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搏听到笑声,再次蹲下藏到石墩后面。悄悄探头看时,只见来者共有四人,差不多都跟他同龄,穿着慕云观练功服,先后从石墙跳下,来到老婆婆跟前。

    当先一个神情轻佻浮躁,大摇大摆,气势汹汹,一脚踢翻水桶,指着她道:“臭女人,今天有何话说?”

    老婆婆似乎对这类挑衅早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往前吐了一口绿痰,吓得少年急退。“栾天峰,你能不能长点出息!整天来欺负我这个残废,有意思吗?”

    “你残废?”名叫栾天峰的少年露出恨意,“我二伯被你爹砍掉了一条腿,那才是残废!”

    他看来是这几人首领,一起头,其他人立即跟上,纷纷向老婆婆指责谩骂。

    “欺负的就是你!你爹杀了那么多中土英雄,你也早该千刀万剐。”

    “对,该死的贱货,现在这样便宜了你。”

    “崇日狗!罗桑猪!”

    “贱女人!臭女人!”

    他们样子虽凶,却不敢靠近,叫骂不过瘾,又满地找石头往老婆婆身上扔。

    老婆婆连走路都困难,哪能躲得开?双手遮脸勉强防护,却挡不住对方人多,不多时挨了好几下,有一块打在额头上,满脸流血,血竟也是绿色的。

    李搏看得不忍,渐渐转为愤怒。这几个少年的形象让他联想起学校里的痞子生,他身材瘦弱,性格内向,以前没少受欺负。

    但现在不同,来到神瞻世界后,性情显然受了田数贵公子气质影响,特别是练功之后,更加胆气大开。这时从石墩下跳出来大喊道:“都给我住手!几个大男人欺负这么一个重病缠身的老婆婆,还要脸吗?”

    对方几人霎时愣住,都在向他打量。栾天峰近前一步,戟指道:“你是谁?新来的吗?我以前怎么从没见过你。”

    李搏道:“你们现在马上离开,不要再闹事,否则……”

    “否则怎么样?”栾天峰截口,嘿嘿冷笑,“看你背着剑,还敢杀了我?”

    李搏听到“杀”字,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耿沧被魔剑斩为两段时的惨状。

    栾天峰趁机使个眼色,其他三人会意,飞跃过河,从两侧包围李搏,栾天峰从石桥正面攻来。

    李搏一看这架势,心想擒贼先擒王,飞步上前,突然出手,一拳打向栾天峰面门。

    栾天峰“吆”了一声,双掌封住,还了他一脚。

    李搏刚躲开,左右两人同时攻到,他右掌顺势回旋,击中一人后背,那人痛呼滚倒。但李搏屁股却被左边之人踢中,这家伙是个胖子,力气较大,这一脚踢得他失去重心,踉跄侧倾。栾天峰趁势过来一个扫堂腿,李搏便彻底倒地。

    他急忙滚地移开,正要起身再战,面前黑影笼罩,一人趴过来,结结实实把他压住。

    栾天峰哈哈大笑,“老层,干得好!”说着过来先踢开魔剑,跟着重重踹在了李搏肚子上,疼得他胃里翻江倒海,搅作一团。

    栾天峰蹲在他脑袋前,指着老婆婆道:“她是你什么人?你要替她出头。”

    “快说!”旁边又有人踢了一下,这次是在屁股上,还能勉强承受。

    李搏咬牙道:“我不认识她。”

    “好!还嘴硬?”栾天峰起身左右招呼,“大刑伺候!”

    话音刚落,旁边三人冲过来,拳脚暴风骤雨般袭来,好在李搏有内功在身,调动真气护住各大主脉,但皮肉之苦肯定是少不了。

    揍了两分钟,栾天峰抬手道:“停!”等三人撤手,蹲下又问:“说不说?”

    李搏被无故打了半天,怨愤交加,忍不住骂道:“说nm啊!”

    栾天峰立时瞪眼,“不见棺材不落泪!再给我打!狠狠地打!让这新来弟子也知道知道咱们慕云观的规矩。”

    一名少年忽然凑近悄声道:“峰哥,时候差不多了,枕月师叔估计……”

    栾天峰慌了神,急忙带头匆匆离去,临走还忘不了在李搏身上补了两脚。

    李搏浑身火辣辣的,脸皮擦破,衣服撕裂,到处疼痛,停了会才慢慢坐起来。

    也许是同病相怜的原因,老婆婆看向他的眼神中多了些亲近之意,“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李搏以为听错,问道:“什么?”

