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魔鬼强强爱 作者: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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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日,魔鬼强强爱 作者: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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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46又能瞒多久?!

    “向大哥,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临到门前,林雪忆才追上向兰溪的脚步,冲上前挡在了门口。

    她目光真挚,神色恳切,大半脸已经肿得发紫,却只是用散下的头发遮挡着,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惹人心疼。

    向兰溪的怒火愤懑,早在这回来的路上,慢慢消减了大半,终是一叹,“先别说话,进来上药,你的伤口还在渗血。”

    房间不过十来坪大小,这是向兰溪在东晁求学时学校分发的宿舍。依他的家境条件,之前他一直租住在学校附近条件较好的民宿里。后来因为发生意外,那里已经被查封,现在住学校宿舍更安全。毕竟,他并不像林家有正式的军部通行令傍身那么安全。

    一进屋,林雪忆先一步拿出了药箱,笑说自己会上药,只要向兰溪指点一下步骤和药品。

    事实上,自从向兰溪受伤后,她几乎每天都抽大部时间过来照顾他。借口说大家都是亚国人,又都是受难的留学生,理应互相帮助。且向兰溪独自一人在此,虽有良善的师长照顾,到底还是异国人,比不得本是同根生的老乡。

    故而,这屋里的摆设,林雪忆比刚住进来不过数日的向兰溪更熟悉。迅速上好药后,也不管向兰溪说什么,就迳自动手忙碌起来,烧水泡茶,熬药做饭。

    这让后来的向兰溪的同学见到,都只是送完了药和食物,便抿着笑离开了。

    向兰溪看着发鬓被煤炉子熏得凌乱而更添狼狈的大小姐,浮躁难堪的心情,也渐渐化了开,当温热的茶水被笑送到手上时,心底的某一处还是被女人的温柔触动了。

    林雪忆说的也没错,在这异国他乡被本来友好的异国人一下推入地狱几乎赶尽杀绝,偿尽苦难和羞辱后,来自同胞的关切更令人安心,让人觉得不再那么孤单凄凉,也有了重新振作的力量。

    这时,林雪忆才蔼声说道,“向大哥,我知道替你应下那个邀约,你不高兴。只是在那种情况下,真的没有别的办法。虽然我和那个光德亲王也只因为轻悠的原因,有过一两次接触,可是……”

    她苦笑一下,“你今天也看到了。那个男人脾气古怪,阴晴不定,不管我跟轻悠说什么都会惹他不快,大打出手。其实,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向兰溪微讶地看过来,林雪忆垂下绞着手指。

    “我能理解你的一些心情,只是每次碰到轻悠,她毕竟是由我带来东晁留学才会碰到这样的不幸,我总学不会识实务,担心她,想要了解她的情况。那个男人心防太重,我送去的家乡小点心也不只一次被摔……我想轻悠在里面的日子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向兰溪打断了她的话,“我没有怪你,我知道那种情况只能从命。只是……”

    更多的还是憎恶自己的懦弱无能,身为男人却根本无法保护喜欢的女孩儿。对于那个男人一针见血就指出自以为隐藏得极好的秘密,气愤又难堪,在此之上加诸的那些冷嘲热讽更让他觉得狼狈到难以忍受。

    那个男人是真正的恶魔,总能逮住让人最无法忍受的致命弱点,予以打击。

    “向大哥,您别气馁,我表哥的伤之前看过京都不少医生都说没得救了,可托您和您老师的指点,都在慢慢恢复。只要回了国,咱们亚国的医术比他们东晁强得多,你的手一定也能恢复起来的,你千万别放弃啊!我相信,未来你一定能再拿起手术刀,为我们千千万万的同胞消除病痛。”

    林雪忆轻轻握住了向兰溪还缠满绷带的手,目光盈动,笑容充满鼓励。

    向兰溪心口一软,慢慢垂下了眼,点了点头。

    ……

    “向大哥,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

    林雪忆告别向兰溪回织造坊时,天色已暮,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向兰溪特意打了电话,让人报信叫林少穆开车来接她。

    上车后,她随口应付了林少穆的询问,才将兜里轻悠塞的东西拿了出来,很快就从那堆西洋水果糖里找出一个圆圆的透明小瓶子,上面帖着说明,正是专门用来涂抹刀伤促进愈合的外敷膏药。瞧包装就知道应该是西洋进口药,绝对不便宜,大概除了像光德亲王那样身份的人,全东晁没几个人能用得起。

    她心口一窒,就要将瓶子扔掉。却又在抬手后,收了回来,捏着小瓶的手指泛白,终是将东西又揣了回去。

    “哟,这珠花好漂亮啊!今天陪你向大哥发了电报,还一起逛街买东西了,嘿,这不是约会是啥。雪忆,别说表哥我多事儿,你要跟向家这小少爷成事儿,表哥绝对举双手双脚赞成,怎么说咱都是亚国人。就我之前跑华南时认识一银号少东,他家还只是在向家下三线做事儿,嘿,别提那气性儿有多拽。这要你成了向家的小少奶奶啊,哥哥以后也能沾上你的光了。”林少穆越说目光越亮,仿佛已经预想成真。

    “哥,你别瞎想了。今天在电报局碰到轻悠,听说你七夕节时要订婚,她从头上取下这花说要送给静子姐姐。”

    嘎吱一声,汽车突然停下。

    林雪忆差点撞上车前窗,气得狠瞪过去一眼,就被林少穆一把扳过身,怒喷,“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儿?是不是那贱女人又害你被人打了?该死的,我就说轩辕家的这小贱货是个扫帚心,你为她的事遭了多少罪,你还不学乖。人家现在有亲王罩着,你还瞎凑上去被人踏被人踢嘛!妈的,谁他妈稀罕她用过的烂东西,静子那贱女人也不配。这破玩艺儿,哪来的滚哪儿去——”

    说着抓过珠花就要扔,林雪忆急忙阻止,相劝,“表哥,你别激动啊!明天我们必须去赴亲王殿下的饯行宴,说不定未来还会碰上。要是他发现我们扔了这花,少不得编排些理由给咱家烂果子吃。”

    林少穆愤愤不平地狠骂了一堆,抑不住心头的怒火,对于自己订婚的事更厌恶到了极点,以至于川岛静子在嫁入林家后遭遇的一切更令人难以想像。

    林雪忆将东西悉数收好,唇角悄悄上扬,觉得今日一巴掌的收藏可真不小,愈发期待明日的饯行宴。

    ……

    十一郎来叩门时,织田亚夫已经醒了多时。

    他侧身支肘,看着怀里熟睡的小东西,昨晚不知是太兴奋还是因为自己说了那句话,七拱八翘的折腾了半夜才睡着,这会儿还睡得很沉,看样子一时也醒不来。

    手指背轻轻抚过红润的脸蛋,梳过额前浓密的流海,不由忆起曾经那“惊鸿一瞥”,忽然便觉得世事奇妙,造化弄人,未想过他竟然和那个只在车边擦身而过的路边女孩,结下这样深的缘。

    那时,她一笑起来,还有点婴儿肥,十足的孩子气。现在,略显削尖的小脸,眉间也染了几丝轻愁,他不敢妄断她此时梦中忧喜,只能庆幸前后几次危机,她终是安好在自己怀中。

    可,怎么办,还有十五日,他就必须跟这样单纯的相守说再见。

    他沉沉一叹,深觉这样犹豫不定太不像平日的自己,他织田亚夫不该因为一个女人而变得如此优柔寡断,懦弱胆怯!

    “悠悠,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然而,回应他的只是一个模糊不清的咕哝,小人儿缩缩身子,勾着脑袋朝他怀里钻了钻,断断续续地呓语,“娘,娘……”

    他心口发软,知道她其实比谁都想家,想亲人,他可以满足她所有要求,却偏偏无法放她回家与亲人团聚,这是他心里永远也无法僭越的梗。她不懂,他也从未想过要她懂。

    “恺之,哥哥……”

    突然,女孩的嘴里又吐出一个人名,这个名字其实他并不陌生,曾经有几次她被他做到昏迷,哭喊求饶救命时,也会叫出这个名字,他想这多半是她家中颇为爱护她的亲人,也未做他想。

    只是,从这张小嘴里叫出任何一个异性的名字,都会让他生出莫名的不适。冲动得想要将这些人,通通都从她脑子里抹掉,只能刻上一个男人的名字——织田亚夫。

    该死,他真是疯了!

    叩门声又响起,传来十一郎的声音,“殿下,宫中来电话。”

    他不得不起身,又吻了吻女孩的脸颊,才出了门。

    电话是由负责皇族一切事务的主殿司司长打来,询问,“亲王殿下,老臣斗胆,因距离七夕乞巧节也不过半月,以您和公主殿下的尊贵身份,这短短半月要准备好订婚典礼,实在紧凑得很……”

    主殿司长是皇宫中伺候了两代皇室的大管家,极受皇帝尊敬,且也是看着织田亚夫长大的长辈。

    织田亚夫听清司长的开场白,便知道这是为准备订婚典礼而来,他虽早就搬出了皇宫拥有了自己的宫殿,但在皇宫里,皇兄明仁帝一直把他和母亲的紫樱殿留置为他的殿所,在这些老宫人的眼里,他还是曾经住在皇宫里的小皇子。

    “虽然时间仓促,但陛下已经吩咐下来,此乃我东晁近年来的大喜事,绝不可轻疏简陋,定要办得风风光光,热热闹闹。这也是为了圆紫樱殿下的遗愿,若仅靠松下(即荻宫老管家)一人操持,恐难免有顾虑不周之处,望殿下能许老臣个职权,我们两方协作,也好为殿下准备得更周全……”

    老司长唠叨了一堆,无非是要担起“家长”之责,为新人们打理好订婚典礼的一切事仪。即时,两位东晁最尊贵的新郎新娘只需要坐等时间到点,直接举行仪式,期间一应事务都不用操心了。

    织田亚夫拧着眉应下,“司长,我知道了,我会吩咐松下尽量配合宫中的需求。其他的细则,你们商量就行。”

    他直接将电话扔给了老管家,脸色不虞地回了屋,可是在门口又停住了脚。

    将要开门的女仆见他不动,都紧张起来。

    ……

    轻悠醒来时,眨眨眼,窗外的光线似乎格外明亮,不像是天刚亮的样子,她下意识地动动身子,扭过头,发现向来都还在身边的男人已经不见踪影。

    心里莫名一落,脑中灵光闪过,立即想起自己的大事来,一个打挺儿坐起了身。

    看到柜子上的西洋钟时间已经指向十点过,惊得她大叫一声,唤人要更衣。

    推门先进来的却是织田亚夫,“才刚醒就喳喳呼呼些什么,先坐一下,喝杯温水。”

    轻悠这会哪有耐心,推开被子,迎上去,“亚夫,你说安排今天上午和大家聚宴的,现在都快十二点了,我已经迟到了。”

    他剑眉一挑,“本王的宴会,什么时候开自然由本王说了算。还有两个小时才十二点,急什么。”

    她一听就更急了,“你该不是又想反悔吧?”

