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叔喝下药的十几分钟之后,说小腿开始发热,并且有几万只蚂蚁在骨头上噬啃一样,又痛又痒,不停在病床上翻来覆去。

    我和主任担心出事,又马上送去医院。

    去到医院被一群护士医生给压制着,最后越来越疯狂,不得不打麻醉,吓得我们够呛,要是这偏方吃出人命,怎么向他家人交待?

    直到医生说健叔没事,主任才放心回学校。

    我在医院里等他醒过来。

    一直等到晚上,学校也不回。

    可健叔过了麻醉药时间还是没有醒来。

    那天生病住院的人很多。

    多到走廊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到午夜实在顶不住,又累又困的,就想到医院楼下的花园长凳上打个盹。一躺下来就觉得很压抑,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而且时不时听到花带里传来一点动静,扭头看过去,又没发现什么。

    当时没想太多,以为是老鼠。

    由于太累,一下子就睡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觉得脑袋一紧。

    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挤压着自己,说不出的难受,我的意思开始清晰,可就是动不了,连眼睛都睁不开。

    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鬼压床?

    这是我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想到这我就拼命挣扎这一种束缚。

    无论怎么使劲,都挣脱不开。

    遭了,福大人的画像,当时只顾着担心健叔,送医院的时候走得太急落在宿舍。

    小时候有过一次鬼压床,只不过意识一清晰,很快能动弹。

    可这次不一样。

    我能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的,不止一个。

    开始害怕,压力越来越重。

    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接下来让我惊恐万分的事发生了。

    挣扎一会,我忽然看见一些奇怪的黑影,一个个黑乎乎的,很多,几个压着自己,其他围在长凳旁边看着。

    更惊讶的是,我明明看见了。

    却感觉自己的眼睛,是闭着的。

    因为我还在那种压力之下,眼睛压根睁不开。

    明明没有睁眼,却看到那么多的黑影。

    甚至我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不过在以为自己死掉的时候,很奇怪。

    我心里一点恐惧都没有,就是很气愤。

    自己没交女朋友,没孝敬爸爸,死得稀里糊涂的,很气愤,气得想把他们揍一顿。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挥拳打了出去。

    可什么也没打到。

    然后感觉到有人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几乎在同一个时间,我突然能睁开眼睛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

    没错,是凤先生!

    他到哪里去,又从哪里来?

    凤先生似乎变的沧桑了些,不过精神抖擞。

    那两颗又黑又大的瞳孔,依然明亮透彻。

    他松开我的手,用红色粉末在地上画一个图案,后来我也画过几次,只是没有他画得好看。

    画完之后,我就能动弹了。

    他问我怕不怕?

    我说不怕。

    真不是吹牛,之前以为自己死过一次了。

    死过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说不怕,就帮忙。

    扔了一把红线给我,上面有股奇怪的味道,还特意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凤先生回头看一眼,说那是经血染成的,好闻吗?

    我嫌恶,想扔掉又不敢扔。

    凤先生让我把红绳的另一头给他,顺着那长石凳围了一圈,围了之后,我感觉那头还有一个,于是把红线往外延伸了点。

    他看到我这举止,说不错。

    等了几分钟,凤先生起身把红绳收了。

    然后去医院大楼里面拿着一次性杯子装了半杯水,在里面放了一块长方形的纸钱,摆在长凳上,抬头看着我说,没事了。

    那不是普通的纸片,是铝箔纸。

    做完这一切,凤先生便起身往大门外走。

    走到一半,回过头叫我跟着走。

    我很奇怪,说去哪里?

    他说我有比读书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健叔怎么办,他还在病房里躺着。

    凤先生摆摆手,说不用担心。

    他的腿很快会好起来。

    那放在宿舍的门神要不要回去拿?

    他也摆摆手说不用。

    凤先生似乎什么事情都知道,别看以前不傻的时候总是摆着一张臭脸,现在好像变得慈祥多了。

    一边走他一边问我愿不愿意跟着他学玄术。

    说玄术很好玩。

    当时都不知道自己跟着他去哪里,就答应了。

    其实这样不知道算不算是拜了师。

    可凤先生愿意教我玄学。

    这一路走,一路和我说他的事。

    才知道他为什么会一时傻,一时正常。

    他说自己的前世是在地府当差的,是阴间巡抚大人的其中一个门生,只不过犯了错被堕入六道轮回,变成傻子只不过是一种变相惩罚。

    因为变傻的时候,才能更清楚见到各种各样的人生百态,阴暗狡诈,需要在阳间历练一番,能不能活过二十五岁,就看造化。

    所以与生俱来有驱邪的天赋和本事。

    在阳间叫渡灵人。

    而今天,正好是凤先生二十五岁生日。

    听起来很传奇是不是?

