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失忆之前会那么喜欢这个小女子,即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一定要册封当时还可能是异国女子的她为贵妃。
    现在,有些明白了。
    她很聪明。
    一个人最大的聪明,不是什么都会,而是不要在自己不懂的地方指手画脚。
    也就是,不要自作聪明。
    南烟就是这样的。
    当然,他还没有想起来的是,南烟也曾经这样“自作聪明”,催促他去捉拿微服来到大炎王朝的炎国南蠡王,以至于他在国宴上被人奚落,还自嘲“色令智昏”。
    从那之后,南烟不再做这样的傻事了。
    而且她也很明白一件事——
    大事,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人要知好歹懂进退,有敬畏心,才能走得更长远。
    祝烽道:“你说是这么说,但心里还是盼着的,对吧?”
    南烟看了他一眼。
    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的点了点头:“这一点,妾不否认。”
    “……”
    “不要说初心,妾也很想知道,为什么那个叫江趣的男人会这么狠心。”
    “……”
    “明明是相爱的人。”
    “……”
    “是最亲近的枕边人,他这样做,到底为什么?”
    祝烽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朕说了,凡事有因才有果。”
    “……”
    “这件事,会有个因果的,朕也会尽快的制定出作战的方案,一旦时机成熟,朕就会出兵。”
    听到这里,南烟立刻抬起头来看向他:“皇上对热月弯那边已经——”
    祝烽道:“你的两个兄弟回来,有些收获。”
    “真的吗?”
    ……
    祝烽大致将顾以游和佟斯年的话告诉了她,南烟听了半天,也只听了个似懂非懂。
    只明白了一点——
    “所以就是说,西北方有一条路,是可以通到热月弯内部的。”
    “照他们所说,应该是这样。”
    “可是……”
    南烟谨慎的说道:“有没有可能,是那边的诱敌之计呢?”
    听到她这么说,祝烽笑了起来。
    他说道:“看来,朕的贵妃也快变成红玉木兰了,你很狡猾嘛。”
    南烟知道他是在戏谑自己,但也并不跟他闹,而是认真的说道:“皇上不这么认为吗?”
    祝烽沉沉的出了一口气,才微笑着说道:“当然。”
    “……”
    “这当然有可能是热月弯的诱敌之策。”
    “……”
    “但,也有可能是我们的机会。”
    “……”
    “况且,按照顾以游和佟斯年的说法,整个热月弯是早年洪水冲击行程的河谷,那么的确应该是千沟万壑,有许多的出口才是。那些沙匪借地利之便,将那个河谷修筑城了他们的老巢,自然也是要堵塞那些大大小小的路口。”
    “……”
    “百密一疏,真的漏了那么一两个,也说不一定。”
    “……”
    “总之,查证了之后,朕才会出兵。”
    “那正是。”
    南烟靠在他怀里,轻声说道:“将兵之事,妾不懂,也不敢跟皇上多说。”
    “……”
    “只要皇上留心,千万不要冒险就是。”
    祝烽微笑了一下:“你忘了,朕答应过你的。”
    “……”
    “君无戏言。”
    南烟放心的点了点头:“我相信皇上。”
    祝烽笑了笑,忽的又想起什么,道:“朕今天到厢房那边,怎么听说那个李来受伤了?”
    提起这个,南烟叹了口气。
    将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祝烽沉默了一会儿,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你之前不是说,等到沙暴天气过去,就要请他们两个人离开都尉府。”
    “……”
    “如今李来受了伤,你还开得了口吗?”
    “这——”
    南烟其实也正为这件事作难。
    毕竟冉小玉是自己的人,搞出这样的事,连累无辜的百姓受伤,怎么样也开不了口把人赶走了。
    祝烽笑道:“若不忍心,可以先暂时留他下来。”
    “……”
    “至于那个女的,该让她离开还是让她离开。”
    南烟道:“那,这话还是让妾去说吧。”
    “这是当然。”
    祝烽笑道:“得罪人的事,朕不想干。”
    南烟笑着嗔了他一眼。
    说什么得罪人的事他不想干,他堂堂的皇帝陛下,又会怕得罪谁呢?况且还是两个平民百姓。
    分明就是奚落自己。
    于是说道:“好嘛,这一次就让妾主外好了。”
    两个人笑作一团。
    看着她心情好了一些,没有像刚刚听了那个初心的故事之后回来时那么失魂落魄,祝烽总算也放心了一点。
    于是,让人送来了热水,清洗了一番,两人便睡下了。
    不过,睡到半夜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怀里一阵震颤,将祝烽惊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一看,就看见南烟背对着自己侧卧着,蜷缩成了一团,两只手抱着膝盖,像一只受惊的小猫。
    嘴里,还低声的梦呓着:“不要……”
    “眼睛,不要挖我的眼睛。”
    “不要……”
    祝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平时两个人睡觉的时候,南烟都像是一只找到暖炉的猫一样往自己的怀里钻,可今天晚上,却是完全背对着自己睡觉。
    可见,那个初心的故事,给她带来了多大的阴影。
    来自枕边人的伤害,比任何伤害,都更致命。
    也更痛。
    听着南烟急促的呼吸声,感觉到她的后背冷汗涔涔,几乎浸透了衣衫,也沾湿了自己的胸膛,祝烽叹了口气,伸手轻轻的将她抱过来。
    转过身,让她贴进自己的怀里。
    虽然梦中有着无限的惊恐和惧怕,但,感觉到熟悉的体温,闻到熟悉的味道,还是让南烟不由自主的就放松了下来。
    她轻轻的松了口气,乖乖的又钻进那个熟悉的怀抱里。
    就这样,两个人相拥着,一夜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南烟又睡得很晚。
    大概是因为昨天吸入了一些煤烟和黄沙,嗓子干涩得厉害,她是咳嗽着从梦中醒来。
    可一睁开眼,却发现枕边人不见了。
    祝烽睡着的地方,空空如也。
    人呢?
    她伸手捂着嘴,轻轻的咳嗽着,从床上撑起身来,刚要叫人,就听见外间传来了一阵说话的声音。
    似乎是祝烽在低声跟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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