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那些流寇头目,应该让他们都知道。”况且道。

    “你放心吧,每一股流寇我都派专人送信了,他们保证会来不少,这些流寇间都是有矛盾的,有不少甚至有血海深仇,他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哪怕是为了看笑话,他们也会赶来。”卓茂林道。

    况且想的并不是挣流寇多少银子,主要是想让他们看看,一旦惹怒了大明钦差,得罪了他,会是什么下场。

    “不过有件事你应该知道,这些大大小小的流寇加在一起可是有几万人啊,另外再加上一些大小部落的人,那就更多了,你现在在这里开这个拍卖会真的能行吗?”卓茂林提醒他一句道。

    “你是怕他们会对咱们群起而攻之?”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得不防啊。”卓茂林正色道。

    “嗯,这事我也考虑过,这两天会加固营地的防卫。我计算过,这里距离长城只有一天的路程,如果他们真要对咱们下手,就打一场好了,只要固守一天,边关那里就会派来援军。”况且道。

    “固守一天?能办到吗?”

    卓茂林对草原上流寇的作战力所知甚多,他们人数少的时候威胁并不大,一旦结集成千上万,几乎就是一道不可抗御的洪流,因为他们都是骑术高手,可以靠匹马的冲击力摧垮对手的防守。

    在卓茂林看来,这次一窝蜂的人几个照面就向况且投降,主要是因为他们舍弃了自己的长处,而况且发挥了自己的长处。如果这两千多人骑在马上作战,况且也未必能胜的这样轻松。

    况且并不担心,对于骑兵的冲击他还是有反击手段的,一字长蛇阵、阴阳两仪阵都是步兵对骑兵冲锋攻击的最好反制手段,锦衣第六卫一直演练的就是这些阵法,相反,在骑兵的战术上倒是没有投入多少精力。

    他带来的器械里,也有许多拒马、绊马索,铁蒺藜,这些防范骑兵冲锋或者敌军偷营的东西,对付草原上的流寇绰绰有余,他们不是正规部队,没怎么尝过器械的滋味。另外,那五百具鸟铳、三百具手铳的杀伤力就更不用说了。

    他觉得,各股流寇团结一心拧成一股绳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他们之间本来就矛盾重重,见面往往要分出个生死高下,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团结一致?。

    想到这些,况且笑道:“放心吧,别说那些流寇了,就是俺答王的精兵打过来,如果只是一万人的话,我可以跟他们放对厮杀,如果他们是两万人的话,我可以先防守再反击,如果他们是四万人的话,我们只好固守待援了。如果超过五万人,那就说明他们疯了。”

    卓茂林心里仍然怀有疑虑,不过他没再说什么,笑道:“你心里有数就好。”

    况且说是不在意,但他做的事可是真不少,在营地周围挖掘了一条两丈宽、三米深的壕沟,只是缺乏水,没法弄成护城河。

    壕沟靠近营地的这边就是栅栏,栅栏的里面有几丈宽的地域遍布拒马桩、绊马索、铁蒺藜这些专门对付骑兵攻击的东西,再里面就是一千具强弓硬弩已经支好,只要有人进攻,马上就可以开弓射箭,况且相信有了这些准备,即使面对两万名骑兵的攻击也能应付裕如。

    这些事他没有亲历亲为,而是交给孙虎去监督,自己回到行辇里陪着李香君几个美女说了会话,然后就到自己的卧室补觉去了。

    不仅他在补觉,所有的官员也都在补觉。

    这些大人在京城里可都是坐轿子的人,哪里做过马车走这么远,一个个疲乏得不行。

    当时的马车都是木头轮子外面包铁皮的轱辘,不像后世有橡胶轮胎,也没有高品质的弹簧,自然也就没法设计出减震系统,能做的也不过是在座椅上多铺一些柔软的垫子,马车跑动起来,颠簸自然是免不了的。

    如果是短途还不要紧,但是长途跋涉,这种颠簸积累下来,让这些大人都个个腰酸腿疼,都跟被拆了骨头似的。

    好在况且要在这里呆上几天,这些人就喝酒解乏,然后昏沉沉尽量补觉。睡醒了之后就四处走走,等吃过饭后依然还是睡觉。

    在当时的条件下,坐车真不如骑马,熟练的骑手,反而不会受到多大的颠簸,毕竟马就是最好的减震器,只要人马和谐一体,骑马真还不是一件特别辛苦的事。

    一个优秀的骑手可以换马不换人地一口气跑上几千里,若是让他坐车,估计两千里人就零碎了。

    这一个大型聚居区,其实也就只有一百多户人家,还不及内地一个小镇的规模,但是在塞外已经算是很大的聚居区了,周围还零零散散有一些蒙古包,都是牧民借着这里的水源还有草场放牧。

