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等,况大人的意思不会是说朝廷派咱们来就是送死吧?”黄锦堂被况且的话吓着了,脑子里有些反应不过来。

    “朝廷当然不会故意这样做,可是我说的那种可能也是存在的吧?万一鞑靼是那样想的呢?人为刀俎啊。”况且叹息道。

    他现在也不知道皇上和高拱张居正是怎么想的,给出谈判的先决条件,注定这次谈判无疾而终,一旦那样,如果朝廷能把进入关内的小王爷还有一些鞑靼贵族控制住,还能保证他们这些谈判人员的安全,但是万一失控,他们这些人几乎不可能逃出大草原。

    这种结果朝廷和鞑靼双方都不希望出现,但实际上却是最可能出现的结果。

    况且一直以来都不敢抱有任何幻想,现在更是如此,必须从最坏的可能着手准备。

    不过这个先决条件的事,他不想说出来,哪怕是对黄锦堂也不能说,他也不知道这位黄大人究竟跟张居正的关系密切到什么地步。

    一个部门的司官往往任职很长时间,不会轻易调动到别的部,但是尚书侍郎这些官却是经常调动的,今天是户部尚书,明天就可能调任礼部尚书,所以这些司官对上司也不会忠诚到哪里去。

    “不过呢。”

    况且叹了口气,又坐下来端起茶盏喝了口茶。

    “不过什么?钦差大人请赐教。”黄锦堂躬身拱手道。

    “赐教不敢当,在下的意思就是咱们这些人深入虎穴龙潭,什么事都要预先想到,并想出对策才行,万一出了什么岔子,难道黄大人就甘心任人宰割?”

    “那当然不能,可是……”黄锦堂无奈地摊了摊手。

    他心里想的是,万一真到了那步田地,就是想什么也没用,他们这些人那时候就是鞑靼人菜板上的肉,人家想怎么剁就怎么剁,毫无反抗能力。

    “黄大人如果相信我的为人,就请跟我精诚合作,这样咱们还有那么一丝希望,即便出现危机也能活着回来。您是张大人的属下,我才跟您说这话,换着别人我是不会告诉他的。”况且很傲娇地道。

    “一丝希望?况大人是怎么想的呢?”黄锦堂眼睛一亮,问道。

    “这您就甭管了,反正到时候我有办法让您安然无恙地回到关内。当然您如果不想跟我合作也可以。”况且耸耸肩,那意思就是不用再说下去了。

    “况大人,您给我一句实话,皇上是不是有密旨给您,一旦出现意外情况,就会扔下我们独自逃命?”黄锦堂正色问道。

    “黄大人这是何意,皇上给我的旨意都在圣旨里写着呢。”况且故作吃惊状道。

    他心里也是一惊,皇上真还给他三个锦囊,他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东。

    黄锦堂看了他一会儿,叹息几声,最后咬咬牙道:“钦差大人,我跟您说这话,可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了。这可是关系到自个儿脑袋的大事。”

    “什么事如此重要?”况且真的吃惊了。

    “临行前,我的确接到了一封指令,是密封的,上面只有内阁的印章,封签也是内阁的,信差只告诉我一件事,就是谈判前这封密封的指令才能拆开,并且按照上面的指令谈判。在谈判之前,决不能让人知道这件事,甚至不能让人知道这封密令的存在,否则就是叛国大罪。”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是高大人的指令还是张大人的?”况且坐不住了,一下子站起来。

    “下官也不知道,只知道这封密令是内阁发出的。”

    “信差是什么人?”况且问道。

    “信差的身份我也不知道,以前没见过。”黄锦堂大汗淋漓,他说出这件事简直就等于把命交在况且手上了。

    他这是在赌,赌况且能记住这份情意,以后万一出现意外情况,况且能拉他一把,救他出苦海。

    “那么叶大人是否也同样接到了什么指令?”况且问道。

    “我不知道,这种事没人敢乱说的,彼此之间也不能打听。不过据我估计,不但是我们两个,所有来的人可能都接到了密封的指令。”黄锦堂苦笑道。

    况且跌坐在椅子上,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对这次谈判前前后后想过无数种可能,就是没能想到有这么一出。

    黄锦堂看着他一脸的颓丧,苦笑道:“钦差大人,您也想想,您现在运气正旺着呢,我们这些人干嘛非得得罪您不可?谁都不想啊,可是没办法,这种事又说不得,只好硬着头皮得罪您了。”

