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鹿鸣道,“那又如何。”

    姜曲绕着那插满香烛的大鼎走了两圈,下巴朝着鼎内努了努。门口那两个道姑在朝里看着,司马鹿鸣往左挪了一步挡住她们的视线,跟一位姑娘借香,那姑娘红着脸递给司马鹿鸣三支香。

    姜曲就趁机拔了鼎里一截断香藏进袖子里,然后走到门口对其中一名道姑道,“我口有些渴,不知仙姑是否能行个方便借我碗水喝。”

    道姑笑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当然可以。”道姑领着他们去了水井那,她认得孙三,说他半月没来问起他近况,孙三是一言难尽的,虽说菩萨神仙佛像前不能说谎,但也不能坦白说自己去做贼了,便轻描淡写的说遇了困难,多亏来道观上香多遇上了贵人。

    那道姑打量司马鹿鸣和姜曲,道,“观里的灵宝天尊像因日久漆落了,半月观不比帝都其他的大佛寺大道观,平素来上香的多是附近穷苦人家,我们也是能帮就帮,香油除了自己开销都去用做了好事,真是入不敷出的,也不知去哪里找银子给灵宝天尊重新上漆。我等是修道之人,看到神像残破,终归心有不安。”

    司马鹿鸣是富家子弟,扮起败家子胡说八道起来很是像那么一回事,他笑道,“那还不容易,别的不好说,金子银子我家中堆积如山。等我回家一趟跟我父亲说了,明日送个几千两来。我看着道观的瓦也旧了,顺便换新的。”

    道姑信以为真连连道谢。

    到了水井那拿了三个碗给他们,还帮他们打了一桶井水。长生记得之前半月观下蛊的事,水里都是虫卵肉眼不好辨别,她不敢喝。司马鹿鸣也摇头让她别喝。

    姜曲道,“其实这一次来是因家中有人得了病,孙三说这半月观的观主神通广大,家里的病人把帝都的大夫都看了个遍,也没治好。这种顽疾只能是依赖神仙的神力才能治愈了,所以就请他带我们来想见一见观主。”

    道姑道,“观主确实是有神通,但不是凡夫俗子相见就能见的。她在闹市之中修建道观,原是觉得帝都百姓心中污浊之气太盛,观主不忍欲以精深道法度化,可惜这度化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便耽误她自个的修仙了,她如今在闭关,怕也是要有一年半载才能出来的。”

    长生想到可是孙三刚还说观主救了一个大官的儿子。

    姜曲朝那道姑作揖,“万事无非讲究个机缘,也讲究个诚心,只要观主神通治好我家病人,将这间道观拆掉重建一间新的给几位修道又有何难。”

    道姑笑道,“我也只能傍晚送水时给你传个话,成与不成就似你说的要看机缘。”

    长生总觉得眼前这个道姑不太像道姑,具体的哪里不像说不出,但就觉得和昆仑山上她见过的几位师姐比气度天差地别的不同。她张望着,还好没看到有水缸。

    司马鹿鸣道,“不知观主的尊号。”

    道姑掐着子午诀,语气很是尊敬的道,“观主尊号一度,以一人之力度天下苍生。”

    长生又想这名字怎么好像跟佛比较沾边,还是因为她是俗人一个,被一些框框架架局限了,拘泥在称号的区区小事中了,称号只是称呼,不管修佛修道都不在意的。

    道姑见他们都不喝水,“几位不是口渴么。”

    姜曲道,“这半月观果真是神地,刚才还口渴的,现在只是闻见这井水的芬芳之气便觉得五脏六腑有股清气经过,久旱逢甘露的舒服,居然也不渴了。”

    “真的么。”孙三没喝过道观的井水,也分不出姜曲话是假的,还当真以为井水有奇效,想要喝一口试试,若是真的,就讨一些回去给老母亲和女儿喝。

    姜曲捏了孙三后背一下,疼得他手不稳把碗砸了。

    孙三道歉,道姑道,“没事,我去找扫帚扫扫就行了。”道姑去拿扫帚。

    姜曲手指沾了一点水舔了一下,长生见他喝了要给他扣喉,姜曲道,“我只是试试味道,没咽下去。这水也是酸的。”

    姜曲把袖子里的断香拿出来,磨了一些灰在手上,司马鹿鸣问,“你这是干什么?”

    姜曲道,“道观的香是供奉神仙用的,很多无知的妇孺喜欢拿香炉灰回去冲了水喝,就因为他们以为神仙享用过,他们再吃能百病全无趋吉避凶。”

    孙三可不认同,“姜公子说的不对,我家闺女前日得了病,肚子胀实,吃不下喝不下一直冒冷汗,就是跟半月观的仙姑求了一点香炉灰冲了水给她喝第二日立马生龙活虎的。”

    姜曲笑道,“她是拉了肚子以后才好的吧。”

    孙三惊讶,他家闺女喝了香炉灰水真是拉了半夜的肚子,他想着定是香炉灰的神效发出来了,“姜公子怎么知道,莫非也懂得医。”

    姜曲笑了笑,他就算不是大夫听了这只言片语也是下诊断了,肚子胀实,吃不下喝不下,怕是她吃多了,胃里积食,拉出来了自然就好了。“神佛享用过的香,香灰是没有味道的。神佛并不为这花花世界所动,这世间一切该是如何的就是如何的,香原本是无味的,烧成的灰自然也是无味。但若供奉的是鬼或是供奉了魔的香,灰会是甜的。”

    原来是这样,长生抓抓头,沾了一点断香上的灰来吃。

    姜曲本来想自己试的,见长生吃了,让她吐出来,“我刚不是说么吃了这个拉肚子的。”

    长生傻笑,“不会拉肚子的。”虽说病从口入,但她从来没有因吃东西闹过肚子,只除了那次吃师弟和姜曲一块做的吃食之外。

    就是那一次,师父谆谆教诲,私下让她牢记,说若是有一日他们身陷困境,被比他们三个加起来都不是对手的厉害角色控制住,而师父恰巧不在身边赶不及搭救的话,就让师弟和姜曲一块烧顿饭菜给那人吃,能化险为夷。

    长生尝了味,“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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