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生架着另一辆牛车带着冯氏她们先回了村里,九月跟着苏长林把自家牛车寄存好,就去了上次定早餐车的地方。

    铺子的老板是个黑黝黝的壮汉,见到九月她们进来,晃着一口大白牙就迎了过来。

    “大兄弟,哈哈……今天可算见着你了。”

    苏长林一愣,有些不明所以。那老板也是个精明的,赶紧拉着苏长林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大兄弟不瞒你说,上次你们在我这定做的那个带轱辘的车。我想了好长时间都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前两天我家内子在城门口见着了你们的早餐车,回来和我说才知道,原想着最近去拜访你们的,结果你们今天就来了。”

    老板说完,摸摸后脑勺,黝黑的脸上有一丝的难为情。

    苏长林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九月朗声道:“大叔,那早餐车子是一个贵人教我画的。”

    老板这才注意到苏长林身后的九月,双眼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他,脸上还带着盈盈笑意。这姑娘倒是胆子挺大……因为他的长相比较粗犷,一般的小姑娘都不敢睁眼看他。如今被九月这么大咧咧的注视,他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难道并没有那么吓人?

    “大叔?……我们今天来还要定制一辆那样的车子。”这老板真是个怪人,一直摸着脸还发起呆来,九月忍不住催促。

    “噢…噢…好” 老板不好意思的对着九月笑了一下,转而反应过来低声问到:“你说那图是你画的?”好似求证一般目光又转向苏长林。

    苏长林这会倒是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看向九月的目光却多了一分自豪。

    九月还着急出去买调料,不欲过多停留。这老板面相是个豪爽的,行事却有些拖沓。

    “老板,我想做一个和上次类似的餐车,不过细节稍微有些变动。你这有纸笔嘛?”

    “有…有…我给你找。”很快,老板便从里屋端着笔墨纸砚出来了。

    九月观察,这笔墨好似刚才用过,心下疑惑也不好出声询问。按着前世见过的关东煮的煮炉,画好了框架,想了想只设了十个格子。

    毛笔果然是用的不顺手,画出来的结果有些差强人意,九月不得不细细解释给老板听。

    “框架和上次做的一样,就是案面一半地方要换成这种格子的煮锅,要能拆卸的,这两边的手柄,尽量做高一点,还有底下放的炉子就按照煮锅的大小做成这种方形的……”

    “这也是做吃食的车子吗?”老板忍不住问到。

    九月看了他一眼,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就大大方方的把功用都讲了一遍,那老板听的极为认真。末了九月想着以后大概还会再来,笑着说道:“大叔,人家都说一回生二回熟,我们家以后需要的这种东西很多,你这次算便宜点,以后我们就都找你了。”

    老板看着九月画出来的图纸,想着她刚才讲的这些功用,心里的想法越来越明朗,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小姑娘,我姓李,你就叫我李叔吧。说起来惭愧,我们李家世代以打铁为生,我虽然说是有些手艺开了这个铺子,可这生意也越来越难做……”

    九月皱了眉头,这意思便宜不了?

    李叔一直观察着九月的神色,这会见她神色不虞,赶紧说道:“你们别误会,其实我有一笔生意,就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

    “李叔有什么事您直说便是。”九月愕然,搞了半天是想谈生意……

    “我是这样想的,小姑娘这餐车设计的巧妙绝伦,如果你们同意的话,我可以多做一些定能买个好价钱,当然,挣来的钱除去成本咱们五五分摊。你们觉得怎么样?”李叔说着便在九月和苏长林的身上来回打量。

    苏长林对这事没什么想法,习惯性的看向自家闺女,九月倒是觉得这想法可行,只是这餐车有了样板,做起来实在不难。估计也就一开始能挣一点,李叔能说出两家平摊利润这话,看来为人还算可以。

    “李叔,五五分成就免了,您只给我一成。以后咱们打交道的地方还多的是,免不了要麻烦你。这样吧,你在帮我打一个烤架,我给你画出来。”九月说着便动了手。

    烤肉的架子相比餐车就简单多了,这个只用来家里用,也不用太大。

    李叔听完九月的话,激动万分。只是…“小姑娘,这一成也太少了吧?”

    “李叔,这事您不必多说。我只要一成,以后我若是还想到什么新的东西也这么算。”九月笑呵呵的说道,毕竟她什么都没出,只是照本宣科把现代的东西画了出来而已,一成足矣。

    “哎,那就听你的,以后你家要打什么东西,都交给我,全都不要钱。”李叔激动的挫着手,这会倒是颇为豪气。

    九月一听,低声笑了两声。“以后我家要的东西可太多了,这话您千万别再说了,到时候您给我算个成本价就行了。”

    “啊……那行…不过今天的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收钱了,你们也别推辞,就当是交个朋友。对了,说了半天还不知道你们贵姓?”李叔尴尬的看向苏长林。

    苏长林愣了愣便道:“李兄,我们都是庄户人家,免贵姓苏,以后你就叫我长林就好了。这是我家闺女九月。”苏长林摸摸九月的小脑袋眼里满是宠溺。

    “好,长林。以后可要经常带着九月过来坐坐啊。”

