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将军!老夫越居华夏,已是四十二载……”石阔面色深重,淡望宇文洛及身后诸位士卒:“如今年近七旬,满鬓染霜……也是时候出去走走,饱览一番我华夏之名山大川了!”

    “国师即便要离去,也应回朝亲禀皇帝,这般不辞而别,尤为不妥,望国师三思!”宇文洛有些为难,石阔乃是恩师,先前不明身份大绑,已是不敬,可皇命在身,着实有些左右为难。

    “花羽姑娘,你看这……”石阔忧颜深重,轻牵花羽衣袖。

    “将军……”花羽凑嘴于宇文洛耳畔:“花羽自有手段带国师悄然离去,你等回朝只说不曾寻见国师,如若他日皇帝怪罪,只管往国师身上推脱便是!”

    “这……这可如何使得?”宇文洛后退半步,眼若铜铃,不知所语。

    “将军,后会有期!”花羽言罢,拉着石阔,朝宇文洛一干人等轻挥衣袖,瞬间没了踪影!

    “啊……妖……妖怪!”众士卒惊呼而去,只剩宇文洛立于客栈中间。

    “国师为华夏辛劳一世,今欲游览华夏山河,原本合乎情理,唉……”宇文洛转过身,冲客栈一众老少吼道:“尔等若敢胡言乱语,定不轻饶!”言罢,转身离去。

    “我等……我等不曾见过将军!”掌柜及店小二连忙拜倒于地,惊颤不已!

    “啊呀,这就出城了?”待石阔再度睁眼,老迈残躯已在城门外数十丈,回望城墙,不禁一声浅叹:“唉……想我石阔一世忠贞不二,如今欲得清闲,却要这般逃离,着实可笑!”

    “石老头儿!”花羽松开石阔,笑道:“要不…你还回去凡城,数年后,只等地君来索你小命?”

    “花羽姑娘!”石阔转头,面色沉重:“石阔一界凡夫,数十载如一日为华夏呕心沥血,亦算尝尽世间百味,今朝年近七旬,何惧生死?”

    “好了石老头儿!”花羽轻拍石阔臂膀,嫣然微减:“遇上花羽,你死不了,任谁也索不去你这小命……花羽尚需你辅助,重理六界!所以……不可轻言生死,知道吗?”

    “可我这……”石阔低头之际,方知苍老之躯已荡然无存,又回复往日风采:“啊……花羽姑娘,我这……”

    “呵呵!”花羽掩面而嫣,笑道:“好啦,与我同行,不必忧虑生死!尚有诸多能人异士,候我等召唤;今夜既不能高枕,我等便连夜赶路!”

    “姑娘这是要去往何处?”石阔若有所虑,皱眉问道。

    “九空山!”花羽笑望石阔,若知其虑:“十相湖将是最后一站,花羽既已应承,必不负你思念之苦,大可放心随我左右;他日大业初成,花羽自会赐你不灭金身!”

    “石阔谢过姑娘恩德!”石阔拱手,喜色难遮:“只是……此去九空山数千里之遥,姑娘还是决定举足而往?”

    “嗯!”花羽点头,仰头眺望远处山峦:“原本可以转瞬前往,却会错过魔界诸多宵小之恶,此番游历,不好慵懒,须得知悉六界律例之偏执,故而举足适也!”

    “额!”石阔轻理发梢,微点俏头:“先前姑娘说要白话以对,如今言语却远胜石阔之酸涩,不知姑娘是何用意?”

    “行啦!”花羽短笑,往前轻挥袖纱:“你我以后伺机而动,不觉疲乏就好!”

    “喔,石阔遵命!”石阔点头,随花羽往远处山峦行进;折腾一夜,此时天际泛白,已是辰时初刻,拂晓近在咫尺!

    跨峰数座,行至一村落,数十民舍参差不齐,村间偶有犬吠;屋顶炊烟渺渺,饭香诱人。

    “啊呀,半夜赶路,顿时饥肠辘辘,此饭香着实诱人!”行至村头,石阔突顿脚步,转头冲花羽浅笑:“要不……至村落讨顿饭吃?”

    “嗯!”花羽遥望村落,半声短叹:“是要填填肚子,我也觉得饥饿难耐!……你须谨记,日后你我兄妹相称……”说着,花羽手指远处一民舍:“石大哥,你去问问看,可有余粮充饥?”

    “石……大哥?”石阔惊得不轻,眼若铜铃:“那……那好,我去问问看!”

    石阔行至舍前,轻敲眼前之青竹栅栏,问道:“门内可有人在?”

    “敢问这位道长,此来是寻人,还是化斋?”片刻,一六旬老者启门而问。

    “道……道长?”石阔不解,低头瞧望自己,顿时大惊;只见自己着一身道袍,右手竟握着拂尘,颌下青须飘逸!

    “老人家!”见石阔瞠目结舌,花羽转身化作一道童迎了过去:“我与师父初至贵宝地,忽觉饥肠辘辘,欲借宝刹化顿粗粮充饥,不知老人家可有余粮施舍?”

    “啊!你……”见身旁一道童接话,石阔后退半步,知是花羽所化,禁不住还是一番惊诧。

    “既如此,烦请二位师父里屋稍候!”老者侧身,挥手示意花羽石阔进屋。

    “多有打扰,多有打扰!”花羽拱手致歉,顺手扯了扯正在发愣的石阔。

    “喔喔,打扰打扰!”石阔回神,随花羽往院里走。

    “二位师父请稍候,老朽去去就来!”来到院里,老者指指屋檐下两根短凳,转头朝厨房走去;院内很简陋,两根短凳应是老者自己创制,其貌偏丑,倒还结实;稻草房檐,墙壁有些破损,窗框虫蚀严重;墙头有条狗,甚是瘦弱,一脸的无精打采,见有生人入内,竟无声响!

