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醒过来的时候,珍娘就坐在她旁边。看她醒了,忙弯腰扶着她坐起来,又给她端鸡汤:“你已躺了三日,先喝点鸡汤暖暖胃吧?”

    “你身子好了?”温婉接过鸡汤问,看珍娘面色红润,想是大好了。

    “嗯,多谢你,这两日多亏你了。”自己病得不重,就是起不来身子,温婉日日喂她们母子喝药,帮她们擦身换洗。虽闭着眼,她也不是全无知觉的,这回她们娘儿俩是欠了人家大恩了。

    温婉额头上不知何时已经围了防风的红布巾,她麻利地喝了鸡汤又给闺女喂完奶后,只管将闺女扔给珍娘,自己则一阵风似的就往隔壁她男人那间屋跑,珍娘看了忍俊不禁。

    直到坐在床边看着一大两小三个男人并排躺在一起,摸着他们温热的体温,感受着他们鼻尖喷在她手上的平稳呼吸,她才掉着泪真的信了她不是在梦里。佛祖保护,她们一家子是真的活了过来,大的小的,全须全尾一个都没少。

    身子还虚着,小腹隐有钝痛。不过她有儿有女还有疼她的丈夫,这些实在算不得什么。她擦了泪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给那个掖掖被角,眼角眉梢都是喜意。

    “咳咳”阿羡头晕眼花地从被窝里爬起来时,他娘正紧张巴巴地坐在床边看他。

    “娘”他糯糯地叫了一声,就见他那模样憔悴的娘手脚极快地扶着他坐起,眼里欢喜得全是泪,嘴边的笑却浓得化不开。

    阿羡用手指尖轻轻揩她的泪:“娘,你怎么哭了?”。

    “娘这是高兴呢。”她握着儿子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口,眸子里都是亮光,她的大儿最知心疼她呢。

    阿羡看她娘这样温柔,稀罕得捧着他娘的脸胡乱在她脸上猛亲。

    等他闹够了,温婉才吹温了水喂他喝下,又抱着他在床尾擦了身换了干净清爽的衣裳。这才依依不舍地将儿子放进床里侧,摸了摸他的小脸替他盖了被哄他再睡会儿。

    她不用想也知道,几天没吃东西,这几人肯定饿得慌。她得去吊了鸡汤熬粳米粥好给她家的大小男人喝。

    阿羡摸着他娘给他亲手缝的服帖精细的里衣,想着他娘的唠叨模样,咧着嘴看着屋顶无声地傻笑,笑着笑着又忍不住瘪了嫩红的嘴。

    等到温热的白粥摆到桌上,元宝也醒了,正和阿羡嘀嘀咕咕地说着悄悄话。见她进来,都半起了身,拿着亮晶晶的眸子瞅她。

    温婉一笑:“你脾胃弱先喝点粥垫垫,小心烫,娘给你弟弟穿衣裳。”

    把粥碗端给大儿,温婉又去摆弄小儿子。细长温暖的双手利落地把人圈在怀里麻利地换衣换裤。母亲温热的气息喷在元宝脖子上着实令人发痒,引得他缩着脖子“咯咯”发笑,又慌忙咧着豁了门牙的嘴去捂她的口鼻,柔软的小手差点没让她立时掉下泪来。

    “你们添了个妹子,往后你也是哥哥了,可得有个做哥哥的样,再不能这么皮了!”温婉将粥端到小儿子手里,笑着嗔他。

    元宝哪里做得坐得住,呼呼啦啦地吞着粥,急不可耐地就想往外头冲。

    温婉一把按住他,兜头就是一巴掌“才说要稳重,身体不好全,你哪儿都别想去!你妹妹还能跑了?”

    元宝的心就跟被猫抓了一样,七上八下的。一时间觉得自己仿佛长大了,恍惚着自己也是个兄长了!肩上的担子还真有些重嘞!

    他得护着妹子不能叫她让人欺负了去,还得给她找个像自己这般优秀的好男儿,还要挣银钱给她花给她撑腰。

    阿羡则喝着他娘熬的粳米粥,老神在在地看着元宝被他娘揍得满头包,一点帮忙的意思也没有。这种小打大闹他早习惯了,用他娘的话说,元宝就是皮厚欠收拾。

    林渊是当天傍晚醒的,彼时温婉正坐在床头缝着他的衣服。几年如一日的绣工练下来,不说多好看,却也是端得贴身舒适。他侧着头望着婆娘秀丽清新的侧脸,只觉得说不出的好看舒服,像那夏日里的风,一下吹走了他心头的燥热。

    过了半晌,许是他那拿着针线和衣服奋斗地婆娘似有所觉,一转身一双温柔浅笑的眸子便撞进他眼里,清澈透亮。

    “醒了?渴不渴?去给你倒点水润润嗓子可行?”她小心翼翼地用手绢细细擦着他的脸,又温柔细致地帮他理顺贴在耳边的乱发,眸子紧紧盯着他似怎么也看不够,又如盈盈秋水,让他心尖微颤。

    林渊见她转身,索性移了身子将头埋进她双腿间,享受地眯着眼,还是那股子他熟悉又安心的梅花淡香味。

    “也不怕针扎死你!”温婉没好气地拍他。

    “生了?”婆娘头上围着红布巾呢,看着应是顺利生产了。

    “嗯,闺女。”她笑答。

    “我睡着这两日,想必你躲起来偷偷哭了不少回吧?瞧这衣服又脏又皱的,一看就是鼻涕擤多了。”看她眼下都是青影,脸色一点血色都没有,林渊心疼得要死,也还是忍不住拿话去挤兑温婉。

    他不喜她哭也不喜她愁,只爱她拿手捶他的泼辣样,像只精神奕奕的母老虎。

    温婉看着这人又是从前那般二流子的笑,果然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连声啐他“呸!谁哭鼻子了?我巴不得你死了我好改嫁呢!你许是不知,我没出嫁时,谷子村多少年轻小伙子都快把我家的门槛踏平了。”

    说到谷子村,她的眸子又暗淡下去,她男人见状忙拉她的手揉着自己的肚子,叠声喊着饿。温婉果然听见他肚子咕咕唱着空城计,当下也不多说,三步两步去厨下给他端来一大碗稀粥。

    林渊皱着眉头,实在呕的要死,白粥有甚吃头?黏黏答答的又没什么滋味。他皱着眉将粥碗推得老远。

    “来碗糖醋排骨,葱油鸡,再来个鱼香茄子配着白米饭吃多好,我能吃下四碗。”说到底还是不想喝粥,逃难时候实在喝粥喝够了。

    温婉叹口气,像哄孩子“你才醒,脾胃弱,吃不得大荤。这粥我用鸡汤在灶上吊了足足半日还给你切了细细的酸黄瓜,最是适口!”

    林渊头摇似拨浪鼓。

    温婉只得无奈哄他“你听话乖乖把粥吃了,晚上我给你煮银耳桂圆汤喝。”

    林渊眼睛一亮,苦着脸将粥拉近了些许,还不忘讨价还价“再卤盘鸡爪子呗!”

    她耐心尽失,一把将粥端走“不喝拉倒!”

    林渊忙拽住她,咕咚咕咚喝下两大口粥“喝喝喝,这就喝!别急嘛,再唠会儿啊!”

    典型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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