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点头,的确我和华伯,还有治化长老当时都未离开过这间禅房,“长老既然没有杀人,却还要写下这几个字,将罪名揽在身上,他为何要背这个黑锅呢?”

    “也许,也许凶手是治化长老出家前的家人,也在这里出了家,害了人,长老替他顶罪呢!”大壮接道。

    这种猜测显然有些白痴,哪有一家人抱团出家的,不过我刚认识大壮,也不好意思直说他没脑子,只能岔开话头儿道:“住持的身上并没有外伤,他会不会是中了慢性的毒药,这样的话谁都有可能是凶手。”

    华伯皱了皱眉头,不悦道:“治化长老修行极高,已入圣道,绝不会害主持大师性命的,而且住持也并没有中毒,他是被锐气所害。”

    我和大壮一脸疑惑的看着华伯,就听华伯压低了嗓音道:“住持是被刺破天突穴毙命的。”

    我心中一惊,天突穴在任脉之上,两根锁骨之间,是人身上的死穴,非同小可,所谓劈捅天突穴顷刻命归天。

    大壮惊叫道:“天突乃人之气门,若刺破必会涌血不止,而且穴位的周围也会发黑,这一点是没法隐藏的,可是,可是住持的尸身上并没有任何异常之处。”没想到这家伙表面看就像个矮秤砣,憨头憨脑的,但盘起医道来倒也头头是道。

    华伯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尸体天突穴上的确有一个极细微的血点,只是太过细小,根本没人会留意到。”

    “师父,你是说凶手用的是针,可,可那也不可能,即便是针刺也会流血的。”

    “嗯,可要是一根像头发丝儿一般细的针呢?”

    “头发丝儿一般细的针!”我和大壮齐声叫道。

    华伯点了点头,摊开手掌,他的掌中竟然什么都没有,这是个啥意思?就见华伯将手掌举到我们眼前,我和大壮的眼珠子都快掉他手上了,这才看清他掌心上托着一根极细的灰毛,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这根毛发可比人的头发还细,不过十分坚挺。

    “这是刚才查看住持法体时,在他手中发现的,不是人发,更像是狼毛一类的,细而硬,我想凶手就是用它隔空捻进了住持大师的天突穴的,紧接着住持吃痛,自然伸手将它拔了出来,进出也许就是一瞬间的功夫,血点才会如此细微,就连周围的晕黑也极难被发现,但住持大师的气门已被刺穿。”

    我将这根灰毛小心翼翼的捏起,手感比头发略挺一点,分明就是根普通的毛发,“这,这怎么可能,毛发无重,神不知鬼不觉的刺入皮肉中就已经匪夷所思了,如何还能精准的恰好刺破天突穴?”

    大壮也张着大嘴道:“是啊,师父,俺随您习针也快十年了,日日练习,这针灸刺穴可不同于普通按摩点压,找准位置即可,针行几分,深浅快慢都需准确无误才行,没有十几年的功夫是绝无把握的,何况是一根毛发,这,这如何才能做到?”

    华伯很坚定的道:“我也觉得难以置信,但仔细查过住持大师的尸身后我断定,取其性命的就是这根毛发,毛尖处还带着大师的血迹,凶手没有机会再取回这根毛了,或者他觉得根本没有必要取回。”

    大壮问道:“师父,既然是这样,你刚才为何不当众指出凶手谋害住持的手段啊?”

    华伯叹了口气,说道:“连你们都觉得这不可能,谁又能相信住持是死于一根毛发呢?何况,何况我们目前也确定不了凶手究竟是谁,那样做只能是打草惊蛇。”

    华伯考虑的十分周全,若当时就挑明不但打草惊蛇,还会增加众僧对我们的怀疑,没找出凶手就什么都不说反而是好的,我便道:“从杀人的动机看,凶手与住持究竟有何深仇大恨,竟然要杀人灭口呢?”

    华伯摇了摇头,“因何事杀人自是不得而知,但凶手极有可能懂医术,而且针灸手段高明,人身上的死穴不止一处,而凶手杀人偏偏选了最容易被看出来的天突穴,他应该对自己的针法极为自信。”

    大壮一拍大腿道:“这个好办,当时在场的和尚,查查哪一个出家前学过医不就得了,就从那个大脸和尚查起,数他最可疑,他是这一辈的大师兄,杀了住持长老很有可能他就是新任住持。”

    大脸和尚的确有很大的嫌疑,为了夺住持之位行凶也说得通,可这毕竟只是猜测,至于查查谁懂医术,可就不那么容易了,现在治化长老不见了,嫌疑最大的就是咱们仨,谁能乖乖的让你去查呀?再说人嘴两张皮,谁能保证你听到的就一定是真话呢?而且我隐隐的觉得,此事没有想象的那样简单。

    很快,天色渐暗,屋外好像有动静,我正想出去看看,就听门外一个声音道:“施主,小僧可方便进来?”

