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魔鬼强强爱 作者:秋如意

    28-30

    七日,魔鬼强强爱 作者:秋如意

    2830

    正文 28如此惩罚。。。(内有洗具)

    这一日,轻悠很郁闷。

    织田亚夫走后,她在房中端着镜子纠结磨蹭了半晌,终于憋不住一鼓作气出了房。

    她喜欢画画写字,可要她一直待在屋里,那比杀了她还痛苦,因为也喜欢跑跑跳跳亲近大自然,平日在家一天都要野半日,现在被囚在荻宫,更渴望外面的蓝天。

    一开门,候在门口的仆人们一抬头,立即变脸,一副要喷的表情,急忙垂下头,却掩不住呼哧声。

    轻悠瘪着脸,大步往外走,进了庭院后,值守的侍卫目光撞上来,全部双眼一鼓,均做青蛙脸,迅速扭过了头。

    轻悠气得愤愤然大叫,“你们敢偷笑,我就告诉你们的主子,惩罚你们笑到下巴脱臼!”

    立竿见影,没人敢再有任何表情了。

    不过在轻悠来说,没表情也是一种表情,还不知道这些人肚子里笑翻了多少浪。

    可恶,织田亚夫算什么东西,小人,真小人!

    “轻悠,喝药了。”

    向兰溪按时送药来,就被轻悠喝住。

    “向大哥,药就放那里,你别过来。”

    “轻悠,你怎么了?”

    “你不要管啦,反正你别过来就好。”

    向兰溪很奇怪,向熟悉的女仆询问,女仆偷偷指了指脸,做了个奇怪的表情,他看得云里雾里,让女仆接过了药,走上前。

    小丫头躬着身子,抱膝坐在廊沿边,几乎将脑袋都埋在肚子里。

    他绕到她面前,抚上她的头,轻声哄道,“轻悠,出什么事了?你别怕,向大哥帮你想办法解决。”

    “不要,你,解决不了。”脑袋埋得更低了。

    向兰溪眼底滑过一抹黯然,仍笑语温言,“轻悠,至少你把烦恼说出来,有个人帮你分担也好。还是,你根本瞧不起向大哥一介儒医,手无缚之力,没法帮你……”

    “不是的,向大哥,我只是……”

    到底是个心软的孩子,一激就端不住相儿了。

    可轻悠这一抬头,倒真让向兰溪意想不到地愣在原地,额头抽了一抽。

    那小脸郁愤地皱了个大苦字,嚷嚷着,“你要笑就笑呗,不用憋得那么辛苦。反正,我这是自作自受。”

    原来,这嫩白的小脸上竟然画了三个汉字——小笨蛋,额心和两颊各一个。都是常用字,宫里的仆从都识得,“笑”果俱佳。

    向兰溪宛尔,“谁给你画上的?亲王殿下都不说吗?”

    刚问出口,就觉得多余了。那个男人如此宝贝这小丫头,岂会容忍谁人在太岁头上动土。

    “还不是那个笨蛋亚夫!”

    轻悠气哼哼挥动小拳头,“之前我就趁着他睡着的时候画了他两笔,他个大男人连点儿宰相肚子里撑船的度量都没有。哼,真小人,居然跟个娘们儿似地报回头怨。你说他恶心不恶心,小气鬼!”

    小姑娘一劲儿抱怨数落着,随着表情抖动的黑字看起来更滑稽了。

    向兰溪忍俊不禁,抬手就要给她擦,却被她挡住了。

    “唉,不行的。他说,若想见林雪忆,就要乖乖顶着这张脸整三天。”

    昨晚她还紧张了好久才睡着,以为是个多可怕的惩罚来着,没想只是画个花脸,倒也轻松。只是他写上的字,实在是侮辱人。

    又抱怨了一会儿,轻悠心情终于恢复了,兴致又上来,“向大哥,我有点找到启体的感觉了,现在就写给你瞧瞧啊!”

    “哦,那,好。”

    向兰溪口气有几分顿挫,而轻悠一门心思都在自己新习的字体上,丝毫没发现男人的的异恙。

    看着那小脸上的字,他突然明白了什么,眼底的那抹黯然沉入深处。

    ……

    商贸办政厅

    “殿下,电报电话社已经将新型电话接通了,不过在调试过程中出了些问题。他们一直想办法解决,可派去的德语翻译水准不高,目前还卡在一个技术专业名词上。”男秘书脸上有些尴尬不安,将手上的报告慢慢呈上了黑色书桌。

    正在阅读一份文件的男人抬起头,拿过报告,眯眼看了几分钟,镀金的钢笔在几段德文下一划,唰唰写下一串翻译后的句子,便扔了出去。

    下令道,“限他们必须在三天内,解决这个技术难题。另外,让翻译部的人派些储备翻译到德国去学习专业性的德语。”

    男秘书急忙记下了男人的命令,拿回报告看了看,眼中尽是惊艳之光,心中对其敬仰之情又攀升了一个层次。

    不少外人总是拿亲王殿下过于漂亮的外表说事儿,抵毁殿下的功绩,殊不知这全国上下,又有谁比亲王更勤奋更用努力的。光是精通六国外语,熟悉欧美国家发展,全国都无一人及得上殿下。

    只有他们身处其中的人最懂,能在亲王手下做事,辛苦加班再所难免,可是看到的成果绝对会在百年之后,让自己的后人们都为之骄傲不矣,这点辛苦又算得了什么。

    当壁钟敲响时,织田亚夫揉着有些酸涨的眉头,看向窗外一片金红色的夕阳,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不禁想,这个时候,小家伙是在吃粑粑呢,还是在写写画画。

    他立即起身整装,迫不及待想回宫了。

    男秘书刚走到办公室门口,房门就被人从里打开,织田亚夫走了出来。

    “殿下,翻译部已经拟好了出国的名单,您要不要……”

    “放在桌上,明日再看。”

    男秘书有些惊讶,最近,好像亲王殿下都按时下班,看这兴冲冲的样子,不像是去酒馆赴约,倒像是家里有什么等着一副归家丈夫的模样?呃,应该不会吧!

