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杉一口气跑上六楼,气喘如牛的敲响了602的房门。几秒钟后,猫眼先是一暗,跟着门从里面推开,映入余杉眼睛里的是张毅略显憔悴的面孔。

    “老板。”张毅打了个招呼。

    余杉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寒暄。等他走进房子里,才发现除了张毅之外,还有两个武校生。另外两人也跟余杉打了招呼,张毅解释说:“他俩八点钟来替班,刚到没多久。”

    余杉点点头,径直走向监控器,调取录像然后往回快退。时间退到八点二十一分,隐蔽的摄像头正对着隔壁601的房门,将一切都纪录了下来。

    余杉恢复正常播放速度,开始观看。八点二十一分,房门打开,一个略显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等进到卫生间门口的位置,余杉已经能清晰的分辨出那张脸,就是昨天他在港岛隔着车窗玻璃看到的那张脸。居然真是这小子!

    陪在余杉身旁的张毅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看了眼手机说:“刘晓松发来的短信,目标上出租车了,他也拦了辆出租跟上了。”

    余杉应了一声,继续看监控里的画面。

    那人猛抽了两口烟,随手将烟蒂丢在地上,然后弯下腰打开纸箱子,从里面拿出牛皮纸袋,又从牛皮纸袋里抽出了一张文件。那人双手拿着画像,脸色变得无比阴沉,嘴唇翕动说着什么。因为没有监听设备,所以余杉只能从那人脸上的情绪以及嘴唇的形状来揣测,对方说的应该是一大堆脏话。

    咒骂过后,那人小心仔细的将画像折好,揣进夹克内口袋里,随即转身离开了房间。余杉看了眼时间,监控上显示对方离开的时间是八点二十四分。从出现到离开,那人只在601停留了不到三分钟。

    看罢了监控回放,余杉扭头问张毅:“就刘晓松一个人能应付过来?”

    张毅弯腰回答说:“我叫休息的两个兄弟追刘晓松去了。再说刘晓松挺机灵的,对方想甩开他可不太容易。”

    余杉想了想,说:“告诉刘晓松,跟住了就行,别打草惊蛇。要是对方通关去港岛,那就放弃掉。”

    “好,我这就给刘晓松打电话。”

    张毅去一旁打电话了,余杉眼睛还在看着显示器,然后渐渐变得没了焦距。过了好一会儿,余杉回过神来,瞧见张毅已经回来了,就对张毅说:“这里没用了,明天把这些设备都拆了,另外找人把钻的墙眼堵上。”

    张毅应了一声后,余杉继续说:“你带着他俩去帮刘晓松吧。”

    “老板,我自己去就行,要不把他俩留下,你身边总得留些人手。”

    余杉摆摆手:“用不着,都去吧。”

    张毅带着另外两个武校生很快就走了。余杉关闭了监控,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随即下楼再上楼,去了隔壁的601.他打开卫生间里的纸箱子,查看了复仇名单,确认除了被拿走的那张画像再无变化之后,他将伪造文件塞了进去。

    回到自己的车里,刚要发动汽车,张毅就打来了电话。

    “老板,出事儿了!”

    张毅的话吓了余杉一跳。出事儿了?难道负责跟踪的刘晓松被人给发现了?

    然而这只是他的臆测,张毅接下来的话吓了余杉一跳:“刘晓松跟着的那人死了。”

    余杉有点懵,说:“什么?你重说一遍,我没听清。”

    “刘晓松说,他跟着的那人死了,被人整死的!”

    “你把话说清楚,被谁整死的?”

    张毅简略的把事情经过说给了余杉。五分钟前,刘晓松眼瞅着前面的出租车靠边停车了,他急忙对司机说:“师傅,靠边停车就行了。”

    那司机瞥了他一眼,说:“前面车里的人惹到你了?”

    刘晓松胡诌道:“那是我堂哥。他早晨跑我家来借了三千块钱,说是把人给打坏了,人家让他赔钱,不赔钱就报案。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我跟着看看。”

    那司机当是就乐了:“他肯定骗你的啦,这片全都是洗头房,哪有医院?”

    眼瞅着目标下了车,刘晓松丢给司机二十块钱,说了声‘甭找了’,不等车子停稳推开车门就下去了。

    目标没停在原地,而是往一处城中村走去。刚才的出租车司机没说错,刘晓松离得老远就瞧见马路对面临街的违建门市全都是干发廊、洗头房的。刘晓松一边走,一边拿手机给同伴发短信,查看路标之后告知同伴所在位置。

