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小姑娘也困乏不堪了,偎在阿菲法的怀里沉沉睡去。

    只有李之不敢放松片刻,为保持旺盛精神力,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炼化一株滋养神魂的灵草。

    目前他已是二级神识,却已具有三级神识才会生出的攻击能力,但远没有三级神识的浑实与壮硕,还不能拥有神识自我修复,就只能靠相关灵草来滋神回复。

    如此在河面上漂流至翌日傍晚,此时四百多里范围已过去了七成,在很多人都以为此行将要无功而返,群情低落之时,李之忽然收起盘膝之势,起身凝神感知。

    在这个河段,船下河水依旧汹涌,因与广袤荒漠越来越接近的原因,这里已能是不是感受到沙尘暴余韵的凄厉。

    莘景山、离其等人,学着李之探出感知,却只能体察更细微的汹涌与凄厉来处,而感知不到一丝禁制力的存在。

    李之并未有所表现,而是用眼神示意众人稍安勿躁,并于阿明耳边寥寥数语。

    不多久,阿明就指挥着艄公寻得一片水势平缓河段,缓缓靠岸,将众人放下来。

    船只还要一直漂流下去,因为此间根本不能令这条船长时间抛锚停留,他们需要在约定的台德木等待大批船员赶到,才能逆流划回城里。

    上岸之后李之才说道:“这里距离那地已过去了近一里,有隐约禁制力存在,感知上去,年代久远,却依旧能量十足,我很期待那里会有惊喜!”

    左三、冯四一阵大声疾呼,这里范围百里都荒无人烟,也不怕被人听了去。

    阿依莎滴溜溜转动着小眼珠,此行一众人神神秘秘的,早让她猜出几分来,尽管年幼,也知所谓的漂流只是假装而已。

    但聪明的小姑娘一个字也没问,蹦蹦跳跳的在前面引路,一里路对这个九岁的孩子也算不得什么。

    这一带荒山没甚特别的景致,荒山野岭内是大大小小的圆顶山丘,并没有什么云蒸霞蔚中的千岩万壑。

    与一路相伴的荒渺作陪的,仅有那条蜿蜒曲折,如飞流而下的浑浊拜达拉河,荒山与流水之间,断断续续起伏出寸草不生的山丘延绵。

    此时渐近黄昏时,天色渐暗如阴晦,冷风呜呜作响,连续几个孤垒荒凉转过,忽然有一座荒山突兀显现。

    枯黄草木深处,李之在此停驻,转瞬进入与草丛中禁制力融合状态。

    制止住口中叽叽喳喳的阿依莎,阿菲法将其一把抱起,眼神里闪动着期待,一眨不眨的凝注着那道盘膝沉浸的身影。

    半个时辰后,李之身前忽然扬泛起青亮如蛮烟瘴雾,模糊里渐显出蔓生野草,不同于周边的冷落荒凉,根根碧绿如新,生机浓郁。

    在他随手划下一道光芒如盖,薄雾般隐约就从此鲜亮起来,入眼可见青苔遍地,落叶纷飞,但绝无一丝荒凉破败的景象。

    众人均低呼一声,随李之的手势指引贯穿而入,里面虽依旧一片寂静,杂草丛生,却也能听得见昆虫在发出嘶嘶的叫声。

    远处更是传来乌鸦的嘶鸣时断时续,在山中一遍一遍回响,随着晚风吹过,茂盛的蒿草被刮得哗哗响。

    这里兽迹罕至,渺无人烟,但拥有大自然赋予它的勃勃生机,荒山之中竟有一条激流小溪,在众人不远处穿梭而过。

    整座山被轻薄而淡淡的雾纱笼罩着,李之此刻发声了:“整座山被入口处的阵法禁制遮掩起来,供与阵法持续保持运转的,是地下三丈外的云母石矿脉,那是一种微量能量石,并没有丝毫灵性!”

    嘴里说着,他遥指小溪自山势流淌下来的方向:“那条溪水的源头,是一处山腹深处的巨大岩洞,里面可能存在着我们要找的东西!”

    不是他刻意掩瞒探识结果,而是那里同样存在着未知禁制力,将岩洞极深处覆盖起来。

    莘景山接道:“这山脚下有破落窝棚,显然是传说里那些古巴比伦人临时避洪所建,不远处有农作物遗留,也就示意着他们在这里至少呆了数月之久!”

    “作物有收割痕迹,一季的成熟期是必定的,只是当年的洪灾居然这么恐怖,导致数月里不能返回?”离其同样观察的很细致。

    几千年的收割痕迹当然不是指田地,那里早就被遍布的杂草、灌丛替代了。

    离其是通过破落窝棚上,仍有的覆盖秸秆残余,看出来的收割迹象。

    李之笑道:“即使能返回去,他们的家乡早已萧条如荒漠,也无生存急需,倒不如留在这里积攒些粮食,才可有能力重建家园吧!”

    司向文应和道,“还是李先生虑及周全,我们是不是四下里转转,看看那位古巴比伦过往的祖先,有没有给我们留下什么线索?”

    李之摇摇头:“还是直接赶往岩洞吧,有东西留下也只会藏在那里,即使外间有所遗留,数千年过去,也早化为尘土了!”

    “其实就算又留下,我们也看不明白!”阿菲法笑道,“那时候的文字,可不像地毯上的字义图样,早不知经过几代人的字符演变了!”