    众所周知,亲王殿下有严重的洁癖,对女人没兴趣,完全不像普通的年轻贵族们闲时都少不了捻花惹草。听说,荻宫中也从未有过姬妾,亲王殿下相当的洁身自好。曾经皇帝陛下一度为亲王这怪癖担忧不矣,但在亲王的严肃表态下,也没再过问。

    ……

    织田亚夫回到荻宫,并没有得到像那日一般的亲切相迎。

    问过仆人后,知道轻悠还在院里写字。

    他换下衣衫时,难得一改素日喜好,挑了件白色外褂,对着镜子时,他勾勾唇角,眼色和悦,仆人们明显感觉到主人的好心情。

    一边行向庭院,仆人一边报告着女孩一日的作息。

    织田亚夫听着听着,脸色似乎慢慢覆上了一层薄愠,身形停在了樱花树影下,看向十步外的凉亭中,正伏案相依的两个人,眸色倏冷。

    他沉声道,“他们经常如此?”

    仆人头垂得极低,声音微颤,“向大夫教小姐习字时,偶时便会如此。”

    “刚才你不是说,小姐每日习字两到三个钟头么?”

    “这……”仆人吓得咚地跪落地,“殿下,卑下该死,请殿下处罚。”

    短暂的静默,如凌迟的煎熬,半晌,男人低斥一声“滚”,仆人吓得跌跌撞撞离开,却是直接去管家处受罚,不敢怠慢。

    织田亚夫没有立即走出去,而是站在树下,看了良久,才走上前。

    斜支而出的树枝生生断掉一大截,地上散落着揉碎的樱花,被木屐的齿痕深深辗进黑泥中。

    “横转,再施力。嘻,这回我写对了吧?比之前那个好多了。我就说嘛,我……”

    轻悠乐得小嘴微翘,抬头看向兰溪邀功,未想却一眼看到亭外站立的高大身影,眼眸霍然一睁,顿时失了神。

    没想到,今日他竟然换了身与往常完全不同的白服,漫天的红霞金光仿佛全聚敛在他身上,一瓣、两瓣粉蕊悠悠渡过那俊伟至极的身姿,白衣胜雪,飘带如飞,玉颜神光,举世无双。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动不言,宛如一副静止的画儿,却如此地震撼人心,美得令人生畏。

    不知为何,她觉得在那样平静的表象下,绝美的人偶似覆了层寒霜,明明微笑的面容,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悠悠……”

    他轻悠唤她,声音就如今晨离开时,揉进耳中的温柔。

    她莫名一颤,立即应下,“亚夫,你,回来了。”

    声音干涉,表情和动作都迟了一秒,才似又活了过来,笑着朝他跑了过去。

    当小小的身子撞进他怀里时,他紧握的拳才松开,轻轻抚上女孩的头,顺着长发下滑扣住后脑,往上一抬,俯首重重吻上殷红的唇儿,重重地辗压吞噬到人儿不住哼嚷反抗了,才慢慢转柔。

    在这片刻的唇齿缠绵中,乌沉的眸子紧盯着亭中面目僵硬的男子,直到男子恍悟般转头避开,眸底的锐色才稍稍收敛。

    轻悠喘着气挣开纠缠不休的唇舌,涨红了小脸,纠结了眉头,却说不出话。她怕一开口,就会泄露什么,紧紧咬着嘴,矛盾又自厌。

    织田亚夫抚着红润的小脸,唇角满意地上勾,蔼声道,“早前说要拜师来着,倒把这事忘了。现下正好,向大夫也在此,可以对比一下,本王的墨迹够不够格当你的师傅。”

    轻悠哑然,看着两个男人的脸色,直觉有些不安。

    腹诽,哼,假讪!想当人家师傅还不就是一道命令,这里谁最大,谁敢违抗啊!搞什么对比,莫名其妙。

    这面上还是乖乖巧巧地,乐呵着一副兴致盎然状,狗腿地帮着铺纸磨墨润笔。

    织田亚夫执笔,眼角瞥过刚刚收好的字帖,看着向兰溪,却问,“悠悠,刚才你在写什么字?”

    “刚才向大哥教我写启体,我已经学了好多天,终于有点儿起色了。”一提到这上面,轻悠就来神了,没有注意到男人之间的眼神交战。

    还把刚才的字摊开来,显摆了一下。

    织田亚夫看回来,宠溺地笑笑,“还像个样儿。那我就跟你写一样的字吧!”

    轻悠上弯的唇角,立即掉了下来,觉得男人的笑脸非常非常刺眼。

    织田亚夫恍似不见,伸手捻了捻小下巴,继续逗,“怎么,你怕自己的太丑,没脸跟本王的字比么?没关系,本王不会笑话你。”

    “哼!比不比得过,写了才知道。”

    向兰溪看着两人打情骂俏,只觉得口舌犯苦,却不得不腆着笑脸相陪。然而,他心底却在这一瞬间立下重誓,无论如何,就算赔上沉重的代价也要带女孩离开这座华丽的牢笼。

    织田亚夫看了看轻悠的笔迹,左手挽袖,略略提气,落下笔。

    执笔如握卵,行笔似走珠。字迹毫无虚发,墨无旁溢。悬肘用笔,灵活有力,腕转提钩,劲力透纸。一行书完,末字一点圆转平和,妥帖收笔,不骄不躁。

    倒是颇有些让人意外,平日里如此嚣张矫狂的人,也能写出如此刚正挺拨的字来。

    轻悠眼中的光芒大亮,欣艳之情溢于颜表。

    向兰溪心中涩然,本以为自己在家中也颇得老辈称赏的笔墨,再差也能应付,真没想到男人还有这般深藏不露的一手。

    织田亚夫直起身后,缓声道,“启体,其字型以刚正、挺拨、险峻著称。据说,该字体乃亚国皇室爱新觉罗家族御用字体,其形取从柳体、瘦金,竖划刚挺中直,点划饱满沉稳,撇划好比我东晁的武士刀,而捺画把传统的”大刀状“抛开一边,末处收转圆妥,即有几分行书之势,却又刚正妥帖如楷篆。”

    收到女孩眼中的惊艳之色,他略略一顿,口气更加愉悦,“传说,康熙帝年轻时曾匿名参加科举考试,取得了相当好的成绩。事实上,他的成绩很可能是因为他的这种皇室书法风格暴露了身份,漏了底,让阅卷大臣得以察知这是皇帝的卷子。他们家族中的很多人都会写这种字,这启体算是他们家参加科举考试的规范字体。”

    轻悠听得又惊又叹,“还有这样的呀?那以后科考的时候,就学这种字体参考,不是可以做弊,一举考个状元郎,当大官啦!”

