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文人中不乏对此不屑一顾者,古代文人骨子里都是清高的,不像是后世那种清高被带些贬义,毕竟随社会不断发展与文明进步,人心也会渐自浮躁起来,那时再谈清高,早已缺失了古人那种淳朴诚笃与质朴无华,世风不古下,再无璞玉浑金人。

    因而对待这一轮,以李之所判断,会有无数洋洋洒洒宏篇大论出现,以他这种四十个字五言律诗形式者,不能说绝为仅有,也绝不为多。

    但王维这首《终南山》可是旷世奇作,寥寥数语就借用夸张手法,勾画出偌大终南山总轮廓,景物韵怡或笼以青纱,或裹以冰绡,由清晰而朦胧,由朦胧而隐没,更令人回味无穷。

    全诗写景、写人、写物,动如脱兔,静若淑女,有声有色,意境清新、宛若一幅山水画。语不必深辟,重在清夺众妙,以形其阔大,妙在脱卸,这才是诗中画观、画中有诗撼伟巨作。

    有了之前经验,李之的这次书写更显自然,运笔中锋铺毫愈加熟谙,全章贯气而就,未见一丝拖泥带水。

    于是在第二轮开始后的半炷香之内,又是他第一个交卷,回到正清文绮堂,自然又引来众人感叹。

    已有大部分人知道,那一首冠军之作是他所书写,自是迎来道贺声音不断,但李之应酬之余,首先想到的是接下来的营业开启。

    “浩阔兄,午餐眼见得差不多了,一旦食盒收起,你要尽快令众人进入严阵以待时刻。等到观礼台一经宣布戒严解除,就会有无数人蜂拥而至,因此首要之事便是绳索的牵引圈制,较之昨晚通行距离再扩大一倍即可!另外,相关维护人员也要迅疾到位,检查店员统一服饰是否规整,以及各层间守护人员都要有专人盯牢!”

    封行站起身来,环顾左右,挥手招来十几人,交头接耳良久,各人均转身领命而去。

    有春柔、夏舒上前来相请,随二女来至三层处,早有还算丰盛午饭准备下。

    “封大管家可是对东市那家丰记包子铺情有独钟,昨晚上就念叨不停。只可惜我早上吃过了老刘头亲手蒸制包子,那才叫真正地汤汁醇正浓郁、入口油而不腻,回味仍令人垂涎!”李之口中大嚼,不忘了早上那种绝香气。

    庞啼手拿纸巾,细心为他拭去嘴角流油,“口称如此,还不是照常狼吞虎咽?莫要心急,喝上口白茯苓粥,这可是清绮姐专门为你要来的!还有肉夹馍,臊子面,你也尝一尝。”

    懿懿公主取笑清绮,“咱们啼儿天生就是位贤妻,可不像某人,原本还算是有几分清雅女人味,但自从有了夫家,就暴露出刁蛮秉性了!”

    清绮呵呵直乐,“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贤妻概念!我这叫自信独立、心态平稳,该履行贤妻标准的三从四德时候也不会教你看见。真是的,除了啼儿,满场子里就你年岁小,懂得什么温柔体贴含义!”

    李之说到张旭一事,懿懿公主咬牙切齿地道,“什么叫教导我,我听哥哥的?这小子简直肉麻死了!我还从未见他对谁这般俯首帖耳过,就是我父亲,也没让他如此恭顺!”

    “那是正文哥哥答应他了宣纸和酒无限供应!”瑜然笑了。

    “不管怎样,能让他收收心总是好的,就怕他因为有了酒,就更肆意不加控制了!”懿懿公主语气里不无担心。

    “有我弟在呢!你以为正文将他交给李怿没有目的,不管是论酒量,武力值,性格羁嚣,李怿哪一点也超过他,还不死死压他一头!”清绮一语切中实质。

    “还真是呢,张旭那小子虽然性子极易激于意气,跅弛不羁,屡屡饮酒大言,无所避就,但骨子里还是个知情重义之人。有李怿在,或许真能压一压他顽劣本性!”

    懿懿公主嘴中说着,就有人自窗边提醒她,“那个张旭此刻就奔着这里来了!”

    “是我叫他过来的,”李之依旧在大口吞咽,“这么说,长安城里还有不少人认识他?”

    窗口那个女子笑着回应,“的确如此,少年草书狂,发起酒疯来,随经过之处,沿街墙面到处是他字迹,因为此事,没少被衙门口逮了去。”

    众人大笑,李之嘱咐春柔,“你下去关照一声李怿,就让张旭跟着他吃饭,可别给他酒喝,省得误了大事!”

    转眼就到了两炷香时间过去,李之也就匆匆拉着张旭赶回考场。

    观礼台上,有临淮郡王在向他遥遥招手,李之跑过去,郡王交代他:“第二轮名单宣布后,剩余三十人要移驾东市平准署内,此间禁区也就开禁了。正清文绮堂就会迎来众人顾客上门,你之前可有准备?”

    在得到肯定答复后,他满意地点点头,“你所做是哪一篇?可进入前十名?”

    “《早朝大明宫》就是拙作,实在羞于言表!”