    “老人家生活不甚宽裕啊!”花羽环视四周,言语间稍露几分怜悯。

    “瞧这宅院,该是如此!”石阔直视墙头那瘦弱小狗,突然转头问花羽:“花羽姑娘,为何将我化作老道,而你却变成道童啊!”

    “呵呵!”花羽俏颜色逗:“如此甚好,让你过过师父的瘾,有何不妥?”

    “二位师父!”花羽石阔言语之际,老者手捧一青沙糙碗来到跟前,碗里装着两个烧饼,像是刚烙的,还冒着热气:“老朽家贫,不曾备得佳肴,此二饼,予二位师父充饥;锅里有粥,二位师父先吃着,老朽这便去盛!”

    “老人家!”老者转身之际,花羽一把拉住他:“刚刚师父说他不那么饿了,这饼……”他说着,把手中的青沙碗递到老者手里:“这饼您留着自己享用吧!”

    “莫不是师父嫌这饼糙?”老者颜紧,眉如发白,渐露愧疚之色!

    “老人家多虑了!”花羽抬手轻摆,短望石阔:“师父与我长年游历,此饼已是上食,果真不曾嫌弃……我师徒见此宅院简陋,想必老人家境况也不宽裕,怎好夺其续命之炊!”

    “僧道乃是上善之辈,老朽毕生不曾怠慢,二位师父莫要再推拒!”老者再次把青沙碗递到石阔面前:“想必二位师父连夜赶路,早已饥饿困乏……老朽厨中尚有余粮,二位师父不必忧心!”

    “既如此……”花羽眼眶初润,短看石阔,顺手接过青沙碗:“我代师父先行谢过老人家!”

    “啊,这……”石阔瞠目结舌,手指碗中烧饼,还是没能言语半句。

    “二位师父慢用,我这就给二位盛粥去!”老者面露喜色,转身离去。

    “既然知道老人家家贫,为何还要享用此饼?”石阔不解,浓眉深皱。

    “嗯……”花羽俊颜沉郁,浓眉紧锁,半声短叹:“自是知晓,离去时,我定要送他一份大礼;这烧饼……该是老人家下地之粮,不可糟践,你我一人一个……”花羽言罢,拈饼一只,递到石阔眼前。

    “真吃?”石阔锁眉,尚存几分犹豫;几十载,断不曾吃过如此糙粮,饥肠辘辘之际,却成绝品上食;观老者转身之喜色,望花羽神色之决绝,石阔短虑,伸手接过烧饼:“我吃!”

    “呵!”花羽短笑,咬了一口烧饼:“嗯,香!”

    “二位师父慢点儿吃,别噎着!”花羽石阔吃饼之际,老者端来两碗清粥:“两碗清粥,我且搁于桌上,供二位师父就饼!”那粥着实清澈,小米没几粒,面上飘着菜叶,说是粥汤也不为过。

    “嗯嗯,老人家盛情,我师徒果真感激不尽,老人家该来共享才好!”花羽嚼饼端粥,笑道。

    “呵呵!小师父好口舌……”老者短笑,手指厨房:“厨廊里剩下不少,老朽这就去吃!”

    “老人家您慢点儿!”见老者离去,花羽放下粥碗,轻坐短凳,神色灰沉:“凡城酒肉满桌,此间衣食不全,想我华夏百姓,亦不尽安康!”

    “此离凡城不足百里,不应如此贫瘠才对!”石阔皱眉,不得其解:“莫非另有蹊跷?”

    “既享老者上食,定当满载而报!”花羽颜沉,哀望门外荒田瘦地。

    “二位师父吃得可好?”老者抹嘴而回,故作大饱之态:“该是慢待二位师父了……换作往昔,烧饼原是打尖之粮;怎奈三年大旱,田地无收,百姓锅里着实不宽!”

    “三年大旱?”花羽起身,满脸惊色:“老人家,倒是给小道说个始末,如何?”

    “小师父!”老者缓缓坐于花羽身侧:“三年前最后一场甘霖,倒了时节,田地已是颗粒无收……朝廷赈灾之粮半粒未至,加之三年大旱,百姓锅碗岂能宽厚?适才知悉二位师父饥饿,老朽不敢诉穷,却又巴望二位师父察其大荒,后禀清廉……村中百姓怯弱,不敢造次上禀,恐引贪吏问罪,殃其家人!”

    “喔……”花羽大惊,回望石阔:“百姓度日如此艰苦,竟无半个清廉贤吏临察?是何道理?”

    “啊,这……”石阔微退,眼若铜铃:“贫道……贫道定要回禀查个究竟!”

    “道长莫要心燥……”老者轻抚石阔手臂:“如今贪吏当道,越禀尚需熟虑,行之不巧,恐要引火烧身,不得自保!”

    “老人家说得在理!”花羽神色微喜,笑道:“今日既享此饼,小道断不轻忘;老人家尽可放心,待小道去得凡城,自会伺机亲禀国师,还百姓该有之粮!”

    “如此,老朽代百姓谢过二位师父了!”老者起身,拜倒于地。

    “老人家快快请起!”见老者拜倒,花羽连忙搀起:“您这是拆熬小道了!”

    “此村名唤花梢里,隶属宁县,二位师父可别错记才好!”老者言语诚恳,满含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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