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昌兴在暗自感叹黄洪亮真的是目光短浅、只顾眼前利益的同时,却乐于利用黄洪亮的目光短浅来实现自己快速增加新矿山铜矿销售的目的。
    至于黄洪亮把薛晨志给得罪了的这件事情,金昌兴也是乐于见到的。黄洪亮和薛晨志这两人是南方集团原来的实力派,自己要想在南方集团做出一番事业来,必须要依靠这两个人的支持才行,但与此同时又不能让这两人抱团取暖结盟来对付自己。
    自从上任以来,金昌兴就一直觉得黄洪亮和薛晨志的关系非同一般,这两人走得太近了,这对自己是一个威胁。
    原来他还曾想要想个什么办法把这两人的关系搞得疏远一些,那样才会对自己有好处,可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也没有想到合适的办法。
    现在好了,黄洪亮出的这个主意让两人之间因为利益产生了冲突。俗话说动什么也别动别人的奶酪,黄洪亮现在是从根本上把薛晨志给得罪了。
    以后铜价肯定还会有反复的,金昌兴坚信铜价还会继续上涨,在铜价上涨的时候,黄洪亮一定又会因为利益跟薛晨志有新的冲突。到那个时候,金昌兴不相信薛晨志会忘记今天黄洪亮的所作所为,对他尽弃前嫌。
    所以黄洪亮为了眼前利益,不但现在有求于自己来对付薛晨志,将来他还会在这件事情上有求于自己的。
    这样自己只要略施小计,就可以牢牢地把握住黄洪亮,让他死心塌地的为自己做事情。
    今天自己这样轻轻松松的只要动动嘴支持黄洪亮,就起到了一石二鸟的作用,既化解了可能存在的黄洪亮和薛晨志的结盟,又可以解决自己的燃眉之急。对此,金昌兴心里暗自得意。
    一散会,薛晨志从会议室出来后,连自己的办公室都没进,直接就去了酒店。
    他知道自己这时候要是回办公室的话,黄洪亮肯定会像苍蝇一样跟着自己。他今天就像是被人戏耍了一把,有一种遭人背叛的感觉,此刻他最不想见到的就是黄洪亮。
    薛晨志太熟悉黄洪亮这个人了,知道他接下来为了销售费用的事,肯定会腆着脸求自己,以挽回今天在会上跟自己作对的不利影响。
    有金昌兴的态度摆在那里,这件事自己不可能不跟黄洪亮达成最终的协议,可是在商量谈判的过程当中,他是绝对不会让黄洪亮在这方面占到便宜的。
    黄洪亮看着薛晨志急匆匆地下楼去了,以为他要下楼去办什么事,就回自己办公室去等了20多分钟,估摸着薛晨志应该回来了,这才又上楼来他。
    黄洪亮在紧锁的门前抬手敲了几下,里面却一点回音也没有。他站在门前等了10秒钟左右,接着又敲了几下,可里边还是没有回音。于是他掏出手机来给薛晨志打电话:“薛副总,你在哪呢?待会儿一块吃饭吧。”
    此时的薛晨志已经在酒店的房间里了,他回答说:“我有点事,先走了。”
    黄洪亮不知道薛晨志说的“先走了”是回冶炼厂去了,还是别的什么意思,可他又不好追着细问,就说:“那您先办您的事,晚上一起吃饭好吗?”
    薛晨志冷冷地说:“饭就不吃了吧,以后有机会再说。”以前每当自己从冶炼厂上来集团办事,黄洪亮都会请自己吃饭,今天这样只不过是延续以往的套路。如果今天要是没有和黄洪亮产生的那些龌龊,薛晨志肯定会应黄洪亮的约去赴宴的。因为他一个人呆在江城也没有什么别的去处,跟黄洪亮凑在一起的话,还能一起出去喝酒、找个乐子。
    可现在他心里不痛快,就直接回绝了黄洪亮的邀约。
    黄洪亮还是没有从薛晨志的回答中判断出他现在到底是还继续呆在江城呢,还是已经在赶往冶炼厂的路上了,但他听得出薛晨志的语气已经和原来完全不一样了。
    可他顾不得这些了,他想趁热打铁,就着薛晨志还在江城的时候,赶紧探探他的口风,于是他就说:“薛副总,今天会上说的这件事,在销售费用上你有什么具体的看法?我想找你谈谈。”
    薛晨志见黄洪亮又把该他自己考虑的问题推到自己这边来,心里很是不爽,他没好气地说:“我没有什么具体的看法,这个建议是你提出来的,这些细节应该是你考虑的事情,该你提出来供大家讨论才对,是不是这样?你不能让我帮你想办法!”
