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来客栈的大门开了。

    不是被风吹开的,而是被人推开的。

    一股刺骨的寒风灌了进来,更有大片大片的雪花夹杂其中。

    众人只觉一阵寒意袭来,全身寒毛竖立,心中更是寒意逼人。

    他们从来没觉得哪一天有今日这般寒冷,他们也曾站在冰天雪地的荒野,滴水成冰的户外,却都不像今日这般寒冷。

    客栈内依旧有柴火在燃烧,火焰很旺,风助火势,云来客栈的火烧的更大了。

    众人却感觉更加寒冷,那股寒意好像是来自他们自己,从尾椎骨升起一直抵达头盖骨。

    这种寒冷才最要人命。

    聂二娘已经不喝酒了,她拿着酒坛的那只手正在发抖,她早已没了喝酒的心思。

    当一个人对一件事没了心思之后,这件事基本没有继续下去的可能。

    聂云星也忘记了疼痛,他呆呆的望着门口,似乎想知道带来如此寒冷气息的究竟是什么人。

    白隙脸色终于变了,有些震惊,他的眉头紧锁的厉害,手中折扇不知不觉已经展开。

    聂远脸上多了一抹凝重,看向门口的地方多了一份忌惮,这股气息……很是危险。

    客栈内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气氛陡然变得有些诡异。

    寒冷在每个人心间弥漫开来。

    原来寒冷也是会传染的。

    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门口,似乎云来客栈来了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他们正在行注目礼。

    一个人走了进来。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他的浑身都透着奇怪。

    他的脸上戴了一个狰狞的恶鬼面具,正好将她的整张脸都遮住,只留下一个嘴巴和两只眼睛。

    他的眼眸很清澈很秀逸,深邃又神秘,如同大海一般有一种奇特的魅力,仿佛能将人吸入其中,他的睫毛很长,像女子一样,黑而浓密。

    他的嘴唇很薄,却很红润,唇线优美,唇瓣饱满。

    他那薄薄的唇,嘴角总是上翘,看起来有些冷酷。

    他进来的那一瞬间,仿佛外边的风雪已被他挡在门外,但众人却觉得寒冷更甚。

    原来那股寒意是从他身上传出来的。

    他身上的衣服很厚,比在座大多数人都穿得多,他好像很害怕寒冷。

    怕冷的人大多渴望温暖,但他却好像恰恰相反。

    他坐在离门口最近的位置,门虽关上,却有寒风不断从缝隙中灌进来,吹在他身上。

    云来客栈自从三年前在大漠上出现时,这扇大门就已经是这个样子,要坏不坏,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吹到。

    他拿着一把剑。

    一把形状很奇怪的剑,剑鞘漆黑,剑柄也漆黑。

    他正在喝茶,一只手喝茶,一只手抓茴香豆。

    茶和茴香豆都是免费提供的,在云来客栈,只有吃菜喝酒和打尖住店才收钱。

    他只能用一只手。

    因为他的左手拿着剑。

    漆黑的剑,漆黑的衣服,漆黑的眸子,漆黑的面具,黑得发亮。

    他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安静静的喝着茶,吃着茴香豆,他没有打量过任何人,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仿佛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聂二娘眼里多了一丝好奇。

    好久没有见过这么有趣的人了。

    错了,应该是她好久没有对一个男人这么好奇了。

    好奇往往是沦陷的前兆。

    客栈内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梅兰竹菊已经在搭台上翩翩起舞,众人竞相叫好,刚才的插曲并没有人放在心上,除了聂二娘。

    除了她,其余人好像都将这个奇怪的人当成了空气。

    这个世界上奇怪的人太多,自然不是每一个都值得人们留意。

    但此时云来客栈奇怪的人却只有一个。

    聂二娘提着一坛烧刀子款款走来,脸上一如既往的冷冰冰。

    不过与之前相比,她已显得热情多了。

    走过长长的通道,聂二娘一直来到这戴面具的人面前,并没有问他的意见,直接坐了下来。

    将手中的酒坛递了过去,道:“能喝酒吗?”

    很少有客栈的主人这般亲近一个客人,除非他们是要好的朋友。

    聂二娘与这个面具人并不认识,他两仅仅是第一次见面。

    但这并不妨碍她请他喝酒。

    酒是一个好东西,能拉进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三杯进肚,就能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这个奇怪的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望向聂二娘,古井无波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这个世界上能令他动容的事很少,能令他动容的人更少。

    聂二娘算一个。

    他眼睛眨了眨,聂二娘虽然看不见他面具后的表情,但能知道他笑了。

    他的嘴角已经勾起一抹奇异的弧度,这个弧度恰好是微笑的痕迹。

    他接过聂二娘递过来的酒,右手提着酒坛直接往嘴里灌,喉结每滚动一下,便有一大口酒入肚。

    他很会喝酒。

    聂二娘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会喝酒的客人。

    几个呼吸的功夫,酒坛便空了。

    他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眼里有了一丝笑意。

    他一笑起来,坚强变作温柔,冷酷也化为了同情,就像温暖的春风拂过大地,万物复苏。

    他的嘴唇动了动,一阵如泉水般清澈的声音便从他的嘴中发出。

    “还有吗?”

    聂二娘眼里的好奇之色更浓,这男人的身上有一种奇特的魅力,让人为之着迷,尤其是女人。

    ……

    白隙和聂远已经交上手了。

    他是一个大盗没错,但他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他不喜欢将自己已经到手的东西再拱手让出,尤其是让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关键是这个人还不是他的对手。

    聂远很强没错,但他不认为自己比聂远差到哪里去,同为明境境界,一个小境界的差距并没有人想象中的那么大。

    虽然聂远成名已久,一手折花破浪拳更是使得出神入化。

    但他的武功也只达明境,勉强达到边军参卫,还算不上暗境高手。

    既然不入暗境,就未必奈何得了他,他好歹也达到了草莽英雄的境界。

    江湖中人修行内力,气运丹田,打通经脉,以武定称号。

    武道修行有三大境界,明境、暗境、化境。

    每个大境界下又详细划分许多小境界,小境界的名号用称号来代替。

    先是凡夫俗子,然后是一介武夫、绿林好汉、草莽英雄、边军参卫。

    边军参卫之上才称得上是真正的高手。

    暗境高手在江湖中享有很高的地位,可以成为一流门派的中流砥柱。

    至于化境宗师已经是一流门派的执牛耳者,在江湖中基本上处于泰山北斗的地位,寻常人一般很难见到。

    至于化境之上,江湖上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了,或许早就已经成为了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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