    况且初来时颇为纳闷,这里为何牧民不是很多,按理来说有水源还有丰茂的草场,应该有一个大部落积聚在此才对。

    他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这里距离边关太近了,牧民们害怕明朝官军会来偷袭骚扰,所以这里一直没有形成气候。

    偶尔出关打一圈,明朝驻守边关的官军经常干这事儿,他们也先是派出游骑,侦察到哪里有大型的牧民部落,守卫力量又不是很强大,便会从边关偷偷出来攻打这个部落,把牛羊马匹全部抢走,连带牧民都会驱赶进关内做苦力。

    所以这里的居民大多是汉人,他们都是跟边关上有联系的,官军也不会骚扰他们。

    不过况且这批人马一到,这里立即就热闹起来,一万多人,连带五千多辆大车,停下之后之后马上成了一个小镇,规模和占地都比这个聚居区大多了。

    左羚没在行辇里,而是在聚居区四处查看,想要收购一些珍惜药材,她身后紧跟着一辆车,车上拉着的不是银子,而是食盐。

    在这里,食盐就是硬通货,比银子更受欢迎,也更加紧俏。

    左羚车上的那些布匹、绸缎和粮食都没有拿出来贩卖,因为左羚发现这里可买的东西太少了,不值得大张旗鼓地销售这些东西,还是等到关键时候再拿出来派用场。

    “夫人,您看那里好像有一个药铺。”一个护卫指着一个低矮的房子说道。

    左羚摇摇头:“那是咱们汉人开的铺子,别说不会有好的药材,就是有也不会卖给咱们。”

    正说着,她忽然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个人正蹲在地上,面前铺着一张草席,草席上摆着几十棵草药。

    “这些草药怎么卖的?”左羚上去问道。

    左羚身后跟着的巴图鲁急忙给她翻译成蒙语。

    “不卖。”那个人抬起一张黧黑的脸生硬地道。

    巴图鲁又翻译成汉语,然后摊摊双手。

    “不卖你摆在这儿干什么?”左羚不解道。

    “这些药材不卖,只用来换一样东西。”那人道。

    “换什么东西?”左羚又问道。

    两个人说着,巴图鲁飞快地给翻译着,倒也都没觉得有什么别扭的。

    “一窝蜂老三的脑袋。”那人说完,低下头,浑身透着一种固执。

    “一窝蜂老三的脑袋?就是那个三当家的吗?”左羚问道。

    那人没有言语,只是点点头。

    左羚笑了,看来这生意真还是上门了,可是此人怎么来的这么快?消息不是才散发出去吗?

    再说了,人头是要用银子来拍卖的,而不是药材,即便可以用药材抵价,这些药材也不值那个价吧。

    “咱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这人有些异想天开了。”左羚笑着也就放弃了。

    这几百棵药材里的确有不少上等货,但是加起来也不过几百两银子,一窝蜂三十六个当家的脑袋可不是这个价,至少每个值两千两银子,这还只是拍卖的底价。

    “这些药材只是样品,我还有很多。”那人见左羚走开,就又说了一句。

    “你还有很多?有多少?”左羚停住脚问道。

    她最喜欢的不是银子,而是上好的药材,自从她开始制作中成药,吃够了药材匮乏的苦,怎么想办法也解决不了这个难题。这次到塞外无疑是囤积优质药材的良机,她并没有想赚多少银子回去,弄出这么大阵仗完全是况且的主意。

    就像况且的软肋是古人字画一样,左羚的软肋就是地道上好的药材。

    “有二十车。”那人生硬地道。

    巴图鲁有些惊住了,草药在塞外也是很贵的,这可不是大白菜,怎么能论车来算呢?

    “他说什么?”左羚见巴图鲁迟迟没有翻译,就问道。

    “他说他有二十辆车的药材。”巴图鲁这才翻译道。

    “二十车?多大的车?都是什么药材?”

    左羚虽说有些吃惊,却也没流露出来,她在北京时进货也是一车一车进的,她只是有些纳闷这人是干什么的,为何有这么多的药材?如果是一个药材商人,为何不肯卖银子,干嘛非要一窝蜂三当家的脑袋?

    “那么大的车。”那人指着远处况且原来围营地的车辆道。

    这些车辆也是拉货物的车辆,到了地头就停下,然后把马卸下来喂草料,车辆就围绕着营地排成一圈,组成一个现成的车阵。

    “那么大的车?你确定?”左羚脑子里盘算着,如果跟他们拉货的车一般大的话,二十辆大车的草药的确是很大的数目,价值肯定超过两千两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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