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图上所标注位置,果然就在西行不远处,是一依山而建二层小楼,那种高墙围列深宅大院,虽非当时等级极高贵族府邸,远远观去却也为高门大户,显示其不凡来处。

    如今天色将晚,四周围可见零星类似建筑,隐现在相当闭塞竹林间各处,彼此间隔有小溪、隐丘,一直攀延至幽深山角落处,处在李之此时位置,也只不过望得见各建筑半掩梁栋檐角而已。

    上官婉儿所在院落就在一弯天然小溪拐角,探出真气感知,并不见有人迹隐身在竹林各处,这才催马缓步攀爬上去。

    脚下路为那种未经修缮寻常山间小路,却少见石砾块土横道,不规则片状山石,裸显为延势断层石阶,缝隙间草稞鲜活,不见人工痕迹。

    山路狭窄,仅余一人一马通行宽度,两边竹林被夜风吹拂得瑟瑟生响,几个攀折后,就可见全部用石灰岩,不加泥浆堆砌而成高墙显现。

    巨型青石垒成错落有致,犹如第次峡谷隘口,循迹趋向曲径通幽,沿途一路块石垒彻外墙,粗看陋如残垣断壁,却在其中长出许多灌木枝藤茂密,与青石垒砌交相呼应,织成一道天然厚实围墙。

    曲径迂回穿梭,眼见要到尽头,忽见两株古树拨开荆棘、藤条,矗立于山墙两侧,一扇笨重木门横在两株之间虚掩着。

    李之翻身下马,小心推开,在沁人心脾岩青与花香味中,沿另一条青石铺就小径,穿过秋风萧萧里满目落叶,来到恍似拒绝嘈杂、追求心灵宁静的院落深处。

    一丛齐腰细碎黄花灌木后,转出来上官婉儿那副窈窕身段,裹在玫瑰紫缎子水红锦袄下,锦绶藕丝缎裙也难掩袅娜少女纤细,她秀美娥眉淡淡蹙着,在细致面庞上扫出浅浅忧虑,使得原本美得出奇容貌,凭添一份我见犹怜心动感。

    不发一言,上官婉儿只是朝李之嫣然一笑,顺手就接过他手里缰绳,一路牵着威凌骠步向转过花丛后一间马舍,新鲜草料显然刚刚抱来不久,上面还凝结着一层水汽,令威凌骠不及拴好,就埋头探入草叶中,鼻中哼出惬意嗤嗤声。

    拴好缰绳,轻掩护栏,上官婉儿回身攥起李之一只手,温言细语:“这是威凌骠,婉儿曾给它喂食过,它好像还记得我呢!”

    “那一晚我深入大内你也知晓?”

    “那里每一暗道婉儿都熟知,太子引我走过几次。”话语稍顿,未见李之应茬,她继而手中握紧,牵过那只手夹在自己肋下,“太子爷身边可不止三两人,目前他更在意晴翠才女,婉儿仅是跟随罢了。”

    进到那处显然出乎李之意料,相对简陋屋子里,由她引领着坐在一张宽大竹椅上,掀开椅前藤桌上一帘细纱网罩,“这是婉儿给哥哥调制几盘素斋,若不合口味,妹妹再给哥哥重新炒过!”

    李之摇摇头,轻衔一筷,倒也清鲜可口:“婉儿妹妹也坐,一起吃些?”

    上官婉儿微微摇头,斟上两杯酒,曼移过身来,紧挨着李之挤在一张藤椅上,肢体接触一霎那,引来她颤栗般抖动一下,转而凝住手里酒杯出神。

    良久后才说道:“这里是我祖上一处老居,没有人知晓的。我与母亲临入宫前,曾第一次带来此间小住,当然那时我还在牙牙学语!后来母亲去世,我也有十二、三岁了,就央求着母亲身边一老仆带来过这里,因而记得此处,以后它就属于哥哥了!”

    李之在她讲述间已是两杯下肚,来到此处他心里就处在百感参错中,理不清心中真正想法,只知前来与之相见,似是冥冥中某种召唤响应。

    “那一夜婉儿就在相隔不远处几重院落之外,自然是武后临走前安排。皇上口中厉呼并不十分清晰,但也知是哥哥在出手救治。接下来观察几日,我才察觉圣上似乎已能目可及物,应该是哥哥功劳吧?”

    她并不等李之回答,而是歪头依向他一侧肩头,口中念念不绝:“其实妹妹理解哥哥此时心情,很难舍一具原本淑真肌体,从此后沦为不伦!实话说妹子近一年里都处在如此精神磨栗里。直到两月前某一日,突发奇想,来至此地,平淡度过白天,也是在如此夜色浅露夕来之际,忽觉自己身处之处,少了一些尘世上纷杂争论,多了一份灵魂上超脱致雅。更于某一瞬间,妹子曾与灵魂深处那一灵魂感知久久凝视过,我分明看到了它眼里同样有心灵交融渴望。”

    感觉到身边人身上肌肉似乎在一瞬间有所紧绷,便觉一张手臂箍过她腰身,轻柔而且暖意融融,令上官婉儿嘴角抹过一缕温情。

    “妹子不知不觉就合上眼睛,任由那一部分灵魂与我凝如一体,那时候我忽然明白了,她就是她,我就是我,浑然不同两副身体,迥然相异两路思维。前者是自己,涉世未深,但面容姣好下,另有一隐藏极深纯净感情渴望;后者为她,一只欲将化妖为仙,渴望渡劫,却需历经尘世淫祭洗脱妖气之妖兽心灵,一样如我有明净至纯追寻渴望!所不同的是,她寻求的是最终洁净礼凝结过程,我是拼了命在坚守本心不被污浊。”

