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多年没有人住且未翻修,未免有些松动,经不起折腾,随便一点震动就哗啦啦滚下几粒碎石。

    初来的几天晚上,这一把老骨头的房子还凑合着能住人。人住着就要折腾,再加上天气有所变化,老骨头终于有了要垮掉的态势

    某天晚上,赵阿姨在卧室躺下刚准备睡觉,一块鸡蛋大小的碎石滚落在她身上,熄了灯,乌漆嘛黑的,赵阿姨只觉得有东西碰了自己的胳膊,吓得大叫一声,这一叫,声波传到齐司的卧室,一一个松动的小石头被震了下来。不偏不倚,直接砸在脑门是。本就睡眠不沉的齐司突然惊醒,一跃而起。

    “靠。“齐司打开灯,摸了摸左额角,一丝刺痛传来,再一看手指,沾了点血迹。齐司的睡眠不好,好不容易睡着又被弄醒了,未免有些烦躁。去客厅找创可贴。

    赵阿姨坐在客厅沙发上,满面愁容。见到额角带着血的齐司大惊失色。

    “怎么回事啊,坐下坐下,我给你找个创可贴。“赵阿姨说。

    “承蒙您的狮吼功照顾,挂了彩。“齐司叹了口气。见到赵阿姨,烦躁的情绪压了下去。

    叶年观察的很对,齐司对赵阿姨和对别人的确不一样,不会发脾气,不会板着脸,偶尔还会开开玩笑。

    在齐司的家庭里,父亲母亲是别人眼中干劲儿十足的生意人,而在齐司眼里,父母是没有亲情温度的,他从上了小学之后,收获的温暖都是来自赵阿姨。赵阿姨照顾他生活的方方面面。拉扯了他九年,真的可以说是比母亲还要亲。

    “今天晚上我们不能在屋里睡了,太危险了。”赵阿姨说着走到院子,琢磨该如何度过今晚。

    正说着,一阵敲门声响起。赵阿姨打开门,是叶母。

    狮吼功功底深厚,震醒了隔壁叶家。

    讲述了前因后果,叶母邀请赵阿姨和齐司去自己家里睡觉。

    齐司很不习惯去别人家里睡觉。再加上自六七岁起,就偶尔开始失眠,一躺几个小时,眼眶都发酸了也没有睡意,但叶母的盛情难却,再者他也不想让赵阿姨担心,便答应去叶家睡一晚。

    “赵姐,你去客房睡吧,我给你抱床被子。“叶母说。

    “哎,好,太谢谢了。“赵阿姨说。

    齐司原地站着等待分配。这几天在危楼里一直没睡好,说不定今晚在客房能好好睡一觉。

    “家里就一间客房,小司,委屈你和小年一起睡吧,来,这边。”叶母说。

    “啊?”齐司觉得今晚好好睡觉的打算泡汤了。从记事起自己还从来没和别人睡过一张床。

    叶年在台灯下埋头写着东西,见齐司抱着一床被子进来,吓了一跳,啪地合上了本子。

    “小年,你和小司今晚睡一个屋子吧,小司有什么需要的就说,早点睡吧。”叶母转身走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叶年和齐司。叶年手里拿着日记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叶年先开了口:“那,那个……横着睡吧,你这边,我那边。”说完叶年便很想抽自己,明明都是男的有什么可尴尬的,说话都结巴了。班里男同学经常有互相邀请去家里打游戏,玩够了倒头就在别人家里睡觉,尴尬个屁。

    “哦。”齐司这一声几不可闻。

    叶年有了心理上的安慰,倒是躺下就睡着了。睡前瞄了一眼齐司,这个刺儿头坐在离自己很远的床边上发呆。

    夜晚是对睡着的人的馈赠,也是对失眠者的惩罚。

    闹铃一响,叶年睁开睡眼,打了个哈欠,昨晚睡得还不错。瞄一眼旁边,一个人影坐在床边。

    他醒的这么早?!

    醒的不仅很早,记性似乎也不错,还能记住昨晚的坐姿什么样,早晨再摆出个一模一样的。

    不对啊……叶年终于从惺忪的状态里清醒了。

    “我去,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吧?”叶年惊了。

    齐司没有反应。

    “你醒了没啊,坐了一晚上?”叶年提高了声音。

    “小点声,没聋。”齐司声音有些沙哑,但是很好听,像一把小木琴的琴弦发出的微微震动。

    叶母和赵阿姨年龄相仿出身相似,共同话语很多,相处起来很合拍,早上吃完早饭就一起去了早市。

    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两位不太合拍的:“早饭都准备好了,吃完了可以去文具超市,明天开学了,好好准备一下。”

    早饭很简单,是豆浆,小笼包。

    叶年右手虚握着一杯豆浆正要拿起来喝上一口,手刚抬起的一瞬间,坐在右边的齐司抬起左胳膊夹小笼包。两条胳膊一碰撞,尚未来得及反应,杯子一歪,豆浆顺势就泼了出去。

    很准很准,全部浇在了齐司的裤裆上。

    “我操!”齐司吓了一跳,裆部全部湿掉。

    “啊,不好意思,你左撇子啊。”叶年连忙抽了一把纸巾,犹豫了一下,“我帮你擦还是你自己啊?”