    突然,咕噜噜一串空鸣从某处传来,周围的人默默地垂下了头。

    轻悠瞬间涨红脸。

    哧笑,“难怪这么急,都开始唱空城计了。”

    “哼,讨厌鬼,人家肚子饿了,有什么好笑的。”

    恼羞成怒地推开人,回头就看到女仆搬来的盘子,一手水一手糕点,倒是半天也不犹豫不客气地往小嘴里塞,边塞边瞪,仿佛手中物就是某人的肉身。

    稍顷,在穿衣服的问题上又产生了小小的分歧。

    “不要,我不要穿那么华丽,就要一般的衣服就好。那,就她们身上的这种布衣最好。”

    “你在嘲弄本王只能给自己的女人备制这种粗布陋衣吗!”

    “人家哪有。姐姐们现在遭难,我穿得那么花枝招展地去见她们,你让她们怎么想啊!这不是存心让她们难过嘛!”

    “有什么好难过的,这是你应得的。他们能回国都是托你的福,应该感恩涕零才对。”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啊!真是,跟你完全说不通。沙文主义!”

    他挑好了衣服,让女仆们上前给女人换。

    “你是本王的女人,就不能穿得那么寒酸。”

    在男人看来,得体的衣着不仅代表良好的教养,更代表着尊贵的身份和地位,亦是个人尊严的外在表现的一部分。绝不可马虎!

    轻悠气得一跺脚,伸手推开了女仆,将那华丽的丝绢扔在地上,大叫,“我就不穿。”

    守在门外的十一郎听到这里,只能低头,感叹,像这种幼稚白痴的争执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为什么每天那个女人都能惹出这些小屁孩才会犯的事儿,让他英明伟大的主子头痛。

    屋里气氛又紧绷起来,男人拧眉竖目看着女孩固执地鼓着小脸,拳头握得咯咯响。

    “你要真把我当人看,为什么我连选一件衣服的权利都没有?”她咬咬唇,其实已经咽下了更难听的话。

    他缓缓舒出一口气,才说,“粗布衣现在穿会很热,你身上还有伤,磨到伤口会不舒服。”

    她目光闪了闪,敛去了尖锐的光,“那,那我能不能穿得朴素一点,颜色花样不要这么华丽复杂。能不能,不要戴那么漂亮的头花,就今天。”

    他别开了眼,最后时丢下一句,“随你。”便离开了。

    她突然有些不安,不明白他转身时,脸上恍惚闪过落寞孤独的神色,那看起来真不像他,他一向都是自信高傲到极点,就算被拒绝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像刀枪不入。

    算了,轩辕轻悠,你少婆了。像他那么强大的男人,哪会浪费智慧为她这种愚蠢的女人纠结操心哪!今天只要能顺利送走孟蝶姐姐她们,就够了。

    ……

    最终,轻悠选了件最朴素的白底小粉花丝制和服,轻盈纤巧,比起试过的粗布衣的确好很多。

    刚收拾妥当时,直子来了。

    轻悠疑惑,“我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也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还要吃药么?”

    直子温言浅笑,“小姐,你身子还有寒呢,不然这么久了,怎么没来癸水。”

    轻悠立即脸红了,但却丝毫没有往他处想。

    织田亚夫换好衣饰进屋来,看到直子,直子立即施礼,被他抬手免去。

    问,“她的情况如何?”

    “确是受了寒,而且,心绪起伏大也阻碍经气通畅,必须长期调养,才不会……”直子看了眼轻悠,才道,“才不会影响日后孕育子女。”

    轻悠紧张起来,张口要问。

    织田亚夫先问起,“大概要调养多久?”

    “若小姐能完全尊医嘱,不忧心不动怒,平心静气,开怀畅意,只需半年即好。否则,长至一年有余才可消除病根。”

    轻悠低呼,“要那么久啊!”她直接想到的就是要喝半年的苦药水,可惨了。

    织田亚夫眉间微蹙,“也好,虽然时间长了点儿,但只要能断根,那是最好。你先开药方,稍后让管家去抓药,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直子垂首应下,悄悄睇了眼还在嘀咕着“又要苦半年”的女孩,心底百味杂陈,即羡慕又有些心疼。

    这孩子真的很单纯又可爱,听说也是亚国的大户人家出身。一般能在外留学的人,家里都薄有祖荫。要是没遇到皇族该多好,就不会陷入那些肮脏的阴谋勾当,自己也不会……

    直子写好单子后,织田亚夫看了一遍,点点头将之交给了老管家松下,直子跟着松下去荻宫自配的药房抓药。不过刚走到门口,织田亚夫又追了上来,问能不能加上活补血活气的药参。

    两人又重新研究了一下药方,才拿定主义。

    直子心下一叹,若这事让公主殿下知道,恐怕……这方想起宫中盛传的喜事,碍于身份,便也只能在这时表达一下,“殿下,卑下恭喜您和公主殿下的订……”

    恰时,轻悠的声音突然从后方插了进来。

    织田亚夫举手打断了直子的话,投来一个冰冷至极的警告眼神,直子吓得立即垂下头,手心捏出一层冷汗。

    “直子,忘了这个给你。这次来的西洋牛奶糖比水果糖好吃呢!”轻悠兜着一把糖果塞进了直子的袖兜里,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大眼里闪动着急于跟朋友分享快乐的光亮。

    “谢谢小姐,上次您送的水果糖,我弟妹都很喜欢。”

    “不客气,反正我也吃不完,都给你。”

    有人咳嗽一声,道,“借花献佛很得意吗?别忘了那都是本王的东西。”

    “那东西已经送给我了,就是我的,我就有权利全权处置。你要不满意,你就不要送给我啊!”

    她斜着脸儿看他,十足挑衅。

    直子惊讶极了,还是第一次看女孩这般狂妄无礼地对亲王说话。

    织田亚夫冷冷地瞥去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长性儿了你。还不去准备你要献给别人的花儿,再磨蹭下去,今天的活动都取消。”

    女孩低叫一声,转身就跑掉了,那急吼吼的模样真像孩子般,又傻又可爱。

    直子忍不住抿唇轻笑,男人的声音却突然响起:

    “外面的事,不准在她面前提起半个字。都听到了!”

    那似乎是特意对管家及在场的所有仆从说的,直子心下却明白,这也是对自己的严正警告。

    只是像这样即将举国皆知的大喜事儿,又能瞒多久呢?!

    她今日才发现,亲王殿下对那孩子的感情,似乎真的很不一样了。这样无用的掩耳盗铃之举,不可说不是种悲哀。

    直子捏着药单跟着管家去了药房,她的左手紧紧扣着随身多年的药箱,脑子里一遍遍地转着大药师说的话,与光德亲王冷肃却温柔的目光,不自觉地抠疼了手指。

    看到比药典司的配置还要齐全的亲王宫药房,直子已经不像初到时那么惊叹艳羡了,此时内心挣扎不矣,她又一次忆起当年随老师学医时,教给她的第一课,讲的便是医德。

    打开自己的药箱时,她的手在发抖,那两包药粉若下在药汤里,就是查药渣也不见得能查出来。

    ——直子,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努力战斗,获得上尉军衔,到时候你母亲就不会反对我们的婚事了。婚后你也不用去典药司给那些达官显贵看病,总是提心掉胆。咱们自己在京城开个药店,以你皇家医女的身份,生意一定不会差。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只要你做我的妻子。直子,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左鹤君……

    内心挣扎不矣的医女,看着一把把被量称好的药汇入纸案,目光愈加晦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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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荐秋秋滴同类重口完结文《魔鬼的逃跑爱人》原名《魔鬼的吻痕》最狂妄、最冷酷、最无情、最狠戾的欧国皇帝,遭遇他命定天使,一场追逐与逃逸的爱情,在激烈的战火和华丽的宫廷中上演。

    正文 47你会来吗?

    “这么多,品种好丰富哦!”

    制作精美的寿司分装在漂亮的漆盒中,金红色的鱼子酱,深紫色的紫菜,鲜红间白条的高级刺身,雪白的镘鱼米团扎堆儿,光是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这些应该够姐姐们路上吃了吧!要不要再配上些点心呢?哦,那个牛奶糖一定要多带上一些,干脆全部都装上,反正我也吃不了。”

    很快,轻悠面前就垒了一堆大大小小的包裹,女仆们前后左右地忙碌着。

    织田亚夫进来时,就看到小女人宛如女主人一般,一边嘀咕着,一边对仆人们指手划脚,忙得不亦乐乎。

    当那双忙碌的眼发现他时,一亮,紧张地询问是不是时间到了要走了,急慌慌地恳求再给点时间马上就好。

    突然间,这副景象让他仿佛看到幼年时候,母亲以主子的身份吩咐下人打扫寝殿,张罗殿里的各项事务,忙碌而有序,让他觉得有种莫名的安心和踏实的感觉。不自觉地就想要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可是美好的时光总是稍纵即逝,不知不觉,母亲已经离开他快七年了。

    也许,再一转眼,眼前的小家伙也会离开自己吧!呵,真好笑啊,他明明那么自信能困着这小笨蛋,却仍然觉得时间有限,那股无形的他也无法抗拒的力量似乎已经开始悄悄侵蚀来了……

    “好了,完成了。”

    看着满满当当的一堆物什,多数是美食,还有些小礼物诸如香水、发簪、书籍、妆粉等等。轻悠都照着平日里听陈孟蝶和莫晓熏常谈起的话题,来准备的。无非也是希望姐妹们在脱离困境之后,能从喜爱的东西里获取些心理补偿和安慰,高高兴兴地回家。

    当然,这也仅是轻悠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

    “亚夫,我们可以走了。”

    她急忙跑到他身边,他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你倒是聪明,把我送你的东西都拿去借花献佛,也不怕我这个正主人不乐意,回头给你那些所谓的好姐妹排骨吃。”

    对他来说,那些曾经见死不救的人都没有资格享受这种待遇。

    “你都说是送我的东西了,我物尽其用有什么不好。”

    “你这是在告诉我,我送的那些东西你都不喜欢?”

    手被捏得有点儿疼了,还是服下软吧,“怎么会?你送我的笔墨纸砚,虽然质地没我们亚国的好,我也不会送人的。还有那些珍贵的墨宝字画,她们都不喜欢。留声机和西门子电话太贵重了,她们也买不了唱片听,或者根本申请不到家用电话线。”

    “原来,你留下这些东西,都是因为她们不喜欢。”

    他突然脚步一顿,侧首冷冷地盯她一眼,便松开了手,兀自先上了车。

    她心下“咦”了一声,就着十一郎打开的另一扇车门坐了上去。

    没人说话,气氛明显有些僵窒。

    她低下头绞着手帕,不是不知道自己那样说话有些刻薄无礼了,可他挑起话题时的口气和态度也很让人讨厌啊!

    总之,她怎么也学不来奴颜婢膝地臣服顺从,他的大男子口气总是会激起她不自觉地反抗和抬扛。事后想想,其实他很多时候是真心为自己好的。她也告诉过自己,下次说话时尽量心平气和。偏偏每一次,都会被他傲慢得让人讨厌的态度给破了功。

    汽车发动,缓缓驶出了荻宫。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大门刚打开,门外就传来一片热情的呼喊声,汽车急刹了一脚。

    轻悠感觉到车窗上有物什敲打过,心下好奇就想拨开深色车帘看,立即被男人一手拦住,瞪了她一眼。与此同时,车座前后排间降下了深色布窗挡去了从车正前方涌入的视线。

    “怎么回事儿啊?”

