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惊杀出了城门,挡在了城门前。

    兵卒们围成了一圈,他们已经累得拿不动手中的武器了。

    之所以他们还能站在这里,完全是因为惊的缘故,如果说一开始惊从兽潮杀出,他们还仅仅是把他当成一个嗜血的疯子,现在则是不同了,兵卒们看着惊的目光都带着狂热与崇拜。

    这也是正常的,任谁站在这儿仅凭一杆长枪就挡住了兽潮也会享受到这种待遇。

    惊已经很累了,肌肉的酸痛感蔓延着,脑子无比困顿,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为什么站在这里,只是本能一般的持着长枪大开大合。

    诚如那头灰熊所说,这次只是佯攻而已,在这次兽潮中没有一个开智期的妖兽,通通都是些没有智慧的野兽而已。

    这也是惊能坚持到现在的原因之一。

    至于其他的,惊站在城门前看着兽潮退去,后期兽潮的颓势也是其中一点,惊总感觉那些妖兽好像不是像一开始那样狂猛了,站在最前面的他最是能够感受到这一点。

    人们没有欢呼,活下来的人都是瘫在地上,有的看着兽潮远去嘿嘿傻笑,有的直接晕倒在地。

    惊撑着长枪直直的站着,眼神呆滞,随后“噗通”一声向前摔倒,昏昏睡去。

    “喂!”

    “萧大人晕倒了!”

    “快来人!”

    刚刚放躺的兵卒一见惊倒下皆是大惊失色,再也顾不上身上的疲倦伤势,挣扎着爬起。

    ……

    燕寒青面前一条传讯符缓缓落下。

    “痴儿,莫要怪罪为师先行一步,也莫要怪罪为师没有提早告诉你这条消息,今日凌晨,狼王弑白悍然发动袭击,来势迅猛,元婴分神无数,更有渡劫十位,不过半柱香时间,天刀,灭!掌门与祖师不知去向,为师怀疑早已遇害,天刀生我育我,更有赏识之恩,为师亦不是那等见风使舵之人,必是要死战一番,无奈修为尚浅,深感大憾,唯有以死相报,勿回,赵汉歌。”

    燕寒青“噌”的起身,再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势,无视了一旁的落霞,乘风而去。

    他赶到天刀时,已是入了夜,深沉的很。

    眼前所见皆是一片废墟残骸,乌鸦踩在树枝上“呱呱”叫着,徒增几分阴霾。

    燕寒青脚步杂乱,捏紧了手中的传讯符,看着漫山遍野的尸体,满脸呆滞。

    “师傅?师傅!”

    他拼命向着山上跑去,飞过了破败的大殿,林立残肢的住所,直冲着一处菜园而去。

    “嘭!”

    房门被燕寒青一脚踹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就在蒲团上端坐着。

    “师傅,师傅……”

    燕寒青泪眼朦胧。

    “为什么?为什么?原来他们的目标是天刀吗?”

    燕寒青的声音低不可闻。

    “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啊!!!”

    ……

    天刀宗被灭的消息像风一样传遍的极为迅速,早在燕寒青没有赶到天刀之前,消息就流传了出去,那惊天动地的大战想不惹人注意都难。

    萧擎苍自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可他毫不在意,好像局外人一般,还在悠闲的逛着街。

    他是天刀内门弟子,深受宗门看重,饱受恩惠。

    按理说,他怎么都不该是这副表现,起码应该适当的表达一下伤心,可他没有,甚至他还开心的很。

    “左石,今天是个好天气啊。”

    左石在身后一板一眼的回答:“二爷说是好的,那自然就是好的。”

    萧擎苍一直挑逗着街上游走的妇女,那些人见着恨不得都躲的远远地,萧擎苍却是兴致大发。

    “你跟我多少年了?”

    “回二爷,十年应是有了。”

    左石心中纳闷,今天的萧擎苍奇怪的很,往日里他根本不会关心这样的问题,甚至对自己说句话都欠奉。

    “十年,你有没有想过回去呢?”

    左石猛地抬头,却见萧擎苍不知何时已是转过了身,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左石紧忙又底下了头:“不!属下觉得在二爷身边服侍着就已经知足了,不敢奢求那许多。”

    萧擎苍笑了笑:“我记得我当时带你出来,你还只有这么大点。”

    萧擎苍用手比划着:“谁料一转眼就长了这么大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左石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好沉默以对。

    萧擎苍转过身继续走着:“那群臭虫又要回来了,他们觉得天刀没了,自己就可以在这片地界分一杯羹,真是痴人所梦。”

    左石这回听明白了:“二爷是不会欢迎那些魔……”

    萧擎苍忽然转过身直直的盯着他,左石不自觉打了个寒战,紧忙改口。

    “他们,二爷是不欢迎那些人回来?”