    接着我问他为什么愿意教我玄术,凤先生的答案更是充满传奇色彩,他说早在几年前,爸爸第一次带着我去找他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我是他将来的徒弟。

    这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从我被孤魂野鬼缠身,爸爸焚纸状告,阴间巡抚上任,再遇凤先生,一切都是息息相关,因果循环。

    凤先生说完这些,带着我坐上一辆黑车。

    我在车上仔细回味刚才那故事一般的话。

    似乎还有存在很多问题。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到了另一个小村。

    凤先生的住处是在一个山道脚下,这里十分偏僻,旁边只有一个邻居,是一个快七十岁的老头,带着小孙女,他的儿女在外地工作。

    进去之后,吓了一跳。

    原本放在宿舍的门神,已经挂在屋子的墙上。

    凤先生的住处外表简陋,里面简直是百草园。

    他消失的这一段时间,就一直住这里。

    说是他的家,其实也呆不住。

    因为凤先生不太愿意在外人面前显露本事,尤其是在家的周围,所以一般不帮附近的人,如果不太愿意出远门,那一定得一本正经的做门面生意,隐发耳目。

    可凤先生说他不喜欢做生意,后来才知道,他就是贪玩,在家呆不住,正是因为这一点才在地府犯错被罚吧。

    那天我们把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才像是住人的地方。

    后来他根本不让我回家,还特地打个电话给爸爸,说已经收我为徒,态度语气十分坚决,他不敢得罪凤先生,只能灰溜溜去学校办理休学。

    然后把我的手机给没收了。

    这一住,就是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凤先生教我许多东西。

    但我总记不住。

    以为他会骂我,事实上凤先生从轻易不骂人。

    只是鄙夷的说我笨,然后又重新教。

    凤先生其实是个非常开朗的人,每天晚上都会讲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虽然大部分有吹牛逼的成份,但都很吸引人。

    不记得那天是几号,凤先生突然接了个电话。

    他听了之后很严肃。

    以至于我觉得事情肯定很严重。

    出事的地方在几十公里外的地级市,有一间茶馆,里面的每个小房间都摆着一张麻将桌,老板是一个肥头油耳的大胖子。

    他把我们请上楼,关上门。

    说了两个让我身躯一震的字。

    冥婚。

    冥婚也是我们常听到的配阴婚,是一种风俗。

    不止农村,好像全国各地都有。

    这种给死人配姻缘仪式,说起来挺简单,就是未婚的男人死了,再找一个未婚的女人葬在一起,那么他们在阴间就是一对夫妻。

    这种做法在我眼里是很可笑的。

    也不管有没有真的阴曹地府,就算他们相信,如果其中一个死后下了地府,一个死后在阳间流连忘返,连面都没见过,算什么夫妻?

    大胖子老板也是个渡灵人。

    据说和凤先生也有着相同的遭遇,只不过前世在地府当的差比较小而已。

    这些他都懂,所以找凤先生不是为谁配阴婚。

    事情是这样的。

    虽然当地有这种配阴婚的恶习,但他们自己却不愿意把早死得女儿给人配阴婚,于是就有些人走歪门邪道,从外地偷运死尸过来。

    卖给配阴婚的人,价钱很高。

    这胖子告诉我们,就在前两天,最北边一个村里死一个男人,只有二十来岁,还没结婚,于是家人张罗着给配阴婚,可当地没女尸怎么办?

    只能去买。

    这种事已经司空见惯,可这次出事了。

    听说那女尸买来的时候,脚上拴着红绳。

    那买家觉得不雅观,就给解了下来。

    结果解开红绳之后,全村的狗都聚集在这一家门口疯狂的吼叫,虽然叫得凶,可它们怎么也不肯进这家的里面。

    更奇怪的是,找卖尸体的人问原因。

    发现早已经不知去向。

    无奈之下,找来一个神婆。

    她告诉这家人,女尸是被人害死的,现在又漂泊他乡,心里有怨气,叫这家人隆重的厚葬,否则一定会闹事。

    这家人就按照神婆的意思去做。

    结果真的有效。

    下葬那天,全村的狗跟在棺材后面狂叫,可是棺材一入土,这些狗立刻一哄而散,当时聚集大大小小一百来条土狗,散去的时候非常壮观。

    原以为事情结束了。

    可就在三天后,怪事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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