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冲上去夺过刀,竭嘶底里的问他:“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什么事一定要割腕自杀才能解决?”

    爸爸捂着脸,不断痛哭道:“两百万啊,两百万啊,卖了我的命也不值两百万啊……”

    然后开始哽咽……

    哭得一抽一抽的,险些喘不上气。

    我生平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痛苦。

    一向温文儒雅的男人在这巨大的压力下终于崩溃,若不是我及时回来,恐怕早已经归西。

    在我不断敲问下,他才说出实情。

    原来被人设了局,投资被骗。

    不但做担保人,还抵押村里和现在的房子,不但倒欠银行一百五十万巨款,还有高利贷的五十万,最后连人都跑得一干二净。

    爸爸一个人背负所有债务。

    而主谋,竟是陪伴爸爸好些年的岳小昭阿姨。

    这狠毒的心机婊……

    他怎能不伤心,怎能不崩溃?

    那一夜,爸爸几乎白了一大半头。

    这打击对他来说,实在太大了。

    加上每天高利贷那帮人来催债,我们不得不出去躲债,像过街老鼠一样东躲西藏,吃不好睡不着,脑子里除了钱,还是钱。

    爸爸茶饭不思,胃口不开,体重明显下降。

    面对这巨款,甚至连自己想死的心都有了。

    一个星期后,我和爸爸无奈逃到凤先生家里,邻居的老人告诉我,凤先生很久没有回来了,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又去办什么事。

    而手机还是处于关机状态中。

    就在我觉得最后一个希望破灭的时候,凤先生在半夜凌晨两点回到家中,对于我们家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并不吃惊,也不意外。

    只是一句话不说。

    天一亮,凤先生又走了。

    连招呼也不打。

    仔细想想。

    对啊,凤先生没欠我们什么。

    凭什么要求他为这事操心呢?

    这一想通,顿时觉得生活无望。

    在中午时分,凤先生回来了。

    手里提着满满一袋钱,数一数,有六十万。

    他抓着爸爸的手安慰:“加上利息,这点钱应该够还给高利贷,剩下的和银行协商,申请破产,别被这一点钱打败,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凤先生得话,比谁都有用。