    司向文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还真是这样,看来指望着旁人指点是不成了,我们还是靠自己吧!”

    李之、离其、伏辰等人心下暗笑,仅观此人言辞,就不曾探到过某种远古遗留,指望着线索指引?怎不说最好直接被人领了去?

    莘景山同样对此人心生鄙视,之前固执己见的自以为是,就已经令他恼火了,今日里又说出这等低能认知,实在是让其心生不耐。

    这个人品性不坏,也足够忠诚,但远远不如幸逸春老道,性格的偏执更是其最大弱点,尽管能做后认清形势后的勇于认识错误,只是始终不长进的毛躁,已经将莘景山心底的那一点耐性给磨光了。

    司向文丝毫不知自己已上峰划入不堪重任的行列,此时却还有心思逗引对一切怯生生观望的阿依莎。

    李之撇了撇嘴,喊住了阿菲法,将阿依莎接过来抱在怀里。

    此处山势随意不能用荒山来称呼它,但也仅是有生机存在,除一条指引性质的小溪外,是没有道路可循的。

    沿途一路都是坑坑洼洼,凸石遍布,唯有的几处平整地界也是被带刺的丛生灌木覆盖,其上芒刺足有半寸长,锋刃一样的凌然,也让人顿生敬畏之念。

    整座山不算高,却具有浓缩一般的精致,才会被禁制藏去了大半身姿。

    那处岩洞就深埋在半山腰处的微型垭口内,远看上去似山势的一角残缺。

    垂挂在洞顶的一块岩石,转过去就是曲折荡漾的水洞显现,水石莫分,奇幻异常,深入其中,竟是犹如遨游东海龙宫一般。

    说它是一个水帘洞,也是丝毫不差的,有丝缕月色反射到洞中,使洞内蒙蒙水汽呈现出淡淡的青色,幽静缥渺,仿佛青霞绕室。

    内里奇石无数,个个奇形怪状,但又形态逼真,栩栩如生,岁月的粗旷在它们身上折射出来的沧桑浓郁,与地面水色交织,散发出一种朦胧的色彩。

    越往深处越是幽暗,却在慢慢地变得越来越宽阔。

    李之向一旁的阿菲法说道:“临走时把这些奇石也带走吧,且不管其形状如何,单是它们存在了无数年的深厚年月邃远,就能将我们的住处装点得韵怡醇厚。”

    知道他指的是朝元秘境之内,阿菲法笑着点头,“一路我也看过了,有很多还算平整的石面上,有密密麻麻可渗水的孔洞,将它们做些茶海可是绝妙了,并不比我们的钟乳石茶海稍差!”

    来到禁制所在的岩洞最深处,就感到一股凉气扑面而来,再加上洞内阴森森的,只有一点儿水光,使阿依莎感觉到害怕,紧紧贴伏在李之怀里。

    一边轻声抚慰,李之一边招呼左三、冯四点燃火把,“就到这里了,大家各寻个干燥之地歇息一下,我喘口气就破解它!”

    现场唯有几位宗师级能觉察出禁制的存在,其他人闻听此言,均面露惊异,转而化为一脸地喜色。

    有禁制存在,也就意味着想象中的修真洞府或前辈先人的遗留出现。

    李之的喘口气仅是借口,他是在寻找某中隐藏起来的修真前辈的指示物件,不然那位指引他们前来的古巴比伦国王的祖先,是因何知晓此间禁制的?

    很显然,其他人都忽略掉了这一点,只顾了各处打探着,去感知禁制的存在。

    李之的寻找并不困难,指示神识散开扫动一圈,便发现一个石缝内的一卷皮质包裹物。

    将怀里的阿依莎交给阿菲法,并取出几块糖果给她,这才走上前去取出来。

    那是卷鹿皮包着的皮质汉文书录,并没有想象中的古远难辨,而是无限接近于唐时汉隶文字的字形完善,偶有一两个秦隶样式的偏僻字,但结合起来,也能知其完整字义。

    其他人均感觉到了他的发现,纷纷聚拢过来,因皮质年代久远,一尺见方的字面上,已出现几处破损或模糊不清。

    这也使得整篇文字贯连不畅,较之李之,离其能识得更多,他索性将字义研究交给了后者。

    而李之起身细细体察禁制布成结构,在得到与外间禁制大差不差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这是因为禁制乃修真者所布置,虽然说李之具有一定的阵法理解,但充其量也不过三品阵法师而已。

    尽管他脑海里有俞南六级阵法师的理解记忆,未经与自己的理解相互融汇,也只能起到一点辅助感悟的作用。

    若禁制等级过高,需要体内气劲一丝丝炼化理解感悟其中,怕是没有个十天半月是做不到的,这样就会耽误了三天后的行程。

    就在此时,离其招呼他过去,细细讲述字义内容。

    正如之前猜测,此间主人正是位修真者,名字叫做房亭许实际境界不过简事中期而已,相比李之仅仅高过一个小阶位。

    但此间禁制内,是他师门长辈曾经修行之地,那一位赫然是已经飞升仙界的神奇人物,只是关于此人,仅是一笔带过,并无丝毫深入介绍。

    而房亭许乃东土修真界人士,根据师门地图标注寻到了这里,一呆就是十几年,因此间灵气不足以供给,于是决定返回东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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