    “傻冒儿!爱新觉罗家的几代皇帝和储君,可算是你们亚国历朝历代里,最勤文习武的帝君了,岂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轻悠被刮了也不气,妙眼一转,笑道,“也对哦!现在都没有科考制度了,把这启体写得再好再像也没意义了嘛!重新换纸,写其他的。”

    说着,她扒过纸就要揉成团——毁尸灭迹,让你得瑟!

    男人还是快过一手,挡住小爪子,“悠悠,这你可就不懂了。若论写长篇,这启体、受”刚正“制约,会显得呆板无趣,毫无变化。用来写对联、牌扁题字,却是相当漂亮有形。兼有行草的异化张驰,又有楷缘的端正严谨,形势有趣,自成一派。”

    被抓现行,立即羞红了脸,嚷嚷,“不学了,人家顶多摹摹小字,女孩子哪有力气挥大豪啊!题字什么通通与我无关,不学了。”

    她甩开他的手,坐到旁边石凳上,捂着小嘴打个哈欠,“人家肚子饿死了。”

    一时,两个男人不约而同低笑出声,窘得小姑娘直哼哼。

    搁下笔,织田亚夫看着向兰溪道,“向大夫以为本王这字如何?可当得起悠悠的师傅?”

    向兰溪一愣,看着字帖,道:

    “殿下的书,点、提、按的运用可达炉火纯青之境,笔画之间粗细长短、刚柔虚实对比强烈,字字之间穿插呼应巧妙精练,笔行灵转有韵,字力透纸,刚毅有神,实乃上乘佳作。兰溪自愧不如!”

    织田亚夫似笑非笑,“向大夫倒真是谦虚,悠悠都愿拜你为师而舍本王,自然是你优于本王了。既然如此,本王倒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向大夫可愿接受?”

    轻悠看了过来,有些奇怪。

    向兰溪垂首一拱道,“请殿下吩咐。”

    “本王的藏百~万小!说里,有里高野神宫经卷一百六十八卷,至今未能找到擅书之人,以使经书蒙蛀纳垢,损毁逾半。不知向大夫能否助本王一力,将这些经书重新抄印成册,也便我东晁千年佛法重现于世,教化世人?”

    向兰溪完全没想到竟然是这种事,惶恐落跪道,“殿下,此乃大无量功德,实该请神宫大住持这样的道高僧执笔最妥,兰溪仅乃一介平民,又是异国他乡之人,怎可……唯恐轻亵了贵国的佛法藏经啊!”

    织田亚夫袖手一负,道,“哪里的话!我国的佛法藏经还不是由你们的大唐王朝高僧传渡而来,有何轻亵之说。让你抄便抄,你再推拖,便是看不起本王了。”

    向兰溪只得低声应诺,起身时只觉背心一片冰凉。

    织田亚夫再不看他,回头抓着轻悠,便往主屋去了。

    轻悠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可一时半会儿也瞧不出来,只能担忧地回头望了望僵立在亭中的向兰溪,暗下决心要快点离开。

    织田亚夫看着女孩“依依不舍”的表情,眉间深陷,手下微微一紧,疼回了女孩的心神,心头却万般滋味儿,只有自己知道。

    ------题外话------

    小知识:启体,又称启功体。都说是启功所创,启功是雍正的第八代孙。不过事实上,很多人都会写。不过启功是写出名了,又是近代的大书法家、教育家、古董字画鉴定家,为人相当谦和,喜欢帮人题字写扁,人品风骨相当高啊相当高,老人家可是自学成才的哟!强大啊!

    秋个人也很喜欢启功体,以前工作的报社老同志相当推祟这种字体,古韵深厚。后来听说原来是皇帝家的家族字体,惊为天人!

    正文 29极致的占有yu

    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餐桌上的菜肴,光看看色相便让人十指大动。

    醋溜排骨,宫保丁,青碧菜叶,白嫩豆腐,鲜红嫩绿交映,与旁边另一张食桌上的清汤淡水,真是天壤之别。

    织田亚夫不禁将银箸过了界,挑了一颗宫保丁里的炒得鲜红油亮的花生粒,入嘴脆爽鲜香,十分有嚼劲儿,便又挑了丁、笋粒,倒觉得口感十分特异。

    他这厢一一试偿了所有菜肴,便停下银箸,回头喝了一大盅自己桌上的味噌汤,才觉得舒爽透心不少。

    轻轻嗑了嗑碗沿,道,“你们亚国的菜肴,色香味俱全,的确十分诱人口舌。不过,这过油过火、重料重味的做法,有失食物本来的鲜香美味,多食则腻味,不若我国保持食物原汁原味的特色,还是少食为妙。”

    轻悠只是轻声“哦”了一句,有听没懂,继续夹着自己的菜,有一口没一口地刨着碗里的饭,对织田亚夫的言行仿如未见。

    对于女孩魂不守舍的态度,黑眸眯了眯,举箸将自己碟中的一块生鱼片慢慢放到了女孩的手边,女孩浑似未觉地挑起来,喂进嘴里,和着饭粒吃下了。

    弯了弯唇角,如此鱼目混珠地将自己面前的几盘清爽菜肴都喂进了女孩腹中,最后连汤汁也偷换了过来,看着女孩喝了大口汤后,眼神却变得更为阴沉了。

    这时,轻悠终于回了神。

    “唔,这……这什么汤啊?”瞪着手里的汤碗,居然看到了虾屁股。

    “我东晁国汤——味噌汤。”

    “啊?”

    她一下撒了碗,大眼在自己的桌盘上来回扫射,寻找自己初时所见的豆腐青菜汤,可却没找到,眼光再一溜,才发现汤已被人偷渡到了“敌国”。

    “你怎么偷喝别人的汤?”她立即去抢。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口气森冷,“轩辕轻悠,之前本王吃你一颗豆子,你都能立即发现,现在你喝光了本王的味噌汤才怨怪本王换你的菜么?刚才你魂不守舍地在想谁?”

    “我,我哪有!人家只,只是吃得很认真,才没有……夫子说了,食不言,寝不语!这是我们亚国人的用餐礼仪。你偷换了别人的菜,你还有理了!”

    他唇角紧抿,一把将她扯到面前,冷哼道,“吃得很认真?你还想骗本王,本王盘里的菜都被你吃光了,这就叫认真!”

