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当……
    纯阳宗灯宫处的丧钟,让一直坐在夫君守虚玉棺旁的谷春妹心中巨跳。
    不过,她跑得快,洪不换跑得更快。
    “长老,田师姐和季师姐的魂灯灭了。”
    跪下说这话时,四个守魂灯的执事弟子泪如雨下。
    纯阳宗这些年的发展势头很不错,就是因为田甜这一辈,连着数人突破修为至玉仙。可现在短短十来天的工夫,就已经陨落大半了。
    再这样下去,纯阳宗……就要完了啊!
    洪不换呆在当场,谷春妹的身体晃了晃,若不是她女儿扶了一把,差点当场倒下。
    “她们的魂灯……”
    洪不换好像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谷春妹,“谁先灭的?”
    “田甜师姐,然后是季师姐。”
    “……”
    洪不换沉默了好一会,这才慢慢走向两人的魂灯处。
    田甜的魂灯,是她真实的魂灯,但季安兰的不是。
    现在两个人同灭,那是不是说……田甜背叛了他们?
    也只有田甜背叛,安画才会让季安兰这么重要的身份消失。
    但是宗门这里,一定有田甜的内应,要不然,那个杀人的人,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露。
    是谁?
    洪不换的手,在两人的魂灯上慢慢摸过。
    如果田甜背叛了他们,那么,他——其实也暴露了吧?
    就在众人以为大长老也跟他们一样,心痛、伤心两位师姐的死时,就见他一手一个突然扬起魂灯,朝谷春妹拍去。
    嘭嘭~~嘭~
    两声巨响后,腾起身体准备跑路的洪不换也被一个突然出现的透明护罩挡住,赶来的宗其,只见那护罩连着出现数个大裂痕,眼见要破开的当口,谷春妹一声叱喝,“死!”
    透明护罩瞬间复原、合拢,压缩洪不换腾挪的空间,而田甜和季安兰已被拍碎的魂灯,正在其中,它们一齐飘出好些好像雾的东西。
    “谷师妹,你要干什么?”
    二长老田延大惊,“宗主和邵师妹的死是不是你……”说话间,他的剑已经抵在了她的后心上,“放手,赶快放手,让洪师兄出来。”
    “娘~”
    扶着她的丁萍亦是大惊。
    父亲的死,对她是个极大的打击,但她不相信是母亲杀了父亲,“您和洪师伯要干什么呀?”
    她看得清楚,是洪师伯要先对她娘出手的,“田师伯,是洪师伯要对我娘出……”
    当~~
    丁萍眼前一花,突然冒出来的人影,一拳砸歪了田延的剑,“洪不换是佐蒙人还看不出来吗?”
    什么?
    一齐拔剑准备冲她去的纯阳宗众人,没看到透明罩子中的洪不换有什么异常,他的胳膊腿都好好的长着,根本没有多生一个来。
    就在他们以为上当受骗,要再出手的瞬间,谷春妹一拍腰间,从乾坤屋中生生吸出一个躺在木榻上,气息和面容都有些熟悉的老者。
    “还看不见吗?”
    谷春妹眼含热泪,“他才是洪师兄。”
    什么?
    又把剑架到她脖子的田延看看这个胸间起伏,好像只剩一口气的人,再看看那个还在透明护罩中挣扎的师兄,拿剑的手忍不住抖了抖。
    “你……你是敖桐?”
    撤下剑时,田延终于找回自己的脑子,问向帮谷春妹的女子。
    “是!我一直在查偷了我孩儿的人。”
    说到这里,敖桐转过头,看向要被护罩慢慢勒住的洪不换,“当年,我明明都要追到了,却又被一群突然冒出来的人族修士打断,这其中就有到那边做客的洪不换。
    说吧,那年的洪不换就已经是你了吧?”
    “……”
    假洪不换目眦欲裂。
    发现烟可能不对,他就已经外呼吸转内呼吸。
    回宗以来,为防意外,他更是连口水都没喝,可是防着防着,如今也是一点灵力都提不起来了。
    这么多年来,他费了多少劲,才在纯阳宗站稳脚跟啊?
