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来到大唐之后,阿卜杜勒皇室亲属团,就一直处于心情舒畅当中。

    正因为此,曼苏尔才会产生如心灵洗涤般焕然重生。

    他的生活中并不缺少美,缺的是发现美的眼睛,但其关注力,一直深陷在职位所带来的的成败与得失之内。

    他这一次跟来大唐,欣赏一道道绝美风景的同时,风味独特的景观带给他的,就是如回眸四望般地,感慨走过的人生路。

    于是他发现,在不断重复的缄默性格的时光里,度过了理应属于青春的绚烂与苍白。

    实际上曼苏尔只有三十三岁,说是虚度了青春,并非是无端的矫情。

    好吧,是作者君在矫情,总之曼苏尔幡然悔悟了,他发现了自己的无常,以及对于家人的愧疚。

    在船队于海上漂流的某一刻,他猛然间意识到了活着并快乐着,便是最大的幸福。

    而导致思想转变的原因,就是大唐的景物与人性。

    “其实人生至繁,便是人生至简。”

    这是在路上,李之讲与他的一句话。

    因而在晚间的篝火烤肉与酒香之气里,曼苏尔向他的夫人海丽耶表白了。

    没错,就是一位阿拉伯帝国史上最年轻的司法大臣,向其已结婚十五年的结发妻子表白。

    内容无非是辜负了对方十几年的任劳任怨,以后重新开以崭新生活一类的云云。

    过程滑稽可笑,再有他口拙舌笨的断断续续,但效果却是发人深省,听明白的人几欲痛哭流涕,听不懂的能看得到海丽耶的浑身颤抖。

    在撒舍尔得到李之的眼神示意,接过来一枚金刚石戒指送上去之后,现场就响起了轰鸣掌声。

    马赫迪久久凝神后叹道:“我这位八弟忽然间就开窍了,我为他高兴!但就是这变化也太大了,我猛然间发现,半生木讷之人,狂放起来很要命啊!”

    他的声音并不低,便是处在人群中心的海丽耶也听到了,“噗嗤”一声乐了出来,脸上还还有两行尚未流尽的泪。

    不远处的哈桑啐道:“老东西,一点也不知道照顾下情绪,平白破坏了这难得的真情表露,我刚酝酿出泪意来!”

    众人轰然爆笑,阿拉伯人的传统庆祝方式,就是手拉手围着篝火跳舞,但相比其他民族要安静许多。

    通常就是男人们排成长长的一条,偶尔女人也会加入其中。

    但今晚因意外情形的刺激,以及高度白酒的酵化,却是个例外。

    都督府给找的这座宫殿内,本就有乐师随时伺候着,不过久就有击鼓奏乐声音传起,合着唢呐带起强烈节奏。

    阿拉伯女眷们也加入其中,庞啼、懿懿比男人们还要活跃,高声吆喝着自己也听不懂的异族呼号,蹦蹦跳跳得好不快活。

    好像今晚的欢畅,接续了昨晚的痛快淋漓,便是海达也手牵着如同僵尸一般跳动的父亲,一圈圈绕着篝火不知疲累。

    李之正含笑观望着,忽觉某一瞬间,身边的莘景山陷入沉寂。

    转头投去疑问眼神,莘景山才深沉的说起:“其实世俗间有世俗的乐趣与温情,方才我忽然想到,这些岂不是我们修炼界正在流失的一些东西?”

    一旁的幸逸春很嫌弃的阻止道:“难得看到这种发自于心的欢乐,大师兄,你少在这里败坏心情,多美的舞蹈啊!”

    莘景山斥道:“我没看出优美来,倒像是一群跳大神的!”

    看到李之无言的眼神,莘景山连忙说道:“好吧,的确很优美,我要去烤肉了!”

    李之向幸逸春附耳道:“景山兄想是误会我了,其实我也觉得是跳大神的,仅是服装,除了全黑就是满白,哪有我们这里的舞蹈灵韵动人!”

    直到另一只烤全羊下了烤架,众人才返回各自座位。

    李之心痛的给庞啼、懿懿抹去鼻尖上的汗水,庞啼兀自在叽叽喳喳的碎念道:

    “正文哥哥,你不知道,清绮姐可丢人了,被我强拉着加入,她就是不肯,关键时刻却羞怯了,哪里是平时的那副威猛状态!”

    “小丫头片子,有你这样说姐姐的?讨打是不是?”清绮牵着瑜然走了过来。

    懿懿一旁添油加醋:“清绮姐,我想她本来是想说凶蛮来着,孩子小,一时口误,你别生气啊!”

    瑜然咯咯乐道:“还不如威猛呢,懿懿也不是好东西,刻意挑唆!”

    李之很识趣地紧闭了嘴巴,他可是知道此时说错话的后果。

    眼望着清绮果然将实现投向自己,他连忙指着还在围着篝火蹦跶的其其格,与他的两个徒弟,说道:“我去管管他们,不知道饿呀!”

    说罢,他快步离去,身后传来一阵嘲笑声。

    另一个徒弟平娃,正跟在莘景山、离其身边忙活着,对面站着端着酒杯的巴斯蒂昂。

    今晚除了他的随从外,还多出来两人,其中一位就是罗马帝国长驻广州的遣唐使节艾萨克。

    据巴斯蒂昂说,他有十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二十六个同兄弟,另外有十七位同样血缘关系很近的姐姐。

    这位艾萨克就是其中一位姐姐的丈夫,与弥睿打过很久的交道了,关系很好。

    李之将靠近篝火太近的伊本拉过来时,艾萨克同样端着酒杯走过来。

    原本他是找向巴斯蒂昂的,见到李之就拐了过来。

    “艾萨克先生,我的葡萄酒口感如何?”李之笑着打招呼。

    “欧盲久!之前我只以为我们法兰克人酿酒天下第一,今天品尝到李先生的葡萄酒,我代表我们的法兰克人,向李先生表示歉意,是我太自大了!”