    他钳住她的下巴,将小脸扳向桌面,看到空空如野的盘子上只剩一两块生肉时,她下意识地吞了吞喉结,疑惑,又有些畏惧。

    他的目光更冷,俯在她耳边,冷森森地开口,“悠悠,龙村治也才离开不过一月,你又寻到新欢向兰溪了么?”

    她惊讶地瞪向他,“什么新欢,向大哥……啊!”

    他一把扣住她的心口,狠狠一握,拇指隔着薄薄的衣料正摁在那一点突起的柔嫩上,故意用力,疼得她倒抽口冷气,想要挣扎,就被他整个箍进怀里,动弹不得。

    “轩辕轻悠,是不是最近本王太宠你,你就得意忘形,忘了自己的身份。要不要本王再帮你回忆一下?”

    “不,放手,好痛……”

    她扭曲了小脸,想要拨开压在心口上的大掌,却招来更无情的对待,大掌如铁碗般重重扣住不松,直揉得她疼痛难耐,贝齿咬破了丰唇。

    “晓得疼了,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向大哥他,只是教我习字,哪里错了!啊……”她愤怒地吼回去,却遭到他更狠恶的报复,大掌突然转压在了她还未好全的枪伤上,疼得她瞬间冷汗直下,小脸苍白如雪。

    “看来,你真是忘了本王的警告。”

    “我……”

    深幽的黑眸冷冷地看着她,她咬紧了唇,满口腥咸,胸口剧痛,可也比不过心口泛起的阵阵苦涩和悲凉。

    “悠悠,你是本王的小欲奴。你的命,你的身子,还有你的心,通通都是本王的。任何人不得染指!就算是你本人,也没有权利。懂么?”

    一股滚烫的触感突然袭满她的心口,森黑的眼眸变得更加幽深晦黯,隐隐跳动着两簇焰火,她看到自己失去表情的面容上,一片苍凉。

    灼热的索取重重地压下来,他蛮横霸道的侵略焚去了她所有的拒绝和反抗,只余下痛苦难耐的嘤吟中,渐渐冷却的心房。

    原来,一切都没有变,她真傻,傻透了!

    感觉到怀里的气息渐渐消弱下去,他心头狂肆翻涌的怒意才稍稍平息,他厌恶地低咒一声,事实上很讨厌突然这样失控的自己。就像尚善御极所说,她不过是异国的俘虏,碰巧合了他味口的一个女人。

    难道就因为她是自己的第一个女人,才会如此扰乱他的心?!

    真是荒谬!

    他承认自己有重度洁癖,当初会要她,只是因为她看起来很干净,味道闻起来也不错。这小小的身子里似乎蕴藏着无穷的力量,明明弱得要死,还偏偏做出一副强悍状,让他忍不住想一次又一次地摧毁掉她眼里的那股子不屈,却在不知不觉中,对这副小身子食髓知味,舍不得放下了。

    他认为,这跟收揽人才没有两样,也必须收揽人心,才能让他放心地使用。

    她的心里也只能有他一人,对他一人效忠听命,只能在看着他的时候,才能露出那样纯真美丽的笑容,释放那样轻松愉快的喜悦,只能对着他撒娇耍赖。

    别的男人,绝不允许!

    是的,仅仅如此。

    因为,她是他的小欲奴。

    他捧起怀里小脸,发现这一次她没有哭,只是虚睁的眼圈儿一片红肿,眼底闪动着脆弱的光芒,立即激起他心底一片怜惜,手指抚过湿红的眼角,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模样。

    “悠悠,很疼么?我让艾伯特给看看。”

    然而,想到可能又会被那不知轻重的洋大夫批斗,他犹豫了,“要不吃点糍粑,或者玫瑰糕。”

    饭后用些甜点,这是西洋人的习惯,他想这倒是个好点子。立即唤来仆从,收去了一桌子“肇事”的菜肴,重新上了热茶和点心,亲手喂给怀里人儿。

    小人儿抽了抽鼻子,没有再反抗,乖乖吃下了,蠕动着的小嘴儿因刚被他爱怜过红肿得厉害,沾上了白粉,看起来格外惹人眼眸,他心中更软,抬手就着衣袖轻轻擦去小嘴上的粉渍,丝毫不在意弄脏了自己新换上的雪白衣衫。

    他拿起一小块玫瑰糕,酥皮薄脆,玫瑰馅软腻芬芳,好似真把玫瑰花儿都吃进了肚子里,别有一番滋味儿,然后托起她的小下巴,强将口中的甜糯全送进小嘴里,她也乖乖接下了,还发出承受不及的轻吟声。

    惹得他心口愈发酥软,将小人儿轻轻搂进怀里,蔼声说,“悠悠,你的身子,只有我才能碰,你的眼里、心里,只能有我一个男人。你乖乖听我的话,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悠悠,你说,你是我的,我织田亚夫一个人的。”

    她强咽下口中的东西,抬了抬眼眸,看着抱着自己的男人,一字一顿地念道,“悠悠,是你的,是织田亚夫一个人的。”

    他轻笑,抚了抚小脸,“再说一遍。”

    “我是你的,我是亚夫一个人的。”

    “乖,再说。”

    “我是亚夫一个人的。”

    “嗯。”

    “我是,亚夫的。”

    他满意至极地啄了啄女孩的小脸,帖着柔嫩的肌肤蹭了蹭,满足地叹息:

    “乖孩子,该怎么奖励你呢?让我想想,不若,把画花脸的惩罚从三天改成一天?”

    “真的?”

    她直直地看着他,认真得好像眼中只印着他一人,深深地满足了他极致的占有欲。

    “当然。本王说话,一言九鼎。”

    她的小脸终于舒展开,小心翼翼问,“那你之前说过的,什么时候,放孟蝶她们回亚国?”

    他眉头又压了下来,又忽地揪了把她的小脸,扬起唇角,“悠悠,你可真是个小讨债鬼。”

    她急了,“你明明答应过人家的,你刚刚还说,一言九鼎的,这会儿你就……”

    “本王什么时候说过不放她们了。”他轻哧一声,“日前军部的远征军正在积极筹备出发,国内对外战争的呼声极高,尤其是对你们亚国。现在时势不利,需得等远征军离开后,才方便行事。”

    事实上,这些消息算是国家机密,他却随口说予女孩。女孩并不知道这其中厉害,只沉浸在自己的纠结思绪中,更不懂他的言下之意,只有等左大将军率军出国,国内的眼线才不会密集地盯住他,即时再让人安排,以运送战场物资为由将人送走,方可万无一失。毕竟,这于情于理上都是他的私人行为,若一个弄不好被人知晓,大做文章,虽不至于动摇他的根本,可也是件麻烦头痛的事。

    “那,你们的远征军什么时候离开?”

