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桌椅床凳一应家具齐全,预备了酒肉果蔬茶糖糕点,还有一大坛子龙王海宴汤,打开一闻,鲜香浓郁,口舌生津,绝对是江家老店出品。

    日蕴秀乐道:“老头子县令还不错嘛,又送船又送吃的。”

    李搏道:“确实周到,可能是鲍老师爷的主意吧。”

    三人把大桌抬到外面船板上,迎风摆开宴席,观赏着河岸田园山村风光,凌翰冕穷惯了,趁机大快朵颐。

    日蕴秀道:“田数哥哥,你真是西北大将军的儿子?我还以为之前骗他们玩呢。”

    “我脸皮薄,哪有那么高的骗术,不像某些人。”

    “既然这样,那咱们不如顺路走麟见城,到你家玩几天,如何?”日蕴秀听不出他的讽刺语言,抓起一块松花糕填在嘴里,咕哝着说道。

    “不去,还是先送你回家。”

    “着什么急呀!想尽早摆脱我?”

    “哪有!”

    “去麟见城可不顺路。”凌翰冕已风卷残云吃了个半饱,插口道:“以咱们的行程,一直往东的话,大概明日午后就能进入仙来郡地界。若是去麟见城,可得……”

    “谁问你来!这么多好吃的还堵不上嘴!”日蕴秀转头怒瞪着他,突然把刚剥好的一段甘蔗捅进他嘴里。

    “唔……”这下毫无征兆,凌翰冕两手乱接,惊慌后退,要不是被李搏拉住,准得仰天跌倒。

    日蕴秀拍桌子哈哈大笑,“叫你多管闲事!”

    “秀儿,不许欺负人!”李搏喝一句,忙给凌翰冕擦拭,“凌大哥,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凌翰冕性情爽朗,嘎吱几口把甘蔗吞咽下肚,细细咀嚼品味,还拱手向日蕴秀致谢,“多谢田夫人赏赐。哇!经美女之手剥开,果然别有一番滋味。”

    “爱吃是吧?好,那我就再赏你一根。”日蕴秀笑着抽出一根甘蔗,又想故技重施。

    “秀儿,够了!再弄我可真生气了。”李搏止住她,转移话题道:“凌大哥对大夏帝国地理很熟吗?”

    “那是。”凌翰冕挺胸昂头,自豪说道:“不止本国。北到北原,南至南境,西域东海,甚至罗桑国,任何历史人文地理掌故,田公子随便问就是。”没有我不知道的。后面这句没说,但言外之意昭然。

    凌翰冕和无念的沉默寡言性格大大不同,他爱说话,爱吹牛,爱开玩笑。一连喝了十几杯后,眼神有些飘渺,更是口若悬河,舌绽莲花,势不可挡,河风把帽子吹歪也不在乎。自称“三岁习字,五岁作诗,七岁成文章,十岁中秀才。博览群书,无所不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通人事,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医卜星相琴棋书画三教九流,尽在掌中。”

    李搏暗笑不已,却也佩服他涉猎广泛,讲了不少新奇有趣的故事,逗得日蕴秀大乐。

    “你真的十岁就中了秀才?”她好奇问道。

    “那当然!”

    “举人呢?”

    “十五。”

    “状元呢?”

    “唉!”

    凌翰冕登时如泄了气的皮球,黯然神伤,干了杯中酒,脑壳往桌上咣当一碰,过了好几秒才抬头,长叹道:“时运不济,造化弄人啊!”

    “那就是没考上喽!”日蕴秀嘻嘻笑道:“那你还吹牛皮!说什么无所不通?”

    李搏道:“考试这东西确实很看运气,不过凌兄似乎太背了,十年居然都不成!”

    凌翰冕唉声叹气,欲哭无泪,右拳猛捶桌子,“这次要是再败北,真就无颜见家乡父老了!我也不回家,直接跳进神龙河,落个清静。”

    “千万别!”李搏太了解他的心情了,班里就有好几个复读生,那眼神,那情绪,简直一模一样。“凌兄别丧气,说不定这次时来运转,金榜题名呢!”

    凌翰冕仰头又干了一杯,“那就借田公子吉言了。”

