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神龙山和北原雪玉山两大山脉在麟角关交汇,山体从正北、东南两面绵延过来,正如两条叉出的大角,关口因此得名。周围陡崖峭壁,深壑幽谷,重峦叠嶂,雄峻峥嵘,乃大夏帝国西北最险隘口。

    李搏和日蕴秀第二天一早出发,飞行三小时后快到关下,为了避免被敌人发现,降落到下方树林中。调息一阵大体恢复真气,准备先入关去见父亲田御道,把截获的信件拿给他看。

    李搏途中已两次经历战乱惨状,对罗桑人的残暴刻骨画心,深恶痛绝,这次决定尽自己最大能力帮忙。

    两人刚出树林,正遇见一队五六人骑兵扬尘疾驰而来,都穿着红蓝服饰,无疑是罗桑国的巡逻部队。

    “站住!”对方立即发现他俩,转向奔来,张弓搭箭嗖嗖不绝。

    李搏大怒,这伙人问都不问,见人就杀,简直没有天理。纵身飞起,魔剑出鞘,拨开箭矢,迎上去红光连斩。前排骑兵刚刚张嘴就被削掉头颅,后面几个想逃已来不及,全被砍落马下。

    “云开雾散!”

    李搏施展行云剑绝招平削,最后一名敌人身体从胸口处断开,上半身掉入泥中,血箭朝天如喷泉涌,双脚依然骑在马上,场景极度血腥。

    日蕴秀扫视一眼断肢残体,道:“田数哥哥,你变化可真大。”

    “哦,是吗?”李搏顺手在一名敌人衣领上擦了擦剑,回插入鞘。

    “记得咱俩刚认识那几天,你还拼命阻止我杀人,可现在比我还厉害。”

    她这一说,立即触动李搏内心深处。

    对啊!我这是怎么了?两个月多前,还只是一名普通高中生,为了高考全力以赴奋斗,而现在——竟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功力提升到凝丹初阶以来,也就是最近一阵,几乎天天在杀戮,虽然杀的都是残暴的罗桑国人,但那也是人啊!更为恐怖难解的是,杀人后居然一点也不觉得愧疚恐慌,甚或隐约有点喜欢,感觉很爽。

    李搏看着满地鲜血尸体,视线全然变红,眼晕失神,双手抱头摇晃,魔剑当啷落地,“秀儿,我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受了这个世界时空维度的影响?”

    “不是。”日蕴秀笃定摇头,指着脚下魔剑道:“是它。”

    “它?”

    “嗯,爹爹说过,魔剑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持有者,赐予你强大力量的同时,也在侵蚀着你的心智,剥夺人性中最美好的东西。”她走过来拉住李搏的手,捏了捏使劲攥住,“其实在我很小的时候,爹爹也很好,很正直,从不喜欢杀人,可后来变化越来越大,仇家也越来越多,终于……唉!”

    魔剑上的血眼在发光,仿佛听到了两人对话。李搏蹲下和它对视,“秀儿,那你知道该怎样摆脱它吗?”

    “摆脱?不可能的。除非……”

    “什么?”

    “除非弃剑。田数哥哥,你现在还能扔得掉它吗?”

    我还能扔的掉吗?李搏心想。也许能,但我十分的——不想。

    人一旦品尝过某种舒爽滋味,就再也不愿放弃,再也不愿回到从前。

    持剑杀戮,所向无敌,豪气干云,酐畅淋漓。

    划过血肉,刺穿骨骼,力量从灵魂深处涌出,灌满全身,流经每一处毛细血脉,渗透到每一个细胞。

    这种感觉,这种滋味,无与伦比。

    世上所有人都在追名逐利,想方设法往高处爬,无非就是为此。

    高高在上,手握权柄,凌驾天下,俯视众生。

    人一旦品尝过这种滋味,就再也不愿放弃,再也不愿回到从前。

    “我不知道,秀儿。只是我答应过煮石,要帮他解开魔剑的秘密,男子汉绝不能食言。再说我还要用它来传送。”李搏说完理由,连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自欺欺人。

    “田数哥哥,我忽然觉得好害怕。”

    “你怕我会变成你爹爹最后那样,被人害死?别忘了他可是天下第一啊!我算什么?”李搏笑着捡起魔剑,“别担心,等我功力再提升一些,到达敛意,或者耀光也行,就回慕云观找煮石,他们都是好人,说过会帮我的。嗯,就是这样。”

    “好吧,反正我会一直跟在你身边,保护你。”

    “哦,那我先谢谢大师姐了。”

    “嘻嘻!田数哥哥,咱们入关吧,不远了。”

    “不!我不能空手去见父亲,得送他一份大礼。”

    “什么啊?”