    他轻笑,“这可是军事机密啊,小傻瓜。”

    她愕然失语。

    他点点她的小鼻尖,“我只能说,很快。即时,你可以随我去瞧瞧我们的阅军典礼,见识一下我东晁帝国真正的军强国力。”

    她心头莫名一沉,没有应声。

    他不以为意,毕竟她是亚国人,能不再像以前那么激动地跟他抗着来,眼前的茫然失落也实属正常,他自然可以理解包容,遂又喂了她一块甜糕,哄道,“别胡思乱想,你是我的人,就算当今陛下也不能动你分毫。明日,你就在宫里见见林雪忆吧!不过,我想林家人应该不会像你之前见的那些朋友,急于离开东晁。”

    “为什么?”

    轻悠上次见过林少穆时,感觉他极想立即回国,一刻也不想待在东晁。

    织田亚夫抚抚她的头,眼底锐色一闪而过,道,“小笨蛋,你难道不懂,这世上最没有国界观念和民族节操的人,非商人莫属。千年以来,商人逐利,概无国界之观。对他们来说,乱世,破国,正是谋利图财,甚至揽权夺势的最佳时机。”

    轻悠愕然,一时无言。

    ……

    清晨,荻宫的电话便响了,十一郎听完电话后,急忙去唤主子。

    织田亚夫醒转后,朝仆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众人立即垂首退出房间。

    他回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小人儿,粉嫩嫩的脸颊帖在他黝色的胸膛上,亲昵的差异让人心头直发软,呼吸湿漉漉的,双唇红亮亮的是被刚刚滋润过,眼下还有未褪的疲色,绽露的雪白娇肤上,满满都是他的印记,真是让人又爱又疼得紧。

    这时间还早得很,本来还想陪她再多睡会儿,可昨晚他有些抑不住便多要了她两次,天未亮时,他抱着她沐浴,这一夜的激烈运动,他也着实受不了一身湿粘粘地睡下去,而她迷迷糊糊地说着那句动听的“归属誓言”,又让他情不自禁地强要了一次,最后她哭着求饶到了顶儿,昏了过去,真把她累坏了。

    他这会儿倒是前所未有的心情舒畅,遂轻轻松移开了手臂,将小脑袋搁在了软枕上,慢慢拿开搭放在他腰间的小手,揭开被子时迅速掖好,不敢多看一眼那嫩白丰腴的小身子,起身出了卧房,到隔壁的厅室换衣。

    男人的身影一消失,本来紧闭的眼眸才缓缓睁开,望着那扇合上的拉门,黯淡的大眼中缓缓浮起一波水光,渐渐汇聚成形,滴落枕畔。

    她的确傻,愚蠢,笨蛋,竟然会以为……

    不,她不是他的人,更不是他的欲奴,她是自己的,她谁的也不是,她只属于自己。她的身体,她的心,都是自己,谁也夺不走。

    该死的织田亚夫,这是最后一次,再也没有了,我一定会离开荻宫,永远永远也不要再见到你,你这个卑鄙无耻的畜牲!

    隔壁

    织田亚夫皱了下眉,“换一件。”

    女仆手上拿着的是他贯穿的玄色和服,有些诧异,也不敢多言,立即将衣服挂回衣柜,又取了两套。

    织男亚夫指了下左边的,“这件吧!”

    女仆们立即为主子换上衣裳,抹平衣褶,理好下摆。

    展臂收怀,雪白的衣袖顺势叠落于两侧,颀俊挺拨的身姿更显得玉树临风,绯色衣衽微绽,仿佛樱花蕊尖的一点嫩红,托得玉面生光,美绝人寰。

    旁边待立的老管家忍不住轻叹,“亲王殿下,你已经有十年不曾着雪衣绯衫,而今玉颜神姿,英伟绝伦,若让公主瞧见,该多高兴啊!”

    说到已经故的主子,老管家低头拭泪,由衷而恸。

    十年前,眼前的小主子才刚满十二岁。这个年龄的孩子,都着浅色衣衫。而小主子着雪衣绯衽装,在众皇亲子女中,形貌气质已是无人能及。

    当时的仁景帝,即小主子的亲外公,十分喜欢满堂儿孙齐聚时,兴舞剑大赏。众皇子公主们为讨好仁景帝,也勤于习剑。这其中,尤以小主子剑舞得最漂亮最好看,深得亲外公喜好。每每在旭日殿上与众皇子公主一起舞剑时,虽同样着雪衣绯衽,却没有一人及得上小主子的绝伦风华。

    当时,仁景帝便赞美过小主子,实乃天照大神之子。

    只是,在那之后发生了一件让人很难过的事。

    事后,小主子满十三岁,及冠成人礼后,便只着玄装,再也不碰雪衣,连其母紫樱公主也莫可奈何,且性情变得更为古怪难测,阴冷无情。

    至今忆来,仍然让人心疼又遗憾。

    对着明亮的落地西洋镜,织田亚夫微微褶眉,低喃,“母亲……”

    片刻的沉寂,让周围的气氛立转,老管家本还想说两句念旧的话就被十一郎给挡住了。

    织田亚夫抬头一笑,又恢复了精神抖擞的面貌,道,“今夏多制几套浅色的衣装罢,本王也应与时俱进才是。”

    老管家立即笑逐颜开,俯身应诺。

    出门前,织田亚夫又下令,“让小姐多睡会儿,不要唤她。等她醒了,先让她喝点茶,吃些点心垫垫肚子再漱洗不迟。”

    出门后,十一郎紧随其后,低声报告了电话中的内容,一边蹙眉暗叹,主子实在太宠那小丫头了,纵然说过要惩罚,却只是摆摆花架子。虽然终于打破了过往关于某方面倾向的不良谣言,可到底是敌对国家,更可能是敌对家族,根本不合适啊!