    “那么你们提出分别主持各自的谈判条款,这是明确的指令吧?”况且又问道。

    “的确,我和叶大人的指令直接得自尚书大人。”黄锦堂点头道。

    况且也懵圈了,彻底懵圈了,他不知道张居正给这两人的指令是什么,可是张居正当着自己的面可是明确交代得明明白白,每个具体条款的谈判方法和底线,谈判的基调也是张居正亲口告诉他的。

    如果说别人跟他玩什么花样他还可以接受,可是张居正不应该啊。

    “黄大人,今天的事你不要对任何人说,我对您说的那种可能性也不能说,您心里有数就行了。”况且站起来对黄锦堂道。

    “钦差大人放心,下官知道轻重的。”黄锦堂道。

    况且走出去,脑子里是一片混乱。当下,各路高手遍布大同,想要抓住他抢夺所谓的藏宝图,如此情形也没有让他感到畏惧,现在这件事却是给了他当头一棒。

    能够控制住所有谈判人员,给每个人分别授予秘密指令,还带有内阁的印章和封签,这种事有能力做到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皇上,一个就是高拱,张居正都无法独立做到,他必须通过皇上或者和高拱协商才能办到。

    这究竟是谁的旨意?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晕晕腾腾地回到住处,找了一瓶酒喝了两大口,想要刺激一下麻木的脑神经。

    “怎么了?遇到愁事了?”周鼎成走进来正好看到况且对着酒瓶子喝酒,这可是少有的事,一定是遇到*烦了。

    “没事,就是让这些乱事闹得有些头疼。”况且苦笑道。

    他没说黄锦堂收到秘密指令的事,这种事是绝密,就是对周鼎成也不能说。

    “更要命的事还多着呢,现在驿馆外面到处都是各派系的眼线,比那天咱们在小酒馆外面看到的还多。他们是准备盯死你了。”周鼎成也抓着一瓶酒喝起来。

    “那就让他们盯着吧,现在在关内不好公开对付他们,等到了塞外,他们要是还跟苍蝇一样跟着,就叫孙虎带人全部灭了!”况且发狠道。

    “灭了他们倒不是不可能,不过伤亡会不小,有些犯不上。如果只是几个人的话,慕容前辈和小君还有我就可以做到。就怕他们聚集在一起,那样的话,真的动不了他们。”周鼎成道。

    “可惜这次没能带上火炮、火铳,要不然可以在这些人身上发些利市。”

    况且这次怕鞑靼方面反对,所以那些火炮、火铳都没有携带,另一方面也是怕火炮被鞑靼方得到,然后仿造出来。

    “那只能驱逐他们,他们真不想走的话,就是火炮也没用。”周鼎成叹气道。

    况且*道:“这事就让鞑靼人头疼去吧,至少在谈判前他们必须保证我的安全的……不对……”

    他又跳了起来:“不对,这件事是个大阴谋。”

    “那还用说,当然是大阴谋。”周鼎成诧异地看着况且,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也不是咱们以前猜测的那样,你想想啊,那条传言是不是说宝藏在塞外?”况且急得出了一身冷汗。

    “是啊,传言说你出塞就是为了挖掘这批宝藏。”周鼎成想着那些传言道。

    “可是塞外有什么秘密宝藏你也知道吧?”况且道。

    周鼎成一下子明白了,顿时也出了一身冷汗。

    塞外当然有宝藏,而且有世界上最大的宝藏,那就是历代蒙古大汗的坟墓。

    从成吉思汗、窝阔台一直到忽必烈以后的蒙古君王,死后都是秘密埋葬,下葬后不留坟头,而是蹚为平地。

    这跟汉人的帝王死后风风光光下葬在陵墓里截然相反,不过倒是有一点很明确,就是汉人帝王的陵墓几乎被盗了个遍,蒙古大汗的陵墓却深埋在地下,没有一处被人发现。

    蒙古帝国当时可是聚集了大半个世界的金银珠宝,有很多奇世珍宝作为殉葬品陪着蒙古君王埋入了地下,多少年来不是没有人惦记,而是太多人惦记这些宝藏了,只要发现一个,就能得到堪比一个国家的财富。

    只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人成功盗走这些财富。

    原因无他,就是这些坟墓的埋葬地点太隐秘了,甚至隐秘到君王的后代都无人知情。

    据说蒙古大汗下葬前,在秘密地点选好陵墓地址,然后征集士兵、工匠开始营造陵墓,除了当事人,任何人都不知道地点在哪里。陵墓修成后,亡故的大汗就会埋进这个陵墓里,看守的士兵会把所有工匠杀掉殉葬。这些士兵也会以另外的方式被处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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