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全天下的目光似乎都聚焦到了一个小小的陡北坡,不论是炎国还是越国,头顶上仿佛都压上了一层乌云,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也压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所有人仿佛都憋着一口气。
    而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是平日里无忧无虑的心平公主,也每天唉声叹气,连吃饭的时候都不安稳了。
    这天,难得南烟过来陪她一道用膳,因为这几天公主殿下都没什么胃口,厨房那边特地给她做了一些酸酸辣辣的凉菜,可心平对着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仍旧是兴趣淡淡,只拿筷子爱答不理的挑了一点拌三丝塞嘴里嚼着。
    南烟在一旁看着她这样,忍不住皱着眉头道:“好好吃饭。”
    心平道:“吃不下。”
    南烟沉着脸道;“这么好饭好菜的还吃不下?饿着你就对了?”
    心平嘟着嘴道:“可儿臣真的吃不下嘛。”
    这些日子别说吃饭,她连睡觉都睡不着,每天晚上,数不清的疑惑就像是放在枕头上,只要一躺上床,那些问题就跟烧开的水在冒泡一样不断的在她脑子里翻滚,搅得她觉也睡不好。
    若是平时,南烟早就让她起来罚站了,但这一回,看着女儿烦恼的样子,她放下筷子,说道:“是不是还在为你父皇考你的问题发愁呢?”
    心平嘟着嘴,轻轻的点头。
    南烟忍不住抿嘴一笑,道:“还没想出来呢?”
    心平气哼哼的说道:“儿臣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每年运了那么多粮食过去,咱们的百姓都快不够吃了,怎么他们反倒也不够吃?那粮食都去哪儿了?难不成都化成烟飞了!”
    看到她简直气急败坏,南烟在心里也是又好气又好笑。
    这丫头,说聪明也聪敏,可就是性子急。
    是真的像自己吗?
    她想着,又说道:“那,你没去问问你的父皇?”
    心平嘟着嘴道:“父皇和母妃不是都说,让儿臣先动脑子自己想嘛。想不出来就去问,万一挨骂了怎么办。”
    南烟笑道:“你父皇千辛万苦,冒了那么大的风险才把你救回来,哪舍得骂你?”
    心平想了想,轻声嘟囔道:“那我也不去讨嫌。”
    “……”
    “这两天父皇一直在书房那边,休息的时间都少。”
    南烟笑道:“哟,还懂事了。既然懂事,就乖乖的吃饭,不管有什么难题摆在面前,饭还是要吃的,不然饿坏了,脑子就不好使了。”
    心平嘟着嘴,只能又捧起碗筷来,可看着满桌的佳肴,她仍旧是食欲缺缺。
    南烟忍不住道:“以前嚷着吃糖葫芦的时候能有现在这么安静就好了。”
    心平抬眼看了她一眼,道:“糖葫芦好吃的嘛。如果现在能有一串糖葫芦,儿臣也要吃的。”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这个时候正是用午膳的时候,院子里的人走动的都很少。南烟一听那脚步声,立刻转过头去,只见得禄面带喜色,从外面飞跑进来,一直跑到了门口,气喘吁吁的道:“娘,娘娘,殿下。”
    南烟道:“什么大不了的事,跑得你都快断气了。喘匀了再说话。”
    得禄扶着门框缓过起来,急忙走进来行了个礼,说道:“娘娘,殿下,皇上让你们两位过去呢。”
    “皇上?”
    南烟微微蹙眉。
    她刚刚还特地过去书房那边看了一眼,问过祝烽他要留在书房,自己才过来陪着心平用膳的,怎么突然又过来叫他们,而且是让他们两个人都过去。
    难道,出什么大事了?
    心平也这么想着,脸色都变了,问道:“打仗啦?”
    却见得禄笑了起来,道:“那倒没有,不过,汉王殿下到了。”
    “什么?!”
    南烟又惊又喜,急忙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成钧?他来了?”
    心平也睁大了双眼:“弟弟怎么来了?”
    得禄笑道:“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汉王殿下刚到,正在书房那边见驾呢。皇上让人过来传话,请娘娘和大公主赶紧过去相见。”
    两个人惊喜交加,也顾不上桌上的饭菜,立刻整理了一下,南烟便带着心平往书房那边去了。
    一路上,看到府里多了一些人在走动,都是宫里的,显然是汉王带来的人,一见到贵妃和大公主,都纷纷退到一边行礼,他们两一路疾行,不一会儿就到了书房。
    一走进去,就看见祝烽坐在书桌后面,而汉王祝成钧正站在他跟前,是在回话的样子。
    南烟道:“成钧。”
    一听到母亲的声音,祝成钧立刻转过头来,露出了一张充满少年气的,黝黑的脸庞。
    说起来也是大半年不见,时间本就不短,更何况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当他转过头来的时候,南烟甚至都有一点陌生。
    比起离开之前,他又蹿高了半个脑袋,整个人显得更消瘦了一些,可肩膀却分明比之前宽阔了不少。眉眼也长开了,有几分祝烽那剑眉星目的样子,称得上一个俊字。不过,人晒黑了不少,充满少年气的脸庞因为皮肤黝黑的关系,透着一股子悍气。
    可是,一看到母亲,他笑得眼睛弯弯的,又像个孩子了。
    “娘!”
    南烟甚至都顾不上向皇帝行礼,慌忙上前抓着小儿子的胳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笑得眼睛都有些发烫了,道:“你,你怎么来了?”
    祝成钧从西北回来之后就被祝烽丢到军营里去历练,这些日子显然也没懈怠,皮肤黑了不说,还粗糙了不少,但一笑起来,白白的一口牙看着却是很单纯快乐的样子,他说道:“接到父皇的书信,儿臣立刻就来了。”
    “书信?”
    南烟一愣,抬头看向祝烽。
    只见祝烽坐在桌案后面,一双眼睛微微弯着,看他们母子重逢的样子,见南烟看向自己了,才笑了笑。
    南烟突然有些回过神来。
    成钧,就是祝烽一直在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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