    ……

    轻悠再一次见到林雪忆,林雪忆的穿着与前两次有了极大的不同,似乎是特意为进亲王宫而准备,比起他们三月赏樱时还要华丽,甚至,隆重。

    那学东晁人刻意用发条撑起的屏山头上,金色的摇枝花钿,晃得人眼花。

    反观自己,还是老样子,除了勉强接受穿和服,头发仍然喜欢让女仆梳成简单舒适的西洋公主髻,或者在家时的两个大辫子。只是在梳了辫子后,那个男人回来一看到,就会立即解了她的辫子,梳成自然柔散的长发。

    若非她的衣料都是最上乘的丝绸锦缎,与仆从们的布衣显有不同,那么这平日里的着装打扮,跟旁人并无甚区别。

    更没想的是,林雪忆见面的第一句竟然是,“轻悠,亲王殿下,今天也在府上么?我这个样子应该不会再失礼了吧?上次被安排坐在亭外,真的太丢脸了。我左思右想,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亲王殿下,才勉强想到到东晁人家做客的礼仪问题。希望……”

    轻悠默然,觉得眼前的女子,似乎真的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有了变化。

    不,也许自己真如陈孟蝶她们所说,太缺心眼儿,看不清。或者是自己根本不敢去看清,那些早就存在或已经发生的丑陋现实。

    ------题外话------

    喜好艺术的女生,且又十几岁时,正是情感心灵最敏感细腻的时候。轻悠并不是愚蠢无知,只是因为情,不想去认清一些事实。常常让我们犹豫蒙撇心智的,并不是看不透,多是情难自禁。看清后,能否做出理智的决断,这又是一个成长的过程。做出了决断,能否有勇气赴诸实施,又是一个坎儿。

    正因为,情感,不是说一不二的算术题,才会有了那么多纠结,那么多故事。

    追文滴亲亲们,你们都是了不起的娃啊,能够感性地情不自禁地追逐咱们的男女主步伐一天天进步,又能理性地坚持而不会轻易为波折却步养文。

    一群强大滴娃子,来个大么么!(扑倒…)

    正文 30生命中不可承兽之轻

    “希望这次不要再丢脸地被人撵出亲王宫了。”

    林雪忆捂着胸口,紧张地呼了口气,随着行进主屋时,目光偷偷地朝四下张望。

    轻悠将一切看在眼里,只道,“雪忆,你不用担心。他一早就去上班了,要到晚上才会回来。”

    “啊,亲王殿下,早就离宫了?”林雪忆低讶一声,脸上明显的失落,似乎立即察觉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换口道,“那,那就好,咱们姐妹可以好好说说话了。”

    轻悠看着现在才握住自己的手,唇角淡淡地勾起,眼底波澜不兴。

    在她自己的房间里坐下时,林雪忆第一次来,便忍不住询问是否这房间也是织田亚夫所住。

    轻悠挥退了女仆,一边倒茶,一边淡声解释,“不,我和他并不住在一个房间。你该知道,他们东晁皇室的传统,就算是已经嫁人的妻室,都有自己的院落。只有在丈夫想要行房时,才会到妻子的居所夜宿,隔日一早就离开了。”

    林雪忆状似很惊异,捂嘴低叹,“呀,这个我倒是忘了。以前看静子家的情况,感觉跟咱们亚国的普通人家差不多。原来……”

    突然又搭上来的手,让轻悠一愣,迎上一双关切的眼眸,“悠悠,委屈你了。那天我真是太性急了,差点害了你。我回去后,亲王殿下没有为难你吧?”

    轻悠摇摇头,拨开了林雪忆的手,送上斟好的茶,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

    ——现在她还给你送玫瑰糕,十有八玖也是贪图你如今情势好,有靠山,想要继续利用你。

    不知为何,陈孟蝶的话突然浮显在脑海里。她忽然觉得很难过,不敢再接面前人那过于真挚诚恳的眼神。

    林雪忆向来是个极懂得审时忖势的女人,从他们被捕那刻开始,好几次面临危境和未知的敌人时,林雪忆都能冷静地判断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决定,未曾有过任何冲动冒失的意气之举。

    在她仅以一把小小的瑞士军刀对抗那么多男人时,林雪忆尚还保持着冷静姿态,为了自己的安危没有意气用事地跟着她瞎拼斗。可是,那日在凉亭中,明知织田亚夫不是善茬儿,甚至比起校起的那些军官们只有过之而无不及,竟还敢那样大胆冒言,似乎……真与林雪忆往日的德行极不相符。

    在当时,她真的很感动,真的以为她们姐妹患难一场,林雪忆也终于肯抛开个人安危,为她强出头了。

    然而陈孟蝶和莫晓熏的来访,似乎将她一直以来信奉的“仁义道德”的那层面纱,终于戳破了。

    “轻悠,亲王殿下是住在哪幢大宅?我听说,他们东晁贵族跟咱们亚国的大户人家也差不多,主子有主子的专属院落。刚才我们进门时,看到后面还有一幢……”

    女人眼底迫不及待的光芒,轻悠心头一震,几乎无法立即消化那一闪而过的念头,立即以饮茶掩饰自己的震愕,随意应付了过去。

    两人互相问候了些生活琐事,林雪忆有意无意间总会问到与织田亚夫相关的事,轻悠避重就轻地虚应,话题才渐渐转到了敏感方向。

    轻悠问,“雪忆,锦笙织造坊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林雪忆目光闪了下,才道,“自从军部解除了我们的禁令,又有了他们发的通行证后,情况好了不少。你肯定想不到,我二伯父居然还活着,现在坊里都由他亲自主持大局。”

    轻悠惊讶不矣,林雪忆便有些按捺不住了,将林家最近的动向都说了出来,还曝露了林家为抢占亚国其他织造坊的市场在东晁商贸局里的积极活动,言语间颇为得意。

    轻悠恻然,这一切,果然为织田亚夫料中了。

    “大概就这几天,合约若是能顺利签下来,咱们锦笙织造坊就真的起死回生,一路蓬程了。”

    “太好了。”

    “呵呵,轻悠,还有件喜事要告诉你,你猜猜?”

