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军行军极其豪放,毕竟数万人一同牧马的情景并不多见。

    赵复正躺在一匹性情温顺的白马马背上,他双手枕在脑后,看着最简单的蓝天白云,心情很是舒畅。郑源还在王庭坐镇,好在他身边还有林戟。

    这个被林翰羽教导出来的铁臂军统领似乎也继承了林翰羽不少的缺点。当然,也有可能正是因为两人臭气相投林戟才会被林翰羽选为铁臂军的统领,还赐了姓氏。

    没有郑源在一旁冷眼相待,林戟这下自由发挥的空间便大了起来。

    “镇守,你说这天为什么是蓝的?镇守,你说这回我们是立大功了吧?镇守,你啥时候把秦家那小姑娘娶过门啊,兄弟们等着喝你喜酒呢……”

    林戟一口气说了一大堆镇守,趁着郑源不在,一口气将之前憋着的问题都问了出来,好不舒畅。其实他不指望赵复能回答,就是想问问,表达一下对赵复的关心,证明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舒服了?”赵复笑着问他。

    “舒服!”林戟长呼一口气“郑源那小子,把你看得跟宝贝一样,我多说几句他都瞪我,没大没小!”

    “郑源他也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他陪陪我也不是什么坏事。”赵复眼中郑源一直都像个孩子,哪怕年龄上他比这里所有人都要小。

    “我知道,他挺可怜的……就是不爽,谁才是镇守你的亲军嘛!这样下去镇守你都要变成大汗了。”林戟在那里抱怨,铁臂军是赵复亲自请林翰羽帮忙练出来的军队,都是兰庭子弟,按理来说他们便是赵复的亲军,而林戟作为铁臂军的统领也该是赵复身边最亲近的人。

    “哈哈哈,你跟郑源都是我的左膀右臂,都是自己人。”赵复想象了一下自己披上毛裘坐在王帐中发号施令的样子,实在是……不堪。

    林戟学着赵复的样子在马背上躺了起来,只是他那匹马性子有些烈,感受到自己有机会挣脱,开始猛烈的奔跑了起来。

    “镇守!救命!”林戟身下的是从北庭缴获真正的宝马,只是还不怎么听话,他还没来得及躺平,就快要被马甩下身去,只要用双腿紧紧夹住马身,双手不停的想要去抓飞在空中的缰绳。

    赵复见林戟这幅狼狈的样子,不禁莞尔。

    “驾”赵复立起了身子追了过去。

    林戟身下是宝马,烈马,挣脱了缰绳,得到了自由它在这草原上便有如鱼龙入海。

    那马一声长啸,开始在草原上狂奔。西北军众人一开始以为是胡马失控,正准备分出人手前去制止,却发现那马上还吊着一人。

    “救命!救命!”林戟此刻也呼救得十分卖力,他努力的想起身,也无数次伸手想要去抓缰绳。但那马也颇通灵性,他甩动着脖子,不让缰绳落到林戟手里。林戟无奈,他只好一边呼救,一边双腿用力,将那马肚子夹得更紧。

    “林统领腰力不错。”指挥使张勇见状点评,引起周围一阵哄笑。

    “统领加油!”铁臂军的人唯恐天下不乱,他们自发的清了清场,给林戟和他胯下的马空出了一大片区域。很快,除了必要的斥候外,几乎所有西北军都参与了进来,他们自发的骑着马开始扩大这片区域。

    那马是许久未能尽力奔跑,十分兴奋,四条马腿上浑圆矫健的肌肉规律的律动着。没有了束缚让它十分畅快,于是它便更想将身上驮着的重物丢下。很快,它已经冲进了马群。但它如同一柄剪刀剪开了马群,那些胡马纷纷给它让道。

    赵复见状,拍了拍身下的白马:“我们得加油哦。”

    一股灵气送入白马体内,白马一阵激灵后显得更通人性,她也发出一阵清脆的长啸声,开始追赶。

    那马不知跑了多久,或许对它而言也没有距离的概念,它只是喜欢跑罢了,喜欢空气被它带起马鬃被风带起来的感觉,喜欢用它健硕的胸口去迎接前方,喜欢眼前的事物被它抛到身后,喜欢穿过马群时犹如君临。

    林戟只觉得天旋地转,他只看得到不停晃动着的天空和倒着的各种马头。如果说之前他不肯下马还是顾及着自己的面子,现在却只是一种本能。不知道过了多久,这种晕眩感终于有所减缓。然后,他看到一只抓着缰绳的手。

