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国都城里,这几日天气冷的厉害。

    天是灰蒙蒙的,瞧不见太阳,也瞧不见云彩,那团灰像是天空原本的颜色似的。寒气从四面八方往皇城里头灌,气温低的不像样子,滴水成冰,还有北风直往人衣服里头钻。

    都城里因为这天气,冷清了不少,家家户户都躲在屋子里,围着炭火暖炉,揣着手说闲话。街上行人不多,三三两两的,低着头,缩着脖子,弯着腰,一身棉衣从头裹到了脚,走起路来匆匆忙忙,只盼着早些把事情办妥,好留在家里安歇。

    唯一热闹些的,就是茶楼跟酒肆,里头烫了热茶和酒,有说书的先生在里头拍惊堂板,唾沫横飞,细数着吴国最近发生的热闹事。闲的无事,又在家呆的厌烦的人,都是来这里头找热闹。

    一行人,穿着厚大衣,裹着皮革,围着一辆马车,沿着官道,一路往城里去。守着城门的侍卫们,也是揣手在火堆旁围着,见人马过来,这才凑上前去,要了文书,往那马车里瞥了一眼,就挥手放行了。

    “主儿,可是要去找王爷?”进了城门,为首的人就在车窗旁轻叩,低声询问着。

    “先去找家客栈住下吧,”马车里的人忍不住咳嗽起来,声音里满满的倦意,“这会儿去寻他,怕是也寻不到人吧!”

    “是!”

    得了命令,一行人立马就去了京城里最好的客栈,新景客栈。

    新景客栈的小二,老远就瞧见了这一行人,大冬天的,来京城的客不多,客栈里头空闲的很,老板觉得没生意,连个炭火都不愿意点,说要节省些。小二只盼着来个贵客,在这客栈里多住些日子,最好是住到明年开春。有了客人,老板就不会再心疼炭火了。

    是以,这群人还没到客栈门口,小二已经抖擞精神,披着手巾侯在了门外。

    “客官是来住店的吗?”小二很热情,“我们这新景客栈,是都城里最好的客栈,价格公道,房间清净干净,后厨的厨子们,都是京城里喊得出来名号的,你要在咱家住,那绝对是舒舒服服,如意心安。”

    “这客栈可还有别的客人?”队伍里站出来一个一袭黑衣的男子,大约20来岁,穿的虽厚,可还是盖不住他魁梧的身材。声音雄浑有力,脸色略微暗沉,眉目刚毅,自由一番气度在周遭。

    “回客官,除了咱们这几位,就没有旁人了,”天气这么冷,人都是能呆在屋里就待在屋里,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谁会来此住店啊。

    “很好,那这客栈我们包了,”男子点头。

    “好咧,客官里边请,”小二闻言,喜出望外,立马扯了嗓子喊管后院的李叔,“李叔,快出来,来贵客了!”

    闻声而来的李叔,忙不失跌的赶了过来,眉眼堆笑的说着吉祥话,想着替客人把马车赶到后院里,帮着把马卸下来送去吃草,把车留在库里。谁知道却被拒绝了。

    “你只管告诉我,马车要停在哪里,我们自己会安排,”男子拒绝了李叔的好意,“我家主子喜静,你们去安排一间上等的客房即可,其他的,不用你们操心了。”

    “好咧,客官,您随意,随意,小的这就去准备,”小二跟李叔很有眼色,立马就按照他们的意思,各自忙碌起来。

    李叔在前头带路,将一队人马都带到了院落里,指明了车厢跟马厩的位置,还有马草跟清水所在之后,就退了下去。坐在马车里的人一直没有动静,直到院子里安静下来,只留下自己的人手后,车上的人才抬起来了门帘,从里头走了出来。

    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与其他人的黑色皮衣不同,他披着一件雪白的狐裘披风,里头也是一身白衣,一头乌发是用红绳缠成了很多股,最后才一并绑在了后脑勺上。浓眉大眼,鼻梁很高,嘴唇有些厚,一张脸也是栗色的皮肤,眼眸透着些许蓝光。身型修长,可骨架很小,与其他人相比,略显瘦弱,如果不是皮肤暗沉些,完全就是个弱不经风的书生模样。

    “咳咳,”书生模样的主子清了清嗓子,“吴国的天气,并不是很冷嘛,比起我们齐国,暖——暖和多了。”

    话还没说完,自己倒先打了个哆嗦,其他人低头不答话,就听他一个人在这里感慨。

    “主子,还是快些进屋里休息吧,外头天冷,”搭话的是那个魁梧的青年。

    “嗯,阿陆说的对,”一群人,包了客栈,全都站在外头的确不像一回事儿,主子又抖了抖,他是因为阿陆建议才要进去的,绝对不是因为天太冷,所以才想进去的。

    嗯,就是这样。

    阿陆叹口气,跟在他身后,一伙人,这才进了客栈里头。

    “几位爷,里边请,客房都跟您备好了,”小二已经让老妈子们整理好房间了,他们一行9个人,除了一间上等的客房留给为首的白衣少年,其他都是挨着那间上等房的一等房间。

    “有劳小兄弟了,”白衣少年吸了吸鼻子,这客栈怎的连个炭火也没点啊!

    “客官可是着凉了?”小二心细,立马就察觉到了,“您放心,我这就让嬷嬷们把房里炭火燃起来,另外再让厨房炖些姜汤给诸位送过去,天寒地冻的,去去寒是极好的。”

    “我不冷,”少年倔强的坚持着,“我就是鼻子不舒服罢了!”