    临淮郡王满脸震惊之色,“我看了那篇诗文,字迹可不是你的,什么时候悄悄苦练了?提升幅度很大啊!莫要羞于提及,我知你心意,无非是对于其中颂扬之词颇感不惬!但此事可要从两方面来看,符合圣上心意为首要,而且这等应景诗作也没有多少人当真,你只要赢得圣上龙颜悦色与你就足够了,对你今后生意可是获益无穷!”

    “这倒是!我那作法自弊心理的确有些过逾了!”

    “这一次你所做诗目为何标题?”

    “《终南山》,只有四十个字的五言律诗,我信心很足!”

    “四十字五言律诗?短短八句?是不是太随性了?那可是二百里终南山,那里有老子说经台、秦始皇清庙、汉武帝望仙宫、大秦寺塔、吕祖洞等等圣宫遗址,四十字就能概括了?”

    “准确说前六句才是正文,近天都三字就可描述顶峰与天连接之高峻,众壑殊一词亦可尽显山之南北辽阔,与千岩万壑之千形万态!郡王大人,瞧好吧,不会令您老失望的!”

    临淮郡王并无资格参与前后评鉴过程,更何况此时李桐李贤辇、关韶关博远这样的当世大家也出面参与评审了。

    从六百名一下子骤减为三十名,只有格外突出诗文,才能脱颖而出,又是这等毫无评审依据的文字游戏,往往诗文大家才是决定优中选优关键一票。

    “好吧,我字虽强过于与你,但诗文造诣却相差极远,但愿你此次仍能保持之前水准!对了小子,我可以提前给你透露一下,本来因为宣纸与火药之事,朝廷在九卿亲自参与之下,经过激烈争论,才决定将你爵位提升至从五品上开国县男!如果你今次大会又独占鳖头,怕是晋升为从三品开国县侯也是有希望的,前提是你不打算参与朝中政事!好家伙,一次就是十级品阶攀升,怕会是自古以来第一人了!”

    李之呵呵乐了,“那岂不是与您老也只差四、五阶?有这等好事?”

    “即使做不到从三品开国县侯,至少正四品上开国县伯是稳妥的。不过你爵位攀升越快,就越引人关注,我就担心武后那一边有何不良心思!”

    李之摇头凝言,“我不怕她,大不了隐于幕后一段时间,只要我们长安城商业环境早日稳固下来,就是此人意图将我扼杀,也要经过重重考虑!更何况我对政事毫无兴趣,相关商业发展只会对整个大唐有益处,除非这人有些丧心病狂了!放心吧大人,只要她一日未登基,就需要笼络商业大家,若因为打击我,而令大唐从此丢失掉数种先进工商业核心产物,怕是老妖婆也很不舍得的!”

    “小声些,老妖婆这类词汇,也是你可以借此调侃的?好了,去吧,你还要有个心理准备,大会结束后,怕是会有很多人找上门去,你那纸巾可是个厉害手段,包括二王、十王,估计早晚也会求到你那里!”

    “不然怎么样?我与朝廷可是有协议在先,不会干涉我具体生产与经营,纸巾至少数月里,会始终处在严重供不应求状态,他们两家不给点好处,就依次排队吧!”

    临淮郡王嘿嘿暗乐,挥挥手示意他离开,未等李之走出几步远,他又在身后低声道:“怕是那位老妖婆也急需纸巾吧?”

    李之脚下未停,回头道:“我会首先给她安排几车,该讨好的时候也不能含糊了!”

    临淮郡王笑着摇头返回,李之路上却是在想,自己以纸巾做诱饵这一步还真是走对了,没想到就是这种薄薄纸张,居然比极品宣纸还要作用巨大。

    心中得意,就不禁些许显现在脸上,却被一直在远处等候的张旭捕捉到:“正文兄,看来与你家未来丈杆子处得火热,怕是距离成亲已不远了吧?”

    李之知其虽有些任性娇恃,却是个极其聪明之人,看似不搭问句里,已是在尝试着打探自己得意洋洋来处,稍有不慎,此人就能从中闻出点儿味来。

    “小孩子家不要瞎打听,我心里高兴可与此无关,是些生意上事情!你小子可与李怿交流过了?直前我与他有过交代,要他照应着你点!”

    “哈哈,我与弘致兄可是很有些臭味相投,若不是今日有事,或许就要大干上一坛!”

    “饮酒没关系,但因此而误了事我可不答应,至少宣纸你是得不到了!”

    “哪能呢,方才弘致兄也与我直言相告,跟着你会有真正大事情做,谁愿意庸庸碌碌地醉生梦死?既然机会来临,又有哥哥这位贵人扶持,我张旭再与之前那般疯疯癫癫的,就要我不得好死!”

    “以你性格,这类誓词发下来简单得很,我可不信你转眼间就改邪归正!若是在酒精麻痹之下,你仍能有如此清醒认知,我才能交给你更大担责!不过这需要你与家中商议,毕竟你还年轻,仕途上有所作为后,再于商业上涉足不晚!此次正清文绮堂高度酒研制出来,你的大名就足以与之同时存在了!若你心性有所改变,我想将来酒瓶上留下你的字迹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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