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颐哭的很伤心,根本不能自已,齐枞汶哄到最后都说是自己的不是,不该来问责她的,不该怀疑她的,但是秦云颐控制不住自己。

    仿佛她已经不是她,只是一个盛不住水的容器。

    齐枞汶被她哭的心慌意乱,想要让人去找太医来,被秦云颐紧紧抓住衣襟不让,“你再这样哭下去不行。”

    秦云颐哭的都有些抽抽了,齐枞汶抚摸着她的后背说,“别哭了好吗?”

    “我有事瞒着你。”秦云颐哽咽着说。

    “瞒着朕不要紧。”齐枞汶说,“只要你别哭,你就算要朕的命,朕也给你。”

    秦云颐摇头,“我之所以一定要去报恩寺,是因为我家人就葬在那附近。”

    “我是过去祭奠的。”

    齐枞汶只一愣后就说,“这就好,当年朕也曾派人去给乱葬岗收尸,但是没有找到,只闻听到是你家老仆去收了尸,想必也会妥当安葬,朕怕你伤心,从不曾提起。”

    “我早早就知道,但是我今年才第一次去。”秦云颐说,眼睛红肿不适,她要半眯着眼才不会干涩的痛。“他们是那样的死法,我不敢常去祭拜,连石碑都不曾立,一个一个的坟圈,得有人告诉我,我才知道里头埋的是谁。”

    “别哭了。”齐枞汶见她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要冒出来,忙安抚说,“朕下旨

    给他们修墓立碑,以后你想要祭奠就大大方方去。”

    秦云颐摇头,她看着齐枞汶,“那天,常云初出现在报恩寺后山,他是来找我的。”

    齐枞汶这下一点犹豫都没有,一点都看不出当初为了这事还闹了一场不小的别扭,马上就说,“他来找你,肯定是有事,你们两家是旧时好友,你和他青梅竹马的感情,朕信你们是光明磊落。”不过说到青梅竹马还是酸溜溜的。

    “常云初是个好人,是个真正的正人君子。”秦云颐说,“我都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试着调查我爹的谋逆案。”

    “我枉为人子,竟然还不如一个外人,他尚且相信我爹正直,不会谋逆,而我只会自怨自艾,想着自家的悲剧,却不知道去怪谁。”

    齐枞汶听到这个后一时没有言语。

    “如果我父亲真是冤枉的,我一定要给他讨回一个公道。”秦云颐说,“我不想他的名字是因为我如今的身份才能重见天日,我希望他是沉冤得雪,他是士大夫,少年状元入朝为官,不是谋逆犯。”

    齐枞汶一下一下的安抚她,“常云初查出什么了吗?”

    “查出不合常理的地方。”秦云颐说,“当初我爹和哥哥们都是匆匆定罪匆匆行刑,而当时狱中经过手这事的人,从上到下,就连狱卒,都在这些年里死了个干净。”

    “还有在我家搜出来的证据。”

    秦云颐捂住头说,“我头好痛。”

    “痛就不想了。”齐枞汶搂住她说,“也不说了,你好好睡一觉。”

    “这些事,不要再担心了,朕会替你都解决的。”齐枞汶沉声说。

    秦云颐闭上眼,等到久到齐枞汶以为她睡着了,她又开口问,“你会不会后悔当初救了我?”

    不救我,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事。

    她是漂亮,但是这天下漂亮的女子何其多,她又有什么出奇之处。

    齐枞汶的回应则是紧紧的把她搂入怀里,这样的事,她从来不和他说,依她在他心里的重要性,什么事她说出来他不会满足她。

    但是她没说,从当年的七王庶妃,到如今的和敏贵妃,她一个字也不曾提起。她难道是不曾想过吗?不是,她只是不想让他为难。

    是,他是救了她,于是在她心里,这一份沉甸甸的救命之情一直压着她,即使宠爱在身,她也不会得意张狂,让他再为难半分。

    外人都道是她命好,得陛下眷顾,生生把死路走活,外人也都不理解,他为何宠爱一个女子这么多年,除了一张脸,她还有什么。

    但是他想说,就是秦云颐体贴他的这份心,就是谁都替不了的。

    “我这一世最不后悔的事,就是当年去向父皇要了你。”齐枞汶轻声说,“如果说幼时还有什么值得惦记,那就是养母给的温情,如果说现在还有什么让我不舍得去死,就只有你。”

    “我从未说过,你对我有多重要。”

    “因为你,我不是一个冷冰冰的孤家寡人,我在你面前,只是你的男人。”

    秦云颐用力的回抱他,眼泪濡湿了他胸口的衣裳。

    哭了大半夜,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眼睛都睁不开,等齐枞汶回了天清宫,袁大夫来看她,搭完脉一瞧,没有昨天的郁郁,袁大夫忍下了想说的骂词,只开了些外用膏,涂在眼周,“等涂完药膏就热巾敷眼,过会就能舒服呢。”

    秦云颐点头,她问袁大夫,“陛下的腿什么时候能好?”

