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刚把手伸进香灰里,掌心猛的传来一阵刺痛,楚叶一个激灵,摊开右手一看,整个人就脸色煞白的僵在了原地。

    在掌心处一条10厘米左右的伤口赫然入目,从虎口几乎蔓延到了手腕,没被烟灰遮盖的地方还能清晰的看到暗红色的血痂,一时间,楚叶的思维陷入了混乱之中。正在擦拭棺盖的阿妈注意到了楚叶的不对劲,急忙问道:“小叶子,咋啦?”

    “没……没事,被烫了一下,这里面还有香没熄。”楚叶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撒谎道,脑子里却乱哄哄的。

    好在其他人没有注意到他的状况,只有罗瘸子一直盯着他,眼神莫测,楚叶不清楚他是不是看到他手上的伤口。

    阿妈不禁担心说:“是不是没睡好?要不你先去睡觉,我找他们来洒。”

    没等楚叶说话,罗瘸子先接口说:“这不行,三妹子,这必须要孝子来洒,瑞华兄弟没留后,又必须是男娃,只有大侄子来弄。”阿妈这才没言语。

    今早的事诡异莫名,而且十分犯忌讳,阿妈和其他亲戚早就没了主张,现在罗瘸子几乎说什么是什么。

    楚叶顺着罗瘸子的命令开始绕着棺材一把一把的撒着香灰,他不知道罗瘸子让他这么做到底是想干什么?但现在楚叶对这个根本提不起兴趣,脑子里已经被手上的伤口给填满了。

    棺盖上图画线条的宽度跟楚叶手掌上的口子差不多长,而且楚叶几乎可以肯定那就是用血画的。

    昨晚睡着之前,手上也绝对没有什么伤口,再说手上突然出现这么长条口子,肯定当场就发现了。越想楚叶越感到毛骨悚然。

    难道是梦游?不可能,从小到大没听身边人说过自己有过梦游,而且奇怪的是昨晚打牌的人居然都说睡着了,他们只要打牌可都是几天几夜能不眨眼的人,怎么可能一晚上全睡了?像这种过事物正是打牌的好时机,那些人绝不会在这个当口睡觉。

    这件事实在太巧,太怪了。想到这,一股凉气从楚叶的脚底板直窜到天灵盖。

    为什么会在二伯的棺材上画这样的图案?它又代表着什么?看到周围人一脸凝重害怕的表情,楚叶又不禁想到了从别人口中听过的关于一些农村怪谈。

    楚叶浑浑噩噩的绕棺材转圈洒着香灰,罗瘸子叫停的时候,已经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香灰,而香炉里面已经所剩无几了。

    这期间整个灵堂没人发出丝毫声音,众人的目光都死盯着二伯的棺材和包括楚叶在内做事的几个人。

    这时候爸妈和小叔将棺盖上的图案也清洗了一遍,怪的是无论怎么洗,上面的图案都会留下浅浅的痕迹,仿佛已经与棺材合为了一体。

    这让其他人都有些忧心忡忡,阿妈求助般的看着罗瘸子。只见罗瘸子摆了摆手说:“这样就行了,洗不掉的你们不用管,不会出啥子事的。”

    “那罗师傅,你看这到底是个啥子情况?”小叔忍不住问道。

    罗瘸子滞了滞,忽然冷笑了两声说:“还能啥子情况?肯定是瑞华兄弟或者你们屋头哪个得罪了什么人,懂点道行来整你们,至于什么事,又是哪个人,这我就不晓得咯,得靠你们自己去想。”

    这话让爸妈和小叔他们面面相觑,同时狐疑的朝灵屋子里其他人看去,灵堂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的僵硬尴尬,旁边的人都畏畏缩缩的退了退,生怕怀疑到他身上。

    楚叶依旧没把手上伤口的事说出去,棺盖上的图画要真是自己画的,那可就乌龙了,肯定也会让其他人甚至父母多想。并且楚叶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现在没事了吧?二哥可以下葬了?”妈妈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事了没事了,可以下葬了。”罗瘸子毫不在意的说。