    好像围上来的全是举着皇室菊纹小旗的女生呢。

    轻悠的询问无人应,只传来十一郎回报人群已经被驱散,很快就能离开。织田亚夫才松开她的手,仍然冷着脸双手抱胸一声不吭。

    得不到答案,只有虚眯着眼儿从小缝儿里偷瞄,意外发现荻宫门口的那丛茂盛秀竹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小纸条,密密麻麻,下面聚集了穿着艳丽花俏的东晁女孩,那阵势颇为壮观,传来一声声的祝贺祈祷。

    “亲王殿下,祝您早日康复!”

    “亲王殿下,请您千万保重身体啊!”

    “殿下,殿下,我们爱您,您一定能战胜邪魔,光耀我东晁帝国!”

    “光德亲王殿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轻悠很惊奇,虽然之前不少人对这个男人恭敬有嘉,但这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狂热的崇拜场面。全是女生的样子唉,他这张脸可真是妖孽啊!难怪古人会说“红颜祸水”,瞧瞧骗了多少纯洁无知的少女啊!

    不由嘀咕,“不是只有皇帝才能叫‘万岁’的嘛,她们这样叫,你都不怕被你们东晁的皇帝听到,降你一个谋逆大罪!”

    可惜,男人还是不睬她,她只能低头拨弄怀里抱着的礼物包装带。

    事实上,唤“万岁”并非皇帝的专利。在东晁的传统观念里,这个词多是表达欢欣愉悦,常用在大型的政治集会或节庆聚会上。

    而今日荻宫外会出现这么多人,全是因为众家记者在阅兵典礼的报道中,特立小标题介绍亲王殿下带病出席仪式,让京都少女们震惊不矣,为了帮亲王殿下祛邪除小鬼纷纷向寺庙求福笺,即是竹枝上挂的彩色小纸条,来到荻宫为亲王祈福消灾。

    在此之后,轻悠才从老管家那里得知事实真相。

    此时,阳光明媚,鸟语啁啾,翠笼云盖,万里碧空,确是出游的好时光。

    汽车很快转过街角,消失在通往郊外的大道上。

    一个粉衣宫女方从人群中脱出身来,望着开走的汽车,目光冰冷晦黯。宫女没有做太多停留,到了亲王宫,叩响大门后,掏出了随身的宫牌递予门内值守的侍卫,并道:

    “你好。我是出云公主殿下的大宫女芳子,今次特到亲王府与大管家松下先生商量订婚典礼事仪。”

    ……

    轻悠纠结着想询问此行目的地,不时偷瞄身旁的男人,但男人脸色似乎更糟糕了,又冷又硬得只让人想退避三舍。

    最终还是织田亚夫打破了平静,道,“是不是,她们要喜欢本王,你这也连着打包把本王给送了?”

    这明明就是很玩笑的内容,可被男人一字一咬地说出来,只让人牙齿打颤浑身发寒。要是答案选了“爷斯”(yes),她恐怕马上就会被掐死。

    “怎么可能。你是人,又不是东西。再说了,我要真送,你也不可能……”笨蛋,后面这句完全可以忽略的嘛,可已经说了好歹得接个圆满吧,“呃,我想她们根本也不敢收你这样的大礼,哈哈,哈哈哈!”

    一阵干笑,车上气氛更冷了。

    前排的十一郎听到这傻话,简直想拿绣花针把某女脱线的大嘴巴给缝上,还真有人蠢得连圆个话都能越圆越烂的。唉,他家主子真是太可怜了。

    面对一张冷酷到冰点下的俊脸,轻悠就是再想耍宝讨好,这面子也撑不下了,索性只有闭嘴,慢慢挪动小屁股,缩到角落去反省。

    织田亚夫双手平放在膝上,目光穿过车窗看着倒退的景色,漆黑的眼眸映着道路上一重重浓密的翠冠,上一次祭奠母亲时盛放的那些染井吉野樱已经凋败,如今只剩下寥落的树冠。

    她看到那纤长漂亮的十指扣在玄色的布料上,仿佛很用力,根根都泛白了。

    于是,两人各自无语,直到目的地。

    下车后,轻悠一抬头就看到镂有“鸟居”二字的牌坊,简单的“开”字式两横两竖漆红木,不若亚国的牌坊那般浮云雕龙颜色炫烂,只在正中立扁上写着“伽蓝寺”,一连九座相排直通入内,以简洁统一的排阵格式彰显出一种挺立刚正、质朴慈严的气势。

    这种牌坊几乎是东晁所有神社寺院的标志性建筑,而且式样统一几无二致,让人印象深刻。

    轻悠没想到,这次饯别宴竟然安排在这里,一时瞧着远处冠盖如云的樱花,心底百味杂陈,思绪纷纷,脚步变得有些踌躇不前。

    砰地关车门声,震回她的心神。

    那宛如初遇时身着一身玄衣雪衽的俊美男子,一手搭在腰间佩刀上,脚覆稳健地走向寺院大门。早已候在门口的寺院主持先迎了上来,一番简短的寒喧后,便在前引路,他们一行人跟着走向前方高塔。

    轻悠记得上一次来时,那高塔因为眼前的男人也被划为禁区,只能远远瞧瞧。也是在这样的晴天朗日下,那雪白圣洁的塔身,琉璃蓝色的瓦檐,高翘飞翔的龙脊兽,映衬着一重重一簇簇粉白绯红,美得心旷神怡,无法形容。

    时过境迁,美丽的寺塔依旧,但身边同游的人却早已不同,自身的境遇也发生了天大的变化,不禁让人生出几分“今昔何昔”的感叹。

    如果,那天她没有擅自离开大家撞进会稽园,没有因为好奇心招惹亭里的男人,那么现在自己会不会是另外一番景象?!

    如果,没有兰亭一聚,他在校场上还会不会去而复返用几乎是摧毁自己的方法救自己脱困?

    哈,根本不用多想,依他那么冷血残酷的性子,就算有一面之缘也能视而不见看她受辱,更别说完全没交集的情况下,那她肯定在校场就已经灰飞烟灭了。若在那时就离开人世,也许就没有后来那么多痛苦挣扎,那么多……甜蜜苦涩!

    “哎……”

    闷头想事,一没注意便撞上了前方的人。

    “又胡思乱想什么?”

    被撞到的男人这才终于回了头,长指捻起她的下巴,目光隐有不悦,态度倨傲依旧却又暗含几分温和。

    “没想什么。”

    “先祭拜我母亲。”

    “哦……”

    她看着大手又重新牵住她的小手时,发现自己又很没骨气地生起一丝心安。

    随即意识到一个问题,男人祭拜母亲,拉上她干嘛啊?

    心跳莫名地开始加速,不敢深想……

    自进入塔寺后,僧人们开始颂唱经文,寺内福幔垂云,佛相慈严,焚香缭缭,光线略显青黯,给人一种与世隔绝安详宁静的感觉,不自觉地扫除浮躁之气,身心都沉淀下来。

    紫樱公主在二楼塔内拥有专门的祭堂,这里布置得宛如寻常人家的起居室,只是在供案上立有牌位,高悬逝者宝相。

    轻悠刚上楼时,目光便被墙上悬挂的几幅墨宝吸引,那笔力遒劲、字势秀媚,一看就知是大师之作,她不自觉地伸长了脖子一一探看,发现落款者有“紫樱之作”、“瑾之宝鉴”,最后一张横幅的落款霍然入眼时,不由惊声抽气。

    “清……华……”

    这里居然也有小叔的墨宝,真是太奇怪了!怎么会这样,荻宫里的那座被尘封的清华楼里,也几乎都是紫樱公主落款的字画和小叔的墨宝。难道……

    “又在嘀咕什么。”

    一下迎上男人深锐的眼眸,轻悠神魂俱回,紧张地收回眼,却不敢多问半句。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里的字画,都很漂亮。”

    “拿香,拜完再看。”

    “哦……”

    她乖乖接过递来的三株香,立即后知后觉地惊瞪大眼看向男人,男人却没理会她的大惊小怪,举香过首,九十度躬身大礼后,双膝落地,连叩三拜,把香叉进香炉中,又落膝行叩首大礼,双手帖地,额头点地,三次。最后抬起身时,目光直落在供案上的大幅相框上,那里面的黑白照片映出逝者生前的样貌。

    轻悠这才仔细端看,心中又是一赫。

    那笑容浅浅、云鬓花颜的女人,眉目轮廓竟然与她在阅兵仪式上用望远镜看到的出云公主,有七八分相似。只是照片上的女人明显要年长成熟许多,少了出云公主如花儿般的少女风情,多了岁月风霜洗炼的温雅秀质,一看便知道定是位相当温柔的女性。

    这是轻悠第一次看到紫樱公主的宝相,惊讶之后,也更添几许疑云。男人当初为了祭奠母亲,几乎把整个寺庙都封掉,还独自在兰亭里摹帖的这一举动,不正显示他很思念母亲,可为什么在亲王宫里,男人的房间中,她从未见到过任何与紫樱公主相关的物件,甚至连半张照片也没有?若真是那么尊敬怀念,至少会留些照片在身边睹物思人吧?

    “又发什么呆。”

    男人的面目比寻常还凝重几分,不过听口气似乎也不是生气,眼神催促着她上前叩拜。

    她犹豫了,“那个,我拜你娘好像有点儿不合适吧?”

    他俊容一沉低喝,“叫你拜就拜,再啰嗦我就……”

    “别别,我拜我拜,拜就是了嘛!凶什么凶啊,你这样子欺负女孩子,被你娘看到一定会教训你的。紫樱阿姨,虽然我们从来不认识,不过轻悠很喜欢你的字画,也算是神慕已久了。请阿姨受轻悠三拜,轻悠不敢有什么奢望,唯愿阿姨能托梦予织田亚夫,让他消除些大男子主义的恶习,多学学绅士礼仪,少沾染血腥之事,也好积点阴德,佑及子孙。阿弥佗佛!”

    轻悠啰嗦完,便跟织田亚夫一般,将叩首流程认真走了一遍。

    没有发现旁边颂经的寺院住持和小和尚们,都为那番大言不惭表情古怪抽搐。

    十一郎又在心里将小女人骂了一百遍“蠢货”。

    终于叩完起身,轻悠觉得耳根子很热,这便听到住持温言笑语地对织田亚夫说,“小姑娘心性纯净良善,活泼可爱,殿下福气。”

    织田亚夫俯首,口气却很冷,“调皮捣蛋,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性儿,还需要多加调教。”

    住持点头,慈眉善目地看着轻悠说,“小姑娘能得亲王悉心照顾,亦是大难之后的大福气。相信紫樱殿下泉下有知,也会为殿下得遇知音,甚为心慰。”

    “多谢住持吉言。”

    “殿下不必过谦,不过正如这位小姑娘所言,殿下亦需多多化戾气为详和,少杀生为最好。”

    本来被人当面“说坏话”受教训就很不满,这会予头一转向,轻悠就乐呵了,立即猛点头,小人得志地附合来,“师傅您说得对,他就是戾气太重,得好好化化了。动不动就用武力解决问题,实在是太不祥……”

    后话被男人的两道死光给直接掐没了。

    “啊,你说过拜完了可以看字画的,我还没看呢!”