    “请进。”

    华伯说着将门打开,来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和尚,他手上托着三碗白饭和几碟斋菜,不紧不慢的将饭菜放在桌子上。

    大壮疑道:“这是……”

    小和尚道:“哦,大师兄吩咐小僧给施主们送些斋饭。”

    大壮一拍桌子,大骂道:“还他娘的真把俺们当囚犯啦?还敢不让老子出这个门啦?”

    “不不不,误会误会,各位施主并非囚犯,我们这儿也不是囚牢,进出自可随意,只是,只是大师兄说治化长老尚未寻到,施主们还需在寺中多留几日,为避免再生事端,还,还请诸位尽可能少在寺中走动,这也是为诸位着想啊!”小和尚怯生生的道。

    “嘿!难不成老子还得感激他啦!大师兄,大师兄,那大脸和尚怎么不亲自来见俺?”

    小和尚不敢再多言,默默的退了出去。

    刚关上门,就听窗子又“哗隆!”一声被推开了一道小缝,一张字条丢了进来,我赶忙捡起字条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小心有毒。

    我急忙打开窗子朝外看,哪里还有人在呀。

    大壮看了字条,暴跳如雷,端起斋饭顺着窗子摔了出去,“狗日的,想害死老子,俺宰了那狗和尚!”说着便要去找追那送饭的小和尚。

    我忙叫道:“不要去!”

    “大壮!”华伯叫住大壮,叹道:“唉!你这孩子,怎地做事如此莽撞,说饭菜里有毒,总得先验验真伪,就算有人要害我们,你觉得他会亲自来给咱们送饭吗?”

    我点了点头道:“没错,刚才那个小和尚应该不知情。”

    大壮道:“那就是大脸和尚,俺找他去。”

    我道:“大脸和尚是有嫌疑,可也只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眼下只能知道一点,有人想害咱们,有人要帮咱们,看来这寺庙里不太平呀。”

    华伯点了点头,道:“如今住持大师被害,治化长老又失踪了,咱们万事都要多留神了……”

    转过天,僧人们继续寻找治化长老,可长老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踪迹不见。

    我们三人自然也被软禁在了寺中,虽然没被绳索相加,但和尚们的目光却透着一丝凶狠,我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儿,这琼林寺依山而建,出去的路就只有一条,这些僧人怎会如此蠢笨,一连两天都没发现治化长老的丝毫线索,莫非,莫非长老遭遇了什么不测……

    我不敢在往下想了,总是隐隐的觉得,此事很可能与我衣服夹层中的太素古卷有关,这部药书像是中了魔咒,和它相关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我有家不能回,爹娘也不知是否安好,治化长老更是生死未卜……华伯和吴大壮师徒……

    看得出长老和华伯相交甚好,如果这部古药书真的隐藏着什么重大的秘密,那么长老托付的人应该就是华伯了。

    至于他二人的交情,听大壮说二十年前,有一次华伯上山采药,险些从石崖上跌落下来,多亏治化长老出手相救才保住性命,也因治化虚长几岁,他二人又都热衷于医道,便以师徒相称,华伯唤治化一声师父,名为师徒实为良友,治化长老擅长疏通经络,对古方颇有研究,方子下得简单猛烈;而华伯则善于调理,注重阴阳平衡,属温补一派,二人可谓是天作之合,相互切磋,取长补短,而且医道便是人道,要想成为好的大夫,首先便需要有一颗如菩萨一般利益众生的慈悲心肠,他二人都很钦佩彼此,自然相交甚深。

    后来,华伯四处行医,救死扶伤,名声大震,医术恐怕也早已超过了治化长老,不过他每半月都会赶着马车去寺里拜访长老,顺路带来一些寺中缺少的草药。

    另外,治化长老出家前是个练武之人,功夫很是了得,每次华伯来送草药,大壮都会跟来,向长老讨几招拳脚,出门在外总得会点儿自卫防身的本领,只可惜这次还没来得及向他老人家讨教,便出了这档子事儿。

    这个节骨眼儿上,我要大胆的赌上一把了,赌注就是信任这位华伯,傍晚,我将华伯和大壮叫进房间,闩上门,将治化长老告诉我的关于太素古卷和我们乐家所有事原原本本的讲述了一遍,理由很简单,这些天来发生的事都太不寻常了,而且都和这部古药书有关。

    当我将太素古卷取出,摆在眼前时,我们仨都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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