    轻悠已经无法再像几个月前,憨傻好奇地满足林雪忆的这种轻视人的优越感,轻轻摇了摇头。

    林雪忆太过兴奋,也没有在意轻悠态度里的默然不兴,急道,“等到这大单子一签下来,整个东晁的对外丝绸进出口,都将由我们林家一手包揽。你想想,这代表着什么?之前,对遭逢巨变差点被拆封的我们,还犹犹豫豫不敢联系的川岛家和龙村家,现在态度可不一样了。川岛家已经表示,要跟我们长期合作。等到签约完成,少穆表哥就要跟静子姐姐订婚,即时两家的关系,就大大不同了。”

    轻悠轻笑,“太好了,雪忆,这一杯,替我恭喜林二伯,祝你们生意兴隆,更祝少穆哥哥得偿所愿,和静子姐姐百年好合。”

    两人相视一笑,干杯同饮。

    林雪忆看着窗外盛放的樱花,说之前来两次都没机会参观这京城传说拥有最多樱花品种的庭院,这一次一定要好好看看。

    两人便入了园子,边走边聊。

    轻悠这才知道了一些国内的局势发展,自欧洲几国合伙攻陷了代表着亚国千年皇族统治的紫禁城后,为了瓜分财富和地盘,又开始了小规模的私斗。同时,国内各地拥有军权的势力分成了两派,一派保皇党,一派革命党,为争权战火不断。目前还没有一个具有实力和话语权的组织能站出来,为整个国家主持大局。

    总之一句话,亚国仍然名存实亡,一片散沙。在敌国他乡的人,仍然顶着“亡国奴”的称号,苟延残喘。

    “所以,我二伯说,现在我们有军部通行证的保护,待在东晁比回国更安全稳妥。要知道,南洋海师势力托各国海运、外贸和海盗的福,扩张得相当快,最近几个月已经封锁了东晁到亚国最近的几条航道,如果我们不依靠这边的力量,恐怕船到半路就会被劫。那些南洋人,才不管你是不是同胞,照抢不误,杀人越货,可怕得很呢!”

    闻言,轻悠气息一窒,轻声低应应,心头更沉。

    似乎,一切都被那个男人料准了。

    说了这么久,林雪忆竟然一句也没提到曾经救了她亦为林家在危难时伸出援手的龙村治也。照织田亚夫所说,远征军还没走,龙村治也应该还没离开。她很想知道龙村治也现在的情况,可林雪忆若不关注,她根本无法得知。

    “轻悠,那里,有人站岗,我们恐怕过不去了吧?”

    突然,林雪忆拉住轻悠,担忧地朝前方不远处的月洞门指了指。

    轻悠看过去,才发现她们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陌生的院角,以前她从未来过,也没心情弄清那是什么地方,转身就走,却见迎面走来的人,停住了脚步。

    “轻悠?”

    她立即迎了上去,“向大哥,你来这送药?这是什么地方呢?”

    向兰溪看了看一身盛装的林雪忆,没有回答。轻悠才急忙给两人做了介绍,向兰溪才做了解释。

    轻悠讶然,“这里就是大家的住所,夕园?”一直以来,她也想看看当日受难幸存下来的同胞,但被织田亚夫严令禁止。

    轻悠还想说什么,就被跟随的仆从们制止了。看着女仆们过于惶恐的表情,轻悠知道那男人对下人向来苛刻严厉,便没有任性为难。

    “向大哥,那个抄经卷的事,他有没有为难你?”

    要离开时,轻悠仍放心不下问出了口。

    向兰溪笑得温和,摇头,“只是抄抄经卷,有什么为难之说。你先陪你朋友回去,这里不宜久留。晚点得空,我再来帮你按摩手。”

    轻悠觉得那笑容过于平静,这平静之下更多的是让人心慌不安,可他不说,她也不能再多问。

    这短短的几个月经历,似乎一下让她看清了很多人和事,以前从来不屑轻从的人情事故,已经悄悄在身体里生根发芽,无法再恣意而为了。

    她乖顺地点了点头,离开。

    每走一步,都觉得愈发沉重,脸上明明在微笑,心里再没有往昔的轻松惬意。

    记得以前,她总爱问小叔,为什么母亲不跟那些院的大妈姨娘们争抢父亲的宠爱,仍然愁眉深锁,并不怎么开心。小叔每次都抚着她的头说,等她长大了,就会明白,在成人的世界里,烦恼不仅仅是爱情,还有很多很多,人生不可承受之轻。

    林雪忆走了几步,却又忍不住回头,便看到向兰溪一脸虞色地望着她们,一触到她的目光后,立即低头转身离开。

    这短短的一眸,让女人敏感的心立即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讯息,她看着旁边女孩沉默的侧脸,才忽然发现这许日不见,女孩已经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凭添几抹女人特有的妩媚风情,垂首间,楚楚风姿,足以撩动人心。

    她捏紧拳,垂敛的眼底又划过一丝不甘。

    除了那位神俊绝艳的亲王殿下,连这个俊逸出尘的医学硕士也对野丫头青睐有佳么?野丫头有什么好,龙村治也,织田亚夫,现在又多了一个向兰溪,真是……等等,向兰溪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向”这个姓氏在亚国也并不多见……

    两个女孩手拉着手,却心思各异。

    ……

    “啊,救我,救救我——”

    “快,快抓住她。”

    突然,一声惊叫伴着呼吼从后方传来。

    林雪忆先回头,就见一个蓬头垢面浑身血污的人冲了过来,目光一触到那人的左脚和右手,吓得她立即甩脱了轻悠就朝后躲去。

    轻悠迟了一刻回神,被林雪忆甩开时,脚下一个踉跄忙稳住身形,还没看清情况就被冲上来的身影扑倒在地,摔作一团,挣扎着起身时,只觉颈脖一凉,就有股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

    “轻悠——”

    林雪忆尖叫,为时已晚。

    “都不许动,否则我就,就杀了她。”女人刚才冲过那月洞门时,从阻拦的侍卫身上抢了把刺刀,一尺多长的刀峰在阳光下雪亮逼人,正横在轻悠细白的脖颈上。

    “这女人可是你们主子最喜欢的御女,要是她死了,你们通通都得赔葬!”

    一丝血线淌了下来,迅速染红了雪白的襟口,吓得迅速围拢的侍卫们全僵住了动作,脸上的表情又急又惊,又害怕。

    尖利的女声刺过耳膜,轻悠却觉得有些熟悉,看不到身后的人,只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夹着一股让人作呕的腐败气息。几次从死亡边缘擦身而过,她直觉身后的女子已是强弩之末,眼角憋见下方绽露的一截肢体,呼吸便是一紧。

    破烂的衣角里,翘起的那支腿上竟然是一截白森森的血骨头,从膝盖以下全部都是光骨头,踝骨上连着的那只脚掌竟然被剔得干干净净,清晰可见血水干枯的五个脚趾骨头,无力地悬挂在上面。

    老天!