    “你要看字画,还是看你朋友。”

    男人拖着女孩就走。

    “就看一眼也不成嘛,你在你娘面前都这么凶,你娘现在一定在天上骂你呢。”

    “你再胡说八道,别怪我坏了佛家清静。”

    “啊,你瞧你瞧你耳朵都红了,你娘一定在骂你了,你还不放手。坏蛋,坏蛋……”

    吵嚷声渐行渐远,住持看着走远的男女目光愈发柔和,直至人影已不可见,方回身朝那神翕处俯身一拜,默默颂念。

    公主殿下,小主子似乎也走上了跟您一样的道路,希望您能保佑他得到幸福。敬承也会一直守护着小主子,为小主子祈祷。

    ……

    轻悠从正门走进会稽园时,眼光还不自觉地朝那块黑色大石上多瞄了两眼,顺着大石直指上方树丛,不由又猛咽了两口口水。当初自己钻笼爬灌溜进来的“路”,现在已经被更加茂密的杂草树枝掩去,难觅其踪。

    “看什么,还想再从上面溜一圈儿回味回味?”

    “你这人嘴巴真坏。”

    “彼此彼此。”

    “哼!”

    她立即甩开了他的手,快行两步抄到前方,因为已能听闻到那亭中稀落的人影和谈话声,这方行来一看,当初一起患难的姐姐们,除了自杀的素素,全都在这里了。

    最先看到轻悠的还是频频朝门口张望的陈孟碟和莫晓熏,两人立即迎了上来,欢欣愉悦地拥抱在一起,还没说两句,便都揩起泪来。

    而跟林雪忆聊着的女孩们方才围拢上前,互道安好,共叙离情。只是看相面听声气,明显不若另两人来得情真,显有几分轻疏应付。

    “悠悠,快别哭了。”林雪忆立即递上绵帕,体贴地压低了声,“让殿下看到,可又得心疼了。”

    “谢谢,雪忆。”

    轻悠接过绵帕,轻轻点了点头。就算她再迟钝,现在也已经能感觉到这群人里对自己的几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看到织田亚夫走过来时,众人的声息立即低了下去。

    那双深邃的黑眸一一扫过在场所有人,本来还惊艳赞叹的人,都被男人眼中的锐利和浑身散发的强势气场给迫得低下了头,隐约不安。

    一旦达到震慑的目的,男人收回的眼光,最后落在中间那衣着虽最朴素却仍是让人一眼就瞧出与众不同的华贵的女孩,伸出手,声音低沉得震响每个人的耳膜,不容置喙:

    “过来。”

    轻悠以眼神安抚了两个好姐姐,走了回去。

    大手抚上她的头,动作很温和,一如往常他心情好时,为她顺了顺颊边的鬓发,接道,“我还有事处理,你与她们聊聊就罢。晚上七点的轮船,五点之前必须结束。明白?”

    她仰着头,承住他深沉却独一的温柔目光,轻轻“嗯”了一声。

    他收手转身要离开,她似乎着急地趋前,问,“那你……”

    他回过头,“什么?”

    她缓缓垂下头,颊面寸寸嫣红,“五点的时候,你会来吗?”

    他唇角一牵,抬手叩了下她的脑门儿,音调上扬了几分,“如果你想的话。”

    “啊?”

    她再抬头时,他已经转身大步朝外走去,高大的身姿行如长风,挺拨的背脊立如青松,即使已经走远了,他所留下的气场仿佛仍未退散,让人安心又不舍。

    轻悠却不知自己这不经意的小小举动,在看每一个人的眼里,都被诠释成了一种不同的意谓。而这些或主观或客观的看法,在不久的将来给她带去多少意想不到的冲击。

    ------题外话------

    下章是这部分的一个小小高氵朝,不得不说非常非常俗气,可素秋秋挥常挥常滴喜欢哇!ua——大家肯定滴会喜欢滴!

    正文 48真正的胜利者

    织田亚夫离开,除了门口职守的侍卫,十一郎仍被留下了,他抱着武士刀立于亭外一侧,不动如石,目光远掷,面无表情。

    这时,其他人才暗暗松了口气,园中气氛又渐渐恢复到初时即将归家的愉悦中。

    轻悠才急着吩咐抱着礼物盒子的侍卫女仆们将东西铺上桌,一一揭开后,让女孩们挑选。并挨件地为众人介绍,语气轻快,隐有讨好。众人面上未有大变化,眼中却浮出不同光色。

    有人瞧着食盒里被誉为全东晁最高级的寿司,羡慕地问起,“轻悠,亲王殿下竟然让你把这么昂贵的食物当礼物送人,一定很宠你吧?”

    轻悠仍然不太清楚眼前一应物什的贵重程度,只觉得挑选的都是日常用品,食物再贵也都是吃进肚子里很快被消化掉的易耗品,没有意识到眼前的一盒漂亮寿司就是当前家境较为殷实的许多女孩的家长也舍不得花钱买来吃,更遑论拿来送人。这般阔绰大方,在此时出现,最易招人眼红。

    对于朋友的询问,轻悠尴尬,应道,“只是些吃食罢了。他们东晁人平常最爱吃这些生鲜的东西,那宫里很多,不怎么贵重。这前你们不都说喜欢吃嘛,所以我就拿了些来。”

    那人笑接,“轻悠真是好运气,早知道当初咱们游伽蓝寺,也该试着擅撞一下禁地看看,说不定也能碰上个这般细心的好男人,就不用受那许多苦了。轻悠啊,你说说,亲王宫有多大,听说那里有全东晁最漂亮的樱花园……”

    轻悠尴尬地笑着,却不想再开口。

    陈孟蝶借着看礼物就将那一脸羡慕妒嫉的人挤了出去。

    然而,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说什么好运气啊,我看那根本就是霉运。”又有人接着话头说了下去,“你们都忘了么,当初我们本来可以出城离开的,却被夜巡联防队的人抓到,而素素和晓熏之前就是被那些该死的联妨队员给糟蹋了。后来在警示厅里,更是那个联防队长和两个下属一起,素素才会自杀!现在谁不知道联防队员就是那个光德亲王的属下啊!”

    轻悠本想继续介绍礼物,却不得不将伸出的手收了回来。

    四下气氛也迅速阴沉下去,本来还专注于礼物的人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有人似乎想活络回气氛,又接,“大家别这样啊,事情已经过去了,咱们还是要往前看才好。毕竟现在大家都平安出来了,这个……多亏左大将军,我记得那位将我们救出大牢的还是将军的属下,好像是位上校呢!”

    立即有人附合,“还是左大将军明事理。虽然军部出了逮捕令,可人家查清了咱们单纯留学生的身份后就放了我们,还给我们安排好吃好住的。对了,雪忆,刚才听你说,你们林家还得到军部颁发的通行令,对不对?”

    林雪忆低声应了句,没有多说。

    不过就她这般回应,正给众人褒扬左大将军、贬斥光德亲王提供了好借口。

    轻悠在事发前也听龙村治也说过联防队的归属,而织田亚夫之所以会出现在校场,也都是由于龙村治也与之做交换,才会出面救人。可那阴差阳错被救到的人,却一直沉默地站在后方,照顾着这场聚会唯一的男宾,完全置身事外。

    “可是,这次……”

    轻悠忍不住开口想辩驳,就被旁边的莫晓熏一把扯住,朝她递了个“不要犯众怒”的眼神。本来不觉得这样的误会有多么重要,她在家中也常遭误解或陷害,口头上被人占个便宜,没什么了不起。可突然被这么“一扯”,就莫名地觉得格外不舒服。

    若是那个人在,八成会直接下刀子来个“见血封喉”,或直接杀掉一了百了,更不会废话给什么解释。

    然而,事实明明就不是这些人嘴里说的那样啊!

    陈孟蝶拍地一声关掉食盒的盖子,吓得众人声音一抖,全看了过来,就听她冷森森地喝道,“拜托你们别以为现在已经彻底安全,就可以没脑子地胡说八道了好不好!难道你们没长眼睛,现在我们还踩在谁的地盘上?左大将军他人很好吗?现在他正带着远征军去侵略我们的国家啊!今晚我们能顺利离开的话,靠的还是亲王看在轻悠的面子上,放我们一条生路。拜托你们在说话前,稍稍动动脑子好不好,不要害人又害己啊!没看到亲王殿下的侍卫都还站在外面嘛!”

    陈孟蝶这一说,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亭外,立即发现那抱着长刀静如石雕的男子目光直直投过来,眼底森冷的煞气吓得众人立即连大气也不敢喘了。

    陈孟蝶朝轻悠眨了眨眼,轻悠感激地点了下头。

    莫晓熏叹了口气,这才出声询问盒子里的牛奶糖,岔开了话题。

    不过,经过刚才的一堆争论辨驳后,众人的兴致似乎也不是那么高了,多数人也沉默了下去。

    而林雪忆和向兰溪一直坐在后方,没有加入他们的圈子。轻悠几次想要跟两人攀谈,似乎都有人故意插话。两三次后,轻悠发现林雪忆刻意回避的态度,隐约也明白了,不再强求。

    “轻悠,谢谢你的礼物。不过,我回家后真不想看到任何跟这个国家……有关的东西了,太可怕了。”

    有人将礼物放回桌上,低声说了一句退出了圈子。

    轻悠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欠思考,忙说,“要不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吃饭。这寺庙挺大,上次来我们都没有好好逛过,寺塔那里的樱花还开得很美,不如等会儿我们都去看看,也好拜拜佛祖,保佑大家一路平安。”

    有人心动,但似乎碍于无人支声,而不敢表态。

    “拜神佛有用的话,我们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其实,我们更想的是现在就回家,逛寺庙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说着,就有人互打眼色往亭外走。

    轻悠着急又尴尬,不知道应该怎么劝,似乎不管说什么,自己的立场都很让人唾弃。

    突然,林雪忆便开了口,“大家别这样。轻悠好不容易才为咱们争取到回家的机会,我们也不能让轻悠太难做,毕竟这是亲王殿下安排好的。还是先吃了饭,去拜拜佛主。”

    这“亲王殿下”四个字一出,众人排拒的脸色又立即收了回去。

    向兰溪看到轻悠松口气回头朝身边的两个好姐妹欣慰一笑时的小心翼翼,本来坚定的心志,似乎又有轻微的动摇。

    他知道,其实女孩只是想跟即将分离的朋友们多聚聚,准备这许多礼物,或昂贵,或稀罕,也都是为了讨好逢难的姐妹,让大家能淡忘过去的苦难。

    她的心意那么单纯美好,事事为她人着想,可偏偏这个世界太复杂,人心更难测。当你站在一个绝对优势的立场上,说关心他人救助贫苦,不但不会得到那些人的认同和感激,却更容易招来眼红和嫉恨。

    刚才那个男人一到场,就以眼神狠狠警告过他和林雪忆,不是他们不理她,可惜时势比人强,受过伤害的人,多数都学会了明哲保身,或……冷眼旁观。

    席上的菜肴,多以亚国菜为特色,间或有几道东晁的特色美食,有人在挑了一筷子被数双眼神鄙视后,便再没有人敢动了。本想以酒助兴,哪知上的还是东晁有名的清酒。在场女孩们也有不少深受亚国酒文化熏陶,寻常聚会时也多会品上几口,这会儿也全没了兴致,对于女仆们斟好的酒碰也不碰。

    一直置身世外般的林雪忆,温柔体贴地为向兰溪布菜喂汤,无微不至,很快就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绝对安全自在的话题主角。

    “雪忆,我可从没见过你对哪个男士这么休帖过唉!向大哥你好福气呢!”