    萧擎苍沉着眼帘:“不!只是时机未到,他们太心急了,迟早会坏事!南域七大派就算去了天刀也还有六个呢!那些人不会放过这块肥肉的。”

    左石想了想道:“我明白二爷的意思,他们只会坏事,我想萧家也不会欢迎那群人的,不过二爷您是否有跟他们谈过呢?”

    萧擎苍挑挑眉毛:“谈,谈什么?”

    “既然明面上做不了主,那我们可以在暗地里动手脚,此时南域天刀地盘空虚,无人把守,乃是大好良机,我们可以在其中各处都插上我们的人,就像是……”

    “萧家做的那样。”

    萧擎苍微微昂头。

    “不错,但是……那些人不好掌握啊。”

    ……

    惊这一觉睡了两天,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土炕上,身上的被子满是补丁,转头四顾,家徒四壁。

    门口一柄乌黑宝刀看起来被随手撇在地上,这地没有地板或是青砖之类的铺垫,而是结结实实的土地,被那宝刀砸了大坑,泥土溅在刀身,颇为不雅。

    “风厄?这是哪儿?”

    惊挣扎着想爬起,却感到肌肉一阵酸痛,忍不住申吟(和谐)一声。

    房门打开,一个身着粗布的农家妇人端着热汤走了进来,她相貌端正,称不得美貌,却极为耐看。

    “哎呀,你醒了。”

    妇人跑了放下热汤,跑了出去,惊听见她的喊声。

    “狗蛋,狗蛋,小英雄醒了。”

    “说了多少次,要叫萧大人!萧大人!”

    男人的声音透着不满,惊捏了捏头,隐约觉着这声音熟悉的很,可就是想不起来。

    陈狗蛋脱下藤甲的样子像极了一个精明小贩,他弯着腰贱笑着走进来。

    “萧大人觉得身体如何?”

    陈狗蛋端起桌上的热汤凑到惊的床边。

    “这两天我可是操碎了心,这汤药你是怎么也喝不进去,喝了就吐,喝了就吐,可把我愁坏了,眼下你也醒了,快把这汤药喝了吧。”

    惊眯了眯眼,心中泛起一丝杀意,《杀法》是他的禁忌,任何人都不能触碰,知道自己秘密的都得死。

    但自己好像是被眼前的陈狗蛋捡回来的,看起来还照顾了自己许久,遂收敛起来。

    拒绝道:“不了,我不需要这东西,我练的功法有自己恢复伤势的功效,这东西杂质太多,不利修行,还是算了吧,谢谢你的好意。”

    陈狗蛋还在喋喋不休。

    “哎呀,是这样啊,哎,可惜了,这汤药我叫婆娘买了好几副,花了不少灵石呢。”

    陈狗蛋咂咂嘴,一脸心疼。

    “可惜,可惜,你真不喝了?”陈狗蛋不确定的问道。

    惊摆摆手。

    陈狗蛋拿起汤药慢慢喝了起来。

    “不能浪费啊……”

    惊忍不住提醒:“那是药,不能乱喝,会出人命的。”

    “哎呀,没事,没事,我这身子骨壮实着呢。”

    惊算是见识到这陈狗蛋吝啬到什么程度了,再看看这土屋,这得是有多穷,纵然是惊,也忍不住升起怜悯之心。

    下意识的就像伸手向怀中掏去。

    “我衣服呢?”

    惊一下子皱紧了眉头,随即又好像想起了什么,迅速向后脑勺摸去。

    陈狗蛋道:“你那衣服都不能穿了,我特地让我婆娘给你做了一套,喏,就在那儿呢。”

    陈狗蛋冲着枕头旁边扬了扬下巴。

    惊却没有看过去,而是直直盯着陈狗蛋问道:“你有没有看到一个戒指,盘龙纹,金色,就在我的发梢后。”

    惊心中已是有了打算,陈狗蛋要是说一句不字,惊就会让他试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陈狗蛋还在喝着汤药,没有注意到惊的眼神 ,随口道:“也在枕头旁边呢,你找找吧,还有你那刀实在沉的很,我和几个兄弟特地雇了辆马车才运了回来,也不知弄坏了没。”

    惊闻言立时一顿翻找,从枕头下取出戒指,这才松了口气。

    谁料陈狗蛋又说了一句话:“我看你的戒指挺霸气的,和萧家那几位大少手上的那个差不多。”

    惊身子一下子僵住,缓缓转过头,小心翼翼的问道:“还有谁见过?还有谁见过我有这枚戒指?”

    “我那群兄弟,婆娘,哎呦,挺多人都见过呢。”

    “嘿嘿……”

    惊傻笑了起来,他感觉自己的命已经悬在半空了,天劫就在脑袋上等着自己呢。

    “出去,出去,我要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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