    轻悠只觉得脑子一轰,无法接受竟然在活生生人体上,看到小叔曾经给她看过的人体骨架。顿觉胃底一阵翻江倒海,喉头剧烈吞咽。

    “背我起来,快!”

    女人将刀峰一压,轻悠咬着牙站了起来,刚才摔倒时又伤到她那只崴过的脚,隐隐作痛。

    众人脸色更难看,向兰溪拨开人群冲上前劝说根本无济于事。

    “背我走,快,快往大门方向去。别想找救兵,否则别怪我刀子不长眼。慢着,走左边那条路,距离大门更快,快点。”

    女人的另一只手搭上轻悠的肩头时,又吓了她一跳,竟然跟那只腿一样,小臂下都是光秃秃的骨头,五根被手骨正落在她心口一晃一晃的。

    那飘进鼻端的腐败味儿好像突然变成一只恶手,直接伸进了她的肚子里,再也忍不住,她身子一晃抚腰吐了起来,感觉脖子上的疼痛远不及胃底的翻撑,心底难受得要死。

    背上的女人竟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帖着她的耳畔道,“哎哟喂,我尊贵的轩辕小姐,这样就被吓到了么?这样子很恐怖么?那你要不要看看,我现在的模样?”

    那颗头颅转向前,轻悠竟感觉自己只闻到腐败的死亡气息,她的眼睛被泪水模糊,看不清,也不敢看清心底里已经冒出的一个人名。

    “轻悠。”林雪忆看人一走,急忙叫了起来,拖住旁边的侍卫,“你们快想想办法救救轻悠啊!那个女人还受了那么重的伤,你们还怕什么?”

    侍卫们被林雪忆这一激,提起枪又朝女人围了上去。

    女人一见,立即将刀一横,大叫,“你们敢过来的话,我就杀了她,到时候我敢保证,你们绝对会跟我和那些纯种土佐一样,通通为这个女人陪葬。”

    侍卫听到后半句,全变了脸色,脚步又僵在原地。

    林雪忆并不知道斗兽堂的事,看当下的情形,心头也有些诧异和不甘,那个冷酷至极的男人竟然如此宝贝轻悠么?真令人妒嫉。

    “快走!”

    女人用唯一还好的脚踢了轻悠一脚,神经质地尖笑道:

    “轩辕轻悠,知道我是谁么?”

    “你,你会说汉语。”

    两人开始用汉语对话,在场除了林雪忆和向兰溪,便无人能懂。

    “那当然,我的父亲是亚国人。他睡了我母亲,说要带我母亲到亚国生活,结果却趁夜逃走了,一去不回。我那可怜的母亲竟然一直等着那负心汗回来,真是蠢得要死!”

    “元子,或许你父亲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才……”

    “闭嘴,你懂个屁!别以为亲王殿下现在宠着你,你就能万事大吉,永享太平了。你不仅是他最讨厌的亚国人,还复姓轩辕,迟早会被他抛弃掉,到时候下场比我更惨,哈哈哈!”

    轻悠默然,抬头看到渐渐靠近的大门,左右侍卫跟着她们紧张地移动,却没有人敢靠近一步。

    女人见轻悠不回应,更变本加厉,“小贱人,怎么,你怕了么?”

    轻悠顿了下脚,“有什么好怕的,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我也不奢望谁的保护和垂怜,这个变态的国家,一个个全是畜牲,我巴不得……”

    突然,女人的声音压低了,“既然如此,你就趁机跟我一起逃吧,我要去找我的爱人,带我一起远走高飞。呵呵呵,高城君正等着我呢!”

    轻悠一愣,下意识地回头,一张可怕得简直不像人类的脸撞进眼里,吓得她一口岔了气儿,又埋头猛吐,可之前的茶水点心早被吐完,现在吐不出来更是头昏眼花,浑身发软。

    那张面目全非的脸上,有一半都腐败得看不出五官了,好像只有一颗眼睛还在眼窝里,另一边掉了出来,上面竟然爬着白花花的虫子。

    女人尖笑起来,“轩辕轻悠,你吓到了么?呵呵呵,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这全拜那个宠你如珠如宝的男人所赐,他简直就是个魔鬼,外表美如天使,内心邪恶得比地狱魔鬼还可怕,你迟早也会跟我一样!”

    “不,我不……”

    不什么?!

    难道她要为那个魔鬼辩驳,还是为自己辩驳?!

    “井上元子,放开她,本王就放你一条生路。”

    突然,大门洞开,跨步进来的竟然是晚上才可能回来的男人,他一身白衣如雪,绯衽殷滟,正午的阳光从他头顶洒落,簇立的短发根根黑亮如刃,俊脸上一片肃色,漆黑的眼底寒光微绽,那么令人炫目的风采神姿,此刻却让人寒意斗升,连头顶的日光也褪去了温度。

    轻悠感觉到背上的女人明显一僵,几乎失控的尖叫声差点穿透耳膜:

    “亲王殿下,你根本就是胡说。放了她,我怎么可能离开荻宫!”

    男人一步步走近,仿佛根本不怕女人手上的尖刀,牵起唇角:

    “如若你不放心,那就用本王换这个女人做你的逃生人质。相信你更清楚,谁的命,更值钱?”

    他停在了距离她们五步远的位置,姿态优雅,气定神闲,口气温柔得像往日哄弄她的时候,完全没有一丝被人威胁挟迫的窘态。

    “井上元子,你愿意么?”

    她竟然感觉到背上的女人似乎放松了一些,不得不惊讶地看向男人,都这种时候了,这家伙还有兴致施展他的“迷魂术”,真是龌龊,恶心!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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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是无耻无赖无法无天,实则内心脆弱柔软的女白领。

    第一面,她因被他的美色所惑,将他误当成夜店牛郎上了。

    第二面,她在公司遇上他,被他的腹黑阴险惹得暴怒,将他上下其手蹂躏地狼狈不堪。

    第三面,她故意搅了他的浪漫约会,还扬言要追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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