    “小的知道,”小二立马点头,“大冷天儿的,公子不冷,可其他几位爷,跟着赶了路过来,这数九寒冬的,喝点姜汤,暖暖身子也是极好的。”

    “说的不错,那我就勉为其难同他们一起喝一些,”少年点头,这些人都是跟着保护他的,确实要喝碗姜汤,免得受寒生病,不能恪守职责。

    小二点头哈腰,将他们都送到了各自的房间里,吩咐后厨,煮了姜汤,送了热水到每个房间。待到客人们洗漱完毕,已经是到了吃饭的时候。小二殷勤的捧了菜单,送到了上等客房里,开门的依旧是那个少年,洗漱后,已经换了藏青色的衣衫,头发上的红绳也解了去,束在发冠里。

    “小二,我这模样好看吗?”少年抬着胳膊转了个圈。

    “好看,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客官您底子在这里呢,这衣服都是陪衬,哪能盖住您本身的气度,”小二竖起大拇指连连称赞,“只是客官,这外头天气凉,像是要下雪的样子,您要是出门,可得再加些衣裳,免得受凉。”

    “那是自然,”听到夸赞,少年很受用,听到小二提醒他出门多穿些,他则摇摇头,“我们齐国人都不怕冷,你们吴国这天气,在我们那里都算春天,暖和着呢。”

    “客官身子果然是好,”小二摇头叹气,“我就比不得了,这天儿,我就是抱着炭火,都还觉得冷咧!”

    “那是自然,”少年傲然,也不瞧瞧我是谁。

    “主儿,”阿陆换了一身灰色的棉衣,刚推门,就听到自家小主子又在这里逞能耍酷,想起临行前夫人的吩咐,只得出声打断他美好的想象,“你还是多穿些吧,夫人要是知道你又在耍酷,那——”

    “那什么——”少年很生气,你们不告状,她哪里会知道啊!要是你们敢多嘴,看我不剥了你们的衣服,把你们丢到冰窖里头去!

    “那属下就不好交代了,”阿陆提醒她,“夫人想知道主儿的情况,不用我们讲,多得是人会告诉她。”

    就他们家主子招摇过市,恨不得天下皆知的脾气秉性,不用他们飞鸽传书,就这百姓里头的传闻,不出3日,定能传回夫人耳朵里去。

    所以,阿陆很贴心的提醒道,“主儿还是穿件棉衣吧!”

    “客官们中午想吃什么,我让厨房里先坐着,”小二很机灵,一看气氛不对,立马就转了话题,“冬日里头,鱼头汤很鲜美,腊肉炒竹笋也很下饭,燕窝鱼翅也是有的,就看各位想吃些什么,是家常菜,还是山珍海味?”

    少年抱着手,嘟嘴站在一旁,半晌不回答,小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看着阿陆。阿陆就开了口吩咐下来,“就做些家常菜吧,”

    小二得了令,立马就下楼去准备了,只留下这主仆二人相互瞪眼。

    最终,吃饭的时候,少年加了棉衣,坐在桌子的主位上,一边夹菜,一边恶狠狠的盯着阿陆,阿陆很淡定,捧着碗筷,该吃什么吃什么,胃口还很好,吃了5碗米饭,其他人都没敢坐在他们2人旁边,远远的,就着面前的菜,默默的吃着。

    陆统领好可怜啊,偏偏小国公还不领情,唉,陛下怎么就派了统领他们,跟着小国公来吴国这里交涉呢,也不知道王爷怎么样了。反正陛下是很生气,直接剥夺了太子之位,降为了王爷,这会儿,估计王爷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太子了吧!

    “吃完饭,我们就去找太子吧!”阿陆放下碗筷,打了个饱嗝,这顿饭,他吃的很好。

    “你去吧,我要去酒楼里头喝酒听书,”闹脾气的人,不是旁人,正是齐国公主赵莹的儿子,新封的国公燕南。

    “好,”赵睿自成年后,就喜欢混在烟花柳巷里,上次燕南去寻他,寻到了齐国最大的花楼了,被赵睿灌的烂醉,塞了把*,吹了两句耳旁风,丢到了一个姑娘屋里,小国公那晚差点就在青楼里丢了清白了。公主知道后,气的发抖,日日去皇宫里找皇上,太后哭诉,闹腾的整个皇宫都是鸡飞狗跳。

    两年前,赵睿不是这样的,不过是出了趟远门,整个人就自暴自弃,齐国国内,不少人怨声载道,觉得他不配做太子,不配做下一任君主。

    把燕南丢在青楼后,他就销声匿迹了2个月,皇上派人暗地里寻了好久,结果,没在本国寻到,反而是吴国发了信函,说他在青州城,不仅没有告知行踪,还杀了一队商人,皇上知道后的心情可想而知,当场就剥了他太子的称号,降为了亲王。

    朝廷里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替他出使吴国,只有燕南小国公,不顾公主劝阻,非要来寻这个表哥。皇帝知道后,求之不得,立马下了文书,让燕南即刻启程。

    燕南真的是即刻启程,就带了他们9个人,从齐国都城赶到了这里。

    想起上次的会面,阿陆心里也没有底气,赵睿还是他去找吧,找到人后,约个正常的地点,正经的时间,再让燕南同他见面。至于赵睿在此下榻的宅邸,还是算了吧,里头要是一堆歌姬舞女,让公主知道了,又得去皇上面前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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