    “废话,拿来!”齐司吼了一声。

    齐司捂着裤子跑去厕所,但是洒的豆浆太多了,纸巾擦无济于事。叶年在客厅坐着,突然有点想笑。

    过了一会儿,齐司出来了,乳白的豆浆半干在裤子上,叶年看了一眼,气氛顿时有点僵硬。

    “看什么看,没见过啊。”齐司标志性地皱起眉。

    见过什么?见过豆浆洒到裤子上吗?

    “你……还是换条裤子吧,这样不雅观。“叶年说。

    “我能换早特么的换了,都洗了没干。“齐司说。

    衣服裤子在行李箱里长久放置长了褶子,赵阿姨昨天就把所有衣服全部洗了挂起来,现在还在齐家院子里滴着水。

    “要不先穿我的?“叶年问。

    “赶紧的。“齐司说。

    叶年翻找衣柜。他179,齐司大概要比他高出个四五厘米,并且他骨架偏小,齐司要穿大一些的。

    符合条件的好像只有这一条了。小姨送的生日礼物,因为号码大且过于鲜艳,自己一次也没穿过。

    紫色的,不过膝肥短裤。

    叶年强忍住笑意:“这个大概合适,其他的你穿不下。”

    他感觉刺头齐司下一秒会抄起凳子抡过来。

    这时候大门打开声响起,叶母和赵阿姨逛早市回来了。

    齐司一把抢过叶年手里的裤子,冲进屋,关上门,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再出来时,齐司的黑t恤加紫短裤造成了很强的视觉冲击,叶年本以为自己会

    笑的肚子疼,没想到穿到齐司的身上竟然不那么突兀。

    齐司的小腿很紧实,线条非常好看,这么一穿,没有了平时的高冷,倒是有点嘻哈。

    果然,长得好看怎么穿都好看。

    “走,快。”齐司说。

    “嗯?去哪儿?”叶年本以为按照刺头的作风,今天去买文具他俩会各走各的

    路,这时才想起齐司并不熟悉这边的店都在哪儿。

    “先买裤子再去文具店。”齐司说着走了出去。

    这个时间,镇上的小商场尚未开门,只能去长水街早早开门的店铺。长水街是祈春镇的商业街,镇民需要什么东西大都会在这里买,大件物品才会去市里买。

    然而现在,早早开门的店铺也并不多,男装更是少之又少。

    进了一家名叫“白衣非凡”的店铺。

    “欢迎光临,今日的首位客人有折扣哦。”服务员说。

    齐司扫视一圈,惊奇的发现全是白衣服白裤子。”

    “你们这里......”

    “对的先生,”服务员热情介绍,“我们这里全部是白色系列,你们二位尤其是后面这位小哥,皮肤非常白,非常适合我们家衣服,而您也可以换一种风格,不用非要嘻哈范,来这边看一下!紧身的考虑下吗?”

    叶年想笑,但是生生憋住了,整个人颤抖了一下。

    齐司瞪了他一眼。

    “我买裤子,正常版型就行。”齐司说。

    齐司被服务员拉着试裤子,叶年在旁边的椅子上坐着百无聊赖的看,他从来没有过这种跟别人一起悠闲逛街的经历,自己朋友比较少,要买东西也是自己一个人买。

    齐司买了一条白色到膝盖的裤子,付了钱,刚要踏出店门。

    服务员热情送客:“二位真是太般配啦!请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齐司和叶年脚步同时一顿,同时用余光瞥了一眼对方,气氛顿时有些微妙。

    这个时候叶年才反应过来服务员说的般配是什么,他穿了白T恤黑裤子,齐司穿了白T恤黑裤子。都很简洁没有什么花纹装饰,款式还差不多。

    这很情侣装。

    没有和不熟悉的人一同逛街的经历,更别说和不熟的人穿着情侣装逛街了。

    于是二位走路时很有默契的拉开了一定距离。

    叶年走在后面,总是有意无意看见前面的齐司,这个刺儿头走路步子很稳重,完全没有这个年纪的少年吊儿郎当的感觉。

    偶尔一阵风吹来,拂过少年的黑T恤,腰部好看的线条就若隐若现。

    假期最后一天这么过去了。

    叶年在台灯下打开本子———一本复古款式的厚本。他一直坚持写日记,从会写字到现在。

    “假期最后一天,天气还不错。有点微风。

    第一次和不熟悉的人这样逛街。走在街上回头率很高,所以有了我和刺儿头的第一次默契配合———自动拉开三米距离。

    今天叶国恒没有回来,妈和赵阿姨一起聊天做家务,这种感觉真好。只要叶国恒不回来。”

    今天的日记很短而且零散,逛了大半天叶年已经眼皮沉重,躺到床上就逐渐深眠。

    完全睡着之前,叶年感觉左边的床微微一沉。

    这一沉又慢又轻,是故意放缓的。

    看来刺儿头有时候也不太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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