    没想到,避过了所有人,却让敖桐咬出来了。
    “你……你们给我下了什么毒?”
    他需要时间。
    做为佐蒙人在仙界的主事,假洪不换当然有点手段,压下愤怒、懊恼后,调起纯阳宗所有人的心,“是田甜后悔了,反投了你们是吗?”
    假洪不换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这真是世上最好笑的事了,知道田甜当初是怎么投靠我们的吗?”
    当初他就觉得,那个丫头不好驾驭。
    可恨守虚那个笨蛋,非说她资质不错,一直舍不得她。
    “谷春妹,谷师妹,我告诉你啊,是你的好夫君。一边卡着她的供给不给,一边又不停地给她安排危险的任务,你们纯阳宗,如她那般灵根资质好的,他会筛选出三分之一来给我们培养,很不幸,她就是那三分之一。”
    可笑,他们居然全被那臭丫头给耍了。
    哪怕她已经被安画杀了,“那臭丫头很聪明,结丹、元婴时就发现不对,向她师父求救,然后,她师父被我们杀了,她又向她的两位师叔求救,然后,她的两个师叔也死了。
    最后,在玄都谷重伤,是你的好夫君,亲自过去,说服了她。”
    说到这里,假洪不换的脸上一阵扭曲,“本来,她应该服下换脉丹,永不能背叛的,可惜啊,又是你的好夫君,觉得她长得不错,将来或许可以做为联姻的工具。”
    守虚大力培养她。
    田甜也是给他争气了,一路进阶,认识夏正后,更是冲进了玉仙。
    原本,他们的计划多好。
    “你的好夫君,很有脑子呢。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跟我合作吗?”
    假洪不换知道,一旦让敖桐插话,他就不能争取使用禁忌之术的时间了。
    “因为他想把纯阳宗打造成仙界第五大仙门。”
    假洪不换瞪向一群把剑对上他的纯阳宗修士,“这些年,我族配合他,给他大把资源,你们纯阳宗才从原来二流末位,慢慢挤身上来。
    你们敢说,没出事前,纯阳宗不是形势大好?
    田延、常泽,你们自己说,这千年来,纯阳宗对弟子们的供给,是不是比以前好?
    只要田甜嫁给夏正,只要季安兰嫁给傅子璨,凭我们的手段,纯阳宗晋升第五大仙门,根本就是时间问题。”
    “放屁!”
    从昏昏沉沉中醒来的洪不换,挣扎着从木榻上抬起头来,“你们杀了我纯阳宗多少人?你们装扮成我们的人,又杀了我多少人族修士?”
    守虚糊涂了,他没糊涂。
    “师妹,敖道友……”
    洪不换喘着粗气,“不必再跟他废话了,杀!赶快杀!此人……也许在跟我们拖延时间。”
    修仙界谁没点手段?
    尤其佐蒙人。
    “我们不能让田甜白死了。”
    可惜那小丫头。
    当初她进阶化神的时候,如果不是守虚拦着,他其实是想收她为徒的。
    洪不换后悔不已,如果当初他能当机立断点儿,田甜怎么也不会拜到连天仙都进不了,在化神后期就要寿尽的弟子。
    如果他是她的师父,她发现不对,肯定是要朝他求援的啊!
    “哈哈哈!杀?”
    看到谷春妹和纯阳宗一众人等的目光不善,假洪不换又笑了,“敖桐,你不想要你的孩儿了吧?”
    “夺子之恨,不共戴天!”
    她的孩儿在天渊七界呢。
    敖桐冷笑一声,“你想拿我儿的性命,来要挟我?你的……”
    “他没死。你找这些年,不就是因为能感应到他没死吗?”
    假洪不换盯着她的眼睛,“我知道他现在在哪,我死了,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到他了。”
    “……”
    “……”
    现场突然有些沉默。
    不过,一阵风来,外围的十数盏魂灯相继而灭,把纯阳宗在此的一众,又骚动起来。
    “都别动,死的人,不是佐蒙人,便是服了换脉丹的人。”
    谷春妹看一眼,止住大家的骚动,“敖道友,他的话不可信,但既然不能杀,我建议你交到刑堂。”
    “不错!”