    在大唐待了许多年,艾萨克的汉话还是比较流利的。

    “其实此类葡萄酒仅能算是一等品,我还有绝品葡萄酒,要不要尝尝?”

    “还有绝品?盲久,太棒了!”

    李之取出经由灵气环境下酿制的葡萄酒,说它绝品是没有一丝疑问的,艾萨克却围着他转了好几圈,应该是在寻找李之将酒瓶藏在了哪里。

    巴斯蒂昂哈哈大笑着走过来,他知道些李之的神秘手段,拍着艾萨克肩头道:“姐夫,你找不出来的,这是李先生的东方魔术,也是大唐独有的神秘传承!”

    未等他话音落下,李之一拍瓶底,木塞已砰地一声崩了出去。

    “绝品葡萄酒不用事先醒吗?”艾萨克惊讶道。

    李之笑着解释:“我是修炼者,体内有真气,用真气重新焕发出它的灵气与活力,比任何方式都充分得多!”

    随着他话音落下,手中就的香味也随着氧化的过程逐渐散发出来。

    艾萨克忙一口干掉杯中酒,伸过酒杯等待着,眼中的亮意格外彰显。

    而巴斯蒂昂则是一副幽怨的眼神望着李之:“李先生,我有些生气了,为何你一直将这么好的酒藏起来,我却一无所知?”

    李之含笑示意他将剩酒干掉,一边斟酒,一边说道:“这种绝品酒属于无价之宝,再多金币也买不到的,我是经过很长时间的思想斗争,才决定拿出来!”

    此时,两人徐徐悠晃,近以杯口,闻之酒香,闭着眼瞬间陶醉其中,仅是嗅着馥郁圆润的绝香气,已然让他们身心迷醉了。

    眼望着二人终于尝过第一口,李之笑问:“二位,感觉如何?”

    艾萨克的眼神中仍带着三分迷离:

    “酒质变得更有活力,口感也更加复杂、圆润,本身花香、果香逐渐散发出来之后,居然还能发展出一些更加微妙的风味,我不知该如何形容,若必须表达出来,我觉得它是仿佛从幽深时光隧道翩跹而来的老故事,在不动声色中,告诉你什么是真正的美丽,什么是恒久的味道。”

    李之大赞道:“欧买嘎,艾萨克先生还是位诗人吗?”

    “是这样的!”艾萨克的肯定语气里,不带丝毫自以为是,“受传统文化的影响, 我们法兰克人不仅爱冒险,而且喜欢浪漫的经历,从而导致天性浪漫与骑士风度已融进了血液里,诗人特性用你们汉话讲,就如同信手拈来!”

    他没有半点信口开河的态度,却引来李之暗自腹诽,几乎是咬着牙在拼命呲出几分笑意:“感觉得出来,艾萨克先生受你们的传统文化影响很深!”

    他话音未落,却惊见平娃躲在二人背后龇牙咧嘴,并对自己展出理解意义的笑意。

    不仅是艾萨克对自己的话信以为真,巴斯蒂昂也在配合似的频频点头:

    “我们擅长于创造富于情感的气氛与诗句,温文尔雅的谈吐,得体的举止,绝不是那些傲慢的日耳曼人与斯拉夫人!”

    在罗马帝国时期与凯尔特人、斯拉夫人一起被罗马人并称为欧洲的三大蛮族,此时的罗马帝国人,时刻不忘了抬出他们的凯撒大帝名言,来打击对手,并以此为傲。

    李之却是受不了他们的傲娇性格,这时候忽然觉得西域人是那么的可爱。

    他忙将二人请回到马赫迪那桌,接着绝品葡萄酒,赶紧岔开话题。

    临了,略显狼狈地窜回夫人丛中,神情紧张的把方才一事郁闷道出口,引来夫人们窃窃偷笑。

    其实她们很想放声大笑,却又怕引起客人们的猜忌,那种滋味也不太好受。

    但有一人却是个例外,那就是庞啼,她眼珠一转,便转身跑向店内,那里有这处宫殿式酒家的老东家,找到他,就附耳低语数句。

    等她返回来,朝李之意味深长地挤着眉眼:“正文哥哥,那么多客人,就别老守着我们了,快去照应着!”

    看她很明显的驱赶之意,众人均是莫名其妙,只能眼睁睁的望着她把李之推往马赫迪那一桌。

    没过多久,忽然一阵敲锣打鼓,乐师闪出一条通道,那位老东家就引着两名小伙计来到。

    走到李之身旁,躬身请示道:“李先生乃我大唐最年轻的诗文大家,更有一等忠义王爵位加身,斗胆请李先生给小店留下一幅墨宝如何?有了您的支持,我们今后的生意会兴旺很多!”

    李之一阵愕然,这时夫人们围上来,已在三言两语的帮腔。

    随后赶来的弥睿也在怂恿,李之一点头,那两名小伙计,便将准备好的文房四宝呈上来。

    腾出一张桌面,李之略作沉吟,便飞速书写下几句:微风假寐宠晴日,红酒怡情虐心智。春节不约悄然醒,微醺作祟笑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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