    赵复和他的白马奋起直追,引得上下将士一同欢呼,在赵复的驾驭下,白马很快就追上那匹真正脱缰的野马。那马起初并不相信,自己居然会被别的马追上,它甩甩脖子企图拉开两马的距离但很快白马又追了上来,并且很不客气的与它并排了一会儿再喷了个响鼻继续加速。

    发现被拉开距离的反而是自己后,那马这才服气。赵复见状连忙排排马脖子,白马的速度慢慢降了下来,停在了前方。那马见白马停在了前方,连忙跟了上去。这回它收起了自己的傲气,在距离白马还有好几个身位的时候就缓下了步子,而后它轻轻并排在了白马身边,用它的头蹭了蹭白马的脖子,尽显讨好之意。

    白马并不想搭理它,露出一副鄙夷的神情,直接拧过头去。那马不服气,想要来硬的结果却发现自己的力气还没有白马大,硬生生被白马踹了几脚。

    “好了,这是这里最好的马了。”赵复又拍了拍白马的脖子,这才让她不情不愿的把头给转了回去,半圈。

    那马听见赵复的话如此管用,连忙对赵复示好,它抖了抖身子,直接把缰绳抖到了赵复最好去抓的地方。

    “你倒是机灵。”赵复带着笑意也送了道气进它身体,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变得更强后的那马十分兴奋,前蹄刚扬起准备试一试自己的力气却被赵复拽住了。

    “听话?”赵复将那缰绳拉高,弄得那马生疼,它才慢慢的放下了前蹄。

    赵复把缰绳丢给了林戟,实际上那马已经不会乱跑,被灵气滋养过后的它更加通灵性,此时正想方设法讨好赵复身下的白马。

    “呜呜呜,镇守,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林戟这回是换了个姿势,他趴在了马背上,倚着马脖子向赵复诉苦,引得那马不快好在看在了赵复的面子上它并没有发作。

    “真是的,你这幅样子哪里像个统领,林翰羽就这么教你的?”赵复打趣,他又在马背上躺了下来。

    “他啊?对对对,就说他教的,他说男人多哭哭好,没什么大不了的……”林戟丝毫没有看在师承上给林翰羽留面子。

    赵复无语,不过想想这还真像是林翰羽的风格。

    远在京城的林翰羽突然打了个喷嚏,往宫墙上喷了一大口酒。

    马停了下来,西北军也回归了各自的队列,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在马背上躺下来的权利,只是赵复和林戟仍在马群当中,他们一个躺在马背上晒太阳,一个半抱着马脖子倒是难得的悠闲。几位指挥使没有打搅年轻人偷懒的行径,刚经历过一场大战,赵复和铁臂军都是出了大力的。

    “镇守,你说这仗就这么打完了?”林戟突然问。

    “打不完的,打完了胡人,还有圣教,打完了圣教指不定南方又乱了起来。”赵复回答道:“你就别操这心了。”

    “那镇守你以后打仗得带上我,不许只带郑源那家伙。”林戟见那白马漂亮,伸手去摸了摸马鬃结果差点被自己的那匹马咬了手。

    “好,肯定会带上你们的,铁臂军本就不是用来打胡人的。”赵复直言:“去打南方你们能发挥的作用更大。”

    “嘿,说好了!”

    “驷马难追。”

    两人仍然保持着许久之前在马背上的动作,这种好天气确实容易让人懈怠。

    “镇守?”过了许久,林戟才重启话题。

    “嗯?”白马走得平稳,赵复都快睡着了。

    “你……会去当……”

    “不会。”赵复知道林戟想问什么,那个词对林戟而言可不那么容易说出口。

    “我不会去当皇帝的,陛下比我更适合。你也不用想太多,你,郑源和陛下都是自己人。”赵复对这种事情并不避讳,他拍拍马屁股,白马会意,开始跑了起来。赵复仍然躺在马背上,经过林戟时用手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略作惩戒。

    不知是林戟生疼羞恼还是他身下那马不服气,一人一马也跟着跑了起来,追上了赵复。

    “林戟其实不介意,只要跟着镇守就好,跟着镇守总觉得便让人舒服。”林戟一边说着,一边狠狠地抽他身下的马,大概是公报私仇,他大喊:“所以镇守,你可不许丢下我们!”

    草原上还在嬉戏,刚大胜一场的西北军都极其放松,而此刻,从兰庭方向窜出一匹浑身是血的快马,他身上的骑士也是身中数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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