    宗其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场骇人听闻的大戏,闻言上前一步,“我刑堂有的是手段,哪怕不能开口的石头,进了刑堂,它什么时候淋雨,什么时候被暴晒,我们也能查出来。”
    “……交给刑堂啊?”
    敖桐嘴角微扯,“交是不可以交,不过我儿……”
    她在假洪不换紧张盯来的时候,一掌拍到透明罩上。
    透明的罩子闪过一阵涟漪,很快,一根根好像尖刺的东西,就伸了出来,硬生生地扎进假洪不换的身体里。
    “你想给你自己争取生的时间,可是,这世上的生……有很多种,有一种叫生不如死。”
    敖桐如何能放过,害了她孩儿的人?
    她走上前去,“纯阳宗真正的季安兰不是纯阳宗坊市出现的季安兰吧?这里的魂灯所灭的,是纯阳宗的季安兰,你们的人……其实是逃了是吧?”
    “……”
    假洪不换没想到他们会这样干。
    他连脖子,脑袋都插上了长长短短的尖刺。
    “宗道友,看到了没?他没否认。”
    敖桐在捆他的罩子上踢了一脚,罩子上的涟漪连闪,确定听到数声骨头断裂的‘咔咔’声,这才转向刑堂三部的部长宗其,“回去跟一庸说,他的眼,也瞎的很。”
    “……”
    宗其板着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一庸长老查季安兰的事,他们刑堂知道,但这是人家的私事。
    没查出来,不是一庸长老不行,而是他派的人不行。
    “此间事了,我也该告辞了。”
    敖桐也没为难他,转向谷春妹,“贵宗的事,你们可以当我没来,没参与,总之一句话,你们人族的事,我们妖族不掺和。”
    “……多谢!”
    谷春妹拱手,“也请道友,帮我跟那位道友说一声‘多谢’,以后……只要拿出那天的手书,我谷春妹一定全力相助。”
    她不知道,陆望和敖桐怎么会混到一块的。
    “应该会有机会!”
    陆望不出来,就是不想现在就让佐蒙人把目光集中到他那里。
    敖桐道:“告辞!”
    谷春妹微一点头,田延就见人家在殿中的石柱旁一转,就如来时一般,啥影都没了。
    ……
    仙盟坊市,夏正趴在地上,红着眼睛,可是不敢流泪,他怕他的眼泪,把田甜的血冲进石缝了。
    他一点一点地把她炸坏的身体,捧到一起。
    赶来的元岩想要帮他一把,都被他恨声拒绝了,就只能退到没有溅血的地方替他哭。
    收到消息的渭崖跟元岩一样,站在外围,替他不敢流泪的儿子哭。
    他知道,他儿子现在一定自责死了。
    就像当初夫人死在外域战场……
    “季安兰也死了,听说被发现的时候,烧得都不成样子了。”
    他们是修士。
    一个火球术,就能把人烧得连灰都不剩。
    可是,那个杀了季安兰的人,愣是把一个美女活活烧成那样。
    “我也去看了,季安兰临死挣扎得应该很厉害,从她的房间一直滚到院子,还想往外面爬……”
    “太狠了。”
    “也不知道纯阳宗得罪了佐蒙人那边的哪一位大能。”
    “唉!”
    “唉……”
    叹气的都知道,纯阳宗差不多要完了。
    就算没完,肯定也要从二流宗门跌落了。
    可惜啊!
    原本凭他们的势头,再有个几千、上万年,说不得都会让仙界再出一个超给仙门呢。
    现在这样,一下子全毁了。
    人群中的张穗看了一会,默默回头。
    她不敢去看季安兰的尸身。
    宗门弱,就是这样。
    当初如果不是师父师叔他们厉害,云天海阁……
    “师父……”
    看到祝红琳的时候,张穗一下子就抱住了师父,“纯阳宗的事,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云天海阁做为四大仙宗,不可能一点也不管的。
    “如果宗门那边,有什么到纯阳宗的活,您能派我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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