    黄洪亮一看自己的心思被薛晨志识破了,赶紧说:“那是那是,我这就着手考虑一个详细的办法,写成报告报给你。”
    薛晨志不想跟他多啰嗦,用一副马上就要结束谈话的语气说:“行,那就先这样吧,看了你的报告以后再说。不过我先给你打个预防针啊,销售费用上你可别抱着吃大户的心理,你要是提的要求太高了,我可付不起。”
    黄洪亮笑着说:“不会不会,薛副总您放心,我不会狮子大开口的。再说了,不管我提多少,最后不是还得您同意才行吗?”
    薛晨志说:“你知道就好。”
    黄洪亮一刻也不耽误,第2天就找了几个心腹的业务经理在一起紧锣密鼓地商量策划了两天,写出了一份报告。他亲自带着这份报告跑冶炼厂,跑矿山,三方在一起讨价还价地折腾了一个多星期,最终形成了一份三方都同意的意见稿报给了金昌兴。
    金昌兴要的是整体的销售利益,至于下面这几个分公司之间的利润怎么分配,谁多谁少,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是肉都会烂在锅里的,而这口锅就在自己的手里,所以他根本就不关心这些分公司之间的扯皮,只要下面这些人之间商量好了,他是不会有意见的,所以报告一到他手里他立刻就批了。
    黄洪亮现在是称心如意了,按新的销售模式销售的话,只要自己这边走量,每吨铜或者铜矿都会按商量好的数字从冶炼厂和矿山那边得到销售费用,这样的话他就不用去担心价格涨跌的事情,只要按照矿山和冶炼厂给自己的销售价往外销货就好了。
    黄洪亮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可金昌的心里却有些焦虑。现在新矿山的矿卖出去已经没有利润了,可金昌兴却不敢停下来,即使是亏着本,他也要卖,因为现金流不能断,一断这个矿山就停下来了。
    不过这件事对他来说还仅仅只是焦虑,完全没有到焦急或者是火烧眉毛的地步,因为在他心里,他还是认为7万元的铜价太低了,将来还得继续上涨。
    所以现在这个新矿山面临的只是暂时的困难,只要挺过了这一关,将来铜价上涨以后,矿山的情况会逐步好起来的。他根本不相信自己上任以后大刀阔斧挥出的第一板斧会出现大的问题。
    朱方正从南方集团把这个月的最后一批原料铜采购回仓库以后,来到厂长办公室向侯贵交差:“厂长,这个月的最后一批铜我也拉回来了。”
    侯贵面无表情地答了一声:“哦。”
    朱方正说:“厂长,你这招高明了,我们这个月分做三次进货,后面两次进货的价格一次比一次低,这可省了不少钱的。”
    看着朱方正那兴高采烈的样子,侯贵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这个月铜价下跌的幅度比上个月更大,一个月之内跌了六七千元。虽然这种进货方式比月初一次买进的方式省了不少钱,可只要铜价下跌的趋势不改,这样做依然还是会买贵了。
    想当初铜价不断上涨的时候,厂里每个月的原料成本都会比上个月增加很多,那时候天天盼着铜价会下跌,可没想到现在铜价真的下跌了,新的烦恼却又出来了。
    连续两三个月,每到月底看着铜价比月初的时候低了很多,侯贵都在心里暗自后悔:月初买的那些原料又买贵了。要是都按月底这个价格进货,一个月的原料成本也能省下不少,可是这样的想法也仅仅只是想想而已,厂里的电缆生产线不可能停到月底才开机生产。
    现在跟铜价不断上涨的时候相比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下游电缆产品的价格波动不像铜价波动得那么快速,那么剧烈。所以连续这几个月侯贵虽然心里一直在郁闷自己跟不上原料成本的变化,没办法省下大笔的原料开支,可是每个月仔细算下账来,利润反而比以前要好一些。
    朱方正见侯贵不说话,就问:“厂长,下个月是不是还按这个办法进货?”
    侯贵说:“对,暂时先这样,目前看来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朱方正走后,侯贵前后仔细对比了一下,之前铜价上涨的时候,自己为了摊低原料成本,采取在期货市场上做买入套期保值的操作。当时自己为了方便与期货市场上的操作对应,原料采购是采取一次性买断的方式,可问题是当初投在期货市场上的头寸只占原料采购的十几分之一,是一个很小的数字。所以即便在期货市场上做了买入套保,对原料成本的摊销也是杯水车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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