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越来越浓烈的、呛鼻的烧焦气味,而星剑峡谷正好处于上风口,让人不得不怀疑,星剑峡谷那边出了事。单于得知情况后,下令快马加鞭,以最快的速度往星剑峡谷奔驰而去。

    天色越来越光亮,所有人都能看到,数股浓烟从星剑峡谷升腾而起。他们进入峡谷外围的森林,只见到处都是烧焦的痕迹,可见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熊熊大火。在如此寒冷的冬天,能把森林烧成这样的火灾,绝对不会是自然之作。

    就在他们为眼前这一切惊疑不定时,从旁边的树丛中突然窜出四条人影。

    “谁?”不束之客的闯入,令队伍里的勇士神经瞬间绷紧,他们拉弓搭箭,瞄准来者。

    “别放箭!”那四个人高举双手,以示没有敌意,“我们是坝哩族的勇士,请问你们是不是单于和各族头人?”

    “坝哩族的勇士?”乌籍纵马上前,仔细观详眼前这四个人。只见他们头发蓬乱、满脸灰黑,衣服上布满大大小小被烧穿的破洞--就这么一副尊容,很难将他们与“勇士”联系起来。

    当单于的队伍随着那四个人返回星剑峡谷时,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整个星剑峡谷如同战后废墟。本来星罗棋布的帐蓬、木屋,有半数化作一堆堆黑色的焦炭,为过冬作储备的牛羊马等牲畜,大半被烧死;相对于财产的损失,人命的伤亡更令人痛惜。长居在峡谷里的2万哒孟族人,以及暂时作客的1万各族联军,有近3000人丧身火海,受伤者更是不计其数。有些人,抱着被烧焦的家人尸体,悲伤痛哭;有的人则望着被毁的家园,黯然落泪;还有人蹲在被焚毁的牲畜圈前,漠然看着烧成炭的牲畜,垂足顿胸……整个星剑峡谷,弥漫在一阵愁云惨雾之中。

    还活着的人,一见到单于,立即围了上去,向他哭诉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原来,当日在军营里发生的那场叛乱,罪魁祸首郅支骨都兵败被擒,而对他绝对忠心的十名少年杀手,其中5人在当晚被杀,3人被伙伴们俘虏,剩下的两条漏网之鱼,却不知所踪。事后各族联军派人四处搜捕,然而这些少年都是以职业刺客为目标,从小进行训练的,他们的匿踪技术相当出色,各族联军找了数天都没有找到,再加上他们的主子郅支骨都已经被抓,大多数人认为,区区两人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于是,那两个杀手被遗忘了。没想到,这一疏忽,却为今天的灾难埋下祸根。

    跟当日乔伊卡潜伏于军营一样,那两名少年杀手,自叛乱失败的那一夜开始,便乔装隐藏在联军之中。这么多天来,两人一直隐忍不发,等待时机。在大军来到了哒孟族的大本营--星剑峡谷之后,单于带领着一大批人离开了峡谷,往当日他们暗杀提居车儿的地方而去,这两名少年杀手知道,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终于到来了。

    郅支骨都被封在冰块里,三名被俘的杀手,则被铁链锁住,关押在笼子中。虽然有近三万人看守,但单于已把大部分实力强大的高手都带走了,剩下的人,仅仅是在数量上占优势而已。更何况,那几个最麻烦的外族人,也跟随着单于凑热闹去,尤其是那个会操纵冻气的胖魔法师,他才是救出郅支骨都的最大障碍。如今,这些障碍都不存在了。两人乘着夜色,用事先藏起来的一大批硝石、硫磺、白磷四处纵火,由于星剑峡谷比较温暖、谷内没什么积雪,而且着火点众多,火势漫延得很快。突如其来的大火惊醒了哒孟族人和各族联军,为抢救财产、牲畜和被大火所困的同胞性命,星剑峡谷里顿时乱作一团。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被火灾吸引时,两名少年杀手悄然接近囚禁三名同伴的笼子。在精湛的刺杀技术面前,十几名守卫在死之前,连敌人的样子都没看到。被俘的三名杀手重获自由,“劫狱者”的力量更加壮大。这五个人,一边扩大火势、制造混乱,一边去解救主子。他们杀害了看守郅支骨都的守卫,并用火焰的热量融化了囚禁着主子的冰块。几分钟后,冷得全身发抖的郅支骨都,湿淋淋地掉落在地上……

    此时,各族联军也发现了这个状况,他们立即朝郅支骨都和他的五名部下围杀过去。有两名少年杀手,被漫天飞舞的箭矢射成刺猬,在这个危险关头,那个令所有雄砮人惊恐的独眼男人,终于恢复了神志!郅支骨都消耗掉背后一个蛇头刺青。在“无敌铁壁”的恐怖力量面前,数十名勇士惨遭杀害;然而,由于被冰封太久,郅支骨都的各项身体机能尚未完全恢复,“无敌铁壁”只持续了原来三分之一的时间便消失了。郅支骨都只能带着活下来的三名忠诚部下,逃出了星剑峡谷。