    “药一直在吃,也一直在施针刺激,至于什么时候好,就要看老天了。”

    “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秦云颐担忧的说。

    “现在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袁大夫说,“如果不是这次突然的刺激,让他发作,被瞧了出来。再等到几年后,药性入骨,他就会愈发暴虐易怒,控制不住脾气,听不进人话,只怕天下臣民就要受苦,他的后果会如何,也不好说。”

    “在说他原来的身子底子也不是很好,这么严重的失语都能很快恢复,只有些不良于行,已经是侥天之幸。”袁大夫说。“你可不要太贪心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也是知道的。”

    “可是陛下太久不上朝,总归不是好事。”秦云颐说。

    “外人现在不都知道陛下在养病吗?”袁大夫说,“虽然不曾听说有过不良于行的皇帝,但是陛下一向仁政爱民,总不至于因为陛下不能走了,就要让陛下退位。”

    “袁大夫,你可不要吓唬娘娘了。”妙清看到秦云颐蹙起了眉头就说,“陛下这个脚又不是摔断了,就是一时堵着经脉,等哪天经脉通了,陛下就好了。”

    “经脉一事说起简单,你知道哪天通?”袁大夫说,“我说这个不是为了吓唬你,但是你要做好最坏的准备,这样每天一点微妙的进步,都能让人宽慰,而不是抱着明天就能好的心态,日日期待,日日落空。”

    “尤其你现在是个孕妇,想这些对你毫无益处。”袁大夫说,“左右陛下现在脑子清楚的很,他自个心里有数,不用你担心。”

    秦云颐说,“我担心有什么用。”

    “我只能给他添乱。”

    “你又想错了。”袁大夫说,“不要怕给陛下添乱,说不准,你越给他添乱,他越开心。”

    秦云颐不解的看他。

    袁大夫一个半老头子,跟秦云颐说这个也不合适,但他眼尖啊,一眼看出妙清听到这话是心有戚戚,就知道她明白其中奥妙,就跟秦云颐说,让她的宫女跟她说。

    袁大夫走了后,秦云颐就看着妙清,妙清却不说,“娘娘前天起就没好好吃饭,奴婢让内膳司做了娘娘喜欢的菜,娘娘用了膳,奴婢再和娘娘说吧。”

    秦云颐本说不想吃,先说了再说,但是肚子违反她意愿的咕了一身,秦云颐错愕的看着肚子。

    “是小皇子饿了,跟娘娘叫饿呢。”妙清说,“那让人把膳食端上来,娘娘边吃,奴婢边说,可好?”

    秦云颐点头。

    妙清搬了个绣墩坐在秦云颐跟前,“让奴婢想想,该从何说起。”

    “娘娘少女的时候,夫人可曾教过娘娘要如何对待以后的夫君?”妙清问。

    秦云颐蹙眉,“我娘如何会和未定亲的我说这个。”

    “倒是很小的时候,娘曾经说过,做人妻子,就要替夫君分忧,要懂事,要受得了委屈。”

    苗禽微笑,“奴婢猜就是这样。”

    “娘娘也知道,奴婢从小是被人当小星养大的,奴婢学的可不是懂事这一套,妈妈告诉我们,男人都是贱骨头,你捧着他,让着他,他不会把你当回事,你要吊着他,磨着他,反而他还会丢不开手,爱的不行。”

    “青楼楚馆里多的是为清伶一掷千金的人,他们都不想睡她,为什么要给那么多钱?”

    “不过就是看着她可怜罢了。”

    “男人都有怜贫惜弱的心态,都觉得自己的小妾可怜,却从来不会觉得自己的妻子可怜。”

    “同样的事情,小妾说了是可怜,妻子说了就是不懂事。”妙清说,“你看,男人就是这么个性子。”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秦云颐说,“我也不是没有向陛下示弱过。”

    “那是娘娘跟陛下说话间的情趣,核心却是不一样的。”妙清低声说,“娘娘性子中有刚烈的一面,娘娘永远也不会像那些柔弱的女人一样,全心全意的依附男人而活,没有男人,就活不了了。”

    秦云颐又沉默了一会后才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我不想向陛下要求太多,第一个是因为自小受的教育作祟,即使现在我成了小妾,也自有我的一份原则在。”

    “其次,也是我舍不得为难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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