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虑了半天,最终我是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了,“那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等下午的时候再过来”。说完,也不管那人答不答应,转身朝门口走去。

    就在我推开门要走出去的那一刻,那人出声了,“这么着急干嘛,这里是有洪水猛兽吗”。可不就是,对我来说,您就是那洪水猛兽。

    这话却是敢想不敢说,我停下动作,不想在惹出什么是非,选择了一个中规中矩的答案“江先生说笑了,我是因为自己还有私事要做,所以就想先回去”。其实,我却根本没有什么事要做。

    “很重要吗”听到他这么问,我条件反射的想要点头,却在听到他下一句话的时候,无与伦比的憎恨自己的条件反射,“本来还想说,让那边半个小时内弄好的,既然有事要走,那我也不必打电话了”。

    好吧,这是在这里等着我的吗,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可是,冷静个皮啊,半个小时,谁家的合同是半个小时就能做好的,我真的,真的想要拆穿这人的把戏,不就是多看了几眼吗,平时那么多人看,怎么也没见你整他们啊。

    事实上,我也真的说了出来,只不过言语委婉了些“呵呵,江先生真爱开玩笑,既然合同已经准备好了,那我们就先签吧,这样也不耽误您的工作”。

    他看了我两眼,果然从那一堆的文件里抽出了两份,然后,打了开来。

    这应该就是了,果然,这人忒小气了,幸好我没相信这人的话,为刚刚自己的行为点赞,本来我就没打算走,怎么可能还想在踏进这里啊。

    走到办公桌的前面,拿起一份,打算细细看一遍,倒不是怕人家坑我,本来也没什么好坑的,而是因为害怕合同里给的条件太好,而我接受不起。

    “怎么还怕我坑你吗”可能我看的有些慢,那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我只能笑道“怎么会呢,小心使得万年船,我就是这个性格”。话是这么说,可我却没了细看下去的心情了,原因是那人明晃晃、赤裸裸的嫌弃的眼神。

    被人盯着果然不好受,尤其是被人像物品一样的盯着,真是风水轮流转。

    最后,匆匆翻了一遍,看了一遍,却什么也没看到,在最后的位置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又把剩下的一份签完。

    等着他签完,我将其中的一份收了起来,然后,是时候说最后的再见了,不,应该是再也不见。

    刚想张口,却见他站了起来,伸出自己的手,“合作愉快”。

    看着那手,大而厚重,就当最后的告别吧,伸出自己的手,覆了上去,用力握住了他手掌的前端,这是一个标准的握手姿势,如果忽略我有些大的力气的话。

    “谢谢,回去之后,我会把底稿删除,您不用担心版权问题,祝您生意兴隆,还有…再见”再也不见。收回自己的手,忽略那人满脸的疑惑,转身走了。

    我知道他是在为我的话而疑惑,可我却清楚,我是在向他道别,不需要让他明了,所有的我自己明白就好。说我自私也罢,胆小也罢,我都承认。

    出了这大门,看着这周围的一切,我突然发现,其实我只是被这栋高耸的楼所吸引了,的确我们第一眼看到的总会是最耀眼的,那光芒,太过闪耀,以至于让我们忽略了周围其他的风景。

    就好似飞蛾扑火,太过耀眼的光芒,吸引了飞蛾全部的目光,以至于忽略那光芒的危险,最终灰飞烟灭。而我幸好还残存一些理智,及时清醒了过来,否则怕不是要和那飞蛾同样的下场。

    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这段时间以来,我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清醒,好像埋藏在心里的霾突然散开,露出那早已等待已久的太阳,照耀着我,温暖着我,连脸上也不自觉的挂上了笑容。舒心。

    可这样的舒心的时刻,却被某人打断了,拿起手机接了起来“喂,小小”。打断我思绪的人正是小小。

    “小祺,你来公司了,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语气里多了些埋怨和小心翼翼。

    埋怨倒好理解,我不懂的是,她很怕我吗,为什么要这样小心翼翼。

    没有多想,我回道“是啊,我过来签合同,现在已经完事了,准备要回去了”。其实小小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自己之前是打算去看她一眼的呢,结果,可能是心情太过平静,完全把这件事忘在脑后了。

