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你先回去吧,让我静一静。”李贽的声音中透露出沉静,可沉静的极深处透露出来的却是寂静,生命的寂静。

    刘子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河,不禁犹豫起来,他说道:“这么你不熟,我还是在这等着你吧,好把你送回去。”

    李贽摇了摇头:“车什么的从来都不可靠,我只信我的两条腿。”

    刘子无言,静静退去,将车开到了另一条路上,躲开李贽的视线,而他有悄悄地再次。从河流的另一边的树林里面摸了回来,蹲在草丛之中,默默注视着李贽。

    李贽并没有发现刘子,但是他知道,刘子一定没有离开,他太了解刘子了,刘子是一个外表粗犷,却心细如发的男人……

    “习惯了,人世喧嚣,

    走过,泥泞万千。

    我不再相信,

    所谓的善良,

    不再奢求

    岁月静好。

    人与人,

    无处话凄凉,

    料年年断肠……

    世界本来就是这样!

    我早该明白!

    不应希冀太多,

    毕竟,

    贪心不足,

    蛇吞象。

    月儿,

    应笑我,痴醉痴迷,

    但愿,我心

    不会后悔。

    子墨子!

    您可在听?

    生如长夜,

    漫漫无边,

    早走,早超生,

    但,吾不愿,

    留一顷黑暗,

    染黑了,后人心……”

    月华渐出,照耀在李贽的身上,仿佛为他镀了一层银,独立江头,带着瑟瑟萧索……

    李贽双手放在脑后,垫在头下,缓缓地躺在了地上,眼睛看向。被乌云占领的夜空。

    “星……如雪……烬……成眠……”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富有磁性的的声音响起,李贽眼神微微一变,重新做起,拿出手机。

    看到屏幕上的那个人名,李贽犹豫起来,大是考虑再三,李贽还是按下了接听健。

    “喂,小叔?”李贽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尽管他还没有落泪,但是声音之中竟然掺杂了几分哭腔的味道,这……他怎么能发出这种声音?

    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李贽就被李效收养了,但是李效却是一个工作狂人,几乎将自己的全部时间都投入到了公司的事情上面,不知疲倦,就连家也很少回,纵然他对李贽也很关心,李贽也感受的到,但是两人的关系却始终不近不远。

    “怎么了?”李效问道,声音里面透着很自然的威严,他打电话本是因李贽晚归而来兴师问罪的,但是他听出了李贽声音之中的异样。

    李贽站了起身,否认道:“我没事。”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他从不会让别人看到他狼狈的样子。

    “那怎么还不回来?你现在在哪?今晚去干什么了?”李效加重了语气。

    李贽淡淡道:“一些私事,小叔你就不用管了,我很快就会回去的。”

    “你——”李效微恼,叹了口气,李贽简直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李贽却不为所动,他突然开口问道:“小叔,你还记得那个女孩儿吗?”

    李效一愣,顿时警惕起来,女孩儿?李贽他莫非是……

    李贽却又赶紧补充道:“我是说,那个造成那次车祸的最开始的女孩……”

    李效微微愣住,那个女孩吗……

    “怎么了?你又见到她了吗?”李效问道。

    李贽默然,久久没有答话。

    李效恨那个女孩儿,因为是她使得他的兄嫂双亡,只留下一个孤苦的孩子,甚至还带走了他嫂子尚未出生的胎儿,但是他却不怪她。

    当初他没有选择上诉并不是因为他原谅了那个女孩儿,而是徐温倩在被从汽车残骸中救出来的时候,在弥留之际对他的那一番话。

    李效一生也忘不了那时候的场景,消防队员们已经把周围的易坠物都清理了,只要切割开玻璃就可以将徐温倩从车中救出。

    他站在一旁,安抚着不停哭泣着的李贽,他当时还不敢相信,他的哥哥竟然已经死了,甚至是死无全尸,死的那般的凄惨、痛苦,而嫂嫂似乎也处在最危险的时候……

    李云是当场死亡的,但也正是因为他将车身侧了过来,才使得徐温倩在撞击时承受了较小的冲击力,受的伤还不至于立即丧命,若是抢救及时,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各位,麻烦……把我的孩子送走,我不想……不想让他看见我……现在的……现在的样子……”

    消防队员们本来已经准备要切割玻璃了,可徐温倩断断续续的声音却从车中弱弱地传了出来。

    “好的,夫人。”他们相视一眼,都点了点头,向着车内答应一声,其中一人则走向了李贽。

    “先生,孩子的母亲要求孩子回避。”消防队员如是说道。

    李效看了看远处的车辆残骸,心痛不已,若是徐温倩受伤不重她又怎会让李贽退开?那么重的伤势,几乎已经是半只脚迈进了棺材了,这样的情况下,哪一位母亲不希望再见一面自己的孩子?

    但是徐温倩却忍痛放弃了,她是怕自己鲜血淋漓的可怖模样吓到李贽啊!她到死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多受哪怕一点点的伤害啊!

    “京极,你先去车里,好吗?”李效蹲下身,摸了摸李贽的头说道。

    李贽难难道:“我再也不想坐车了……”

    李效抚过李贽头顶的手掌顿时一颤,今天过后李贽还能有勇气面对生活吗?

    李贽强忍住泪水,勇手指揩去泪珠,抬起头看着消防队员道:“叔叔,我不看,我可以离得远一点,但是你们一定要保护好妈妈……”

    说着说着,李贽的眼角又滚下了几滴泪珠,一直划过脸颊,摔在地上。

    消防队员惊讶于李贽的话语,他见过的这种事情不算少了,干他们这一行的见的骨肉离散生离死别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但是李贽这样在遭逢巨变之后还能够坚强面对的人着实是不多了,更何况他还只是一个孩子……

    直到消防队员认真地点了点头,李贽才默默地转身走开了,他走过拐角,终于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徐温倩被救了出来,李效却不敢去看,他坚毅的面庞上竟然也不禁流下了泪珠。

    “小效……”徐温倩躺在担架上努力喊了一声。

    李效急忙连连点头道:“嫂子,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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