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李之一行四人,就来到南坝码头,寻找到萨达帮帮主拉赫曼。

    他们见面的地点一向很隐秘,这一次也一样,为码头外一处偏僻角落。

    目前此人正与其余六个码头帮派势力做交涉,原本极为艰难地鼓动,在他耐心引导下,对于未来发展前景,已经有了初步意识。

    关键还是在于李之的武力威慑,不需他喊打喊杀,仅是将漫身气势当众释放,就足以引起恐慌了。

    此刻拉赫曼并非独自前来,身边还有两人,一位三级狩猎师境界者,一位普通人,均是西域人面相,最后那人显然是位翻译。

    这一次他前来的目的,却是寻找那位古良才,将自己推测详尽道出,拉赫曼果然就给出确实答案:

    “古良才之名我是不知,但有一人符合伏辰描绘,他叫做吕锐泽,公开身份不知,但与帮派交往,却是以走私一方名义。对我们而言,走私势力另有称谓,叫做舶货方,接头人时有变更,但吕锐泽属于特殊人物,只会出现在舶货方到来之时,而且仅针对一种船只,就是船桅杆支撑横桁帆下桁缠有红绸时候!”

    “这般明显标识,旁人怎不会提防被人识破?”李之有所质疑。

    “先生不知,但凡舶货方船只入港均为漆黑晚间,其上红绸绑制并不明显,而且位置隐秘,从不固定在同一位置。之前我也不曾发觉,却是五侯码头头领萨达告知于我,因为他有一项特殊能力,夜视眼!”

    “夜视眼?”

    “说穿了也简单,萨达做海盗三十年,海盗装戴一只眼罩并非遮蔽瞎眼,而是一只完全正常的眼睛,每当想要进入黑暗环境搞,比如偷袭之时,那只带上眼罩的眼睛就会被打开,这时候就已经具备了一定夜视能力。当然这种能力并不完全可靠,于是他就挖去了一只眼,换上了一颗猫眼石,经过光线反射,居然在十分黑暗的环境下,仍旧看东西十分清楚。”

    李之一楞之下,继而感叹道:“各行有其别径奇道,这等方式也能想出来,教人叹为观止!”

    古代的单筒望远镜,是在几百年后才会诞生,长期生存在大海上的海盗,能想出这等夜视方式,也算是极不简单了。

    拉赫曼笑道,“这只是出于海盗的生存所需而已,不过后来某一次抢来珠宝后正是晚上,萨达拿起一粒猫眼宝石,对着远处月光透视,才偶然间有此发现。”

    “那他怎么能让宝石塞入眼中,不至于掉落?”伏辰好奇道。

    “塞进去后,用烙铁烧红狠烙,眼眶周围萎缩,就将其困在其中!”

    伏辰嘶地一声咧嘴道,“这人对自己都这样狠,也是个人物了!”

    “你又是如何确认,吕锐泽即为那古良才?”李之又问道。

    “吕锐泽虽每次出现都配戴面具,但根据伏辰所形容身高体型,再有他还有个语音上的细微特点,比如偶尔会带有哈只尾音,与阿拉伯语中的朝觐尾音极为相似。我所认识的那个吕锐泽,很清楚自己有这个不算明显地言语上漏洞,因而一经尾音不小心流露出来,他就会下意识地抚一下鼻子,这动作与伏辰所描述也是极其相似!”

    一时间,不仅李之,其他人也对拉赫曼具有如此细腻观察力,均是大感惊异。

    “你既然能确认是他,可知此人属于哪里?你们又是如何与舶货方建立起联络?”孙思邈问道。

    “整个广州港帮派中知道此人的并不多,我所知道的也就是他为舶货方有关,而且只对那种有特殊标记船只有联系。与舶货方直接打交道的是艾马尔!”

    拉赫曼手指那位三级狩猎师境界者,后者见势,口中一阵叽里咕噜。

    随后有翻译说起:“与舶货方联系之初,是何人引领已经查不出来,但他去过距离此地数千里之外的一处小岛,当然是跟着舶货方船只去的,那人已经消失不见,只把小岛位置略有形容。目前帮派均是通过一位叫做坎布的人联系走私事务,包括接货时间,货物内容,以及舶货方需要采购的账目明细。艾马尔就是码头方代表,与坎布见面都是晚间固定时分,在平沙坊码头东南角,向海面上某一方向划出灯语,第二天坎布就会出现。”

    “他们若是有紧急事务需要码头出面,是不是主动上上门去?”李之追问。

    不多时,翻译又道:“艾马尔认同先生的推断,他还说,坎布应该不会知道多少详情,他也是在被动下为人指使,因为坎布曾给他发过牢骚,每日里像贼一样躲着,还只准晚上到这边来,有银子也没地方花销!”

    李之道:“你再问他,最近几日可有舶货方船只到来?那艘有特殊标志物的船只可有出现规律?”

    “舶货方船只今晚就会到来,但具体停考哪个码头不能事先获知,而是舶货方提前有小型快艇赶来探路,他们出现在哪个码头,哪个码头才会做出接应准备。有特殊标志物的船只并没有出现规律,而且出现次数极少,一年里也没有五、六次,每次船只均不同!”