    “就是就是啊,之前龙村大哥也没有……”

    这话头立即就被某个眼神掐掉了。

    林雪忆似乎并不避违,口气中还有几分大义不屈,“这点事理雪忆还是懂的,再如何也不屑从与迫害自己同胞和祖国的人,过去也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少女痴傻罢了。现在,”她抬眼一笑,几分清醒洒脱立即赢得了众人敬佩的目光,“吃一堑长一智,希望大家都能忘掉过往的不愉悦,回国后鼓起勇气重新来过。”

    经她这一说,众人方才起兴,以汤代酒干了一杯。然而,那话中明显将轻悠排挤在外的意思,四两拨千斤地就种在了每个人心上。

    “向大哥,你可要珍惜我们雪忆痛定思痛后大彻大悟的真情挚意啊,来来,我敬你们一杯。”

    “祝向大哥回国后,能尽快治好手伤,重上手术台!干杯。”

    气氛似乎越来越热烈了,可轻悠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被真正隔离在外了。

    “到底是什么人那么恶毒,竟然故意这么伤人呢!”

    这话自然又被人给掐掉了,可轻悠的心里也愈来愈沉,虽然向兰溪看起来面色如常,比起电报局那日,气色又好了不少。可只要有心人都该明白,当着一圈儿女子,身为男子却连自己动手吃饭的力气都没有,还要受女子照顾,再多的祝福、赞美、羡慕,都毫无意义,更触人心伤。

    轻悠更自责,小手轻轻摁着袖兜里那日特别向直子要来的刀伤药,只觉得自己更加沮丧,不管怎么努力伤害已经筑成,似乎再多的关心和道歉都是枉然。

    “哼,就算这里的男人都美翻了天,咱也不屑从之。”

    轻悠的手抖了下,不敢抬头。

    “我,我很怕,要是回家被父母知道未婚已经破了身,他们根本不会管我们是因为什么原因啊,这就是家里的奇耻大辱。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未来了……”

    有人便爬在桌子上哭了起来,说已经订婚的未婚夫若知道这事,绝对会退婚。气氛倏然凝窒,众人全变了色。

    事实上,这里多数女孩虽喝了不少洋墨水,可时下的婚嫁风俗仍然十分守旧,失贞必然是大事,其所代表的含义和引发的后续问题,都将让女子尝尽一生苦楚,从心理上便生出个大漏洞,卑鄙到了尘埃中。

    轻悠遏力劝慰,却得不到旁人的认可。有人说她仅是妾生子女,大不了嫁个小平民也有人接收,不像她们嫡生子女担负着一个家族的荣誉和脸面,失贞那就是下地狱,除了嫁大户人家做小妾似乎没有出路了,她们也不可能接受嫁个平民受苦受穷一辈子。

    众人都意兴阑珊,气氛低弥。

    林雪忆低下头,不语,不料向兰溪却用伤手轻轻碰了碰她,给予了一个十分温柔鼓励的眼神。

    林雪忆回以一笑,心下几分得意。若要真论起来,其他在场所有女孩里,她才是最幸运的。她还保有女人最大的筹码,她相信自己一定能用这枚筹码为自己换来幸福的未来。轩辕轻悠现在看似风光,其实也只是外强中干罢了,凭她的身份失宠是迟早的事儿,到时候恐怕比谁都惨。

    呵呵,能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最后还是性子较为泼辣的陈孟蝶举了杯子,跟轻悠道别,莫晓熏也鼓起勇气,三人相拥话别。

    这桌席的清冷和疏离,在轻悠的心里留下了极深的印象。不管她再怎样逃避或自欺欺人,都不得不承认,很多很多事,已经变了。

    ……

    歌舞伎町

    黯昧的光影,嘈杂的人声,浓妆艳抹的女人坦露雪颈香肩,从身边走过时抛来露骨的眼神带着浓烈刺鼻的熏香,开合的折扇门内传来粗笑娇语,一晃而过的糜乱景象似乎让空气中混乱的香气酒气烟味汗臭变得更加浓重,难以忍受。

    包厢门被拉开,便传来同窗们熟悉的叫嚷声,一个个穿着印着菊鹤花纹的大褂,显然都已经在店里泡过汤了,那大褂是店里专门为客人准备的浴后衣。举着扇子小铃鼓,打着节拍,跟着表演的艺伎吆喝得正起劲儿。

    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少时的回忆又浮现眼前,初入店时的浮躁厌恶感似乎褪了少许。

    “亚夫,你这小子终于来了,我们都泡过一圈儿了,你快去洗把洗把,换上咱们的队衣再上。诺,妞儿都帮你准备好了!”

    头上扎了个乱糟糟的小毛根儿的魁梧汉子,一把将刚刚还吻得难分难舍的女人扔进了织田亚夫怀里,哈哈大笑着开怀畅饮。

    阿澈这家伙似乎比离开时更壮了,之前发电报说美国玉米热狗都吃得想吐了,现在看他这样子明明就很爽,回头估计又会上赶着找自己比划西洋拳了。

    野田澈,现留学于美国军事学院(即西点军校),主修军事指挥和战略参谋,正是未来的大将军候选人。但他个人却极爱舞刀弄枪玩格斗这类的军事技能,比起用脑子办事,似乎更喜欢用武力解决。

    织田亚夫将女人推开,迳自走到离野田澈最远的位置坐下,对于递来的清酒,看着对方架着金边眼镜后看似无害的清冷眼眸,问,“雅矢,这么久不见,你又想拿我做什么试验?”

    东堂雅矢,外表斯文儒雅,一派谦谦公子相。现留学于德国慕尼黑军事医学院,主修解剖学和神经系统学。和野田澈一样,天生骨子里都有些逆世,格外衷情于各种神秘灵异学说,且从小就喜欢配置古怪的药水,早在留学前就拿到了国内的化学博士学位,他们都没少做过他试验的白老鼠。

    “亚夫,为你今晚的重头戏准备的祝兴小玩艺儿。”

    “免了。”

    织田亚夫想也没想,推开杯子,伸手拿过旁边另一人正喝着的酒杯,自己倒了酒。

    东堂雅矢叹着可惜了,但镜片后的细长眼角却微微挑起,抿唇浅笑。

    那被抢了酒杯的人立即就嚷嚷开了,“亲王殿下,你也太欺负人了。抢了人家的初恋情人就够了啊,居然连一杯酒都抢!还光德亲王,根本就是辱没这个名字,改成叫缺德亲王最好。”

    “缺德亲王,祝你和出云幸福美满、早生贵子。干杯!”

    旁边又凑上来一张醉熏熏的脸,口气酸得人牙疼。

    “来来来,干杯,咱兄弟好久没聚在一起,今天不醉不归啊!阿康、义政,你们两小子别这么酸了啊,没人家亚夫能干,直接认输也不丢脸!”

    野田澈刚才被故意别开了,这会儿插了进来,分明就是挑拨离间,更加火上浇油。

    经他这一闹,左大将军的二公子柏原康,大学士之子清木义政,通通不干了,扑上前就跟织田亚夫打作一团,妒嫉不满,各种酸水全吐了出来,哪还有什么等级尊卑,吓得女人们惊声尖叫,纷纷走避。

    “啧啧,都这么多年了,还没妒嫉够啊!”挑起战争的野田澈直摇头。

    “你也知道都这么多年,就该知道积压下的火山一旦爆发,威力惊人,这下终于彻底绝望了。”尚善御极口气毫无对朋友的同情。

    “这叫绝望的反扑吗?怎么亚夫的动作好像变慢了?难道是这两年在国内饱思终日无所事事,又有美人在旁,淫满欲足,疏于锻炼。”东堂雅矢推推眼镜,出口的话没有最损,只有更损。

    三人隔岸观虎斗,又品头论足,嘲讽调侃,不亦乐乎。

    织田亚夫被已经是少将军衔的柏原康踹中右腰伤处,旧伤疼痛,心头更不爽。

    这群没良心的白眼狼,早知道他们会来这一招,就不该来赴这该死的告别单身宴会。

    “嗷——”

    “哼,活该!”

    “亚夫,你活腻味儿了,哦!”

    “有种的就上,站在那娘们儿似地叽叽歪歪算什么东西。”

    “我草,老子拳头正痒呢!”

    有人一被激,嗷地一叫冲了上去。

    “我的种还是留着做研究比较好,浪费在你们这群人头猪脑的人身上太可惜了,哦!”

    有人想袖手旁观,可惜时不我予,还是被拖下了水。

    一时间,好好的超豪华多功能包厢里,战火狂烧,墙倒门破,痛叫不绝,一片混乱。

    哲人说,男人间最深刻的情感交流方式——就是拳头。

    正文 49意志,思乡,悬机

    一番挥汗如雨的激烈运动后,男人们全部甩开胳膊下了汤,轻烟缭缭的仿天然温泉池里,有端着清酒细细品,有怀抱美人腻味,有搭臂低声交流,还有兀自沉思不语。

    不巧,那位宴会的主角太过沉默,让组织者极为不满,就要打破他的独立气场。

    当斟酒的女伶靠近时,某人突然扬手扔出一物,击中女伶脚踝,惊讶声响起,哗啦一道入水声后,冰冷的喝斥冷冷扬起。

    “出去!”

    “亚夫,今天可是专门为你办的party,你不用从现在就开始为出云守身了吧?”野田澈的烂招没得逞,又开始报怨了。

    “什么从现在,他一直就是个在室男。”东堂雅矢十分不客气的嘲弄起来。

    两男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隔空击掌。

    野田澈甚至叫道,“老天,亚夫你现在还留着处男身,难道都是为了出云,力求夫妻平等么?啧啧,真没看出来,你在欧洲留学两年就把人家的民主共和人人平等学得这么精正,都开始身体力行啦!”

    又是一片夸张的大笑声。

    “得了,你们的消息早就落伍了。亚夫他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处男了,早在两个多月前,金身已破,现在夜夜春宵,估计刚才就在犯相思呢!”尚善御极冷飕飕地打断了两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两人闻言立即收声,惊讶地看了过去。

    织田亚夫蹙眉瞪了眼尚善御极,问东堂雅矢,“两年前你参加柏林奥运会,最拿手的击剑怎么会只得亚军?我记得我离开时,你拍着胸脯说只要我走,冠军绝对是你的囊中物。当时谁打赌说,输了的人要学猪叫椿(音同春)?”

