他想刻几个字都要变卖太子送他的礼物,你觉得这合适吗?”

    面甲女:“你喊那孩子陛下?”

    徐帘幕:“自然是陛下,天意是太子的亲儿子,难不成你……”

    面甲女:“我不会!”

    徐帘幕:“随你,但那楼,你最好不要动。”

    面甲女沉思片刻,最后应下:“那就止于老鼠窝,想来,应该也够了。”

    徐帘幕望着面甲女,字,依然写的冷静沉稳:“只是收敛些无足轻重的地痞流氓小混混,对洛阳城的百姓,百利而无一害。况且,这些肮脏丑陋的东西,太子妃不是一直都很厌恶吗?既然厌恶,那就不要再看了吧,至于其他的,太子妃多虑了。”

    看看时辰。

    徐帘幕起身。

    面甲女直接问:“你去何处?”

    徐帘幕开始收拾东西。

    面甲女的声音忽然降下来,少有的婉转:“我出宫不易,就不能陪陪我?”

    徐帘幕平静的继续收拾。

    面甲女沉默片刻,似乎是在查探周围的动静,这里有没有人监视,然后忽然上前,从背后轻轻搂住徐帘幕的腰身,面甲贴在男人的后背。

    徐帘幕的身子忽而一震,腰有些僵硬,不愿意动,却觉得那面甲,真凉!

    凉,便是没有温度。

    死物才没有温度,活人有体温。

    伸手挣脱面甲女的搂抱,徐帘幕静悄悄的离开了堂屋,留下面甲女一人。

    屋内忽而变得阴冷,冷的阴森,这种冰凉中,面甲女机械的拿起徐帘幕留在桌子上的纸,纸上有字。

    有些字,她看过了,有些字,方才却没看到,最下面一张:“我还是我,你还是你吗?你的面甲,真的很凉!”

    徐帘幕走出锦衣卫所自然是有事要做,李天意之前跟宁红豆有一桩四千两的买卖,他得帮他的陛下将那道菜送去芙蓉园,没有他,今夜闲杂人等可入不了园,修行者也很难。

    知足常乐楼中。

    热闹还在继续,所有人都在议论方才宁红豆传授大家的功法跟剑诀,越讨论越觉得高深,越欣喜。

    这可是修行者的法门!

    往日生活在‘老鼠窝’里的‘臭虫’竟然也有资格接触!怎能不惊喜!

    沉浸在这惊喜的氛围中,宁红豆有些忘记自己还有一桩买卖,她还要赴一菜之约。

    忘了,所以喝酒就没怎么约束,修为再高,该醉还是会醉,当徐帘幕来了知足常乐楼,看到这副模样的宁红豆,也是皱眉不止。

    宁红豆瞧见了徐帘幕,然后才记起这一桩买卖,没推脱,悄悄带上瓜妖小海棠就跟着徐帘幕出了门。

    做道菜而已。

    能多难?

    去去就回。

    宁红豆这样想,瓜妖小海棠可不敢这样想:“大人,您这是带小海棠去哪儿啊?”

    宁红豆打着酒嗝儿:“去做一道菜。”

    瓜妖小海棠:“用木瓜?”

    宁红豆摇摇头:“用你!”

    瓜妖小海棠哭丧着脸:“我不好吃的。”

    宁红豆:“不用好吃。”

    瓜妖小海棠:“我很丑。”

    宁红豆:“丑就对了。”

    瓜妖小海棠:“大人,你还是要蒸了小海棠吗?”

    宁红豆摆摆手:“不用,装在果盘里就好,你这么丑,那女人肯定没胃口吃,若是真吃,你就再跳一段舞,就是那种特辣眼睛的舞。总之,一个要求,不能让人吃了你,也不能让人吃别的菜,四千两啊,咱要让人家觉得物有所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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