    李之揽及她腰身之手不觉间已在用力,显是此时上官婉儿难掩内心痛苦磨折,已经深深影响到了他的情绪。

    上官婉儿则能从他的紧张里体会到关切,心下感动,侧身更向怀里靠近些,任由自己左胸紧贴在他身上:“随着二者间心灵交融,啼儿深感人和妖之间情感更为真挚动人,纵是两副心魂交汇后,就会令赫独特立乖嚣充满争议,也意味着从此开始誉毁参半人生后半程。但那一刻后,妹妹突然间悟会过来:将来肉身仅会只是一具空壳而已,无论妹妹几日后神魂是否存留,但会永葆属于自己的那份独守,不管其状态是苟活亦或消弭,至少曾偶遇过真爱,拥有过纯情,并甘心将自己心灵最宝贵东西,留给了那个人,而那个人就是正文哥哥你!”

    不知不觉间,两股清澈溢于她眼眶,流经如凝脂脸颊,染湿李之耳垂。

    李之轻放上官婉儿身子置于自己两腿上,俯身唇沾泪痕,她停止了内心挣扎,怔怔仰望向天,浑身战栗着迎接唇上蠕动。更闻到他身上淡淡灵仙之气,与浓烈男性气息,感觉自己身子变软,任由温濡炽热紧紧压迫,神志恍惚里,迎来舌头缓缓渡了过来撬开牙齿,触舔着她的唇舌。

    当嘴唇碰在一起时,上官婉儿被他吻得全身发麻,脑袋晕乎乎的,渐渐忘记了身在何处,条件反射般地回吻着他,听凭舌尖滑入口中,贪婪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这一瞬间悸动,一阵极的酥麻,引来竭力压抑后呜咽如呢喃。

    她那张娇羞带怯脸庞就忍不住紧贴在他耳边,令李之真切感受到声音里的娇舒,细微呼吸声伴着温热湿度,瞬间就挑起他敏感某一末梢神经。

    突如其来坚硬,顷刻就把她惊得有些失神,理智一松,就觉得全身上的血液都如滚滚波涛撞击,伴随着轻轻地嘤咛出声,便任由着身上男人探过身来,抽离婉儿髻上那支金丝八宝攒珠钗,任靓丽黑发飞瀑般飘洒下来。

    覆在李之腰上的手臂越收越紧,在他宽大手掌解开夹袄探入上一岭高耸,婉儿的脑子也嗡地一声天旋地转起来,充满蛊惑意味啧啧声愈发令她神智迷离,使得其酥软得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全身都靠向男人怀里,嘴里情不自禁发出羞人呢喃吟唱。

    几经心神缭乱,上官婉儿毫不觉鼻尖渗出细小汗珠,嘴唇微微张着,笨拙露出鲜嫩水润舌尖舔过自己嘴边,清纯夹杂着妩媚出激情喘息,在宁静空间里,是那么自然,发自肺腑,那么富有磁力,它像一团温柔火焰,又像疾风扫过落叶,感染着彼此二人,撼动着大唐王朝深秋天空。

    ......

    一觉醒来,李之揉了揉发涩眼睛,问:“婉儿,你醒了吗?半夜三更,叹得什么气。”

    上官婉儿支在藤桌上手掌在颌下收回,温柔回身躺回他怀里,“刚刚睁开眼睛,刚刚就知此时才看看半夜十分?”

    李之望了望如豆灯光下两人侧影,不禁回忆道:“那一刻我怎觉自己身体吸入一股外来之力?像是与自身真气有颇多相似处,转瞬就令原有真气能量突飞猛进般暴涨,你体内可有类似感知!”

    她轻抚李之面庞,娇声回道,“妹妹那时候怎顾得这些,竟是连这方白巾也忘了置于身下!不过,被你折磨的几番生死轮回后,我体内有股气劲也似乎被提前激活,刚才妹妹发愣,就是在感知那一位所传递给我信息!”

    “说说看,是好事还是坏事?”

    “目前不确定,好像与我有益,至少妹子原有灵魂不至于在几日后消弭,而且那人仿佛也得到了哥哥的好处,因而相当兴奋传递过来一些信息,好像与什么夺舍似乎有些联系!”

    “夺舍?”李之吃惊之下,猛地坐起,使得怀里人儿险些跌落在地,引来上官婉儿撅起嘴表达着不满。

    李之忙一番安抚,嘴里却道:“夺舍是道家一种借别人身体还阳理,说是灵魂不死或死后神识非断,肉体不过是精神躯壳、住宅活证,可通过魂魄借尸还魂,令该具魂魄人格、记忆完全转换为另一已亡故之人体内,并引发生机重燃。”

    婉儿摇头,“有些出入,像是那一具妖兽灵魂另有夺舍方式,从而替代我这一具身子,但有些信息驳乱无章,妹子一时间理不清头绪!”

    “那么此人此刻魂在何处?”

    “应该远远离开了,或者说是躲了起来,反正我此时已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那就不去想了!一谈起这些稀奇古怪事,我就觉得头脑发胀,不得理顺!也许我一身浩然正气感染到那具妖兽魂魄,生出了重新做人念头。”

    婉儿柔声一笑,伸指指点向李之额头,“就知道油嘴滑舌,再说它也只能重新做妖,未经渡劫,还不能成人,你这吹嘘也不严谨!”

    二人竟是不知因何而心情大好,彼此开着玩笑,不时有爽朗或清灵笑声扬泛在无尽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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