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物造成的影响很细微,细微到被影响者自己没有察觉。然而,就像滴入一杯水里的血液,看着好像很小,但那艳艳的血红却清晰可见。

    山寨的血案,林立以为自己根本没有往心里去,但当他率着10000(身为太守最大指挥)大军兵临城下时,终究醒悟了过来,苦笑连连,

    “原来,我还是做不到铁石心肠。”

    穿越而来已快半年了,林立愁眉过,算计过,也冲杀过。自以为做好了乱世血腥的心理准备,但那血淋淋的一幕却像是烙在心里一样,始终难以忘怀。

    宛城墙上,得知林立来袭的李旦心情更差。

    又是这个林上庸!莫非咱俩是上辈子的仇家,今生照样不对付?怎么刚过上几天安稳好日子就遇到这煞星。

    李旦心里发苦,但面上不动声色,看着城下林立整齐的军阵,呵,2000戟士,2000枪兵,那那是?竟有6000的弓手!对比下自家城内的一万乌合之众,李旦心里更加没底。

    不错,林立携怒而来,却没有昏头。攻城不是野战,骑兵没有多大的用处。而且居高临下的敌人可以肆无忌惮的在城墙上等着你来攻,再用弓箭滚石甚至热油轻轻松松的将你打下去。

    眯眼看向城墙上的李旦,倒不是林立见过他,而是这李旦骚包,或者初居高位不能自已,穿的可谓是珠光宝气,金光闪闪。如此暴发户似的嘴脸,再配上城墙众人隐隐约约众星捧月的站位,猜出谁是领头人,自然不难。

    大军寂静的排在城墙下,没有攻城兵器的林立不敢轻易进攻,说来可笑,上庸的城池特色就是兵器,若是早想到攻城这天,建造兵器并不需要多久,甚至花费也只有其他势力的一半。只可惜林立此前做的一直是防范其他诸侯来攻,哪想到这才多久就会有大举进攻的时候。

    林立不敢轻攻,城上的李旦更加不敢轻举妄动,好么,还不清楚这林上庸好好地突然发什么疯,无端端的就发兵来攻。

    难道是知晓了我的身份?李旦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随机又暗自否定。知道他山贼身份的,只有自己同为山贼的手下们,而他们当然不会张嘴乱说。

    李旦摸摸自己手上的碧玉戒指,莫非是那些掳来的女子?更加不对,死人是没法说话的,那日撤退,他知道自己下手有多狠,别说活口,就连完整的尸首都没几具。

    哼。想不通的李旦索性放弃,颇为光棍的走到城墙口,张嘴道:

    “林上庸不辞辛苦,来我这宛城不知何事?常说远道是客,但林上庸来势汹汹,旦可不敢开城迎接,还请林上庸不要怪我宛城待客不周。”

    城下可是有6000的弓手的,距离城门也不过百米左右,虽说常人挽弓射程不过七八十米,由下往上射距离会更加缩水。但这里毕竟有6000人,就是千里挑一出现个会挽雕弓如满月的牛人一箭将他射杀也不是不可能。反正这时期尚且名声不显的弓神黄忠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只是可惜林立帐下还没有此等人物,或者说主公尚未发话,也没有人敢尝试。说不定太守大人就是来做客的呢。

    看着墙上李旦似乎笑嘻嘻的嘴脸,林立恨不得一拳揍过去叫他满面桃花开。但这只能是恼恨的臆想,当下里,林立却是寒声喝道,

    “好个贼子!先是纠集匪徒四处劫掠,侥幸不死竟还敢妄称官军骗取宛城?贼子不知发奋令百姓安居乐业,反而苛政重税,暴行无度。你当这天下英雄都是瞎子吗?”

    林立一席话直叫墙上众人如遭雷击,那些虽李旦而来的山贼自然是面无血色不知自家老大怎么暴露身份的,身旁被骗过的宛城县三老则是大惊失色,惊疑不定的看着站在前面的李旦。

    县三老不是指县里的三个老人,而是一名德高望重被推选出来的老人,负责教化县里的工作,在宛城无军时负责打理各项事宜。这老者已有六十之数,发系一长带,身姿有些佝偻。

    李旦的身份他初时也曾怀疑,但被李旦几番辩驳再加上形势所迫方才低头。现在作为上庸太守的林立突然出来指证,老者自然是相信了,毕竟李旦入城后的各种举动都颇为可疑,更像林立所说的山贼行径。

    县三老的目光李旦当然有所察觉,若是别人他估计也就再恐吓几句,实在不行一刀杀了也是干净。但这三老不同,乃是被人推举出的德高望重的老大人,他若一刀杀了,宛城民众定然作乱反叛,到时候里应外合,说不好,他李旦就要葬身此处。当下里,李旦面不改色,长声笑道:

    “林上庸何故血口污我,我乃诸侯承认的宛城太守,说来林上庸与我不过平级罢了。还是林上庸见我宛城人少势孤,趁机相欺?”

    林立默然。李旦山贼的身份,他确实没有实在的证据,空口无凭的怎能令人信服?不过,没有指认的证据,不代表就拿他没办法,宛城守军不是此前逃命的山贼就是新招的百姓,连正规训练都没有,战斗力更不用多说。而只要攻下城来,林立自认有的是办法叫他张嘴说实话。

    话不投机半句多,何况此时。当下,林立拔出随身佩剑,怒吼道:

    “众将士听令,随我攻城,拿下这信口雌黄的贼子!”