    阿妈这才松了一口气,开始招呼起人帮忙,直到现在才似乎终于回归到了一个正常的白事。

    正当开始忙的时候,里屋的那扇门猛的被拉开,一人从里面直直的冲了出来。

    “你个骚母鸡,老**,又来祸害我娃儿。”一个沙哑的声音刺耳的响起。

    楚叶定睛看去,竟然是奶奶。

    此刻的奶奶状若疯癫,头帕斜挂在耳朵上,脑袋上的银丝如杂草一般蓬乱,一双长满白翳的眼睛充斥着难以形容的仇恨,脸上更是狰狞一片,各种不堪入耳的污言碎语从她口中蹦出,极为可怖。

    她平举着手上光滑的榆木拐杖,定定的指着站在棺材旁边的楚叶,跌跌撞撞的就冲到了眼前,没等楚叶回过神,那手杖就打了下来,严严实实的打在了他的肩膀上。

    楚叶痛得牙齿直发酸,身体跟着矮了下去,随着楚叶的挨打,又是一声尖叫声响起,阿妈也疯了一样的冲过来一把将奶奶推到了地上。

    “你这鬼老太婆,打哪个不好,打老子的娃儿。”

    奶奶却犹自不停,砰砰的打过来,楚叶早就躲到了一边,那棍子直打得二伯的棺材不停的响动。其他人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上前拉开了扭打在一起的奶奶和阿妈。

    一直吵闹了好半天,阿爸和几个人才将奶奶给弄进了里屋,阿妈嘴里还不住的骂着“死老太婆”。

    没想到二伯下葬之前会出现这么多事故,爸妈、小叔和一些亲戚的表情都不太好,楚叶更是想不通奶奶为什么突然发疯打他?她嘴里骂的人又是谁?

    经过早上这些事情一闹,现在天色已经大亮了,阿妈和小叔赶紧招呼起人抬棺下葬。尽管有罗瘸子的保证,村子来帮忙的人还是打起了退堂鼓,阿妈又是加钱,又是好说歹说才让几个棺夫同意抬棺。

    这支送葬队伍也才摇摇晃晃的上了路。

    楚叶和两个堂妹每人都举着一个花圈跟在爸妈他们身后,路上两个堂妹一直在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一会膘一眼楚叶,脸上颇有幸灾乐祸的神色。

    楚叶知道她们肯定是在谈论早上奶奶打他的事情。从小时候,连重话都没对楚叶说过的奶奶却在这种时候打了他一顿,对于两个不受宠爱的堂妹来说,无疑十分让人开心。

    二伯下葬的地方也在断龙河旁边,离家有差不多7里路,那边的山体在以前被炸塌了,正好截断了这条河,这也是断龙河这个名字的来历,这件事说起来跟楚叶他们家也有关系。那还是楚叶太爷爷时候的事。

    楚叶的太爷爷楚芳正当时是钱塘村的大地主,民国时期自己组建了一支民兵队,保护着整个村子,周围的土匪听到楚芳正的名字都牙酸,在整个中路区都素有侠名。

    民国15年,村子突然闹起了僵尸,连着伤了好几个人,整个村子人心惶惶,连驻扎在村子关卡的国民党部队也都撤了出去。

    楚芳正请了好几个捉鬼师傅,甚至从省城请了茅山道士也不顶用,还死了人。正愁眉不展之际,一个自称太平道人的八子先生却突然前来,他告诉楚芳正,僵尸出没的原因在于河中。

    那时候这条河还不叫断龙河,而是被称为太平河,发源于离钱塘村不远的太平山上,那太平道人也是因为在那山中修行才叫了这个名字。

    他说:“太平河乃一冥龙所化,性极阴,成了气候必然会滋染四周的墓地,现如今只能将他斩断。”

    随后在太平道人的指挥下,先后在龙头截断了水流,又在腰腹处炸塌了山体,然后剩下的部分连修了两座桥,将整条河截为了四段,村里的人也因此将太平河改为了断龙河,那道人又将村子的僵尸处理了,自此到如今村子都没再闹过僵尸。

    当然,这些事也都是楚叶听村里的人所讲,真真假假没人说得清,唯一能肯定的是那两座桥和断龙河上游堵水的堤坝确实是太爷爷所修。

    只是在今天早上的事情闹过之后,这些乡野怪谈竟变得无比的真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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