    虽然一听这话,众人都想知道原因,可野田澈又舍不得“处男被破”的大新闻,嚷嚷了起来。

    东堂雅矢暗地里狠踹了野田澈一脚,回道,“那这就要问你那位纳粹军官朋友了。”

    “怎么说?”

    “你说他只是个帮军队采购物资,对于机械、化学非常感兴趣的普通军官。对吧?”

    “当然,他是这样跟我介绍的。我过年后,还跟他订了五千部西门子电话,用以改善提高政府办政处各机构的办事效率。为了表示他诚挚的友谊,他还专门派他的亲信副官随行押送货品。我觉得他应该是一位相当诚实可靠的朋友,兼商业合作伙伴儿。”

    噗嗤一声,优雅风范不亚于织田亚夫的贵公子雅矢君,一口将吞进嘴里的酒吐了出来。

    忍不住心头火叫了起来,“够了,全是放屁!那家伙根本就是穿着羊皮的黑心狼,他上场不到五分钟就击中我十五次,我只击中了他一次,位置还是勉勉强强的手臂。”

    击剑比赛里的规则,双人比赛时,若在四分钟内五次击中对方,或九分钟内十五次击中对方,就算赢。但这个获胜的标准指的是连续击中对方,对方击中次数为零。而在通常的比赛中,这种被彻底洗白,迅速扫地出场的情况几乎很难看到。就算有,那么对手至少也能反回一剑。

    就拿柏林这次奥运会的女子组单人击剑冠军伊轮娜来说,最多也是以连续四次击中对手,才拿下的冠军。

    所以说,东堂雅矢的怨念可谓极深,当时裁判宣布数据时,全场竟然是一片死寂,因为从来没有人会在冠军赛上输得这么“离奇”,更没有人能赢得如此“神奇”!足足五秒中积累的静默后,那是一片震天动地几乎掀翻了整个击剑场馆的雷鸣般的掌声欢呼声。

    至今每每回忆起当时的情况,捶胸顿足也不足以形容那该死的沮丧,好像耳朵里还一遍遍地播放着“亚利安万岁”、“亥希特勒”、“噢弗雷德里克上校太完美了”标语,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织田亚夫似乎并不惊讶,只挑了挑眉,淡声道,“弗雷德倒是个深藏不露的家伙。”

    东堂雅矢丢来个白眼,冷哼一声,“何止深藏不露!会前他说只是代表军部参加奥运会,军令难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你知不知道他参加的所有项目全部拿了金牌,剑术、骑术、游泳、射击、短跑等等,甚至团队比赛打篮球,无一不精,简直就是十项全能,超级运动健将。”

    “还有呢?”

    “所谓对机械和解剖小有兴趣是吗?事实上经他改造的后的博朗宁手枪的瞄准率提高了百分之三十。至于解剖,他从头到尾只对一种生物解剖感兴趣。”

    故意停顿,其他人忍不住就嚷嚷着追问起来。

    “人,而且主要是女人。”

    一揭秘,嚷嚷声消失,数双眼同时瞪大。

    东堂雅矢唇角邪恶开裂,“他最喜欢拿随身的武士刀,解剖女人的衣服。”

    众人大笑,神色猥琐。

    “这武士刀可是亚夫你送给他的最爱的东洋礼物。”

    众人的笑脸转了向。

    “弗雷德里克还常常用它解剖受审者的身体,活活剖死。”

    笑声突然就消失了。

    但东堂雅矢那双镜片下的细长眼眸愈发炽亮起来,“我亲眼看过几次,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的技巧可谓完美绝伦。有句亚国的成语是怎么形容的?”

    织田亚夫接上,“庖丁解牛,游刃有余。”

    其他人再忍不住开始嚷嚷两人不要再说下去了,均做呕吐状。

    “对。他对人体的解剖技巧,连最好的外科手术医生还要忘尘莫及,从理论到实践,堪称完美。”

    “所以,你现在跟他往来甚密,已经超越我和他的友谊关系了。”

    “呵,我帮他解决了几个小问题,估计等我回德国时,他已经被授予少将军衔了。整个德意志帝国,他可算是有史以来最年轻英俊的将军了!不过,这并不是我和他关系密切的主要原因。他们的元首大人对神秘灵异学非常感兴趣,而东方世界在他们西欧人眼里,向来充满了神秘感。”

    “他把你引荐给了那位元首?”织田亚夫的口气是肯定的。

    “嗯哼!就在今年的纽伦堡新年宴会上,托你及时寄来的那把刀的福气……”

    “童子切安纲,我东晁三代统一全国的大将军用过的镇国宝刀。”

    “嗯嗯,都托了童子的福,让我认识了不少物理化学医药界的泰斗人物。那位元首的讲演让我印象深刻,他那狂热的思想暴风席卷了整个德意志帝国,他的私人藏书十分惊人,完全不亚于亚夫你的收藏。我以为,这样的人必然会在不久的将来,在整个欧洲掀起一场史无前列的大革命,或者,大灾难!”

    话落,池内一片沉静,女人们不知何时都被遣走,男人们的面容已经不如初时那般嘻笑随意,此时整个世界的格局和发展摆在他们眼前,藏于这些表象下那令人震惊的内幕,让他们的眉宇间多了了几分凝重和严肃。

    ……

    突然,野田澈的目光定在了织田亚夫抚肩的手上,口气一转,“亚夫,之前我好像听某人说你被一个亚国女人戳了一刀,后来又为那女人自裁一刀,这事是真是假?”

    答案只是一记冷眼。

    但他毫不收敛,冒于犯难,“呵,我还听某人说,那妞儿脾气火爆,十分泼辣。要不趁这儿兄弟都在,把人叫来瞧瞧。哥哥已经玩腻了美国妞、墨西哥南非黑妹子,对亚国的小辣椒可是仰慕已久了。话说,这床上功夫应该很不一般吧?不然怎么能勾引你破掉了珍藏了二十多年的金身。我能不能理解为,你这是提前为了你和出云妹妹的宿宫吉日,积累必要的经验和技巧?”

    啪,两张擦澡帕正中两张俊脸上。

    织田亚夫面无表情地转身上了岸。

    尚善御极扒下脸上的帕子怨怪地瞪了野田澈一眼,十分后悔自己头晚被打趴下后将内幕透露给了一个毫无节操的大嘴公。

    野田澈还想继续嚷嚷,就给东堂雅也一把拉住打了个眼神,他甩开人,又追上织田亚夫进了蒸室,其他人见状生恐出事都追了进去。

    “亚夫,其实这事也可以理解为你对亚国的报复,上个亚国小妞儿,报复当初令堂被亚国男人抛弃的恨意!哥哥我绝对支持你,就像我上美国小表子一样。表子性似乎就是他们美国的一大特色,他们一边向我们东晁抛橄榄枝,支持咱们侵略亚国,建立什么亚洲共荣圈儿。一边又向亚国的几大割据势利敞开大腿,寻找合作者,整个就朝三暮四。把亚国春秋战国那套的合纵联横玩得比亚国人还滑溜……”

    听到这里,众人才把肚子里的心放下了。

    “不过,美国的军事科技和民生产业发展得非常好,简直让人眼红啊!人家现在十户里有三户人都能用上电话了,是我们的二三十倍不止。而且,我听说很多欧洲的犹太人移民到美国躲避政治迫害,那群被亚利安人鄙视践踏的犹太人带着大笔的科技思想财富,美国佬可欢迎得不得了,敞开了大腿接客!”

    一串咳嗽声响起,一直在东晁土生土长的小伙子们受不了这样的“开放”。

    “我倒觉得美国的三权分立制度,非常好,很民主,很公正。而且可以避除上层建筑万一替换到一个智力低下思维模糊的蠢祸身上时,对国体的伤害。”

    “虽然美国是个表子,不过我也赞同雅也的说法。但在咱们东晁,要反自己老子,咱们……”

    尚善御极叫停,“够了,你们两出国留了学,都染上国内那些心无皇帝陛下目无朝廷政府的激进份子的歪风邪气了!搞什么三权分立,这根本就是对皇帝陛下的亵渎,别忘了你们面前还有一位亲王殿下。再胡说八道,就是以下犯上。”

    对此,那两个勾肩搭背狼狈为奸的男人,扬起鼻子给他哼一声,异口同声骂“迂腐”!

    尚善御极顿时脸红,向两个一直插不上话的同僚兼同窗求助。

    少将先生柏原康抚着下巴,“听哥哥们说起国外的这些趣事儿,我也好想出去走走看看。”

    大学士之子清木义政点头,“我听说英国和某些国家,现在是立宪君主制。他们发展得也不比美国差,也许应该去考察一下,更有利于我们未来的改革发展。英国的大革命让他们成为日不落帝国,我们东晁……”

    尚善御极气得直骂众人是逆贼,“搞三权分立的话,那你们置皇帝陛下于何处?要知道在东晁国民的心中,明仁帝的位置等同于神,可不是那些洋人只在周末才会去教堂参拜的主耶酥!亚夫,难不成你也赞同他们的话?”

    织田亚夫接过了野田澈递来的巴西雪茄,重重吸上一口后,徐徐吐出烟圈儿,微眯着眼,说道:

    “这个世界不管是在茹毛饮血的奴隶社会,还是到了洋人们口口声声尊奉的绅士礼仪的新时代,永远奉行的生存法则都是——成王败寇!”

    “一个民族的崛起绝不是靠所谓的偶像崇拜,就能强大一个国家。那不过是统治者为了凝聚民族精神和全国民心玩的小把戏,正如那位元首大人在奥运会上展示了整个德意志帝国亚利安民族的优越性,健美,强大,坚毅,不屈。他上任三年,德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国民生产总值,军事储备力量,对外贸易发展,都得到了显而易见的提高,民众才会在他那些极具煽动性的精彩演讲里发出疯狂的呼声,举国崇拜。”

    “而目前我们的国家,强化民众对皇帝陛下的信仰和忠诚,也是明治帝时期一直维持下来的凝聚力。我以为,短时间内不可能改变现状。目前,我们最大的矛盾是洋人们想要像瓜分印度半岛一样瓜分我们亚洲大陆,我们绝不能给他们这样的机会,任之鱼肉。”

    “所以,保护东晁,不再受欧美列强奴役,正是当前我们东晁男儿的绝对意志!”

    哐啷一片杯子砸碎声,伴着几个击掌声响起。

    野田澈和东堂雅也握住了对方的手,看着织田亚夫,异口同声地笑道:

    “对我们来说,就算东晁亡国,追求织田亚夫就是我们一生的绝对意志!”

    尚善御极登时张大嘴,惊得傻了眼。

    这样的宣言分明就是逆国反帝的反动宣言啊!