    “我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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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小时后,李搏和日蕴秀潜入驻扎在麟角关东北二十里外的罗桑国军营里。这是他临时灵机一动想到的主意,借着夜色掩护,以及神出鬼没的瞬间移动能力,轻松搞定。

    大概晚上七八点钟,敌军刚吃过饭,炊烟袅袅,空气中偶尔飘来肉香余味,营火密密麻麻,就像散落在地的星辰,一直延伸出好几里地,可见人数之多。

    李搏的目的是寻找敌方主帅晴横山,实施暗杀斩首行动,如果成功,敌军必然混乱,麟角关危机自然解除。这就是送给父亲田御道的厚礼了。

    本以为主帅营帐定然又高又大辉煌壮丽,可转了一圈,所有营帐全都是黑乎乎一个模样,从外面根本看不出区别。

    “秀儿,怎么办?”

    “找人问问呗。”

    “嗯。”

    时间紧迫,只有冒险了。两人踅到外围隐蔽,在寒风中等了十几分钟才看到一个落单士兵哼哼唧唧唱着情歌出来,长枪往地下一插,解开裤子,朝两人方位撒尿。

    “下流!”日蕴秀轻骂一声,偏过头去。

    李搏早已跳出去动手,用剑柄顶住那人后心,“别出声,不然宰了你。”

    士兵正尿了一半,“水管”立时截流,颤抖的举起手来,裤子哗啦掉到地下,“饶,饶命!”

    “你们主帅营帐在哪?”李搏直奔主题,心里暗觉这么做似乎有点损。

    “主帅?”

    “就是晴横山。”

    “小的不知道啊。”

    “真不知道?你先提上裤子。”李搏拔剑按到他脖子上。

    “大侠,您就是杀了我也不知道啊!我们驸马爷为了防备刺客,每天晚上都换地方睡,除了几个亲近心腹,没人知道他在哪。”士兵跪地哀求,涕泪满脸。

    李搏招呼日蕴秀过来,“他说不知道,怎么办?”

    日蕴秀恼怒士兵刚才无礼,一记重拳打在心窝。

    士兵立即弯成虾米模样,刚要大叫呼痛,又被李搏捂住嘴巴。

    日蕴秀抬手在脖子上一比划,意思很明显——让李搏杀了他。

    李搏心里哆嗦,压下那股冲动,一掌打晕放倒,“秀儿,再找别人问问。”

    “为何不杀?”

    “这个,上天有好生之德,杀戮违背天理,我不能让魔剑左右我的灵魂。”

    “可万一他醒过来怎么办?”

    “我点了他昏睡穴,最起码得俩小时,咱们快点搞定。”

    两人又悄悄往军营内部前进,连续问了四五个人,都是同样口声,说晴横山经常变换住处,没人知道。

    草!李搏心焦起来。这家伙怎的如此狡猾!难道要无功而返?

    日蕴秀忽然拉拉他袖口,趴在他耳边悄声道:“田数哥哥,你真要杀了那个,敌方主帅?周围这么多人,肯定有厉害手下,咱们可怎么逃出去啊?”

    “也不是非得杀。”李搏现在一听见“杀”字就很不舒服,“最好是活捉,咱们可以挟持他走,但这人如此谨慎,想必不容易。”

    “我刚才似乎看到他了。”

    “你看到?晴横山?”李搏见日蕴秀眼神闪烁,不禁奇怪。

    “应该错不了,跟我来。”

    李搏跟着她又往回走,走出二三十米后,她朝旁边帐篷指了指,点头示意。

    李搏半信半疑走近探查,只听里面有声音道:“怎么了四王爷,酒菜不合胃口?”

    另一人道:“酒是好酒,菜是好菜,只是本王现为阶下囚,命悬君手,就算金波玉液,龙肝凤髓,也味同嚼蜡。”

    之前那人笑道:“王爷不必担忧,本帅这次请您来,是有事相求,绝无加害之意。”

    李搏真气运转,聚集到右手食指,在帐篷上轻轻划开一道三四寸长的细缝。内中烛火荧煌,一桌两人,相对坐饮。

    日蕴秀凑过来指着左侧,悄声道:“瘦的就是晴横山。”

    李搏点头道:“那另一个穿龙袍的就是四王爷络峤了,果然被晴横山抓来了这里。”

    络峤沉默了好久,才开口道:“晴将军有事尽管吩咐,但若有损于我大夏威严或是伤害我国百姓,就算杀了我,本王也绝对不为。”

    “好!”晴横山拍手大赞,起身道:“王爷高风亮节,令人钦佩。”

    络峤也站起来,“到底何事?”

    “此事对你我两国百姓都有好处。王爷不必心急,过后自知。”

    李搏见晴横山转身要走,立即右手摸向腰间,拔出魔剑,突入擒拿,刚一脚踏入军帐,忽觉情况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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