    10000大军闻言再不沉默,散开阵型,架起扶梯就要冲城。那6000弓手随即前进,弯弓搭箭向墙头射去,掩护枪戟两队的攻城。

    早在林立发令,李旦就一溜烟的从城墙上消失,也是连发命令,叫手下人据城而守。

    箭如雨下,士兵的喊杀声此起彼伏。一队队戟士顶着头顶箭雨,奋不顾身的向城墙之上攀爬。只要冲上去,凭他们对那些农兵的属性压制,自然能站稳脚步。

    而宛城军或许心里对自家太守的身份起疑,但此刻敌人已经攻来,当不是发冷时机,一个个抽出兵器疯狂的劈砍那些攀爬的士兵。

    宛城荒废许久,要说军备什么都是笑话。而李旦初居此地,林立没有攻城兵器,他更是缺少守城的器械,就连士兵的刀剑都无法分发到位,弩弓什么更是只能想想。而林立的6000弓手的优势就得到了发挥。

    宛城地势高耸,从上看下,仿似建立在一处低矮的山头上,如此自然形成了宛城易守难攻的地形。若是李旦有弓手从上进行压制,莫说林立只有万人,便是再多一倍也是白搭。这也是林立知道李旦举事马不停蹄就赶过来的原因。

    几番权衡,攻城与守城的士兵陷入均势,却也是最为惨烈的形势。

    不时有上庸郡攀登上城,却很快被人数众多的宛城兵围殴致死丢下城墙。一时间,宛城城墙就跟下饺子似的稀里哗啦往下掉人。

    林立仍旧坐在马上,看着不断阵亡的士兵,心中焦急。

    毕竟是攻城战,上庸此刻也没有办法派出援兵支援,而宛城守军不同,他们本就是由普通民众而来,伤亡大了,只要就地征兵耗也能耗死林立。

    这点李旦显然也是想的到的。此刻他已回道重建不久的太守府,召来自己的原班人马,吩咐道:

    “你们去城内将那些青壮全部征来参加防守工作。就说那上庸太守乃是觊觎我宛城的人口和底盘方来攻打。对了”李旦瞥眼看见那三老稀里糊涂的也坐在这里,狠戾之色一闪而过,慢悠悠走至三老面前,猛然一刀将其砍死。可怜三老犹在纠结官军与山贼的区别,却不想枉死在此。擦擦被溅的血液,李旦继续道,“就说上庸军大举进攻时,三老正在城头劝谏,却被那林立一箭射死。”

    如此自然是为了激怒城中百姓。手下山贼也是醒悟过来,看都不看尸首两分的老者,一个个溜须拍马称赞太守大人好算计,好手段!

    城外的进攻还在僵持,城内的百姓此时也是知晓因果,一个个噤若寒蝉的缩在屋内,惊恐的看着大街上到处拉壮丁的山贼众。这李旦占据宛城,原本就失却大量人气的宛城更显残破,街道上商家无几,各式垃圾四散堆积,无家可归的游民乞丐躲藏在街角桥洞,大多奄奄一息,无人问津。

    这宛城内现居一壮士,此人身量高大,却不显彪悍,衣衫虽旧却极为整洁反倒衬出一种昂扬的精神。这汉子手提一把长枪,冷眼看着四处拉人的山贼,其中竟有些趁机干起了本来勾当。一时间大街小巷哭号四起,混乱不堪。

    这汉子生得浓眉,脸如刀削,年不过而立。正是血气方刚颇有冲劲的时候,看到山贼趁乱作恶,结合平日李旦的作为,顿时怒极。手中长枪一紧,冲向那最为嚣张的山贼,一枪刺透后心,取其性命。

    那山贼手上还挂着劫掠而来的珠宝,乍然身死,似未回过神来犹带着笑脸。

    “嗤”汉子拔出长枪,也不擦拭血迹,低头劝慰几句被吓破胆的百姓,复向里处杀去。

    那里的山贼早已发现此处动静,看那汉子杀人之后不知逃跑,反而向他们冲过来,顿时恶向胆边来,一个个挥舞着大刀就要将其剁着肉屑。

    一方只有一持枪青年,另一方却有十数名张牙舞爪作恶多时的山贼,无人看好那青年,便是被他救下的百姓,也是不忍看恩公身死,张手捂住脸孔。

    “铛!”枪尖与刀口的相击声,那汉子不慌不忙分枪刺向山贼心口,反观山贼,刀枪相交后似是没料到汉子力气如此之大,虎口一震,拿不住大刀叮叮当当的掉落在地,随即被汉子一枪捅入胸口,只来得及发出“啊”的一声惨叫。成为第二个枪下亡魂。

    “你你是何人?竟然杀我兄弟,我们可是官兵,你不怕大人四处通缉你么?还不束手就擒,求大人开恩饶你性命!”

    “一群贼子罢了,也敢妄称官军!某家李正方,便是杀尽尔等,天下人也只会夸某为民除害!”

    李严似不屑与贼人多言语,当下复又提枪杀去,而被吓住的山贼自是无力抵挡,当下临终惨嚎不断,却是一个也没跑过,尽皆死在李严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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