    啪啪,那紧紧相握的拳头上又多出两只,竟然是柏原康和清木义政。

    “你们……”

    两小子看向织田亚夫的目光同样坚持执着,也异口同声说,“亚夫的意志就是我们的意志,我们也誓死追随。”

    野田澈吆喝着尚善穆极赶快下决定,否则就踢出门儿,尚善御极有些纠结,可是看着兄弟们那紧紧握住的拳头,没有多想也握上去了。也许他们的政见仍有很多不同,可是归根究底,若离开了眼前这个男人,似乎也没有多少实现的可能了。

    最后,八只眼睛同时看向那唇角轻扬、眉眼风华的男人。

    男人将手重重覆上,声若掷地:

    “定不负重托!”

    ……

    另一方,即将回亚国的众人在入寺庙中参拜完后,就要离开。

    虽然时间还早,轻悠也不想再拖延下去,徒增烦恼,便拜托十一郎,想要亲自送朋友们一程。

    十一郎坚定拒绝,后来还是得轻悠软磨硬泡地到山下找到电话亭打了电话,询问织田亚夫,得到了应允。

    开去港口的路上,陈孟蝶主动要求坐轻悠的车,轻悠邀请了其他人,却都无人敢应。

    车上,陈孟蝶揭露了今日对话里的一些内幕:

    “林雪忆一来就询问我们的生活情况,还说之前到荻宫看望你时,有一批亚国人被安排住在你们荻宫中。那些小心眼的家伙就以为你厚此薄彼,看不起我们这些被人糟蹋的姐妹,故意安排我们住在宫外。你知道,后来你出现时,就算你今天穿得比我们当初见你时还要朴素得多,可看在那些人眼里……你没注意吧,林雪忆今天穿的都是粗布衣,以前她从来不穿,还总在背地里笑话你……”

    轻悠笑笑,没有多说什么,将话题转开了。

    到了港口后,船还未到,彼时太阳极大,很多等船的人都暴晒在太阳下,轻悠便央着十一郎让大卡车多停留些时间,让众人能躲在蒙了绿色布蓬的车里等船。

    席间侍卫为众人送水时,莫晓熏跟陈孟蝶悄悄咬了耳朵,之后,陈孟蝶告诉轻悠,林家似乎今天也有货要在此上船,并安排了人员前来护送她们,众人都很欣慰感激。

    恰时,有人唤“大小姐”,林雪忆立即从车上跳了下来,略一交流后,果然如莫晓熏所说,车上的人便弃他们这方的军车而就自己国人的乌蓬小牛车去了。临走时,也叫了陈孟蝶两人一声,只是态度上明显不那么热诚。

    这情形看在十一郎眼里,暗自在心里冷哼一声。不自觉地替轻悠不值,亚国这些自以为是的千金小姐什么都不懂,她们没有军部发放的通行令,想跟着商船走根本不可能。从远征军出发前,京都这边的港口早就进行军事化管理戒严,出入港都有严格的审查程序。

    这女人真是笨死了,为那些没脑子的蠢人设想周到,人家根本不领她的情。多此一举,何苦来哉!

    于是,大船来时,那些人果然跟着林家人上了船,却立即被扣押住。陈孟蝶自作主张,拉着左右为难的莫晓熏硬跟着轻悠这边的十一郎上了船,大副在看过十一郎出具的通行令后,立即点头哈腰各种讨好,甚至连船长都跑了出来,殷情得就将即将出行的两个女孩当成了重要贵宾看待。

    这一幕,自然是让其他女孩们又嫉又恨,最终还是轻悠主动上前帮忙解围,事情才尴尬地解决了。

    众人向轻悠道了别,有好面子的人立即接过了轻悠送的礼物。然而,轻悠不知道的是在大船离开她的视野后,那些人又纷纷一齐将东西都扔进了大海里。

    “轻悠,我们一回国就给你派电报。”陈孟蝶抱着轻悠,依依不舍,悄声耳语,“你放心,我们一定告诉你小叔,他一定会来救你的。”

    直到船彻底消失在地平线,轻悠才收回了眼光。

    此时,夕阳西下,漫天红霞,映得碧波鳞鳞,反射的光影将久久驻立的娇小身影都淹没了。

    十一郎听到女孩用着几近飘渺的声音,说,“十一郎,你知道吗?我家乡是在一个四面环山的盆地里,那里的人好多都没见过大海。只有我唯一一次跟小叔去上海时,到他们的外滩瞧了瞧,觉得那里的海好大好漂亮,好羡慕,好想住在海边。后来和姐姐们到东晁留学,坐一周的大船,我觉得这样的经历真是太棒了,四面八方都被美丽的大海包围着。我好羡慕你们东晁人,大海离你们的家那么近,很容易就能看到这么美这么壮阔的景色。可是……”

    之后的话被渐起的潮汐声带走,他没有听到,却看到有晶莹的亮光,从女孩侧脸上滑落。

    他突然想起主子曾教过他的一个亚国成语:金窝银窝也不如自家的狗窝。

    ……

    回到荻宫,已是万家灯火,炊烟缭缭。

    轻悠看着大开的门,迫不及待地下了车,快步朝燃灯的温暖房间里冲,未想刚入屋就碰到了一个衣着十分考究华贵的女人。

    那女人斜着眼打量了她一眼,就对着老管家说,“希望公主殿下入住荻宫时,先生能将闲杂人等所用器物都处理干净,以免某些污民贱婢的秽气冲撞到公主殿下的金玉之躯,万一害得殿下不能顺利孕育亲王殿下的小嗣子,那我们做下人的罪过就大了。”

    管家吓得连连点头称是,给旁边的女仆打眼色,女仆急忙将轻悠拉进了屋。

    轻悠不住回头,只觉得那女人的口气和眼神都十分地令人不爽,亲王宫里似乎暗藏了什么不能让她知道的悬机。

    待用过晚膳后,织田亚夫仍未回宫,轻悠以散步为名溜达到厅堂,便听到老管家正捂着电话说着,“司长说的对,在下真是老眼昏花了,居然将这么重要东西忘了。明日在下就进宫,就聘礼的详细名目……”

    一看到她时,老管家立即压低了声,结束了讲话。

    轻悠问,“管家先生,亲王他要结婚了么?刚才……”

    “不不不,小姐您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

    “可我刚才听你说聘礼的事,之前那个女士也说出云公主要搬来住……”

    “那是您听错了。刚才说的聘礼是在下一个侄儿即将迎娶新妇。小姐您这是想等殿下么?今天殿下和几个同窗好友聚会,可能很晚才回来,也许酒喝得多了,还会闹一宿。不如……”

    轻悠没有再听管家的搪塞,皱着眉回了屋,拿出笔墨临字绘画。

    一个小时过去,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地上全是白花花的纸团子。

    正文 50宝贝儿,我们私奔去天堂!(浪漫宠)

    歌舞伎町

    午夜来临,正是伎寮生意最火爆的时候,那豪华包厢内却渐渐沉寂下来,没有人知道里面正聚集着当前东晁最具潜力的新生代贵族权利阶层的代表人物。

    从三代书香世家出身的大学士清木义政,担任皇帝陛下议政时的大纳言,亦是皇帝身边最年轻的侍从官;到未来的大将之才柏原康,野田澈;执掌全国律法的尚善御极大法官;以及祖上几代出过皇后、将军,至今家族在北海道一代仍是响当当的大名藩王的东堂家族,东堂雅也早在出国前就已经在研究军队医疗保障系统。

    告别单身聚会,最后演变为留学见闻交流会,以及国际国内政治军事情况讨论会。

    历史的发展,往往掌握在极少数的权利阶层手中,此时侧卧软榻上的男人们也无法预料,今日谈论的事件,在不久的将来会对他们自己的人生,对整个帝国,对亿万同胞,带来多么大的震动,造成多大的影响。

    当钟声敲响十二下时,织田亚夫的目光瞟了眼落地石英钟。

    尚善御极握着杯子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嚷嚷道,“亚夫,你娶了出云就是亲上加亲正了你的皇室之名,以后就再没人敢说你是‘外人’了,咱们办起事来也方便很多。这可是大大的为国为事业捐躯的伟大献身精神啊!来来来,哥们儿都举起杯子,干——”

    织田亚夫倏地沉下脸色,没有举杯。

    然而,尚善御极已经醉了七八成,神智不清,哪里看得见好友变脸,晃着身子就要上前碰杯子。

    野田澈及时将人拉了回来,插了话,“注意注意啊,现在时间到,轮到上今晚的压轴好戏了!”

    东堂雅也接到眼色后,拍了拍手,节奏感十足的西洋音乐响起,打开的隔扇门后出现数道冶艳妖娆的身影,啪地一声甩鞭响,画面劲爆,视觉冲击力强劲到让没出过国的小子们顿时失了声。

    一个高大丰腴的金发美人穿着敞口和服,雪白的大腿故意从和服的开口处伸出,手执黑色皮鞭,长发一甩,画着墨绿色眼影的大眼抛来一个电眼,火辣十足,嘴里还叫着“e’on,baby!”。

    而身形略显娇小的东晁女人,浓妆艳抹,穿着西洋流行的黑色掉带丝袜,搭配火红色的束身胸衣,黑色和红色的蕾丝花边在行走间摩擦着雪白的肉体,搔首弄姿间,营造出一种极度淫媚的气氛。

    两个女人在刻意的引导下,齐齐走向织田亚夫,绕着他抛眼甩胸,极尽暧昧摩擦之能事,拿着皮鞭的洋妞儿甚至大胆地用鞭子缠上他的脖子,凑近了脸,吐气如兰地说着低俗下流的话勾引之。

    那话听得其他人都脸红气喘,可织田亚夫的面色丝毫未变,却似越来越糟糕了。

    野田澈打趣道,“亚夫,这可是我专门从大西洋城里给你挖来的大礼啊!技术一极棒,保证你今晚变身成超级狼人。”

    东堂雅也扬手扔出个东西,火上浇油道,“亚夫,这是变身狼人的秘方,只此一家。哦,忘了告诉你,那妞儿手上拿的黑狼鞭,是弗雷德让我送给你,表示对童子刀的回谢礼,他说,祝你早日找到自己的真命天女!”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织田亚夫看着黑鞭,伸手夺了回来,一把将女人狠狠推开。

    而醉得已经头眼昏花的尚善御极又抱着一个漂亮的漆木雕花盒子晃了出来,伸手要抱织田亚夫,却抱错成了野田澈,嚷嚷着,“亚夫,师兄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件大礼,你可别说咱不够兄弟!诺,拿着——”

    织田亚夫在野田澈伸手时,先抢过了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躺着的是一把漂亮的金钥匙。

    “嘿,咱,咱们投资的三菱重工终于把咱们要求的那种战斗机研制成功了,这就是第一架批量生产试飞成功的飞机的舱门钥匙。现在,就停在你亲王宫的后院儿,时速五百公里,开着它去长崎巡查的话,只需要一个半小时哦!要是横跨海峡到亚国,也就三个多小时。”

    闻言,织田亚夫握着钥匙的手突然收紧,指节泛白,目光暗闪。

    其他人一听,都兴奋地抓着尚善御极询问,嚷着隔日也要开来玩玩。

    东堂雅也看着恍然失神的男人,抚着下巴,喃喃自语般道,“说来,亚夫年龄最小,却是最先成亲的人,这难道是物极必反么?!”

