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的事承情了,以后赵家永远领贤侄这份情。”老侯爵举杯道。

    “老大人言重,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况且谦逊道。

    老侯爵对况且的安排很是感激,原来他就想让赵阳加入第六卫,这是现在最好的差使,有太多人惦记了,后来许多人打了退堂鼓,就是因为猜测出况且将来要去福建跟倭寇海盗死磕,那可是九死一生的事,所以这些日子来找况且要求入职的基本没有了。

    老侯爵也是怕这个,始终不敢开口跟况且说,让赵阳正式加入第六卫,现在况且安排他留守北京第六卫总部,既尊崇又清闲,还没有任何危险,前方的功劳还都能分上一份,这简直是天大的情分。

    他明白况且是因为武城侯府跟武定侯府的关系,赵阳才会得到这样的安置,换一个人,绝对没有可能。

    他最喜欢小儿子,偏偏宠溺过度,赵阳整日不务正业,原来就是京城里二世祖的头儿,眠花宿柳,打仗斗殴,不知给他惹了多少祸,让他操碎了心,但他对小儿子的宠爱之心反而更切。

    自从赵阳跟着况且练兵,整个人全变了,勤奋勤勉,风雨无阻,除了依然喜欢美食华服,隔三差五地一掷千金包名妓外,其他的恶习都改掉了。

    老侯爵认为,这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况且就能学好。

    至于况且的横行霸道,在老侯爵看来,那就是功臣子弟应有的风范,谁说文臣当道,功臣子弟就得夹着尾巴做人?

    况且虽然横行霸道,但正事一点没拉下,做得无可挑剔,练兵那一块就是京军和五军都督府的人看了也是佩服,原来根本想不到况且还能折腾出这样的气象来。即便是花了几十万两银子,眼见得另一支关宁铁骑练出来了,而且成军之日,可能比关宁铁骑还要精悍凶猛,将来会是南国长城。

    从武定侯府出来,况且让人送萧妮儿、左羚回府,自己却去了李香君那里。

    早有护卫快马先去报讯,况且到那里的时候,李香君和菲儿、婉儿都盛服在内宅门口迎接。

    “恭喜公子高升。”

    李香君带着两个丫头盈盈下拜。

    “免了免了。”况且挥手道。

    来到李香君的楼里,况且和李香君对坐,菲儿、婉儿都站在下面伺候着。

    “今天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李香君有些惊讶。

    自从她到北京来,况且还没在这里过夜过,反而不如在南京的时候了,李香君倒也不挑这个。

    “今天就是想过来看你们。”况且笑道。

    “是看小姐吧,不是我们。”菲儿掩口笑道。

    “那我今天专门来看你好不好?”况且笑道。

    菲儿明知他是说笑,还是吓得脸色都变了。李香君也是发笑,婉儿却也有些担心了,唯恐况且再点到她的名字。

    李香君让她们下去后,她们才如获大赦地走了,都是香汗淋漓。

    “你说你没事招惹公子做什么,万一公子真的点到了你怎么办?”婉儿在外面埋怨菲儿。

    “点到了就死呗,还能怎么办,反正早晚也躲不过那一天。”菲儿神情黯然道。

    “其实也不会吧,公子可是还有两个女人的,人家都挺好的啊。”婉儿提出自己的异议。

    “也是啊,不过为什么石榴夫人那么害怕啊?”

    “这谁知道啊。应该不是这个原因吧,咱们是不是想错了?”

    “那你哪天先试试看,能不能承受得住?”

    “去死吧,你胡说什么啊。”

    两个人在月下嬉笑打闹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里。

    况且都听到耳朵里,不禁发笑,李香君问他傻笑什么,他就说了。李香君也是苦笑不已,她给她们上过不少课了,就是扭转不过来她们的观念,也许是那张碎掉的床给她们造成了面积无穷大的阴影,怎么也走不出来了。

    两人聊了些这些日子各自生活里有趣的事,李香君显然很满意经营茶楼,她倒不是想赚钱,而是喜欢做点事,经营茶楼、训练些女孩子歌舞升平是她最擅长的事。

    “这是茶楼这些日子赚的钱,我和两个丫头酌量留了一些,剩下这些不知道该交给左夫人多少,反正都是你的,你自己安排吧。”李香君给他一个账本,里面是她接手后茶楼的明细账目。

    况且转手就放到一边,笑道:“这些不是我的,都是你们的,你们不用向谁交一文钱,更不用给我。也不用跟我说茶楼经营状况,除非你们经营不下去了,或者遇到别的困难,我才会出面。”

