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去跟周鼎成和赵阳说了会儿话,两人正在喝酒,他也就跟着喝起来,同时说起他的想法,借助此事为两人请功,以后两人要搭班子,坐镇北京留守这一块。

    周鼎成只是点点头,似乎对此早有预料。赵阳倒是高兴,他也不愿意去沿海跟倭寇打仗,不要说有多危险,就是那份苦他就吃不了。

    对于这次抓捕的事,他可是一个字都没敢跟赵阳说,赵阳就是个大嘴巴,话到了他嘴里,明天早上北京街道上卖豆腐脑的人都能知道。

    “北京留守这块你们准备怎么弄,都需要多少人,什么样的人,你们多想想,然后拿个主意给我,最后报到宫里。”况且道。

    “好吧。”两人都答应了。

    不多时,萧妮儿也出来,跟赵阳说话,几个人都很熟了,随便聊着一些家常。

    况且要留下这两人也是为这里的事考虑,北京这里摊子太大了,不可能一下子全都扔了,必须有得力的人保护自己的地盘不受侵犯,尤其是一条街的生意和药品生意,是要长期做下去的。

    虽说这里有勤王派的人守护,可是况且对那些人从来不敢抱任何指望。

    晚上,张居正把况且找去,叹道:“你小子又闯祸了。”

    况且愣怔道:“大人,我这次可是真立大功了,怎么闯祸了?”

    张居正苦笑道:“你的确立大功了,可是却把我要为你做的事弄砸了。我本来跟皇上说好了,取消给你刺探情报的任务,结果皇上见你立下这个功劳,就说你是个干才,这桩差使还非你不可了。还说温室里的花朵必须经受风雨等等。弄得我最后没话说了。”

    况且笑了:“大人宽心,我就是走一遭鞑靼,看看大草原长啥样,没有多大风险,保管安全回来见大人。”

    “你真有把握?还看看大草原长啥样?说得够轻巧的。”张居正都有些看不透他了。

    “我在江湖中有一些朋友,他们可以保护我的安全,同时盐帮在那里也有势力,愿意帮着我进出,遇到困难时,他们可以把我们安全送出来。”况且就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和盘托出。

    对张居正他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过度隐瞒反而容易引起反感。

    “你跟盐帮还有交情?”张居正倒是吃惊不小。

    “哪有什么交情,是他们主动找上我帮忙的,欠过我的人情。”况且道。

    “哦,若是安全有保证,我倒是不反对你走这一遭。皇上也说了,要派出一些大内高手为你保驾护航。”

    “别,大人,您跟皇上说,千万不要他们跟随。他们武功是高,可是人太多了目标也大,万一被人发现,就会把我牵扯出来,还不如我这边几个人悄悄的行动更安全。再说了,这件事高手也发挥不了多大作用。”况且急忙道。

    什么狗屁大内高手,他可不需要天天有人盯着他,说起来是保护,其实是监视。

    “你要是有把握,我就挡住他们。”

    本来张居正是坚决不放他走这一遭的,过后也想明白了,况且到福建,死守开放港口,那差使比这件事凶险百倍。毕竟蒙古大草原很大,很辽阔,还有太多的周旋余地,港口可是死的,必须死死守住,根本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朝廷在那里也是有人的,到时候我给你联系方式。”张居正道。

    “朝廷也有人潜伏在鞑靼那里?”况且倒是很意外。

    “当然,难道只有鞑靼和赵全他们渗透咱们,咱们就不能渗透他们?不过咱们在那里的人地位都很低,没法拿到上层的情报。不过有总比没有好,你若是需要人掩护,可以发挥他们的作用。”张居正道。

    况且点点头。

    间谍是最古老的行业,现在军中都有专门培养的细作探子,朝廷对鞑靼对峙多年,当然会不惜大力气在鞑靼内部安插钉子。

    多个人多条路,当然是好事,也可见张居正对他的一片良苦用心。

    “这次你能抓到凶犯,摘下三个凶犯的脑袋,的确是大功劳,若是哪天你能把赵全一伙的脑袋给我提来,那才是本朝最大的一桩快事啊。”张居正叹息道。

    “大人放心,给我时间准备,赵全他们的脑袋包在我身上。”况且大言道。

    “嗯,你这次出其不意,成功击毙三个罪犯,倒是让我看到了希望。”张居正很欣慰地笑道。

    况且心里却在想,那个送人头的哪儿去了,听到没有,我给你订货了,赶紧把赵全他们的脑袋送来吧。价钱你随便开,再来多少枚谢恩铜钱我都收了。

    可惜职业送人头的离他太远了,根本听不到他发自心灵的呼声。

    至于假造现场、假造抓捕经过的事,他没有跟张居正讲。本来想讲的,一看张居正已经非常相信,一点怀疑都没有,话到嘴边他又咽回去了。他也是担心张居正说他滑头,万一由此再次劝阻他去大漠,那就适得其反了。