    其他人听了哈哈大笑,织田亚夫却充耳不闻,突然抬头,目光鸷亮逼人,将俯在身旁的女人挥开,就推开好友往外走。

    “亚夫,你这是干什么?”

    仍是野田澈反应最快,一把抓住男人,惊讶质问。

    织田亚夫扫过众人一眼,吐出三个字,“去私奔!”

    众人低呼,却被转身就走的男人迅速抛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要跟谁私奔去,这节目才刚刚开始啊!他走了我们还玩什么,搞什么飞机!尚善御极,又是你,你这个搅屎棍儿,你干嘛在这时候拿这鬼东西出来。”

    野田澈抓着人猛摇晃,可惜那搅屎棍儿早已经醉得神智不清,直接给他昏死看。

    东堂雅也看着离去的人影,抚着下巴暗忖,那小子似乎是从下午接了那个电话开始,就有些神思不蜀了,期间时钟每响一次,都会看着钟发呆。

    ……

    翻来覆去,睡不着。

    嘀嗒,嘀嗒,时钟的走秒声在寂静的午夜,格外清晰。

    轻悠没有睡在那间充满了男人气息的房间里,心口似闷着一团灼气,隐隐燃烧着,搅得浑身都难过得要命。

    她闭着眼数了几千只小绵羊,却还是睡不着。

    脑子里闹轰轰的一堆人声人影来来去去,总也不消停,她不想去回忆,不想去思考,她宁愿做驼鸟,把自己埋在深深的土里,不受世界纷扰。

    为什么突然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那么难熬?

    轩辕轻悠,你当真要做个狗腿汗奸亡国奴吗?

    轩辕轻悠,你忘了你所受的教育,那些礼义谦耻吗?

    轩辕轻悠,你还配称“轩辕”这个华夏祖先三皇之一的黄帝传承下来的姓氏吗?

    你的良心何在?

    你的国格何在?

    你的尊严何在?

    ……

    “啊——”

    不要叫了,不要叫了,不要叫了!

    我不想听,不想看,不想知道,不想思考,通通都不想!

    门外值夜的人听到里面的叫声,都吓了一跳,忙要开门入内查看。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汽车引擎的熄火声,急促的脚步很快从厅堂处奔来。

    老管家披着单衣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就看到自家的主子浑身酒气,形容不整地横冲直撞,甚至还下达了奇怪的命令。

    “马上把我的飞行服拿出来。”

    “小,小主子,你这是干什么,还是先让人给您沐浴更衣吧?”

    “不用!我说我要飞行服,立刻,马上。”

    “好好好,我这就去拿。”

    老管家慌忙招来人。

    织田亚夫已经冲回自己房间,可一进卧房没看到料想中的人,立即气得大吼,“人呢?该死的,你们把人给我弄哪儿去了!”

    十一郎急急跑了过来,“殿下,小姐在她自己的房里,已经睡下了。”

    “该死!”

    织田亚夫狠狠一捶门,砸破个大纸洞来,扶着墙就朝后廊走去。当他一把扯开房门时,仆人立即点亮了灯,轻悠刚刚从被窝里坐起身,惊讶地瞪着眼看着一身凌乱的男人,满脸酒气,眼眸赤红地扑了上来,吓得低叫一身就要闪开。

    人高马大的男人哪里容得,好不容易找到人,立即将人逮回,压倒,抱个满怀,哑哑地笑了起来。

    “小东西,抓住了,唔,好香,我要吃。”

    他吃吃呓语着,火热的唇顺着不断扭动的小脖子,胡乱摩蹭,又啃又咬。

    “真甜,我要通通吃掉,吞进肚子里,你这辈子都只能跟我在一起,哪里也逃不掉了。”

    “织田亚夫,你搞什么鬼啊,放手,好……好痒,痛啦,臭死了,你个臭酒鬼!”

    他一把捧住她闪躲的小脑袋,目光似浸了水般鸷亮逼人,不声不响地瞪了她足五秒钟,突然俯下头狠狠吻住了她的小嘴儿,张开大嘴卷进口中疯狂缠绵。啧啧的水声惹得周人纷纷侧首回避,沉重的粗喘声中,混和着娇弱无力的嘤吟,浓烈的酒气仿佛瞬间了两个人的血液,衣衫凌乱,丝袂绞缠,欲罢不能。

    漆黑的眸底,映着女孩渐渐涣散的眼神,他微一眯眼,松开了禁锢的铁臂。长指温柔地划过女孩被自己热烈爱抚过的红肿双唇,眸色愈加沉黯,那黯色下似有狂风暴雨悄悄酝酿,蓄势待发,让人心惊胆颤。

    她伸手攘他,被他抓着小手揉进了掌心。

    “悠悠……”

    他的声音极为沙哑,仿佛从灵魂深处发出,震得她心慌意乱,直觉仿佛有无法预料的事发生,难辩好恶。

    “亚夫,你弄疼我了,你放手!”

    “不,我不放手!”

    “你想干什么啊?”

    他抱着她站起身,口气更加笃定,“我带你去天堂!”

    “什么?”

    他眉眼慢慢变得温柔,“你一定会喜欢那个地方。”

    她杏眼圆睁,大叫,“不要,不要,我不要死。你要去天堂,你自己去,我才不要跟你去陪葬!你,你根本就是喝醉了,你都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管家,十一郎,你们的主子疯了,救命啊——”

    这一路上,女孩狂叫不迭,整个荻宫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吵得灯火通明。

    然而,男人的行动力丝毫未受酒精和女人尖叫的影响,有条不紊。喝了女仆递的醒酒茶,管家松下已经将男人要的飞行服拿了过来。

    织田亚夫脱掉和服,迅速换上了飞行服,将飞行用的折耳帽戴在了轻悠的脑袋上,男式过大的帽子将小小的脸蛋包得十分严实,放下的大大遮风镜捆在小脑袋上,对镜一照,轻悠不满地叫嚷开了。

    “啊,这什么玩艺儿,丑死了啦,我不要戴,不要戴!”

    她伸手就要摘掉,被男人一把抱起,像夹米袋似地出了大门。跳上十一郎刚好开来的美式越野车,灯光打亮了一条陷在草坪里的泥路,汽车加足了马力朝黑漆漆一片的后山始去。

    那里,正是轻悠从未曾涉足过的亲王宫后山牧区,听说在秋冬时,皇家贵族们都会到这后山区游猎,举行盛大的庆祝活动,就如亚国前皇朝亦十分盛行的秋狩围猎。

    但此时半夜三更,四野无人,目力不及五米,轻悠只觉得前方地狱大门已开,正在召唤她弱小的灵魂,挣扎着就想跳车,却被男人牢牢摁在怀里动弹不得。

    “织田亚夫,你发什么疯啊!”

    “不准骂脏话!”

    他一把拍在她屁股上,她登时失了声。

    那气鼓鼓的小脸瞪着他的模样,让他心底直发软,夜风吹散了酒精的昏沉感,胸口热切鼓动着的一个疯狂的念头,是的,她没有骂错,他已经疯了。

    “悠悠,如果我真的要去地狱,你愿意陪着我吗?”

    “才不会,就算你去天堂,就算世界毁灭,我也不会陪你去送死。”

    分明是气话,出口后看着他眼底闪烁的亮光一下黯淡,她又觉得后悔。

    可他到底是织田亚夫,那个狂妄自大骄傲自负的光德亲王殿下,捞过她的小脑袋就是狠狠一吻,霸道宣誓: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混蛋!”

    “你才王八蛋,你又不是我的谁!就算要人陪你去送死,也轮不到我这个奴隶,出云公主才是你的最佳选择。”

    他喝道,“不。我很自私,更卑鄙,我可舍不得让自己的小妹陪我去死。”

    她心中仿如被针刺了一下,沉沉的失落感如无边的夜色将她包围。

    他没有理会她的失神,提着她跳下了车。

    前方草坪上传来隆隆的机械轰鸣声,接了电话早早等候在此的机师和工程师们纷纷围了上来报告情况,几盏炽亮的弦光灯同时投向中间那架高大威武的新机器——巨大的机翼,高高的滑轮脚,飞速旋转的螺旋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鼓荡出强劲的大风,吹得人衣袂乱飞。

    然而,在场的每个人神情都十分激动,故意扬高的声调里都有种掩不住的兴奋,每一张脸上都洋溢着一种可以称之为“自豪”的光彩。

    轻悠将一切收尽眼底,当她看清那庞然大物时,也惊讶得闭不上小嘴儿。

    而接下来,织田亚夫的动作让她又失声尖叫起来。

    “啊,织田亚夫,你要干什么?”

    他竟然提着她就朝那大东西走了过去,那里早已经架好了铁梯,他大步登上去,大风刮得她眼睛几乎眨不开,她吓得紧紧抱住他的脖子不松手。

    他拉开了她的手,吻过她颤抖的睫毛,帖着她的耳畔说,“悠悠,你骂得很对,我自私又残暴,我只会带着我喜欢的女孩去天堂!”

    她一下呆掉,狂风中,他的目光射心中,那炽热的情感让人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他大笑着将她一把扔进了后座,哐啷一声关上了顶舱罩,自己跳进前驾驶座,伸手关掉顶舱盖后,啪啪啪地打亮了无数个信号灯。

    后面的轻悠看得目瞪口呆,“亚夫,你,你要开飞机?”

    他回头冲她一笑,宛如调皮的孩童,伸手摘掉了她头上的护目镜戴在自己头上,意气风发,却又情意绵绵地宣布:

    “宝贝儿,我们私奔去天堂!”

    ……

    她不敢相信,他竟然说出这样任性的话。

    可是,正如从认识的第一天起,他的所言所行,无不透露着他骨子里那种即世故冷血却又赤诚热情的自相矛盾,任性而为,我行我素。

    一条被火把点燃的长长跑道在前方亮起,飞机开始慢慢向前滑行,速度迅速提升,很快就让人感觉到了强大的空气压力。

    她听着男人的提示,手忙脚乱地系着安全带,可弄了好半天,黑灯瞎火地根本系不上,“怎,怎么弄啊?哪里有卡口?卡口是什么东西啊?”

    “笨蛋!”

    他斥了一声,突然从前面转身,躬着身子俯来给她系安全带。

    “你才白痴呢,人家从来没有坐过飞机,怎么知道弄这玩艺啊!”

    咔嚓一声,带子终于绷紧了,男人顺势掐了她胸口一把,气得她狠打了狼爪子一巴掌,叫骂“色狼”。

    “宝贝儿,你可以张大嘴巴尖叫了。”

    “啊——”

    机头慢慢昂向高空,急速下的失重感一下笼罩轻悠的全身,她吓得根本没听到男人说什么,直接放声大叫起来,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就是男人放纵的大笑声。

    虽然之前大言不惭地说什么要做新时代的女性,可事实上,这还是她第一次坐飞机。她这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坐的还是东晁帝国自主研发的战斗机,这个型号的战斗机在之后的世界大战中,战功赫赫,令全世界刮目相看。

    而这一夜发生的一切,都令轻悠记忆深刻,毕生难忘。

    ------题外话------

    浪漫假期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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