    “可是我们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李香君不想要。

    “当然有用了,这样,你自己留一半,剩下的一半分成三分,将来做三个丫头的嫁妆。”况且道。

    “嫁妆?”李香君失笑。

    “当然,她们早晚都要嫁人的,给他们预备一份嫁妆也是应该的。”况且道。

    “不会的。雪儿还小,谈不上这个,菲儿婉儿决不会嫁出去的。”李香君连连摇头道。

    “我知道你顾虑什么,有我保护,盐帮还是瘦马家族不会再敢难为她们两个的。反倒是你,被我耽误了,真的嫁不出去了。”况且笑了。

    “你是说反话吧,跟你在一起,怎么说都是我占便宜。”李香君媚笑一下,屋子里立时充满光芒,亮起来了。

    况且也笑了,这种事你情我愿的,真还不能说谁占便宜。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吧。

    “以后她们会改变主意的,反正钱的分账我是这个意思,你们怎么分都行。”况且道。

    他相信菲儿、婉儿在外面久了,也会遇到心上人,那时候就是拿绳子绑着,她们也会拼死要嫁人的,许多事不到时候怎么说话赌咒都没用。菲儿、婉儿、雪儿名义上都是他的人,他却真的不想要,也不会要,这种毁人一辈子的缺德事他不能做。

    “好吧,那我先攒着,等你什么时候用就来拿。”李香君也不勉强,收起账簿。

    “又遇到烦心事了吧?”李香君笑道。

    “你真了解我。”况且有些不好意思。

    他大多是在感觉心烦或者压力太大的时候才到李香君这里来,只有在这里他才能完全的放松,找到心灵上的安宁。

    他是神医,能通过种种方法让自己强行镇定或者放松,但他不愿意用那些办法,这不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办法。

    他今天因为明悟了皇上的用意,忽然感到心乱了。

    他甚至有些彷徨,一种找不到前进方向的感觉。

    这当然只是心乱时的错觉,但在他也是少有的。他不明白究竟是皇上不把他提升,然后任凭他一个小小的指挥使死在大草原上的好,还是提升后可以把他换回来的好,原因并不在这里,这些都不是关键,他最痛恨的是这种隐藏在表象后面的冷酷的算计。

    他好像成了一个物品、一个工具,有用时拿来用,没用了就扔到一边放弃。

    这其实就是驭人术,世态炎凉中又有何处没有这种冰冷的算计,人心就像一个个木头珠子串成的算盘在某人的手中拨弄着。

    他明白这些,但就是感觉无法接受,人的感情、人的热血、人的良知等等难道这些根本就不算什么吗,只有算计和利用才是永恒的?

    他知道自己还太年轻,还不是真的懂得世态炎凉,还不是精于世故,不过他相信,哪怕就是他真的完全成熟了,他的热血永远也不会冷却,他的良知永远也不会泯灭,他的感情永远都能分辨出真善美,他永远不会变成那种木偶似的只知道算计和盘算的冷血官僚。

    “来,喝酒,许多愁都会消融在酒中。”李香君举杯。

    她此时如月光下盛开的花朵,看着她美丽的面容,柔媚的风姿,况且心里已经舒缓下来。

    “我的愁永远都会融化在你的笑容里。”况且笑道,举杯喝了一口。

    “现在还可以吧,再过几年你就不愿意看了,更不能给你消愁了。”李香君笑道。

    她的笑容里有一丝哀愁,似乎慨叹青春的流逝,美貌也会一天天减色,青春永驻是每个人尤其是美女的最大梦想,可是谁又能做到呢。

    “不会的,你的笑容永远都会这么美。”况且道。

    “不可能的,快要过二十五了,青春岁月过了一半了,女人过了三十就是走下坡路,一天不如一天,过了四十,就是真正的残枝败叶,别说男人嫌弃,就是自己都不愿意照镜子了。”李香君叹息道,眼中闪耀着一丝泪花。

    “不会的,我会让你青春永驻。”况且道。

    李香君摇头,不过脸上依旧是优雅迷人的笑容,那种笑容就是天上忽降霹雳也无法改变的。

    “我是说真的,不是开玩笑。”况且正色道。

    “好吧,多谢。”李香君还是不信,不过却优雅地道谢。

    “对不起啊,你是来让我为你解忧的,我反而让你为我烦忧了。”李香君歉意道。

    “不用你为我解忧,见到你我就开心了。”况且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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