    所谓事实,关键看结果。三颗人头就是最好的结果。

    三天后,皇上的嘉奖圣旨下来了,而且是经过内阁批准,徐阶、高拱、张居正等人都署了名字在上面。

    本来对于锦衣卫的内部嘉奖不用通过内阁,皇上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郑重其事,堵住那些议论况且谏官的嘴。

    嘉奖圣旨自然是一通官兵用命、奋勇杀敌、朕心甚慰等一套程式用语。况且不用看都能猜出来具体写的什么,这种东西谁写都差不多,你玩花样也不行,必须要显示出皇上的无上尊严,用语也必须典雅庄重,骈四俪六更是历代圣旨必需的文本格式。

    奖赏的内容超乎所有人意外,况且晋升正三品,正式任命锦衣第六卫都指挥使。

    这可是再次的超擢啊。

    况且原先是正五品,指挥使,正五品上面还有副四品、正四品、副三品三个等级的,他一下子就跨过去了,指挥使上面更是有左右都指挥佥事、左右都指挥同知四个等级。

    其实明情的人也都知道,这就是顺势提拔,第六卫本来就是都指挥使规格的机构,况且也就是都指挥使,就应该是正三品,可是他起步太快,一下子由白衣秀才提升到正五品已经超越常规,现在好了,再来一回超常规,直接升为正三品。

    官员晋升,品级是最难的,这东西一般都要讲资历,不到年头的话只有立下大功劳才能破格晋升。

    况且的功劳其实也不小,白手起家,练成一支新军,已经是成建制了,第六卫也算是正式成立了,超擢几个等级也不算太过分。内阁六部得到消息后有点犯傻,却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周鼎成辅佐况且练兵有功,带人周密侦察敌情、周密部署抓捕工作,更是立下大功,所以赐予正四品京衔,参赞锦衣第六卫军事。

    原荫袭指挥佥事赵阳辅佐况且练兵有功,带人周密侦察敌情、周密部署抓捕工作有大功,转为锦衣第六卫指挥使,副三品。

    其余人等,两府护卫统领晋升锦衣卫指挥使衔,纪昌晋升锦衣千户,护卫们也都晋升了一个品级,只是他们因为是况且的护卫,没有赐予正式的锦衣卫官职。

    至于银子的奖赏,有些寒酸,只有区区三千两。为嘛呀,很简单,况且你小子內帑没少拿,皇帝也会哭穷的。

    不过,圣上的尊严不能少,况且的赏赐还有一件,就是彩缎四表里。

    大家在夫人手里已经拿过赏银,皇上不给钱也就罢了,不过加官进职才是最重要的,升了官,饷银自然就涨了。

    赵阳非常高兴,他原本是因为父亲的军功,得以荫袭指挥佥事,这次也是超级提拔,直接晋升指挥使。

    两府护卫统领都是越级提拔,他们原本不过是千户级别,一下子提升到指挥使,虽说只是个领衔,不是本职,却也说明到了这个级别了。

    况且心里却是另一番滋味,这是皇上为了鼓励他卖命,才如此破格提拔他的手下。看来皇上对此番进入鞑靼内部刺探军情非常重视,连张居正的求情都给驳回了,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

    他对此倒是不在乎,本来就已经决定要去了,皇上不鼓励也要去,他无法想象边关被攻破后无数边民和内地百姓所要遭受的苦难,他是为了这些人才去的,并非为了皇上。

    从这一点上说,他对此次塞外行比去福建看得更重。

    去福建不过是为朝廷开辟一个开放港口,并且守住港口不受倭寇海盗的侵扰,归根结底是为了给朝廷弄来银子,防御鞑靼的入侵却是关系到千家万户的生死存亡。

    “况大人,恭喜,恭喜。”

    当下在兵部的大堂中,恭喜声祝贺声不绝于耳,连徐阶、高拱张居正也亲自来了。

    其实一桩大案告破,本来不会惊动这些大佬,他们这是给皇上面子,毕竟这是锦衣卫破的大案要案,如果是其他衙门,估计顶多就是传旨嘉奖,赏赐都会少了很多,加官晋爵更加不可能。

    “老大人,一向未曾到府晋见,请恕罪。”况且看到老态尽显的徐阶走来,躬身行礼道。

    “不敢当,你现在也是正式朝廷大员了。以前的缘故我都知道,小练跟我说过了。”徐阶举着酒杯笑道。

    高拱在旁笑而不语,他没有走过来,只是看着况且笑了笑。

    “练师可好?”况且问道。

    况且心中惭愧。到北京后他担心连累大家,除了给家里人、老师经常写信外,座师练达宁那里一直没有通报情况,多少有些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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