    老婆婆指着地上魔剑,“他们功力跟你差不多,但你应该可以操控这把神剑吧,杀他们就跟捏死几只蚂蚁一样轻松。”

    李搏愕然道:“不至于吧?他们又不是坏人,只不过……”

    老婆婆打断他,轻蔑道:“胆小鬼!男子汉大丈夫难道任凭别人欺负不还手?你这样子以后到了江湖上,肯定要吃大亏的。”

    “我才不是胆小鬼!只是不想伤害无辜。”李搏为她解了围,受了伤,不但没有得到感谢安慰,反而数落一顿,心里大感不爽,不愿再理她,起身拾起魔剑就走。

    老婆婆跟在后面竭力喊道:“喂!我说错了吗?我认错还不行吗?你可一定要再来找我,我真知道神剑的秘密。”

    李搏困惑不已,这老婆婆不但相貌骇人,性格也实在古怪,按说年纪大的人思维缜密,老成持重,可她说话就跟小孩子似的。

    原路返回,走不到半里就见随风枕月牵手悠然走来。两人见了他讶异万分,枕月急忙松开手,施展轻功飘过来,问道:“李搏?你怎么在这?呀!又受伤了?”握住他右腕检查经脉,从怀中掏出手绢为他擦拭血渍尘土。

    绣花白手绢,带着她的体温和香气,在李搏脸上拂过,让他立感清爽,所有伤痛都到了九霄云外。心想:桃花林里那老太婆别看年纪大,论性格比我这枕月小姐姐可差远了。

    随风随后赶到,“没事吧?”

    枕月道:“只是皮外伤。五哥,我先进去看看。”说完飞入桃花林。

    随风问李搏道:“我不是让你自己练功吗?怎么跑这来了?见过她了,对吧?”

    李搏点头,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随风哼了一声,道:“居然又出这事!”

    两人在竹荫里站了一会,只见枕月盛怒而来,“栾天峰他们几个简直无法无天,上回放过还是不改,又来欺负阿秀!”

    随风道:“小妹,先别生气,咱们……”

    “我怎能不气?”枕月大步前行,“他们仗着是仙鹤峰掌门弟子就为所欲为,屡次来这捣乱,这次我非得去讨个说法。”

    随风道:“栾天峰的父亲是封疆大吏,母亲是长公主,一向颐指气使为所欲为惯了,再说他们几个确实都有亲人被日行天杀害。小孩子们沉不住气,也算情有可原。”

    “沉不住气,情有可原?”枕月把一肚子火都发在随风身上,“五哥,你又为他们开脱!日行天杀人跟阿秀有什么关系?”

    随风笑道:“我这哪里是开脱啊?只是不想让你去和掌门大师兄闹别扭。他掌管着整个三鹤岭,每天还要应付那么多江湖琐事,已经够烦的了。”

    枕月道:“好,那就不找大师兄,咱俩直接去教训他们。走!”

    随风急忙拉住她,道:“小妹,你这样做反而会把事情闹僵。不如等我先去告诉三师兄,让他去调节。”

    枕月沮丧道:“你知道吗?看她那样子,已经没几天好活了。”

    随风登时愣住,气氛一时悲凉,半晌后叹口气带头往外面走。

    三人来到翠竹林时,刚才打坐的那伙少年正收功起身,纷纷迎上来向随风枕月行礼问好。

    随风问那俊美少年,“逸坎,这片地域一直都是你在管理,怎么又让栾天峰闯进来了?”

    俊美少年恍如不闻,两眼直勾勾盯着枕月,爱慕痴情的样子人人都看得出来。

    枕月大感别扭,喝道:“逸坎,五师叔问你话呢,没听到?”

    旁边人用手肘碰碰逸坎,他这才回过神来,急忙道:“哦,这个,弟子知错,弟子知错。”

    随风忍不住笑了,“你哪错了?”

    逸坎嗫嚅半天,额头冒汗,喃喃道:“我哪错了?我哪错了?”引得众弟子哄然大笑。

    枕月不悦道:“桃花林竹楼上的人身份非常重要,不能有任何闪失,你们以后眼睛都放亮一点,不要让任何人进来。”说完示意随风李搏,一起离开。

    弟子们躬身领命,只有逸坎傻傻的盯着枕月后背倩影不动,仿佛魂都跟了去。

    离开翠竹林后,随风道:“小妹,逸坎那小子还是很喜欢你呀,这么多年来一直没变。”

    枕月瞟了李搏一眼,脸红嗔道:“胡说八道!”说完一甩袖子,径直朝小鹤峰那边去了。

    随风大喊道:“小妹,你可别学四师姐,火气变这么大!”

    回天枪崖途中,李搏问道:“师父,那个老婆婆到底是谁?”

    随风道:“还记不记得三年前你救三师兄时,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小女孩?”

    李搏略一回想,道:“是有个小女孩,模样挺可爱的,只是有些病态……哦等等!难不成那老婆婆和她有关系?”

    随风道:“不是有关系,老婆婆就是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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