    九月看着苏长林和李叔熟识以后,聊的还挺火热,看来自己老爹也不是特别闷啊。

    出了李叔的铺子,九月跟着苏长林又逛进了一家专门卖调料和杂粮的铺子。

    “老板,你们这有没有孜然?”九月一进去就问到。

    这个时代一般的调料基本都有,这个小店东西也算比较齐全。九月环顾一圈,什么花椒粉,辣椒粉,八角之类的全部都写了标签放的整整齐齐。

    “什么孜然?”后门出来一个微胖的妇人。

    “就是小茴香。”九月解释道。

    “ 你说的可是这个?”妇人从一众香料袋子里拿出半包小茴香。

    九月接过,轻轻用手捻了一点放在鼻子跟前闻了一下。正是她要的孜然,不过磨的不太碎。

    “就是这个,老板这半包怎么卖?”九月笑咪咪的问到。

    “你……就要这个嘛?”妇人不确定的看向一边的苏长林。

    “不是,我还打算再买点其他的。”九月看了一眼其他的香料。

    “嗨…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有人会买……你说什么?啊…小姑娘还要点什么?我们这里香料品类都很齐全,都是从外地进回来的好货。你随便看看啊。”

    那妇人说到最后,拉着九月干脆介绍起来……

    挑了一圈下来,九月需要的香料全称好放在了柜台。“老板,你看我要这么多,你给我算便宜点吧,以后我要的更多,若是价格合适,我也就不去别家了。”

    “哈哈……一看这小姑娘就是个会做生意的,行。看你买的多,这包孜然我就不收你钱了,你看如何?”那半包孜然搁在角落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当家的头一次进这个货,也不知道怎么个用法,她试着做过菜,那味总是怪怪的。放了这么久九月是第一个上门询问的,她还愁着不知道怎么处理呢。

    九月哪里不知道老板的小心思,孜然味奇特,有些人不一定能适应。而且,这个时代烧烤几乎没有,孜然大概在药店出现的比较多才是。不过那半包孜然差不多有半斤了,九月毫不犹豫的的答应了下来。

    苏长林给了钱,拎着一大包香料和九月在老板娘看傻子一样的眼神里出了门。

    “爹,你饿不饿?”出门的太早都没来得及吃点东西。这会看见路边一家卖馆,九月就有些心动了。

    “你饿了?饿了我们就进去吃点?”苏长林见九月亮晶晶的眸子盯着跟前的面馆,有些迟疑。他几乎从没在外面吃过饭,偶尔在摊子上随便吃点已经觉得很奢侈了。可是自家闺女那眼神,他要拒绝也忍不下心。

    九月刚想点头,就听见谁喊了一声。“快让开…”寻着声音看去,一群人追着一个乞儿冲了过来。为首的男子手里甩这鞭子,被五六个家丁簇拥着,穿着一身金色袍子,圆滚滚的肚子活像怀孕五个月的女子。

    熙熙攘攘人群瞬间就炸开了锅,九月隐约听见什么“林公子,恶霸……”什么的。

    那乞儿在人群里横冲直撞,还没到九月跟前就已经被几个家丁围在中间。

    九月想凑上去看看,还没挪脚就被去苏长林拉着进了面馆,“九儿,那边人那么多,伤着了你可怎么办?那公子拿的鞭子了不长眼睛,方才我还看见甩到了旁边人。”

    九月听着苏长林絮叨乖乖的进了面馆,要了两份最便宜的面,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向外面瞄去。

    看不见人群后面的情景,只听见嘈杂的议论声和尖锐的怒骂声,夹杂着弱弱的求饶声。

    很快两碗面就端了上来,清汤寡水。也没什么特色。就把面条用水煮了一下上面撒了点葱花,滴了几滴油就收了八文钱。看着实在没什么食欲,苏长林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吃的倒是很香,九月慢悠悠的尝了几口,除了盐味再就一点味都没有了,还不如三文钱买个包子吃。

    苏长林吃完一碗,九月还大半碗没动就已经放下了筷子。“我吃不下了……”九月小声说道。

    “再少吃两口垫一垫,回去了让你娘给你做好吃的。”苏长林劝到。

    九月看着便宜爹,忍不住想笑。原来他也觉得这面不好吃啊……好吧,那就再吃两口。

    还剩下半碗,九月实在吃不动了。苏长林叹了口气把九月的碗端了过去,一会儿就把半碗面吃了个精光。

    九月有些愣神,小时候奶奶也经常吃她吃不完的饭。她觉得这是件很平常的事,长大以后才发现,原来愿意吃你剩饭的人都是你的亲人。

    从面馆出去的时候,方才看热闹的人群已经慢慢的散开了不少,拿着鞭子的公子和家丁也不知去向,只留下那个乞儿蜷缩在原地。身上横七竖八的鞭痕惨不忍睹,原本就破烂的衣服这会更是像挂在他身上的一片破布。

    他小小的身子还在发抖,九月在他身边蹲下来,他声若蚊蝇,断断续续的喊着,只两个字九月听的清清楚楚。

    “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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