    李之又问了些问题,随手翻出一堆银子,足有个近千两,“转告艾马尔,你们做得很好,有情况及时向拉赫曼汇报。这些银子拿去分了,记得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此事!”

    二人千恩万谢后离去,李之望向拉赫曼,“一般情况下,七个码头里,那几个经常被走私船用到?”

    拉赫曼回答,“四个货运码头是必到的,因为有货物需要卸下来。只是之前他们行踪并不固定,有时甚至会停在灯火通明的客运码头上一段时间,也不靠岸丢下牵引绳,引渡之人无法与之接触,看那架势更像是在四处观察形势有无异常!”

    “你今晚跟我一起,碰碰运气,看看是否能等来那缠有红绸的特殊标记船只。”

    “若那位吕锐泽就是古良才,我认为那种船只极有可能今晚来到,先生的猜测应该不会错,古良才身份已然败落,只要他与喜鹊岛有关联,就会选择在第一时间搭乘最近船只离开。因为他继续留在这里潜伏,不仅我们在找他,另一方面也要生出灭口之念,唯有快速离开,才会有生命保障!”

    李之对于拉赫曼的分析表示认同,“很有道理,而且我有种预感,即使逮到那人也是枉然,能有那样一系列周全布置之辈,断然不会令公然出入于公众场合之人知道得太多,但能在走私船到来时发现那人踪迹,就已能说明,喜鹊岛上的人,与海盗势力密切关联!这就足够了,他们的人死得够多了,至少几年里,广州港会安宁一段时间。”

    孙思邈赞道,“有这种心态就好。但凡精于谋算者,必会将计划细化到每一步,环环相扣是必须的,却更在意某一环节出现断裂后,不至于被人反攻倒算,导致全盘崩溃。像是古良才那般出头露面人物,也就起个消情打探作用,所知有限!”

    继源道,“能确定是何方势力觊觎大唐,已经是重大突破,即使海盗身后另有其人,也至少被吓得暂时缩回去了!”

    两个时辰后,李之决定离开,商议好晚间见面事宜,李之取出十几块灵石,递给拉赫曼:“将我交给你的功法熟悉后,就用它们来提升修为,等条件成熟,我助你境界提升一步!”

    与拉赫曼分开,离开码头不多远,就迎来伏辰仿似幽怨眼神。

    李之笑骂,“别整出一副可怜状,鄂州城有专门灵气空间,你在里面呆上一阵子,我再助你成就宗师境。”

    见了伏辰豁然惊喜状,继源乐道:“李先生给拉赫曼灵石,你还没明白怎么个意思?先生帮他也就只能到三级大师大圆满,毕竟他为异族中人,不令我们完全认可,他也就到此为止了,总不给给我们自己培养出一个强大威胁出来?毕竟他亲弟弟,是我们杀得。”

    伏辰更加喜悦之余,却是眼神频频扫向三人腰间乾坤袋。

    孙思邈大摇其头,“这人本性是没救了,得陇望蜀欲念是始终难抑本性,却是不知贝满山如何能探听到,他竟毫无贪图,做事规矩!”

    这个话题,几乎是近两日间交流地中心议题。

    一日尽琐碎,往来无巨事,转眼就到了傍晚时分。

    用过了餐,也为驾乘马匹,依旧是四人一行,借身一架马车之内,秘密赶往南坝码头。

    李之本意是留下孙思邈,老爷子毕竟年岁大了,不能如年轻人那般精力旺盛。

    继源虽然也有七、八十岁,较之孙思邈,也就是中年刚到,但修为上的优势,令他与真正青年人也不差多少。

    怎奈孙思邈心挂此事,难弃心中焦躁,便是留在府中修行,心境也平缓不下来,索性一同跟了来。

    与拉赫曼会齐,便在一处精心设定地点潜伏下来,尽管子时之后,方为走私船只最常出现的时刻,但为保险起见,早早来到还是很有必要的。

    期间几人谈到海盗与走私之间关系,几人中,也只有拉赫曼更有发言权,因为几个码头上外籍帮派中人,几乎都经历过两种职业。

    海盗们必须依靠走私海商,而走私海商也需要有实力的海盗,来为他们的商船保驾护航,而且他们为海盗销赃时也能获取丰厚利润。

    绝大部分近海海盗,烧杀劫掠逍遥惯了,不愿受人管制,又怕投降各国围剿军方后被清算,于是便躲藏在离海岸很远的外洋岛屿上,时不时就出来抢劫商船。

    这些海盗都是心狠手辣之辈,他们抢劫商船的时候,只要稍有反抗,便将整条船上的人全部杀光,连船带货都抢回巢穴,因此不容易会暴露行踪。

    但即使这些人足够凶残,海上走私利润再过丰厚,那种冒着掉脑袋的危险,继续从事海盗兼走私营生,也远不如在陆地帮派内活得自在。

    因而越来越多人,混迹上岸,加入帮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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