    爸爸琢磨着,是这个理,也点点头认同。

    是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患难之下见真情。

    钱容易还,但这份人情,恐怕一辈子也还不清。

    凤先生陪着爸爸去银行协商,每个月还最低额度,除了这样,他们也没其他办法,只能这样,哪怕抓去坐牢也无济于事。

    调整几天,爸爸重拾回一点信心。

    回到市区里找一份包吃包住的工作。

    晚上兼职,一边工作一边慢慢还债。

    而我是不能再跟着凤先生去抓鬼,即使能得到丰厚的报酬,但也不能用,所以我很好奇他那六十万到底是从哪里借来的。

    私房钱吗,可又不像。

    凤先生也从来不解释。

    不过他真的神通广大,就连帮蒙惠弟弟那次得到的一万块都知道了,并当场没收。即便欠很多债,他也说那规矩不能破坏,否则有比欠债还严重的事情发生。

    我忍不住问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他只说在阴间有人脉关系。

    而且人在做,天在看。

    这句话有点吓到我,一天到晚都觉得自己生活在监控下,连上厕所都情不自禁抬头看看天花板周围有没有电子眼之类。

    爸爸那么努力,肯重头来过。

    作为儿子的,我自然也要分担这个责任。

    今年我已经十八岁了,一次恋爱都没恋过。

    女朋友又不敢交,因为自己家的生活条件已经非常不好,自己又没有一个高薪的职业,在这个物质又现实的年代,凭这样的条件想要找到真爱,基本上没什么可能。

    大部分女孩儿们的择偶标准基本上就是两点,一是长得帅的,二是特别有钱的,如果具备其中一条也是可以忽略的。

    相貌是天生的,无法改变了。

    唯一能够改变的就是自己的财富,如今能够找个工作都是个难题,当然不会挑三拣四,想要多赚钱有个简单又有效果的办法,就是学着爸爸找兼职。

    现在的本职工作是某汽车厂的流水线工人,我负责的工作就是拧螺丝,一个没有半点技术含量的工种,不管操作多么熟练,也基本属于一阵操作猛如虎,一看工资两千五那种。

    而且这种技能到外面毫无用武之地,所以在寻找兼职的时候,我也是处处碰壁。

    坚持了一个星期,越想越憋屈。

    想到未来几十年都是在还债……

    那晚下班在出租屋,一个人忍不住偷偷哭了。

    凤先生经常神出鬼没。

    又不敢和爸爸诉苦。

    就只能一个人自言自语,但自言自语多了就会更压抑,仿佛像个神经病一样,索性开始写日记,又没那组织语言的天赋,怎么看怎么别扭。

    一边写一边不满意,又一股脑全烧了。

    只是这一烧,就出现一件匪夷所思的怪事。

    在第二天的时候由于加班,下班的时候已经很晚,为了图省事,就在街边的小吃店买一大碗面条当做晚饭。

    这家店做生意特别的讲究,面给的很足。

    里面还可以加肉片和鸡蛋,每一样都只要一块钱,我每样都来两块钱的,所以面的表面已经被肉片和鸡蛋覆盖。

    今天天气有点闷热,这种小店里没有空调,只有小电扇,根本就起不到多大作用,看到门口外边也放着两张桌子,就把面端到外边桌子上吃。

    这样比较凉快一点。

    就是街边车来人往的,有点不卫生。

    不过我并不在乎这些,因为一个饭都吃不饱的人,就没必要讲什么科学营养搭配。

    外边很凉快,但是吃饭的只有我和一个衣衫破烂的中年人,这人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邋遢老土,放着好好的凳子不坐非要蹲在上边。

    大鼻涕都要滴到饭碗里面了也不知道擦一下,只是不停的吸溜着,加上他吃面条的声音就像是二重奏一样。

    本来邋遢中年人还吃得津津有味,不过在看到我碗里的鸡蛋和肉之后,就感觉他自己的那碗素面索然无味,也就不再吃了,而是看着我吃。

    有这么一个人盯着自己看,我哪里还吃得下去,用筷子指着自己碗里的肉片问他:“来点?”

    “那真是太好了,一看您就有福相,来,不用太多,来两三片就行!”说着那人已经端着碗凑到阿跟前。

    我给他夹了一大块肉片,又把鸡蛋分给他,一个男人一边吃着一边不停地说着谢谢,并说我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我听了则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什么好报不好报的,现在能让我找到一份兼职,还点债,多赚点老婆本就很知足了!”

    回到家之后,由于明天还要早起上班,我便简单梳洗一下早早上床睡觉去了,刚刚睡着就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向自己打听路。

    询问王某某木匠师傅的家在哪里。

    这人我知道,手艺挺好。

    爸爸和他很熟,是曾经一个村出来闯天地的。

    而且就住在出租屋不远,很近。

    我便将王木匠家的位置告诉那个人,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被一阵悲戚的唢呐喇叭声吵醒,一看才知道,原来是王木匠的老父亲昨晚突然去世了。

    重情重义的爸爸带着我,熟人去世当然要去帮个忙,我随手就拿一件衣服向王木匠家赶去,帮着搭建好灵棚之后,已经是上午十点多钟。

    王木匠家的亲朋好友,乡里乡亲们也闻讯全都陆续赶来。

    在我们那里的风俗,谁家有个红白事都讲究随份子钱,我看到大家都在掏份子钱,自己也赶紧摸了摸口袋,发现口袋里竟然有一叠钞票。

    数了数,正好是三千块。

    份子钱只要两百块就可以了,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在口袋里面放这么多的现金。

    自从工作还债之后,貌似自己也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现金,既然出现在自己口袋里,就当是自己的,不然也不会有谁这么好心,把钱往自己口袋里随便塞。

    忙碌一整天,到晚上累得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之后又做了同样一个梦,梦里还是那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人,询问赵某某的家住在哪里。

    我也同样毫不犹豫的告诉他地址。

    谁知道第二天一早起床上班,附近住户的那些八卦大婶们议论纷纷,好像昨晚谁家被小偷光顾一样神秘兮兮的。

    一打听,这次正是叫赵某某的人在昨晚死了。

    我感觉脑袋有点炸,赶紧摸摸自己的口袋,一个悬着的心瞬间平静下来,因为口袋里没有钱在,这说明赵老头的死和自己没有关系。

    但是当我折返回出租屋拿东西的时候,赫然发现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叠崭新的百元大钞,不多不少,又是整整三千块。

    这下我有些慌了,心想难道是自己在梦里说出谁家的地址就会有谁死吗?既然如此,宁可不赚这笔钱也不能够害人呀。

    于是心中暗暗发誓,如果那个人再向自己打听路,绝对不会再告诉他半个字。

    果然两天后,我刚刚睡着,那个人又来了。

    还好这次问的是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人名,我只是向窗外努努嘴,也没有说什么话,黑衣男子向我道谢之后便离开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发现枕边多了一叠钱,这下有些纳闷了,自己并没有说出那个人住在哪里呀,为何还会给自己问路钱?

    我怎么也想不通,眼看快到上班时间了,索性就不再去胡思乱想,穿衣叠被简单收拾一下,就准备出门上班。

    结果一开门……

    就发现出租屋的窗下躺了一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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