    刘晓松走到马路边的时候,目标已经走到了马路中央。眼前的这条马路也没什么斑马线,行人过马路就得趁着车流的空隙。刘晓松一只脚刚迈出去,这时候意外发生了。

    目标瞧见一辆渣土车从北向南按着喇叭开了过来,立马停了下来。此时,一辆摩托车从北向南开过来,临近目标的时候,摩托车上戴着头盔的骑士陡然朝着目标的后背踹了一脚。

    猝不及防之下,目标惊呼一声身体朝前扑倒。渣土车司机发现突然闯入行车路线的目标,已经来不及刹车了,只能朝左猛打方向盘。这一急打方向盘就更糟了,渣土车当时的车速最起码得有七十迈,猛然转向重心不稳,车身在惯性作用之下侧翻,一下子将目标给砸在了车下。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刘晓松目瞪口呆,等他反应过来再去看那辆摩托车的时候,摩托早就没了踪影。瞧着车身下浸出来的,还在流动的血迹,刘晓松干呕了几声,紧忙转过头给张毅打电话。

    ………………………………

    听完张毅转述整个过程,余杉来不及懊恼,转动脑筋快速思考着,随即对张毅说:“让刘晓松先别走,看看能不能弄清楚目标的身份。实在不行,那就问清楚出警的是哪个交警大队。”

    余杉交代完之后,原本想着静候结果,然后他再出面。但他脑子里想着的全都是这事儿。余杉原本还挺振奋,发现了一个与乔思关系极近的家伙,没准顺着这条线就能把乔思起底,了解乔思做事的动机,掌握乔思的更多隐私,这些东西对余杉的价值极大。毫不夸张的说,这些东西很可能影响到余杉与乔思的最终对决。

    奈何刚刚跟上,还没等余杉弄清楚那人的身份,那人就死了。还是被人整死的。

    没错,按照刘晓松的描述,那人还真是被人个整死的。整个过程明显就是蓄意谋杀。余杉就奇了怪了,那人看模样不是痨病鬼就是烂赌鬼,有乔思供给,也不存在欠债不还这种事。这种人能结下什么仇什么怨,会让人设计整死?

    余杉头一个反应,这事儿会不会就是乔思干的。依着乔思阴狠的性子,这事儿他还真干得出来。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那人与乔思关系极近,因为某些事,乔思导致了那人的家庭不幸,所以乔思一直对那人很宽容。一口东北口音,却长期生活在港岛,不用琢磨也能想到,肯定是乔思出钱给那人办的。

    或许是那人仗着乔思对其的愧疚,长期从乔思那里索取。然后乔思烦了,开始拒绝那人。那人也许掌握了乔思的把柄,就拿这事儿来威胁乔思,乔思自然而然的就起了灭口的心思。

    接下来,乔思开始布局,安排成安找到那人,先用金钱让那人放松警惕,随即叫那人来深港取走那张画像,与此同时,乔思安排的杀手也盯上了那人。杀手一直在寻找机会,然后在那人过马路的时候突然出手,让那人葬身车底。

    这么一想,整个逻辑链条很顺畅,有极大的可能!

    余杉胡思乱想的时候,张毅打了个电话过来,说交警出了现场,又叫来了吊车跟救护车,出警的是福田大队。至于死者的信息,他们什么都没打听到。

    余杉说了声‘知道了’,随即让张毅他们撤离现场。

    挂断电话后,余杉拿出地图找到了福田交警大队的位置,规划好路线后,开着车就往福田大队走。他的车速很慢,等到了交警大队的时候已经过了足足四十分钟。

    余杉进到交警大队的办公楼里,立马就变成了一副焦急的样子,瞧见迎面走过来一个交警,立马拦住人家说:“同志,莲花那边砸死的人查出来是谁了吗?”

    交警看了他一眼,说:“你问这个干嘛?是你家亲戚?”

    余杉点头说:“刚才街坊给我打电话,说出事儿的人,穿得衣服跟我表弟一模一样。我赶忙给我表弟打电话,结果电话一直关机。”

    “这样啊——”交警回头一招手:“——小张,你过来。”等小张过来,交警说:“你带这位同志找个房间等着,莲心路那起事故的死者要是确认了身份,第一时间告诉这位同志。”

    小张应了一声:“是,支队长。”

    没成想随便拦住一个交警,竟然是支队长。余杉谢过支队长,跟着小张去了一间办公室等待。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小张走进休息室,对余杉说:“莲心路事故死者的身份查出来了,叫王谦明,身份证是港岛的。”

    余杉眨眨眼,紧张的问:“名是哪两个字?”

    “谦和的谦,明白的明……是你表弟吗?”

    余杉一摇脑袋:“不是。”

    小张鼻子差点没气歪了,心说不是你还问这么详细干嘛?难不成你表弟跟死者的名字同音不同字?

    余杉站起身主动握住小张的手:“诶呀,这下我就放心了,谢谢,谢谢。那我就先走了。”

    等余杉大步流星的走了,小张冲着办公室里的女同事说:“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病?”

    女同事打趣着说:“没准人家表弟跟死者真就同音不同字呢。”

    小张说:“哪有那么巧的事儿?”

    这时候,女同事对面的老同事说:“我看啊,那人一准是哪家报纸的记者。”

    小张跟女同事恍然大悟,小张气愤的说:“现在的记者可真够可以的,为了挖新闻连冒充死者家属的招儿都能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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