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恒舟道:“微臣不敢。只是,大理寺掌管刑狱,需要慎之又慎。否则,法理一乱,天下就乱了。”
    “……”
    这话,倒是让南烟有些震惊。
    要知道,朝中的官员出事,身为同僚要么是替鹤衣求情,要么是趁机踩上一脚,谁知阮恒舟的一番话与鹤衣毫无关系。
    他关心的只是这个国家的法度,大理寺的所作所为,是否合理合法。
    倒是让人无话可说了。
    祝烽也有点意外地看了阮恒舟一眼,眼神中透着一点淡淡的欣赏之意,但随即,这一点欣赏便被潮水一般涌上来的阴沉卷走,一丝不剩。
    他冷冷说道:“没有苦主,没有原告,所以鹤衣便没有罪责?”
    “……”
    “那朕要说,叶诤是苦主,朕是原告,他可有罪责?”
    “……”
    “他谋反,要你们大理寺去彻查,该不该用刑!?”
    听到这两句话,阮恒舟大惊失色。
    他沉声道:“叶大人?皇上是说叶大人——?”
    眼看着祝烽的眼睛红了起来,南烟站在一旁轻声说道:“叶大人遭人杀害了。”
    “啊?!”
    阮恒舟如遭雷击一般,僵在了那里。
    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祝烽命令他拘拿鹤衣过堂审问的意义。
    叶诤居然死了!
    这件事还跟鹤衣有关?!
    回想起鹤衣在大理寺,面对他们的审问始终不发一语,及至最后说的那句话,阮恒舟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被过了电一样。
    难道真的是他……?
    祝烽垂下眼睑,让人看不清他的眼中到底是愤怒,还是冷酷的情绪。
    只淡淡说道:“现在拿不拿人?用不用刑?”
    阮恒舟立刻跪直身子,对着祝烽重重磕了个头,沉声说道:“微臣明白,微臣立刻就去办!”
    祝烽摆了摆手。
    阮恒舟起身,对着他们又行了个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南烟站在祝烽的身后,听完了他的话,她的心情也沉重无比,等到阮恒舟走出永和宫,她小心的走过去自己亲自关上了大门,然后走回到祝烽身边。
    就看见他有些恹恹的躺在床头,眼睛也闭了起来。
    “皇上……”
    “朕知道你要说什么。”
    “皇上真的相信,是鹤衣做的?”
    “你不信?”
    “……”
    南烟犹豫了一会儿,虽然知道叶诤的死对祝烽的打击很大,这个时候的他,虽然看上去还是平静,但从他坚持要对鹤衣用刑这件事就已经能看出来,他已经在暴怒,或者说,崩溃的边缘。
    这个时候,任何一点忤逆他的话,都可能引起他的暴怒。
    但,越是在这个时候,越是需要有人说话。
    南烟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妾认为,若真的是他做的,以鹤衣的个性,一定会承认。”
    祝烽闭着眼睛道:“他说的那句话,你还不认为就是承认?”
    “……”
    “朕怎么想的,他就是怎么做的。”
    “……”
    “以他的个性,做了什么会承认;以他的能力,也完全能猜得出来,朕为什么让大理寺的人去拘拿他。”
    “……”
    这一下,南烟哑了。
    的确,鹤衣也不傻,以他身为内阁首辅的身份,在祝烽巡幸沙州卫回来之后就被冷遇,怎么可能猜不到是他给自己的那一瓶解毒丹的问题,但他什么都没解释。
    后来,是大祀坛上救走吴应求。
    这件事,除了他,也的确想不到第二个人还能有那样的本事。
    最后,是叶诤的死……
    他的一言不发和最后这句话,完全不足以成为他为自己辩驳的行为,却反倒会加深皇帝对他的怀疑。
    他,不可能不知道。
    “皇上……”
    南烟只觉得心乱如麻,看着祝烽,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祝烽睁开眼,看了看她。
    只见她站在床前,一脸凝重。
    显然,对鹤衣用刑这件事,对她来说还是有些难以承受。
    也正是因为这样——
    祝烽沉默了一会儿,勉强抬起手来对着她,南烟急忙上前一步,握住了他的手,感觉到祝烽的手还有些发凉,而祝烽捏了一下她的手指,闭上眼睛,像是非常疲惫似得说道:“等到给他用了刑之后,你就知道了。”
    “……”
    南烟微微蹙眉。
    知道什么?
    什么,是必须要给鹤衣用刑之后才能知道的?
    难道,用刑之后,真的能从鹤衣的嘴里掏出什么来?
    她不明白,但圣旨已经下了,到这个地步,当然是没有办法再挽回;而且,以祝烽之前对鹤衣还算包容的态度,若不到这样必须的时候,他也不会轻易的对鹤衣用刑的。
    于是轻声道:“是。”
    祝烽又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手,闭上眼睛睡去。
    虽然头一天,贵妃让太子当中宣布是自己身体不适,皇上送她回宫休息,可是,众人都看到了,席间是皇帝脸色大变,突然离去,而且后来,宴席还没完毕,大理寺的人又突然闯入太子府,当中拘拿了内阁首辅鹤衣,这两件事,直接在整个朝堂上投下了两块巨石,一时间掀起了千层浪。
    一部分人认为,鹤衣既然有谋反之嫌,那就应该尽快明正典刑;而另一部分人,也就像最初的阮恒舟一样,认为鹤衣谋反既无证据,也没有确凿的罪行,而且他身为内阁首辅,这些年来一直鞠躬尽瘁,为朝廷殚精竭虑,希望皇帝能念在他劳苦功高,将他释放。
    而这一切的恳求,祝烽都置之不理。
    接连三天,鹤衣在大理寺被用刑,但每一次,大理寺交上来的文书上,都空空如也。
    除了那天的那句话,他一个字,都没有再说。
    这一下,不仅是满朝文武,连太子都有些绷不住了。
    他站在御书房,面对着面色阴沉,一脸沉郁的祝烽,轻声说道:“皇上,鹤衣大人身为内阁首辅,皇上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将他拘拿,又投入大牢用刑,舆情不利啊。”
    祝烽沉沉的看了他一眼。
    正在这时,小顺子来报:“皇上,贵妃娘娘到。”
    祝烽点了点头,就看见南烟慢慢从外面走了进来,太子立刻对着她行礼。
    南烟说道:“太子也是来为鹤衣求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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