    数千大军在后面穷追不舍。郅支骨都带着三名少年杀手,逃入了银风针叶林,在逃亡过程中,又有两名杀手被击毙。最终,郅支骨都带着硕果仅存的最后一名杀手,躲进一个山洞里。

    追击部队的众人,虽然个个都对郅支骨都恨之入骨,无不想生扒了他的皮,但他们围在洞外,却不敢入内。尽管追兵有数千人,可是山洞口很窄,只容一人进出,易守难攻;而且郅支骨都虽然在冷气的影响下,实力有所削弱,但他还能使用两次“无敌铁壁”。贸然进攻跟送死无异。

    于是追兵们在洞口外面放火,企图用浓烟和火势将郅支骨都和那杀手逼出来。然而,四个小时过后,星剑峡谷里的大火终于被扑灭,山洞口附近的大火也自然熄灭了;可是,却始终未见到郅支骨都和他的手下从洞中逃出来。

    难道洞里还有其他出口?为了印证这些猜测,追击部队派出最勇敢的战士,顶着烘烤的余热,冒险深入山洞调查。令人欣慰的是,这个山洞没有别的出口,而且他们还在洞中,发现两具被烧焦的缩倦尸体,其中一具尸身高达2米,而且右眼没有眼球。显然,这两具尸体就是郅支骨都和他的部下,两人宁死不降,最终葬身于熊熊火海之中。

    听了同胞们的诉说,乌娜古依怒不可竭,挥刀劈断一根木桩:“郅支骨都那混蛋!临死给都我们带来这么多灾难!”

    “把他的尸体抬回来,撕碎他!”人群中有人提议道。

    “仅仅是撕碎吗?要切成肉碎,每人分一块生啖!”有人如此叫嚷。

    个别极端的人甚至还将仇恨转离到无辜者身上:“安他族应该作为七大氏族的奴隶,直到赎完他们头人的罪为止!”

    “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们安他族早已跟郅支骨都划清界限,而且我们也很努力地救火!”

    “看到了吗?安他族到现在还想推卸责任!”

    “胡说!我们也是受害者。”

    裂痕从两个人之间产生,并迅速扩大为整个族群的内哄。七大氏族很快将安他族团团包围,眼看剑拔弩张的内战一触即发。

    “够了!”单于骑着马,冲到安他族中间,环顾一圈茫茫的人海,“郅支骨都已给我们雄砮人带来太多的牺牲,现在这个万恶之源已经伏法。到这个时候,难道我们还要为了丧家之犬,继续流血吗?”

    单于的怒斥如同平地惊雷,四周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凭借自己的威信压制住场面后,单于跳下马,挪动老迈的身躯,抖颤着往前走去。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过道,有人想上前搀扶老单于,但被他用手势制止了。老人来到一片废墟面前,双膝跪下。

    在场的数万雄砮人,也跟随着单于,纷纷下跪。仍然站立着的,只有9位外族客人。

    “想不到,我才离开一天,就变成这样。”单于抓起地上焦黑的泥土,往天空抛起,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哭嚎,“鹰父狼母啊,为什么我们一定要经历这场浩劫?若是我卧木敕做错了什么,一定要遭受这种惩罚的话,就让我卧木敕一人承担所有惩罚吧,请别再降罪于我的族人!”

    “鹰父在上,狼母为证。”数万雄砮人齐声发出他们的祷告。

    苏菲娅等9人,也深深被这一场面憾动。圣光明教的主流社会,把这个来自东方的游牧民族,描述成舔血茹痂、肮脏、粗鲁、不懂文明的“化外之民”,并贯以“野蛮人”这个侮辱性称呼;然而,通过这些天来的相处,伙伴们才真正了解到,这些“野蛮人”与他们一样,拥有坚定的信仰和丰富的感情,他们善战、勇敢、忠诚、重视荣誉、慷慨、热情,拒绝接受软弱腐朽的灵魂,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比起那些道貌岸然的贵族和教士更加崇高。

    “欧文勇士,请你过来。”单于站起来,老泪纵横的脸上,写满了疲惫。

    “单于,请问有何吩咐?”欧文来到单于身边,问道。

    “我老了,也累了。对于带领雄砮一族,已是力不从心。只有在最出色的勇士的带领下,我们才能走出困境,因此--”单于奉若神明般,取出装在玄铁刀鞘里的陨金宝刀,用抖颤的双手,将宝刀送到欧文面前,“鹰父在上,狼母为证。今天,我卧木敕,以思兰西亚雄砮族第七任单于之名,将第一勇士之信物,赐予欧文,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雄砮人的第一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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