    大船驶出奔雷城地界后,进入宽阔平稳的河面,东风吹拂,船行飞快。

    李搏重整杯盘,把两名船夫也邀请入席,一来犒劳,再者冲淡一下凌翰冕的忧郁心情。美酒佳肴,赏月听风,不觉玩到很晚。

    第二天醒来已近午时,船夫喊着马上就到,不多会,在仙来郡逢乐城西部港口靠岸,两名船夫完成任务打道回府,李搏让他们代话向吴县令等人致谢。

    逢乐城地处锦云郡、扬武郡、仙来郡三郡交界之处,是大夏国中西部水陆交通重镇、经济枢纽,有陪都之称。

    入城后果见街市繁华,人气鼎盛。凌翰冕带着两人径直前往他之前所说的“极好的酒楼”——皇恩浩荡楼,就在城西最热闹处。

    酒楼果然极好,气派典雅,服务周到,有宾至如归之感。两人从钱百万那里抢来的钱早已花光,吴县令送的又装13没好意思要,此时囊中空空,自然全由凌翰冕出钱。

    玩到傍晚就在酒楼外设的客栈下榻,李搏依旧和日蕴秀住一间房,似乎已成习惯,心里只把她当妹妹看,情欲感觉淡化不少。日蕴秀浑浑噩噩,天真纯朴,自然更无任何邪想。

    刚安顿好,忽听外面“咚”的一声爆响。

    “怎么了?”两人同时挤到窗前。

    原来是放了一声大炮仗,街上正在狂欢。礼炮声声,锣鼓阵阵,无数花灯密如星辰,万民涌出,车水马龙。

    “田公子,田夫人,在吗?”凌翰冕使劲敲门。

    “怎么了这是?”李搏拉开门问道。

    “咱们赶得巧,这几日正好是逢乐城花灯节。一年一度,宵夜不禁,不可错过!走,下楼玩去。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凌翰冕兴奋雀跃,一马当先。

    三人下到酒楼门前,只见各种灯饰陆续经过,狮子绣球、火龙金凤、锦鲤蝴蝶,还有千奇百怪的人物装扮,五彩缤纷,杂音聒耳,令人目不暇接。全城百姓夹杂其中,人山人海,摩肩擦背,就连往日闭门不出的闺中少妇小姐们也都换上节日礼服,翠翘金雀,花红柳绿,再添一道靓丽风景线。洁白的月儿斜挂柳梢头,似乎也想来人间凑趣,却不像往日受人关注,只能成为这喧嚣节日的点缀。

    李搏感染了节日气氛,和日蕴秀对望大笑,手拉手挤了进去。

    好几条街道的灯火长龙全都往城中央的高楼牌坊前聚集,那里早已扎起一座鳌山。不少官员坐在楼头谈笑赏灯,正中有个身穿黄袍气质华贵之人频频向底下百姓挥手致意。

    李搏虚指问道:“那是皇帝吗?”

    凌翰冕手搭凉棚仔细辨认,摇头道:“非也。如果小生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皇上的四弟——佑王络峤,代表陛下前来与民同乐。”

    等花灯队伍集合的差不多,络峤在高处大声发言,无非是陛下圣明国泰民安等歌功颂德粉饰太平之语。之后便是逢乐城周边各村镇代表队上演杂技歌舞节目,轮番上场,精彩纷呈。

    三人玩到半夜才恋恋不舍返回住处,日蕴秀倒下便睡,却是霸道的伸腿横在床上。李搏整理完物品,叫了几声不答应,便给她脱下鞋来,她那满天星绣花青袜子小脚使劲一蹬,像小猪一样咕哝两声,翻身继续睡。

    李搏摇头轻笑,不忍打扰,只好给她盖上毯子,自己坐到对面长椅上练功。

    外头依然灯火通明,欢歌笑语时时传入楼中,但他只要凝神静气,神识很快进入空明状态。

    肉眼可见,方圆四五十米范围的天地精气以他为中心聚集,呈现太极阴阳鱼的螺旋形状,这只是纳元降魔功盗天奥义的自动吸收能力。李搏依照日行天所传口诀运功,太极阴阳鱼旋转加速,精气能量的密度和范围都大大增加。

    所有能量在乾坤两路气脉之间循环,转化为本体真气,最后收纳归入气海,凝丹完毕。下丹田外层镶嵌着五道金纹,代表着凝丹初阶第五层。

    仅仅十天左右,又提升了两层!

    若是煮石随风知道,肯定又要吃一大惊。

    李搏自从认识日蕴秀之后,是少女日蕴秀,不是老婆婆,跟她在一起少不了贪玩浮躁,不像初到慕云观时那么专心练功。即使如此,盗天奥义二十四小时自动提升,想慢都不行!

    另外还有一大助力就是魔剑。

    李搏练功时吸收的天地能量中,有一小部分被魔剑的玄色气脉吸收,这已经是尽量减少损失,却无法完全避免,毕竟也要借助它的力量,算是一点补偿吧。

    此刻魔剑停放在屋子东北角——艮位,黑暗中血眼闪烁,金瞳谛视李搏,似乎在诉说着不满。

    日行天在功法里仅仅提到剑中隐藏了魔王灵魂,可到底是什么样的魔王,实力有多强,并未说明,可能连他本人也不知道。

    李搏暗暗担忧:从前几次战斗情况来看,手持魔剑,对抗高一个大段的敌人并不太吃力,而面对同级肯定是碾压。既然魔剑如此强大,那里面的魔王又是怎样的威力呢?如果真的复活,谁能阻挡?我又该怎么办?

    吼!嗷!杀!

    外面突如其来的混乱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和修炼,李搏预感不妙,起身到窗前查看。

    火光冲天!却不是花灯之火,而是混杂着滚滚浓烟的真火。

    有人夜袭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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