    但此刻我完全不想在回去一趟,反正之前没给她说,就当没有这回事了吧。

    但显然她误会了“小祺,你是不是生我气了啊”。问的我一脸懵逼,我生你什么气啊,可听着她的语气,我完全能想象的出,她此刻委屈的表情,说不定眼睛里还有泪珠在打转呢。

    不想让她继续误会下去了“你在说什么呢,什么生气不生气的,我有什么气可生的啊”。

    “那,那你今天过来也不来找我,不就是因为我之前都没给你发消息,还不让晴晴把我以前的事告诉你吗”好吧,我总算明白了怎么回事,感情我在这里担心她生气,她却在那里担心我生气啊。

    我刚想说没有,她就接着说了起来“我就是怕你那天生我气,所以这两天才没敢给你发消息的,结果你今天就不理我了,你别不理我啊”。

    听着她的哭腔,我想这误会可真是大了,急忙说道“没有,没有生你的气,不光是你有秘密,我也有秘密没让你们知道啊,而且我这两天都没怎么关注微信,都没发现你没给我发消息呢”。

    我想了一想,觉得她对我这话,相信的可能性不大,又接着道“我刚刚也是因为自己工作完成了,太开心了,所以一时间就忘记去给你打招呼了,不然你现在下来,我还在楼下,等你去吃午饭”。

    “啊?去外面吃啊”小小发出了疑问,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公司的午餐可是她每天最期待的呢。

    “哎呀,我忘记了,我一会还有事呢,小小,不然我下次再请你吃饭好了”。我也不想回去,又不想让那个吃货吃不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我只能假装自己有事。

    果然那边听了之后,先是高兴了,后又开始纠结了。明白她是不想让我一个人,我又接着说道“真的,我叫的车已经到了,我先回去了下回请你和晴晴一起吃饭,我要上车了,先挂了”。

    说完没等她反应,就挂断了电话。再看看自己面前,是有一辆车,如果婴儿车也算的话。

    回到宿舍,一时之间还真的不知道自己要去干嘛,之前的几天很忙,空下来之后,反而觉得不习惯了。

    环顾一周,我决定好好打扫一下宿舍,咳咳,已经好长时间没打扫了,倒不是懒,而是根本没想起来。

    趁着天气好,又将自己的衣服和被子拿出来晒一晒,将所有的东西都重新归置一遍后,望着自己手里的吊坠,我几乎都要忘记它的存在了,虽然一直放在身边,却几乎不曾拿出来过。

    原因无他,只是单纯的不想睹物思人,可放在别的地方,又觉得不放心,毕竟这是那人留下来的唯一一样东西。

    每次看见它,总是会让我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第一次见到这个东西,还是很小的时候,那是在一个夜晚,我正在睡觉,可是半梦半醒之间,我听到有人在低声缀泣。

    这声音并不大,可是长时间的干扰,我还是从梦境中醒来,睁开眼,我发现这正在哭泣的人不是别人,而是睡在我身边的外婆。

    我并不知道她为什么在哭,明明声音也不大,可是听起来确实那样令人伤感,我有些害怕,这样的外婆是我从未见过的,一直以来,我印象中的她总是很坚强,甚至还有点泼辣。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这个坚强的人,在深夜里哭泣。

    好半天,我才伸手打开床头的灯。

    长时间的黑暗,让我觉得灯光很是刺眼,更不要提不知道行了多久的外婆了。她抬起手遮住眼睛的瞬间,我看到了那个一直握在她手中的东西。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发出盈盈红光,很漂亮,这是我长这么大从未见过的漂亮。

    可没能等我再继续观看,外婆已经将它重新放了起来。然后我便听到外婆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小祺,是不是外婆吵醒你了,你接着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外婆声音响起的瞬间,我心中的不安和害怕才一点点消失,望着她,问道“外婆,你怎么了”。

    半天没有人回答,沉默半响,外婆深深叹了口气,然后对我说“小祺,外婆没事,外婆只是想起来一些往事,你接着睡吧,外婆也要接着睡了”。

    显然外婆心里藏着事,可是她却不愿让我知道,那一刻,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无能为力,那种迫切渴望长大的心情,也是我从未体会过的。

    我伸出手抱住了外婆,我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总觉得如果这一刻我不抱住她,下一刻就会失去她一样。

    外婆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背,那双手好似有一种魔力,让我慌乱的心情渐渐平复。不知不觉中,我竟然睡着了。我想那一刻我是踏实的吧,那是一种永远都消失了的踏实。

    手握紧了这吊坠,趴在桌子上,双手环抱着自己,将脸埋在自己的手臂中,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寂静,没有人说话的声音,也没有鸟叫,那一刻我觉得这可世界上好像就只剩下了我自己,唯一一个代表我还活着的信息,就是自己浅浅的呼吸声。

    我真的真的好想你啊,外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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